说着,他撑起那柄巴掌大的,金光闪闪的伞儿。摆出副天兵神将的威武造型,当场就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好,要不,再给你画张托着宝塔的,当托塔天王可好出来?”妙如哪有不允的。
小胖子一听,立马眼上冒出精光,顺势就扭到妙如身上,要她帮着自己做个宝塔。
见外甥在自个新婚妻子身上打滚,罗擎云眉头微蹙,可又不能当面发作。只得用别的话题,把小家伙的注意力给引开。
“你到这边来,让师傅看看。你这雨伞有什么蹊跷?下回帮你做几件类似的。”
一听这话,姬翔像只听话的小狗一样,立马从妙如身上下来,跑到舅舅旁边,爬到他膝头,哀求道:“你也会做这些小兵器吗?”
罗擎云想也没想,随口接道:“当然会!你告诉我,这把小金伞是哪来的,我下回画了图样,让人找同样的师傅,帮你做出一套来。”
得到许诺,姬翔大喜过望,忙指着妙如说道:“这是姑姑给的,前天翔儿去送礼物。别人刚送给她,咱俩交换了礼物。”
殿中的了片刻沉寂,妙如心里暗自后悔。当时应该交待一句的,怎地这么轻易,就把她供出来了呢?
这下子糟糕了,想息事宁人来补救,当作没发生都不成了。
一听这话,皇后脸色大变,问儿子道:“是送嫁妆的那天吗?”
姬翔点了点头。众人把目光,一起转向当事人。
妙如脸上讪讪的,答道:“那日六殿下进来时,负责登记礼品的莲蕊,恰好拿着锦盒来找我。就把这东西放在案桌上了。被六殿下一把抓在手里,把玩把玩着就喜欢上了,我让给他了……”
罗擎云的脸上,立马气成了猪肝色,袖中手掌忍不住攥成了拳头。
太后面上也不大好看,吩咐旁边宫女:“你等下跟郡主回去,把送礼的登记册子取来,我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主动送上门去,公然打皇家郡主的脸面。”
第二百七十三章家宴
从宫中回来的路上,罗擎云没有骑马,同妙如一起挤在马车上,把丫鬟、嬷嬷打发到外头跟着了。
“是谁?”他眸光晦涩深沉,好看的眉宇有隐隐的不安。
不知告诉他是否妥当。今天上午敬茶时,他对曹氏偏激的举动,让她心有余悸。虽然后来还是敬了,但总归让人有些侧目。毕竟当众给了他名义母亲没脸。
难道罗家母子,平常都是这种模式相处的?
看着妻子踌躇不已,心烦意乱的样子,罗擎云缓了缓脸色,一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你是我的妻子了!莫要跟以前样,一个人扛了。有什么话不能告诉为夫的?若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算什么男人?”
妙如放下犹豫,又顿了顿,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告诉他:“是沈夫人,她那天带着沈大奶奶一起来的,那天屋里的人多,我当时没打开看,随手就交给了莲蕊。”
“又是她家!”罗擎云听了,果然火冒三丈。
捉住他的手,妙如赶紧劝慰道:“嘘!轻声点,你现在成家立业了,肩上的家族的责任。不可由着性子来。就怕你激动,才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的。”
妻子的话,像一滴清凉的雨滴,压下了他心涌起的戾气。
“若不是那小家伙拿出来玩耍,你不是打算连我瞒着?”他嘴里嘟囔着,一副怨夫的口吻。
脸上没半点愧色,妙如叹了口气说道:“唉,那是出嫁之前的事,是没必要跟你讲,没得人家还以我挑拨。”
“连我都信不过?”他眸子里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面上讪讪然,妙如乘机打趣道。“我性子向来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因此事计较生气,送伞之人目的算是达到了。”
罗擎云猛然清醒。脸上露出几分羞赧,垂下眼眸,俯下头来亲了她一记。说道:“你总是比我清醒……”
妙如脸上当即染上红云,慌里慌张地朝窗口。向外偷瞥了一眼。
看到她这副娇态,罗擎云心情倏地好了起来,打算过后将此事好好查查。
回到镇国公府,正赶上家宴摆上,都等着他们回来开席。
早上敬茶时,府里人妙如都认了个遍。此时都坐在浣纱阁里,挤满了一厅堂。开了三张宴席
罗燧坐在主席正中央,曹氏坐在他的下首。后面还立着二房的两位姨娘,站在那里伺候她这主母。
见等的人都来齐了,曹氏起身宣布开席,忙招呼两人入座。
妙如有些犹豫,本来作为新媳妇,是该在婆婆身边伺候的……她朝小姑罗逸芷和小叔罗擎风那边望了去。
罗逸芷一脸困惑望着她。觉得不能给小的带个坏头,妙如抬起脚步,走到曹氏身后:“照一般人家的规矩,儿媳是该伺候婆婆用膳的。我来吧!”
宴席上突然静下来。众人皆怔怔地望着她。过了大约片刻功夫。罗逸芷小声提醒:“咱们府上没这规矩。”
龚氏眉头微蹙,出声替她解围道:“云哥儿的生母早不在了,况且您是郡主,不用拘礼了。坐下来一起吃吧!您说呢,二伯?”
朝公公罗燧望了过去,妙如终觉不妥。
镇国公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跟三弟议着府里的庶务。
罗擎云鼻子哼了一声,跑过去立在妙如身边,解释道:“咱府里确实没这规矩……再说,比这没规矩的事情多了。”
心里腹诽道:俗话说得好,母慈子孝,原是要报答养育之恩。只可惜自祖母不在后,一年里有半年都被人逼迫在外。几乎把命送了的那两年,他院子里的丫鬟都被打发干净。从小带母也被人遣送回原籍了,这些他都跟继母理论过。
镇国公这才抬起头来,招呼妙如入席:“郡主不必拘礼,以后也不用伺候了。你婆婆不喜欢让人在旁边服侍的。”
曹氏脸上讪然,也坐不住了,忙出声自己解嘲道:“入席吧!你身份贵重,我哪敢让郡主伺候?”
龚氏跟自己的大儿媳田氏,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这曹氏还想摆婆婆的谱。当年太夫人在世时,她就经常以体虚、怀了身子逃避在婆母跟前伺候。平时嫌两位妾室碍眼,为了减少她们在二伯跟前晃的机会,都舍下摆正室谱的机会,免了她们的请安和服侍。今天巴巴地叫到跟前来,不是装腔作势是什么?!
那点小心思,打量谁不知道似的。农家女爬上国公夫人的位置,还想要郡主伺候。
回望罗擎云一眼,妙如放心地坐了下来。
第一顿家宴,在各怀心思的郁闷气氛中,就这样吃完了。
饭后各自回院,罗擎云被父亲留了下来。妙如则带着丫鬟婆子,回了新房所在的院子。
一路上,袁嬷嬷很是不解,忍不住出声问道:“郡主,以您的身份,就是正经婆婆,都不需您亲自伺候用膳,今儿个怎么会……”
妙如放慢脚步,压低声音解释道:“我这是放低姿态,先看看国公爷的反应。果然,他也用这种方式,在试探我呢!”
袁嬷嬷奇了,问道:“试探什么?”
“是否愿意放低了身段,甘心为罗家妇呗!”妙如嘴角闪过晦暗不明的笑意。
“可您毕竟是太后认的义女,圣上亲封的郡主啊!”袁嬷嬷更糊涂了。
“您也说是半路认的,还是这种方式进的门。国丈府的门第也不低,今日公公把话说开了,以后就不用伺候她了。”她一脸轻松,脚下的步子不觉加快了。
袁嬷嬷脸上有几分不自在的神色。
见她似有不甘心,妙如又解释道:“若她是世家大户里出来的,自然是知道分寸。可她不是!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岂能硬碰硬?还是等小姑,她在书院里学到一些规矩。让她提醒婆母吧?!”
颇为同情地望着她,袁嬷嬷点了点头。
妙如心想,若不先做出姿态来。外面的人没准还等着看,她们婆媳俩的笑话呢!遇到高户大门出身的婆婆,她倒能应对。毕竟大家都要顾及颜面。可遇到曹氏这样的,她心里没谱了。毕竟那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怕是防不胜防了。
一想到聂锦瑟那夭折的无辜孩子,她就浑身汗毛倒竖。
掌灯时分,从父亲书房回来刚进苍筠院,罗擎云就问起妻子在干些什么。
“禀世子爷,郡主回来后,就直接进了净室,由春渚和芳汀姐姐伺候沐浴去了。这会儿正在泡澡吧?!”一个长相甜美的丫鬟,见没人应他,忙上前主动禀道。
罗擎云眉头舒展开来,一人径直走进了净室,然后遣退了伺候的。
屋内虽然蒸汽水雾缭绕,可他一眼就能瞧见,妙儿将头靠在浴桶沿上睡着了。
望着她那被热气熏红的面颊,仿若婴儿般粉红娇嫩,眉宇间似蹙非蹙,好像有轻愁笼罩其间。
昨晚。由于自己的孟浪,让她受苦了。今天进宫回府,接连又遇上些糟心的事,让她累坏了。
想到这里。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罗擎云蹑手蹑脚挪了过去,用手探了探水温,发现已经快冷了。一把将她抱出浴桶,拿来手边的干净浴巾,帮她擦拭干净。又用被巾把人裹着,抱起来挪到婚床上。
半夜,妙如幽幽醒来,觉得浑身燥热。一摸旁边,发现原来枕边之人是个大火炉。
她忙推开了被子,将自个儿挪开了一些。随即,发现身上衣着整齐。再一转过头来,发现他酣睡已久。遂放下心来。呆呆地望着帐子顶发呆。
先前若不是极累,她在新环境中,是不会这样快熟睡的。头脑清醒过来,眼前就浮现了白天发生的一些事情。
是得梳理梳理两天所发生的事了。
晚宴饭桌上的剑拔弩张,在罗府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若天天像这样过日子,不说以后还没涉及妻妾争宠,就婆媳相处,都得把人给憋死。别说多难受了!他是家中长子,又不可能分府出去别居。
也不知曹氏到底图的是什么?到现在还想着世子位吗?说相公元配嫡子的身份,就说他自己立的战功,这位子谁也夺不走。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由发出了声。
“作甚叹气?”旁边“睡熟”的男子,突然在黑暗中发出了声音。
妙如唬了一跳,她还真不习惯,半夜冥想时,突然感到身边还有一人在。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在黑暗中答道,“想起了白天进宫的事。”
“这事你不要再管了,我已经跟爹爹说了。”男子的声音里,有惺忪的睡意。
妙如心下骇然,忙问道:“为何告诉公公?”
“得亏告诉他了,我基本猜到,是谁做下的了!”他的声音忽地高亢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谁?”
“应该是她侄女。”
妙如一头雾水:“这又是为何?”
“你有所不知,她嫁进沈家是首辅大人一手谋划的。早在他们找人攻击我投敌时,就算计好了。目的就是两家结盟,姓沈的好在吏部安插个棋子。她爹爹惯会见风使舵,又没啥真本事。正好可以利用起来,掌控满朝官员。她心中有怨气!此番作为,实则是想来个鱼死网破,让你和沈夫人都下不了台。抖出当初的真相。”黑暗中,他的声音冷静清冽,就这样把家中的辛秘娓娓道来。
这些话在妙如听来,比甜言蜜语更打动人心。
第二百七十四章动情
第二百七十四章动情
“她以为我失踪那两年,是故意躲起来的!”罗擎云悻悻然地说道。
妙如有些讶然,她以为被人逼婚,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伤疤。
试想想,一个年少有成的将军,身世显赫。作为贵勋第一世家镇国公的嫡长子,自打出生起,就被无数人捧在手心里。还记得多年前,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曹家表妹,她无意间嗤笑出了声,当场就换来了一副乌口黑面的对待。
他怎会主动跟自己提起……
在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孤独而骄傲的少年。尤其是对待曹氏姑侄事情上,甚至是个不折不扣的愤青。
所以,才会那般对待他继母,两人之间连基本的面子情都没有。竟然就这样,坦然地对她说了出来。
妙如沉默了半晌,安慰他道:“其实,用不着沮丧,她这样想情有可原。毕竟那么多年的等待。站在她立场上想一想,也挺无辜的!”
“她无辜?”听到这话,罗擎云立即像炸了毛似的,“自祖母去世后,我几乎是有家回不得。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本就不该由她来肖想。”
见他又激动起来了,妙如凝神地想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开了口:“曹家有这意思,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应该很早吧!记得那年祖母的孝期刚除服,我从江南回来,她就开始缠着我了。”
“那时她多大?”
“我十二岁,她应该九岁吧!”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你觉得,那时她会情窦初开,还是知道这位置上有荣华富贵?指着要嫁给你,能给她自己捞到好处?”
罗擎云沉默了。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来。
那时自己除了服,爹爹、叔叔他们还在守孝。曹家人还不敢经常来拜访,在外面他碰到了那丫头。开始没还怎么着。后来继母经常接她回来住,后来越来越喜欢缠着他了。
“若不是大人为自己私心,怂恿她从小跟着你。我想。九岁的孩子再早慧,也不会对男子动那个心思的吧?!”
罗擎云略微有些迟疑。怔怔地对着妻子,不知她说出这话来,有何用意。遂出声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原谅她?”
“无所谓原不原谅,有些人根本没必要搭理,省得破坏了咱们的心境。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咀嚼着这句话,罗擎云又道,“可他们曹家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跟沈家人的纠纷,也要扯到咱们府里来。”
“你是指沈家嫡长孙被害的事吗?”
“你也听说过了?”
“沈大奶奶未出阁前,跟我就是好友。这事没人比我更清楚的。唉!谁让姐姐坐在中宫的位置上呢!这种事情外戚间在所难免。太子殿下也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人,以后位置坐稳了,慢慢就会好的。”她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显得更加清泠悦耳。
“可爹爹今天跟我说。沈家嫡长孙不是她动的手,可这又关我们何干?”
“那是谁动的手?”妙如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
“沈家大房一个妾室,说是沈浩然以前订过亲,后来为了娶聂小姐。把人家逼死了。那女子的婢女寻仇,混进府里为奴,后来被抬了房。”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鄙夷。
“此话可当真?公公上哪儿知道的?”
“咱们镇国公府经历百年,当然有自己的渠道。”
“所以,她姑侄都被放回来了?”妙如喃喃说道,“这事沈家大奶奶知道吗?”
“她应该被瞒在鼓里了吧?!”
顿时,妙如感到一片戚然:那孩子岂不是白死了。想不到沈公子人模狗样的,竟然是这样龌龊的人。她的身子不由地气得战栗起来。
妻子的抖动,让对面罗擎云立即感知到了。他一把抱过妙如,把她拥进怀里:“怎么了?”
“那女子真可怜,锦……沈大奶奶也可怜!”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罗擎云默然,黑暗中虽看不见她的脸,可凭直觉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悲伤,心里登时涌起了一片压抑的愁云。
是想起了当年她的情景了吧?!
他装作无意地,拿手指轻触了妻子的面颊,那里果然湿漉漉一片。
是感怀自己的命运,还是同情那位投水的女子?或是对她表哥心里还有惦念?
想到这里,他不觉烦躁起来。把她箍得更紧了,仿佛要掐进自己的骨肉里一般。
被他压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妙如只觉得头晕目眩:“疼,你放开我……”
这才惊觉失态了,罗擎云倏地松开了她。
妙如向外面挪了挪,蹙着眉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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