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四下探路无果,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只听他们抱怨道:
“大师兄也真是的,自己惹了这么一档子事,非要我们去给他跑腿善后。”
“嘘,小点声,休要再说,就算是大师兄下手太狠,可毕竟……”,另一个人四处看了一回,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谁不知道这大师兄就是下一代的掌门,谁敢得罪?”
阿良躲在草丛里听得一清二处,看来左易要一不做二不休,待看清楚原来是左明和左风俩个,索性将计就计跟着他们到了山脚一处,这地方甚是熟悉,想来早年师尊总是带自己来这边。突然看到墨夏倒在崖边,白色的衣物格外明显,情不自禁地惊呼了出来。
“谁?”,左明听到背后有声音,即刻警惕起来,“小师妹?”
“啊,她怎么在这?”,左风见是阿良,脑海里竟起了杀意,“师兄,不如……”,话到嘴边即被左明的厉色给吓了回去。
阿良心知是死路一条了,这两人肯定会杀人灭口,便想先发制人,自己虽不比他们武功差,可是饿了这一日,又是一对二,免不了慢慢觉得吃力起来,手腕也被剑身打中,手臂也被刺中好几剑,浑身无力之下,刚好倒在墨夏身边,阿良已是精疲力竭,心灰意冷之下发现墨夏居然还有气息,连声叫道,“韩姑娘,韩姑娘。”
墨夏意识尚存,听到有人在喊她,竭力睁不开眼睛勉强应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竟身在一处悬崖边,月光皎皎之下的剑身发出刺眼的寒光,心中顿时清醒了不少。
阿良见墨夏醒了,竟不知是悲还是喜了,寒光逼近,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随即扔出几枚核桃大小的东西,一时间烟雾弥漫,空气中全是呛鼻的硫磺味,左明二人见阿良和墨夏居然消失不见,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依我看,她们二人肯定是不愿赴死,跳下了山崖”,左明若有所思的分析。
“那我这就回去请示大师兄下山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左风便要立刻回去。
“师弟,依我看悬崖高险,她们必定会摔得粉身碎骨。更何况,师叔未必会善罢甘休,我们何不送他个人情,我们这样……”,左风听师兄如此说来,心中也觉得甚是有理,便回去交差。
寒上密道
长冽站在晚苑的院落中央,满目疮痍的建筑上勉强还看得出斑驳的血迹,所有的尸体已经被长悭他们入土为安了,唯独找不见她的。
忽然惊觉似乎有人窥探,“出来!”
“主子!”,男子轻功了得,举手投足间皆是一股苍凉气质。
“无疆?”,长冽看清来人,连忙亲手扶起,“可安排好了?”
“完全遵照主子的计划,六成人手已经紧急转移到明城,寒上各地分部也愿继续跟随使上。”
“未被他们发现吧?”
“没有,我们没走官道,派去的眼浅给我们的都是最安全的路线。”
“可靠么?”
“是红蔷!”
“哦?怎么是她?对了,主上和少主的下落调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无能,只查到有人看到少主被一老者和女子带走。”
“先下去吧,小心点!”
“是。”
自从那日过后,鬼诸葛便消失了,是真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听长悭说,那天主上与来人大战,千钧一发之际,自己却被暗箭射伤,醒来时,就只看到小染了。
说起长悭,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跑回密道,长悭正在和小染商量着什么。
“长悭!”
长悭见长冽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只见长冽似乎有点气息紊乱,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
“青药呢?”
“想必是主上将她支走了?”
“不到可能,那日我本想借机让青药去找墨夏,可是赤渊已至,根本来不及……”,长冽冷静之余,神色忧重。
小染见二人辗转难安,刚要设法宽解,却听到一处响动,机关开启,有人进来了!
“你们果然在这儿!”
第10章 云舒石洞
看清来人三人皆是一惊,“麓山道长!”
麓山见长冽虽气色不佳,却是初愈,愈发大喜,缓缓说来“长冽,莫非你已经找到解药?”
长冽点了点头,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只听道:
“啊,那日莫不是道长救了韩姑娘?她没事吧!”,长悭急忙插嘴道,仿佛心里放下一块石头,又因打断了麓山的话,深觉无礼,随即便不再说话,脸憋的通红。
小染见状差点笑出来,却又忍住忙问道,“道长那日怎么会在此处?”
“唉,说来惭愧,早在前几日与你们主上对弈之时,他便暗示我此处有他人眼线,恐要生变,然寒上独立于政权之外,又不事诡八楼,近年来已是招来诸多敌手,便邀我相助,若非我派中尚有急事,我怎会来迟一步,导致这般光景。”
长冽虽担心墨夏,但听闻麓山此言,检定墨夏必定安然,思量许久才道:“原来主上早知诡八楼布置了内线在寒上,可是道长你是如何知晓我们就在此处,而且轻易便通过机关密道?”
麓山笑道,“这原便就是我设计修建的密室,又岂会不知如何进出。”
众人皆是一怔,长冽心想,原来这里竟然是麓山道长设计的,想来这麓山与鬼诸葛的关系并不简单。
但从未听主上提起此间事宜,心下怀疑,只见小染在一旁默默不语,似是在想什么,恰好小染抬头见长冽盯着自己,仿佛害怕什么似的,敷衍的笑了笑,慌忙扭过头去。
长冽见小染表情奇怪,也没多问,再要开口,只听麓山道长叹了口气,“此次前来,本想是来找小染姑娘的,不想你们竟都在此处,倒也是好事。”
小染顿时瞪大了眼睛,大有不解,“道长怎知我在此处?”
“小染姑娘不必多虑,此事乃是老友以前告知我的,请姑娘不必担心。”,听闻此言,小染猜想麓山大概知道各种情由,便放下心来,“道长找我何事?”
“那日,我于此处救了一位姑娘,我已炼出解药与她服下,不出意外,我这次回去她必然醒来。我原想让小染姑娘接她去别处修养,玉衡实乃是非之地,恐生变故,还是不要久留的好。”麓山道人如此说来,心中慨叹。
玉衡山
不知过了多久,墨夏才从昏迷中醒来,下意识的四下打量,这里居然有个山洞口,注意到旁边的阿良,急忙将她挪到洞口处靠着。
此时的阿良身上几处伤痕,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看着总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墨夏想起刚才的情景,想必是这位姑娘救了自己,心中感动,更何况,刚刚从高处滑落,她定是为了护着自己,才让自己的身体先着地,否则怎会如此严重。
墨夏刚刚苏醒身体也是虚弱至极,硬撑着撕下自己的衣角给阿良小心包扎好,心里不免又想起了青药,若是青药在的话,也必定会为自己这般的。
这么多天光凭着吃药勉强支撑体力,这一夜也是精疲力竭,想来也是累极了,不一会墨夏也靠着石壁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夏仿佛感觉有人在动,“姑娘,你没事吧”,墨夏扶起阿良,关切地询问。
“没事,这点小伤没有大碍”,阿良看着墨夏没事,安心不少,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好像在墙上摸索着什么,听到一阵响动,不远处升起一扇石门,阿良欣慰的笑道,“韩姑娘,我们进去。”
墨夏虽不知情中情由,但见女子舍命保护自己,便跟着进入暗道。
“韩姑娘,我叫阿良,是麓山道人的俗家弟子,我知道你满心疑惑,等我们待会进去,我一一给你解释”,阿良细心的扶着墨夏向前摸索。
通道中机关重重,身边的女子却破解自如,不由让墨夏想到了一个人,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抵达一个山洞中,洞中平凡无奇,尽是书籍,字画之类,石门的右侧书:云舒洞。
墨夏刚要进去,只见阿良示意自己跟着她,在洞口处左边开始先是走了三步,又向右走了一步,又向前走了六个石阶,然后并不去踩下一个,反而向右走了两步,伸手在旁边的石壁上按下一个凹处,只见脚下的石阶出现一个矩形暗门,下面伸手不见五指,墨夏心中很是诧异,是何等高人竟能布置出这么复杂的机关,难道里面有什么机密么,还是小心为好。
不一会便到了底层,许是石洞里有点暗,一到出口竟然亮的有点刺眼,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晨光熹微,东方天边的泛着些许红晕,像羞涩的少女嫣然一笑。
“你看那”,墨夏顺着阿良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大片屋舍,“快些进去吧,这里面什么东西应当都是齐全的,我们……”
还未等阿良说完,墨夏身子一软又晕倒在地,“韩姑娘,韩姑娘。”
好在这里什么都一应俱全,阿良熬了一碗粥刚端到房间,就看到墨夏醒了过来,连忙过去扶了起来,“韩姑娘,你可吓死我了,幸好你的毒已无大碍,只是有点风寒而已。”说着把粥碗端到面前,“吃点东西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墨夏见阿良如此殷切倍感温暖,勉强吃了些许。
不消几日,墨夏感觉体力恢复了些,也能下地走路了,阿良便扶着墨夏坐在外面的廊上,院子里繁华似锦,布局竟和寒上有点相似,只是这里人情味似乎更多一些。
“阿良,麓山道人既然救得了我,为何没有救长冽?”
“韩姑娘,其实当时我与师尊赶到之时,见你与那位公子身中剧毒,只是他虽然武功高深,但是因内力虚耗,又无解药,单靠药力调和恐怕也是……但是师尊说姑娘体内有极上乘的内功息法,毒性还未伤及五内,还可一救。而且,我们也只能救一个人……”,阿良是个坦率的人,见墨夏问,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墨夏脸上的黯然。
“韩姑娘,那个人很重要吗?”,阿良见墨夏不说话,好奇地问道。
“嗯……”,墨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啊,他与自己到底是个不相干的人吧,可是为什么那一瞬间,想都没想便冲了上去呢,不由觉得好笑。
“阿良特别像我的一个朋友。”
“啊?是谁啊,阿良好笨,总是做不好事情,被师兄们欺负,幸好师尊总是护着阿良。”
“呵,对了,阿良是女孩子,为什么会在玉衡派啊?”
听墨夏这么问,阿良的眉头皱了皱,才说道,“阿良是师尊起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只知道打从记事起便在玉衡山了。小时候师兄常常欺负我,说我身为女子不配在派中,大师兄更是看不起我。”,说着阿良的眼角竟噙了些许湿润,有些梗咽。
墨夏忙拉过阿良,“好在都过去了,对不对?”
阿良望着墨夏眼眸里的真挚,重重的点了点头,“恐怕现在他们正在到处找我们呢,这里绝对安全,有一应俱全,暂且先住在这,说不定师尊回来会找来这里呢!”
墨夏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禁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竟和寒上有几分相似?”
“嘻嘻,韩姑娘果然聪颖,这里与寒上皆是一人所设计建造,当然异曲同工咯!”,阿良满脸皆是藏不住的得意。
墨夏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心里对麓山道人又增添了些许崇敬之情,这个人究竟是何来历,既与鬼诸葛相从甚密,寒上遇难,又碰巧救了自己,墨夏突然想起那次刚到寒上,鬼诸葛与一白发道长相谈甚欢,临别之时,那位道长曾看了自己一眼。
难道,那就是麓山道人?
第11章 蟒寒之毒
转眼又是朔月之夜,墨夏望着天空尽头的浩瀚,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良辗转在屋子里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窗户竟被风吹开了,今晚天空密密麻麻的漆黑,零碎的星光孤单的坠在天空。
“咦,今晚怎么没有月亮啊?”阿良垂眸思量才想起今天是初一啊,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视线移向隔壁屋子,“不知道韩姑娘睡了没?”遂向另一处走过去,只见屋中漆黑一片,烛火已绝,刚要离开,却仿佛听到微微的呻吟声,阿良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走近一些,窗户内传出闷闷的轻哼声,似乎痛苦异常,心中害怕之余,以为是墨夏出了什么事,忙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昏暗的屋子里似乎有人在角落蠕动,阿良忙点亮灯盏,雕梁上的纱幔凌乱在地上,原来端放在降香黄檀的长桌上的窄口青瓷瓶已经碎了一地,而墨夏刚好躺在几块碎片上,素色的襦裙上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手腕处似乎有几处划伤。
阿良刚想上去扶墨夏起来,却愣在了原地,眼睛直直的盯着墨夏从脸颊延伸至脖子以及身上各处的青紫色纹络,浑身颤了一下,见墨夏似乎已经没了意识,衣衫早已湿透,唇齿间极力忍耐的细微的闷哼声,让阿良心里如同猫爪。
墨夏身上的细纹颜色越来越深,接近要变成黑色,仿佛要渗出来,阿良远远的站在一边,寒意阵阵,而眼前的人似乎已经坚持到了极致,整个人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竟伸手抓自己的脸和身上,嘴里也发出恐怖的喊声。
阿良早已是满脸泪水,也顾不得其他,跑过去拼命将墨夏的双手缚住,略带哭腔的声音很是颤抖,“韩姑娘,你怎么了?”
正不知所措,突然看到墨夏紧闭的眼睛竟睁了开来,眼眸里发出陌生的寒光。
哈,韩姑娘醒了。
阿良脸上的笑意还未凝固,就被墨夏一把掐住了脖子,手上的伤口溢出暗红色的血液滴到阿良的脖颈处,顺着衣领滑了下去,不禁打了个寒颤,两只手使劲抓着墨夏的胳膊,脖子上的束缚越来越紧,手也快要没力气了,双腿悬在半空也放弃了挣扎,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纱,视线逐渐模糊,好累好累……
“唔!”
阿良突然感觉呼吸顺畅了起来,一时间眼睛也看到了破门而入的几个人,沙哑的声音欣喜地唤道,“师尊!”
长冽也没看清麓山用了什么东西击中了墨夏,只是此时怀里的人儿似乎异常痛苦,白发纠缠着身上的纹络,使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狰狞,面目全非,煞是邪魅可怖。
长悭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木讷地看着长冽抱着墨夏,看着他怀中的人,难以相信那是那个清冷的女子,胸口竟传来一阵阵恶心,脑海里的惊恐不住的跌宕起伏,不由得心生惭愧。
麓山扶起阿良,见她并无大碍,便将她移到另一处屋子,又嘱咐长冽先将墨夏安置好,再行商议。
长夜漫漫,长冽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扭曲的痛苦神情,仿佛自己的心如万蚁噬心,恨不能替她受这些痛苦。天色渐明,女子身上的纹路也逐渐淡去,只留下手上零星的伤口,凝成淡淡的疤痕。
“道长,墨夏果真如你所说每逢朔月都要受一次这一样的痛苦么?”,长冽平静的语气露出些许悲伤。
“唉,如果我所料不错,韩姑娘当初重伤,必是用了禁药——蟒寒草!此物至阴至寒,乃世间至毒,若非情急之下,施救者定然不会使用,看现在的情形,韩姑娘必也是因为此药才得以保全性命。”
“没有根治之法么?”,长冽见麓山说得详细,料定他必定知道破解之法,忙追问道。
“这个……”麓山稍有迟疑,摇了摇头不愿再说。
“阿良!你什么时候来的?”,麓山瞧见廊下的发呆的女子,颇有责怪地说道,“好些没?”
“师尊放心,阿良没事。只是……”,阿良不忍心地朝屋内望了一下,“韩姑娘好可怜,师尊真的没办法了嘛?”
麓山摇了摇头,转言道,“为师当日去找小染姑娘,想让她接韩姑娘转移至另一处清净之处,慢慢养伤,却不想竟让你们遭此横祸,幸亏你机敏,逃到此处!现在玉衡你们是回不去了,不如等韩姑娘好些了,便启程去帝都吧”
麓山转向长冽,“正好帝都我有一至交好友,可供你们暂且安身,我让阿良与你们同去,长冽意下如何?”
长冽虽觉其中尚有不妥,但是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