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墨夏被突然出现的长悭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这东西,还是我替你保管”,来人将锦囊揣入怀中,坐下来,悠然的擦起了他的佩剑。
墨夏见锦囊落在长悭心中却意外的平静,甚至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吧,只是不知道青药他们怎么样了,“喂,青药那边怎么样了?”
长悭见墨夏居然没动手要回的意思,也没有丧气失落,饶有趣味的笑了,满脸都是那种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管别人的表情?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看韩墨夏的言行举止并不像阴险狡诈的女人,倒是她自己也不以为意,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再加长冽所说,自己对她便没那么有敌意了。
毕竟他也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长冽的心意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意无意地放松了许多。
撇过这些事,长悭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天寒上人手调动异常,到底是谁要来,竟要动用那么多人手,一时间竟愁容满面。
见墨夏盯着他看,恐被看出端倪,便笑道,“其实我知道,姑娘并非奸诈之徒,之前之事情皆是我误会姑娘了,请姑娘海涵。”,说着给墨夏倒了一杯茶水,以示歉意,“哦,对了,那个饭菜我并未下毒。”
“我知道。”这一次轮到长悭又是一怔,而后憨憨地笑了。
想来也是可笑,原以为这个女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现在看来却是未必,自己本来是要杀了她的,却对她起了不忍之情,这一步一步地,让人情不自禁地对她信服。
也许让她先待在这,真的可以免于血光之灾,这个女子太过于聪颖,只盼她能平安过一生才好,像自己和长冽这样的人,这一辈子注定不能安然如是了。
一切准备就绪,城楼上方的天空好像要压下来似的,紧锣密鼓的训练,巡逻交接完毕,就连要道上也布好机关,看似完美的准备,长冽站在高处,俯瞰着表面看起来仍旧风平浪静的巡逻守卫,心中难以平静下来。
已经四天了,寒上上下都笼罩着一种很奇怪的气氛,不好的预感又一次席卷而来,虽然主上并未明说,但是也猜得出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那一年长冽才刚出师,主上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中便遇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赤渊。
赤渊利用自己的对他信任,将自己连同十几个精英高手,引到囹圄之中,万箭齐发之中,幸亏长悭及时出现,才幸而获救。
自那以后,长冽便愈加多疑,很难有人走进他的内心,在他的心里,已经默念了无数次,总有一天要荡平那里,以及亲手打败那个人。
大殿后厅,鬼诸葛从格子中取出一样东西,烛火晃动下,桌子上的紫薇盆景也略显斑驳。敌人的过分强大让身为寒上主人鬼诸葛的也不敢大意,待安排好事情,摁下桌子下方的凹凸处,室内西南角的地板上落立刻出现一个暗门,男人习惯性地持上一盏长明灯,徒步进入。只见刚转过十几阶楼梯,转角之后又是十几阶,鬼诸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一旁的石壁徒然出现一道石门,外面一下子开阔明亮,别有洞天。
“主上”,一女子恭敬地跪迎,“您怎么又过来了?”
“他好点没?”,鬼诸葛并不理会,说话间已经走到一简单屋舍门口,里面躺着一身着青布衫的男子,气息微弱。
“主上这一年来一直给他输送真气,属下配合药石,定期给他施以针灸,可是他最近却气息衰微,大有…”
女子有点不敢说下去,“属下办事不力。”
“小染,你起来吧!”
“主上,属下有一事不解”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让青儿救他?”
“属下多嘴了”,女子惶恐。
“唉,我不能让他们知道。小染,你可愿意为我保密”,此时的鬼诸葛全无主上的凌冽杀气,眼神诚恳真挚。
“小染誓死效忠主上。”
鬼诸葛点了点头,示意女子下去,仍旧给那人运功疗伤。
小染转身关上门,心中不是滋味,这个男人在主上三年前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筋骨皆断,意识全无,这么多年,主上耗费了多少时间,用了多少珍贵药材,自己也是束手无策,真是无用。
“小染”,女子回身见鬼诸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主上”
“这个地方只有并无外人知道,若是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你能帮我继续照顾好他吗?”,鬼诸葛叹息,“切记平常将他置于床底密室之内,切勿让人看到。”
“主上,出什么事了”,女子见主上神色有异,急忙问道。
“还有,照顾好少主。我欠她的终究是弥补不了了”,鬼诸葛长舒一口气,仿佛大限已至前的临别遗话,大觉不详。
“主上一定要保重自身”,女子心中不安,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这些年,主上的一点一滴女子比谁都一清二楚,主上带她犹如再生父母,自己又怎能眼见父母有危险,但是又无能为力呢。
第8章 生死谜团
是夜三更时分,寒上十分寂静,唯一不同的是把守后门的几个守卫早已昏昏欲睡,天色阴沉,眼看便是一场大雨。虽是深夜,空气闷热异常,每个人的毛孔好像都在喘着粗气,大汗淋漓,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每个人都显得很心不在焉。甚至都没注意到黑暗处的长廊上细碎的脚步声。
长冽斜靠在床上,睡意全无,把玩着手中的通身墨绿的玉笛,笛身上的鎏金狼纹均匀精细,触感清冷,色泽温润,全无违和感,这样的做工只有故去多年,且精通音律的莫一山前辈才能做到,毕竟玉质坚硬不好雕琢,更添如此精巧的雕工,绝无二人。
只可惜莫前辈早已故去,这玉笛却机缘巧合被长冽所得,跟着他已是数年,想来颇为感慨。
这一声轻微的响动来的意外急促,挡回的牛毛细雨深深地扎入房屋的侧梁上,“这么快就来了?”,长冽不甚意外,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收回龙吟。
长冽的确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既然他到了,想必设防必然已被攻破,心下一紧,眉宇间的杀气愈深。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赤渊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似乎多年老友般。
“阁下的叙旧方式还真是特别”,长冽看向侧梁上锃亮的银针,仍然心有余悸,转瞬间即露出一抹冷笑,“看来一直潜藏在寒上的探子便是阁下了,呵,真是委屈你了,赤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我不里应外合,如何攻得进这密不透风的玉寒山”,赤渊不以为然,从窗梁上一跃而下。
赤渊的出现证实了长冽的许多猜想,如若还顾及昔日之情,那便是有负于寒上身死他手的兄弟了,“你我之间也该了断一下了!”
话音刚断,就听见长冽的龙吟长笛挥动间发出萧然律动,赤渊侧身闪躲,笛音波动霎时间半面轩窗散落成废墟。
赤渊露出满意神色,似乎是在说这样才配得上做我的对手,房中空间狭窄,长冽的绝学无法使出,但是却及其有利于赤渊的牛毛细雨,这样的针法也只有长悭手下的无疆才能媲美一二,但是两者又是全然不同,无疆主守,而牛毛细雨的针法确实凶煞异常,但也同时极耗自身真气。
长冽自是不能让赤渊占了上风,一招凤来云舒只见长冽已稳稳的落在院中的石山上,身上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窄袖上隐隐可见的锦云绣纹在夜色中暗暗泛出光泽,赤渊纵深一跃,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佩剑游蛇般刺了过来,剑身与长笛摩擦发出尖锐的蜂鸣声,四目相对,杀气腾腾。
千钧一发之间,长冽一个后仰,将赤渊踢出数丈之外,后退几步还未站稳,耳畔刺过无数细针,牛毛般防不胜防,情急之下,长冽催动院中阵法,石林之间机关重重,音律渐起悠扬温柔,乍得,如惊雷肆起,石林挪动。
方位大变,赤渊施用牛毛细雨已是耗去四成内力,再加上刚刚被长冽击中,已是身受重伤,却仍是傲然挺立,“你以为你困住我便相安无事了么,你可知道,晚苑里那位人物现下是不是被主人踩在脚底,哈哈哈。”
长冽不料却是中计,想来刚刚已暗中放出过信号,大约长悭会有照应,笛音一颤,阵法突然出现纰漏,赤渊使出全力银针如游丝过缝般穿然而至,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啊。”,耳畔只听到细微的女子的吃痛声。
长冽惊恐地转身,看着眼前晕过去的容颜,怒意一下子控制了心智,转动龙吟,念动咒语,之间一道寒光过后,赤渊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寒光击中,“怎么可能……你是……”,话未说完,便已气绝。
“墨……”,长冽一下子觉得心中空旷如漠,才发觉肩上有刺痛感,体内好像被抽空给一般,旋即晕了过去。
五日之后,小染徘徊在密道出口,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眼看他就要,哎呀,长悭怎么还不回来,难道出事了?想到这便不敢再想下去了。
回想起那天,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前些天主上说的话怎么想都觉得像是在交待遗言,心急如焚却又不能离开,万一那人醒了怎么办,再三考虑之后,按下机括,将那人转到内室之中,安置妥当,还是决定偷偷出去看看,,没想到刚打开暗门,就看到满地狼藉,很明显有打斗的痕迹。
小染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心就像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可是眼泪却像干枯了似的,怎么都流不出来。
“啊!”,四下寂静,黑暗中腥腻的味道让她有点反胃,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惊恐之下抽出腰间软剑,指向那边,“谁?”
“小…小染”,小染定下神才发现是长悭。
“长悭使者”,小染慌忙扶起长悭,颤抖的手勉强封住穴道,原本清爽的音色因哭腔变得有点塞哑,“你怎么样?”
长悭已是虚弱至极,右手极力抓住小染的袖子,“快去救长冽,他…”
话未说完,便又晕了过去,小染试探着长悭的鼻息,舒了一口气。
幸好长悭并不是很重,安置好长悭,小染匆忙去生杀堂,院中已是狼狈不堪,小染生怕还有余敌未清,小心翼翼地搜找,在石林的一角发现长冽已身受剧毒,踉踉跄跄的才把长冽也带到了密室。
索性长悭身上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真气消散,才虚弱至极,调养了几天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可是长冽中的毒却是赤渊的牛毛细雨,而赤渊已经…
小染仿佛想起了什么,神色里露出希望的光芒。
“小染,想到什么了么?”,长悭见小染神色欣喜,便急忙询问。
“嗯,长冽大人中的事赤渊的牛毛细雨,一般用毒者都会将解药备份于自己身上,虽然赤渊已死,可是…”,小染说的有点激动,长悭看到希望,心里甚是欣喜,即刻要去。
“唉,上使伤势未愈,我去吧!”小染担心道。
“没事,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了。长冽还需人照看,我去去就回”,长悭苍白的脸上露出游丝般的笑意,转身即去。
小染看着长悭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寒上就这么没了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都快一个多时辰了,长悭怎么去了这么久,整颗心就在一起,惴惴不安。突然石门打开,小染见长悭神色有异,心里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见长悭僵硬的拿出一个黑色小瓶子。
“解药?”,小染不解的问。
“嗯”,长悭忍住心中慌乱,“快去给他服下。”
片刻之后,小染走到长悭身边,心中好是疑惑,长悭从来不是会把心事藏起来的人,“使上?”
“小染,墨夏不见了”,长悭见小染疑惑,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少主?”,小染诧异地望着长悭。
长悭颤抖着从怀中取出断掉的玉铛,上面的血渍都已经干了,这是在石林旁边找到的,“看来,长冽出事的时候,墨夏在他身边,可是…”
小染刚要说话,只听到屋中发出杯碗破碎的声音,二人回过头才发现,长冽面无血色的斜靠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小染看到长冽满眼皆是无尽的绝望哀伤。
第9章 神秘来人
玉衡山
整个玉衡派这几天都因为麓山道人带回了一个女子而谣言四起,有弟子都看到那天道人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径直去了后厢房,怀中竟抱着一个女子,女子白发红颜,脸上虽有伤痕却仍然美得很。
数日之后,居然有传言说师宗是被那女子迷惑了,乃是妖孽,商量着必要除之。
麓山道人对此并不置一词,仍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每日只是如常,炼药制丹,一有空便去厢房看一下墨夏,让女弟子给她更衣喂药,并运功疗伤。
掌门向来知道麓山随性而为,又因资历没有麓山久,方知其本心也不过问。
这日,麓山道人刚从丹房制药回来,就听弟子纷纷再说要什么要去道场看热闹,什么烧死妖孽,疑惑之余加快脚步赶到北山道场,这本是烧毁炼坏丹药和废弃物品的地方,中间的竖立的木桩曾经责打过多少犯规弟子,现如今却绑着一名气息奄奄的女子,白发掩住精致的面庞,模糊可见因剧毒而变得紫青的唇色,周围已是浓烟四起,混合着长发发焦的刺鼻味道,女子的额上已经渗出微微汗意,嘴唇微启似乎在说什么,气若游丝。
“混账!”,麓山道人怒喝道,众弟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麓山便已带着女子消失不见独留下一句呵斥声在空中回响。
“怎么办,麓山长老肯定不会轻饶了我们”,胆小的弟子率先担忧道。
人群中站出一人,鄙夷了那人一眼,嗤之以鼻的说:“哼,他作为一派长老竟私自带女子回来,我派向来不许外人进入,更何况是个妖女!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理。”
说话的乃是掌门门下的首座弟子,也是玉衡派的大弟子——左易,此人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自小便在玉衡山由掌门抚养长大,虽然尊师重教,但是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视规矩为信条,素来很不喜欢麓山长老的行事风格,何谓潇洒随性,分明是为放荡不羁找借口。
左易一说这话,很多弟子都纷纷应喝,一股脑全向议事厅涌过去。
“师尊,是弟子无用,才让韩姑娘险些出事,请师尊责罚”,麓山道人刚回到房中,只见一女弟子跪在地上请罪。
“阿良,起来吧,莫要自责,是为师大意了”,麓山将墨夏安置好,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让女子咽下,嘱咐好阿良便匆匆离去,只是他没料到这一去便险些坏了大事。
玉衡派虽然是个以炼丹著称的小门派,但是也只有几百年的历史,这一代的掌门玉衡子虽然治派有方,但是性格过于随众,没有自己的主见,在左易言之凿凿的说辞下,他也只选择了转身默许。
墨夏仿佛掉入了无尽的黑暗,周遭空旷的连走路都有回音,眼前晃过无数片段,孟延明朗的笑容,,忽而又拿着剑对着自己,目光凶狠。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长冽被毒针刺中时,自己下意识的跑了过去。
忽觉整个黑暗都在颤动,睁眼的一瞬间,即被人扯下了床铺,摔在地上,胸口似乎有点不痛快,一时按捺不住竟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上的白色襦裙。
“大师兄,不要啊!韩姑娘身中剧毒,经不起这样的”,被其他弟子抓住的阿良几乎是吼了出来。
左易先是一怔,看了阿良一眼,慢慢蹲下身来看着地上娇喘微微的墨夏,“想活命的话,就在师叔回来之前快些滚出玉衡山,少在这惺惺作态。”
说罢便站起身来,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出去,阿良见他们将墨夏架了出去,心里又气又急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亥时,阿良见外面已无人监视,便偷偷下山想要寻找墨夏,这一路本来就是山高路峻,再加上夜色浓重,阿良心里便更是害怕,但是一想起墨夏刚好点就受如此委屈,更是担忧。
正四下探路无果,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只听他们抱怨道:
“大师兄也真是的,自己惹了这么一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