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沙华木着脸动作僵硬目光诡异的掉头就走,向晚又觉得嗓子痒了,伸拳挡到唇边,却到底没咳出来,就势行了一礼,“公主最近因驸马之事,日夜焦心,神思不属,还望萧世子勿怪,在下会替萧世子向公主澄清误会,告辞”。
萧然,“”
你们都给本世子回来!什么误会!根本没有误会!
他身边的萧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萧然一眼看过去,萧远立即绷紧脸,一本正经开口,“世子,喜乐公主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可爱”。
萧然想起小时候沙华每每调皮捣蛋,却推他背黑锅的经历,脸再次黑了,听闻她自从十四岁那年遭逢大变,性格就变得冷漠寡言,难道说他的情报网出问题了?
沙华出了萧然的住处,却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不远处找了个相对平坦的石头坐下,当然,在她坐下之前,向晚十分体贴的垫上了一块很厚的羊毛垫子。
于是大约两刻钟,萧世子就得到了情报入如下:
“公主坐了有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属下只注意到公主一直捻着右手,伺候的宫女嬷嬷皆不敢出声,倒是那位向晚公子十分大胆的站到了公主面前替她遮挡山风,后来公主想完事情就站了起来,看到向晚公子站在面前,伸手替向晚公子紧了紧大氅的带子,说,让你穿那就火狐皮的,你偏嫌太过招摇,向晚公子就握住了公主替他整理衣裳的手,问,萧世子如何,不过肌肤相触,公主竟回味到现在——”
萧远说到这小心翼翼看了看萧然的脸色,见他没多大反应,才又开口道,“公主听向晚公子说出这句话,瞧着倒是十分惊讶的,收回手冷着脸走了”。
“然后呢?”
萧远懵,还有然后?
“然后公主就下山了,有几处路险,向晚公子伸手去扶,公主并未拒绝,倒不像着恼的样子”。
说完见萧然没反应,试探问道,“世子,还需盯着公主吗?”
“不必,”她的到来只是一个偶然,只要不干扰他,就不必花太多心思。
萧远摇摇头,又咂咂嘴,萧然挑眉,“你又作什么怪?”
“属下只是可惜,当初要不是世子突然受伤,也就没那什么郑修齐什么事,公主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肯定在国公府快快活活的做着世子夫人,说不定这时候小世孙都有了”。
“她的孩子只会是郡王,不会是世孙”。
“要是公主生两个儿子,皇上肯定就不会小气,总会留一个给世子做世孙的!”
萧然,“”
这二货真的是他萧然的心腹吗?
沙华探了萧然的脉搏,发现他断腿是真的,接的还算不错,走路肯定和常人有点不一样,却没有到天天要坐着轮椅的地步,更不足以让他十几年避居深山,他身上真正有问题的是一种叫做缠骨的毒。
缠骨是一种慢性毒,只要过了潜伏期,发作出来基本上就无药可解,它会从人的双脚开始慢慢蔓延人全身的骨骼,让骨骼无法正常发挥作用。
萧然身上的缠骨毒刚刚蔓延到腰间的部位,所以,他只是不能走路,再过个十几年,蔓延到双臂,脖颈,他就只能躺在床上让人伺候,然后等死了。
啧啧,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下这样的毒啊!
至于“用不了”的问题,沙华的确有想过到底是不是自己误会了,毕竟缠骨缠的只是人体的骨骼,不会伤害其他器官,可现在缠骨已经蔓延到萧然腰部了,他腰部以下都不能动弹,要是自己一直给自己暗示,“用不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沙华又想捂脸撞墙了,真是流年不利,不用想也知道,她治好了萧然的缠骨之毒,萧然肯定会感激不尽,让他以身相许,他说不定都咬着牙答应了,但她要是跟萧然说,“萧世子,我治好了你的不…举——”
好吧,是个男人都会想着杀人灭口啊啊啊!
流年不利的沙华认认真真的给菩萨上了三炷香,菩萨保佑那位萧世子肚子能撑船吧!
第三天沙华下山后,直奔延平侯府,正是年底,延平侯和家中的几个男人要么在衙门,要么出去应酬,只有一群妇孺在家,延平侯夫人听说沙华来了,眼皮子就直跳,忙让人去叫延平侯和郑修怀回来,自己则胆战心惊的命人开了正门,领着儿媳妇们侯在门外。
不多久就见一辆八宝璎珞香车由一众宫人、嬷嬷簇拥着而来,护在香车右边的男子秀美温润,正是向晚,延平侯夫人没想到沙华无状至斯,竟带着自己的男宠耀武扬威的进未来的婆家,气的眼前直发黑,她的几个媳妇见了向晚姿容也大多猜到了,又是气又是羞,头都不敢抬。
只沙华蓄养面首是皇帝和太后明里暗里默许的,借她们一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多话,只得客客气气将沙华迎进府,一番寒暄过后,沙华就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不见府上的表姑娘?”
“表姑娘身上不爽,恐过了病气给公主,臣妇便没有让她来拜见公主”。
“本宫这次来就是有几句体己话要和表姑娘说,去请!”
延平侯夫人知道躲不过,忙让丫鬟去请,向晚淡淡开口,“夫人可要快些,劳公主久等,贵府恐怕担待不起”。
延平侯夫人暗骂,只好又吩咐了两句,沙华扫了一眼几位少夫人,上辈子原主跟她们从没打过交道,谈不上爱恨,沙华对这些路人甲乙丙丁也就没多大兴趣,也不想为难她们,不耐道,“不想干的人都跪安吧,有延平侯夫人陪着本宫就行”。
延平侯夫人也不想媳妇们跟沙华多待,忙让几个媳妇谢过沙华跪安了,大约一刻钟后,两个丫鬟就扶着林氏进来了,沙华见林氏用粉将一张小脸抹的惨白,装作久病虚弱的模样,就冷哼道,“哟,林姑娘这病倒是养人,胸脯子竟然比之前还大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不会是想男人的病吧?”
林氏柔弱的表情瞬间狰狞,赶紧低下头跪下请安,她生了一张巴掌大的心字脸,偏偏眼睛又大,眨巴着看人时显得又清纯又可爱,身材却发育的极好,********,丰满妖娆,衬着那张清纯的小脸越发的引人注目,却次次被沙华用不堪之语侮辱,恨的心头都发苦了,总有一天,她会要她付出代价!
“大胆!公主问话,你竟敢无视!”
林氏生怕沙华借着这个名头给她苦头吃,忙道,“回公主,民女乃是偶感风寒,还请公主恕罪”。
沙华高傲扫了她一眼,“掌嘴!”
马嬷嬷一马当先,命两个嬷嬷按住林氏,林氏大声喊道,“民女并无冒犯公主之处,公主就算要罚民女,也该让民女心中明白!”
沙华冷哼一声,马嬷嬷拿着竹掌板啪地一声甩了过去,“贱婢!公主罚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巧言狡辩!”
林氏吃痛惨叫,马嬷嬷得了沙华的嘱咐,也不塞住她的嘴,竹掌板规律而有力的甩在林氏双颊上,延平侯夫人见沙华到了延平侯府也如此嚣张,面色如土,竟是连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在干什么?”
马嬷嬷手下停都没停,沙华慢条斯理抚着小指上华美的护甲,挥了挥手,马嬷嬷停下,熟练用一条丝帕塞住惨号的林氏的嘴,沙华轻轻一笑,“驸马何必震怒?本宫这可是在替驸马清理后院”。
郑修怀一眼扫过双颊红肿的像猴子屁股的林氏,面色更加难看,“公主此话何解?”
“何解?那就要问驸马的好表妹了!本宫倒是不知道她竟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在小安国寺待了几天,竟然哄得世子哥哥替她求情,驸马这头上绿油油的,本宫面上也不好看,免不得要替驸马出出气”。
“公主——”
沙华挥手打断他,冷笑,“本来,驸马这良妾接不接进公主府,本宫根本不放在心上,可现在,林氏,你就乖乖进公主府替本宫捶腿奉茶吧!世子哥哥岂是你这样的贱人能肖想的!”
沙华说着施施然起身,手搭上向晚胳膊,“回府”。
郑修怀扫了林氏一眼,和延平侯夫人一起将沙华送出了府,就怒气冲冲的往回走,延平侯夫人忙一把拉住他,“修怀?”
郑修怀面色紫涨,“我去杀了那个贱人!”
“修怀,这只是那个女人一面之词,还是问清楚再说”。
“那个女人再不堪,也是一国公主,又涉及到萧然,她怎么会拿这样的事信口雌黄!”
郑修怀想到往日林氏对自己的温柔软语,怒火更是往上直窜,该死的贱人!一个个的都是荡…妇!
“修怀,这件事还要三思!如果冤枉了你表妹,自然不妥,如果不冤枉,”延平侯夫人眼中闪过精光,“那就更好了!辅国公的世子夫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
郑修怀愕然,怒气倒是慢慢消了下去,更好吗?
沙华带着向晚大摇大摆进了延平侯府的消息很快传进了萧然耳中,当然,这样的小事,萧远一般是不会拿去打扰萧然的,关键是后续——
“世子,公主去了延平侯府后,延平侯夫人就请次辅夫人前去辅国公府,打探夫人的意思,夫人便将世子与那林氏有私交的事说与了国公,国公听着倒是十分欢喜,说如今辅国公鲜花着锦,倒是不必在意娶媳的门楣,世子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命夫人好生准备,选个黄道吉日,去太常寺请冰人上门提亲,万不可怠慢”。(。)
第十九章 驸马和面首(六)()
萧远说到这,偷偷看了看萧然的脸色,见自家主子执着书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怏怏接着道,“不过世子爷不用担心,喜乐公主定然想到了这一层,只怕辅国公府的冰人还没上门,太后娘娘的懿旨就先到了”。
萧然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双眼却没有离开书册,萧远忍了忍,到底还是开口道,“世子,属下倒是觉得公主说的很有道理,再说就算世子不想及时行乐,世子也有二十四了,该留个子嗣了”。
萧然眉头都没动一下,这番话萧远早就想说了,之前一直没胆子,前几天被沙华一撩拨,竟是再也忍不住,嘟囔道,“就算找不到合适的世子夫人,要是早听了属下的,这时候世子的庶长子都快长大成人了,也便宜不了那些人!”
“萧远!”
萧远一凛,忙跪了下去,“世子恕罪”。
萧然淡淡扫了他一眼,“我说过,我不会有庶子,再有下次,你就回辅国公府”。
萧远不敢再说,恭声应下了,萧然挥挥手,示意他起来,双眼依旧盯着书册,书上写了什么,却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他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么?
萧然避居深山十几年,早已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清净到几乎冷寂的山间竹屋中,也只有聒噪的萧远时而会为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增添几分生气,比如此时——
“世子!喜乐公主果然出手了!”萧远精神振奋,满脸生光,“听说皇上想给郑修怀封个侯,公主进了宫,说驸马进府本就委屈了各位公子,如果驸马再封侯,各位公子在公主府岂不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太后为弥补驸马,特意下了懿旨,将林姑娘许给驸马为妾,听说林姑娘给世子写了信,不过被公主半途截了下去”。
萧然其实不太能理解萧远为什么如此兴奋,嗯了一声,就见萧远贼兮兮的靠近,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世子,听说喜乐公主因为即将出嫁,要来小安国寺为皇上和太后祈福三个月呢!公主这次欠世子这么大一个人情,肯定是要来看望世子的!”
萧然抬起头,淡淡一笑,“你很期待喜乐公主来看我?”
萧远连连点头,欣喜溢于言表,扳着指头数着,“世子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四年,刚开始的两年还经常有人来看望世子,后来就只国公和夫人一年来两趟,世子都好久没见过外人了!”
萧远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兴高采烈的往自家主子心口捅刀子,越说越兴奋,“世子,属下还记得公主小时候拿鞭子抽属下气呼呼的模样呢!”
萧然失笑,“她拿鞭子抽你,你还高兴成这样?”
“公主那时候才这么点大,”萧远比了比自己的腰,“能有多大力气,一点都不疼,过后还赏了属下一瓶伤药,十两银子呢!天天抽,属下也乐意!”
萧然摇头笑笑,萧远嘿嘿直笑,“之前公主经常遣人来看世子的,世子还记不记得?”
萧然点头,那时候太后的确有撮合他和沙华的意思,又怜惜沙华没有兄弟姐妹,与一众堂姐妹兄弟年纪相差又大,经常接他进慈宁宫陪沙华玩,她小时候唯一的玩伴就是他,听说他出事后还曾亲自出宫来看过他,那时候她才七岁,抱着他的腿哭的声嘶力竭,送她来的三皇子一直哄着她说自己很快就会养好伤进宫陪她玩,她也不理,临走前,三皇子还曾感叹了一句,他这个亲堂哥都没他这个世子哥哥讨沙华喜欢。
直到现在他还能记得三皇子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隐隐的嫉妒和不甘,他的确是嫉妒的,皇上儿子女儿不少,却专宠沙华这个侄女,讨了沙华喜欢,他在宫中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可现在,三皇子嫉妒的自己却没有像三皇子认为的那样很快就养好伤,进宫陪她玩耍,而她也渐渐忘了小时候陪她玩耍的世子哥哥,喜欢上一个卑贱的侍卫,付出惨重的代价
自从那天起,萧远就开始天天在萧然耳边念叨沙华什么时候来,他甚至绞尽脑汁的回想起沙华当年的喜好,特意吩咐人下山采购食材,还请了个大厨上山,萧然随他折腾,十几年了,他还好,性子活泼的萧远却实在是闷的狠了。
三天后的下午,沙华到了小安国寺,萧远兴奋的两头乱窜,指挥着有限的几个婆子准备食材,在他看来,沙华既然上山了,明天不来,后天肯定也会过来!
他没想到当天晚上沙华就登门拜访,一直到将沙华迎进花厅,萧远还有点愣,不说这大晚上的,公主殿下一个丫鬟、婆子不带,只带了个向晚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然也有点诧异,寒暄过后,沙华就开门见山道,“萧世子,我上次冒昧探了你的脉搏,才知道世子不是摔折腿骨,却是中了一味极罕见的,叫做缠骨的毒,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萧然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看向沙华,他早就发觉了自己的腿伤不简单,多年寻访名医,才知道自己是中了缠骨之毒,沙华竟张嘴就说了出来!
萧远却已经忍耐不住了,上前几步急切问道,“公主会不会解?”
沙华微微一笑,“这缠骨之毒十分罕见,无药可解,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之前从未有人试过,不敢确保一定能治好,不知道世子愿不愿意让我试一试?”
萧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转头看向萧然,萧然经过最初的震惊后,慢慢平静下来,“这缠骨之毒如跗骨之蛆,纠缠于我十四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一试,只是公主——”
沙华知道他心中疑惑很多,不愿多说,只道,“我这次兴师动众而来,诚意,想必世子不会怀疑,只盼日后世子若能恢复当初雄姿,能记住我这个人情”。
萧然定定看了她一眼,如她所说,她兴师动众的到前来小安国寺停留三个月,他病体残躯,早被世人遗忘,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这天之骄女图谋,诚意,自然不必怀疑,他如今已经是这副模样,难道还能更差?
沙华含笑任他打量,萧然一笑,“那就劳烦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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