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角梅,你这是做什么?”这一幕发生的极快,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木清华虽然不过半秒就快速回过神来,可碧小泉被推至摔倒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何况还被云角梅挡了挡,任凭他再快地一掌扯开她后,也已来不及搭救碧小泉,温雅的脸上顿时满是怒容地厉喝,同时忙不迭地冲过去扶起碧小泉,愧欠地一叠声紧张询问,“碧姑娘,碧姑娘你怎么样了?”
“我……”碧小泉缩成一团地靠在他怀里,疼的话都说不出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倒霉透了。
福兮祸所伏,这话果然没错,她只不过是稍稍取得了一点成就,居然就招来如此连串的祸端,不但在洞里头受尽了罪,还连出了洞都不安宁,臭老天这是故意要整她吗?
“清华少爷……你推我?”扑倒在地的云角梅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时间紧张护主却换来这个结果,俏丽的脸蛋上满是震愕和伤心。
“闭嘴!谁准你伤害碧姑娘的?”木清华毫不留情地转头再次叱喝,随即又立刻换上了极其担忧的神色,一把抱起碧小泉就往外跑,急急地道,“碧姑娘,你忍一忍,我马上就带你去找五师叔。”
这个浑身脏不拉兮的怪物居然是碧小泉那个丑八怪,云角梅的瞳孔陡然扩大,所有的情绪顿时全部转化为不甘和仇恨,狠狠地瞪向碧小泉。
很好,又多一个仇人了!即便隔着木清华,即便痛的颤抖,碧小泉忍能感受到背后那极度嫉恨的眼神,不由在心里暗暗叹气。
虽然她很不想再无端地惹上一个敌人,但是吃醋的女人往往都是最不可理喻的,绝非几句解释就能消除芥蒂。以云角梅的性子,怕是从今往后都要恨自己入骨,再怎么解释都不会有用了,索性不去理会。
何况,比起这种不相干的儿女私情,她更在意另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园子是谁的?
若非他们确确实实是从一个假山洞里钻出来,单瞧这无处不散发着独特匠心,不论一丛翠竹还是一座假山或是亭台楼阁都绝不落俗套的设计,而且鲜花遍地芳香扑鼻的园子,恐怕怎么也无法令人将其和那么阴森恐怖的地穴联系在一起。
“这是哪里?”想到这里的主人很可能就里头的鳄魅有关,碧小泉顿时肃然地挣扎着想要将四周看的更清楚。
“别动,小心伤口。”木清华一边几乎足不点地地快速飞跃着,一边答道,“这是我住的逸水园。”
“你的园子?”碧小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是。”听出她的惊愕,木清华在奔驰中匆忙低头地看了她一眼,苦笑了一下,“不光你奇怪,连我自己不知道外头居然是我的园子,更没想到这座假山里头竟然还有这样一条通道,而且这么多年我居然都没发现它。”
不是奇怪,而是震惊。
碧小泉努力地想要从木清华的眼神里发现一丝异样,却发现他原本线条柔和的下巴正因这个发现而肃然地紧绷着,再想起当时木清华刚醒来的时候,那神情也不像伪装,本能地选择排除木清华的嫌疑。只是心情却越发沉重了,毕竟园子这么大,肯定少不了许多伺候的人,如果每个人都有嫌疑,她一个行动处处受限制的外来人又该怎样才能不露痕迹地调查呢?
正文 059 红色胎记
四天后,栖霞湖畔。
睡梦中,碧小泉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节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果然听到了雨点热烈地敲击屋瓦的声音。起身到外间起居室推窗而望,只见平时总是明朗平静的湖面已被击打的万花激腾,仿佛有无数的水精灵在上面跳舞,湖畔的树林也被朦朦的雨雾遮掩的若隐若现,空气里满是湿润的味道。
下雨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见下雨,真是好难得。
碧小泉欣喜地紧了紧外袍,快步走出门口来到廊下,开心地伸手让掌心承接着从天而降的清凉,感受着那密集如不绝丝线的清凉液体痒痒的打在手上,然后任其从指缝中滑落,和其他的雨水一起坠入到底下的草地中。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从小就是个旱鸭子,却丝毫也没有影响到她喜欢下雨的心情。记得在那个世界的夏天里,她常常故意忘记带雨伞,即便带了伞也刻意遗失,好趁着大雨倾盆的时候在雨中跑个欢畅,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不会游泳的遗憾一般。当然,她这样任性,每次回家自然也少不了被妈妈又心疼又好气的唠叨。
现在想想,能听到那样的唠叨是多么的幸福呀!
不觉地,碧小泉移动着脚步迈向通往水上阳台的走廊。不过,才刚踏出两步,身子就突然被人拉住,一个声音惊讶地低呼:“哎呀,雨下这么大,你怎么伞也不带地就往雨里走啊?赶快回屋去,你身上还有伤,小心淋湿了伤口。”
恍惚中,那温柔的口吻以及略带责备的声音仿佛异常地熟悉。
“妈……”碧小泉惊喜地猛然转身,待看清来人,漂移的神智一下子回到脑中,不由地又是失望又是低落,勉强地笑了笑,唤道,“芳姑,是你呀?”
“是啊,是我。”芳姑一边将她拉回到有遮顶的走廊下,一边取出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滴,嗔道,“你这孩子,天才刚亮呢,怎么起得这么早,还出来淋雨?”
“我是听到雨声才醒来的。”碧小泉温顺地任她擦拭,柔柔地笑笑,“没事的,芳姑,我喜欢下雨,以前就常常淋雨的,那时我妈妈也总是像您一样责备我。”
说着,情绪不免地又低落起来。
芳姑怔了怔,随即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眼里满是疼惜的慈爱,柔声道:“既然你也知道你娘……嗯,你妈妈……她会担心,那你就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子,好健健康康地早日回去,怎能还这么任性呢?你已经受伤了,万一再病了多不好。”
“芳姑……我好想我妈妈……”
“可怜的孩子……你妈妈也一定很想你。”被她的情绪感染,芳姑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加重了力道抱着她,哽咽道,“如果你不嫌弃,在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就暂时把芳姑当成你妈妈吧?要是我那苦命的孩子还在世,一定也像你这么大了。”
“芳姑……那您也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吧!”碧小泉依恋地张开双手紧紧地回抱着她,视野仿佛被雨雾飘进般一下子朦胧起来。
自从第一次见到芳姑开始,这个温柔和蔼的中年妇女就一直十分细心关怀地照顾自己。四天前,自己被木清华抱到他屋子里的时候,芳姑正好也在,看到她那样子,差点吓得当场就晕倒。后来回过神来就立即要求亲自替她清理伤口,谁来也不换,眼泪更是一个落个没停,就好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一般着急和担忧,让她由衷地动容和感激。而且,这几天来为了照顾自己,她几乎一直呆在水榭里,简直是无微不至,甚至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害的烟波烟岚两姐妹都开玩笑地说芳姑抢去了她们的工作,害的她们几乎都没事情做了。
“好……好……”芳姑颤着声,不住地厮磨着她的耳鬓,又是开心又是伤感复杂地一塌糊涂,难免又勾起碧小泉的思念之情,也看的闻声而来的两姐妹不住地低头拭泪。
最后,还是碧小泉先冷静下来,和芳姑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屋中。两姐妹忙端上了热水,拧了帕子让两人净脸,又奉上了茶水,然后去准备早点。
“芳姑,我能问问,您的女儿是怎么不在的吗?是因为生病么?”待到芳姑的情绪稳定了些,碧小泉望着她轻声地问。之前,芳姑对她虽然很好,可总还是隔着一层距离,现在两人这样默默地低泣了一会,感觉心顿时近了许多,下意识地想要多关心一些眼前这个可怜的妇人。因为,她现在也好希望能有一个人这样地关心自己的妈妈,陪伴自己的妈妈,听她说说被深埋在心底的心里话。
“她……”
芳姑只说了一个字,泪就又流了下来,碧小泉慌忙道歉:“对不起芳姑,如果您不愿意再提,那我就什么都不问。”
“没事……”芳姑用试了试眼泪,脸上露出凄婉的笑容,“我那孩子……她……她并不是病逝的,而是……而是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人掳走了。”
“什么,掳走了?”碧小泉一惊,“怎么会?是谁干的?”
“我出身普通,也素来没有和别人结怨,所以,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道是谁带走我的孩子。为了此事,灵主大人也曾多次派人去寻找,还在其他四族发了不少寻人告示。可惜……可惜就是一直都没结果。”芳姑悲伤地道,“后来一年年的慢慢过去,我也只好就渐渐地死心了。可是每当午夜梦回,我还是常常能梦见我的宝贝女儿,梦见她哭着叫我娘,梦见她一个劲地冲我挥手,我却无法抓到她,梦见她一忽儿已经长大了,却朦朦胧胧地总不看清脸。但更多的时候,我却总是梦见我的孩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上次看见你被清华少爷抱着,我还以为是噩梦成真……”
“嘘,没事了,芳姑,我已经没事了……”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芳姑看见她的时候脸色白成那个样子,碧小泉又是一阵感动和难过,忙柔声安慰她,“人家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芳姑您梦见女儿不在了,就代表她现在一定还活着,而且说不定还活的好好的。芳姑您告诉我,您女儿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找找的。”
“要是真的那样的话就好了。”芳姑擦干了眼泪,努力地想要扬起微笑,声音里却满是苦涩,“我女儿身上是有个明显的特征,便是胸口正中有一小圈红色的胎记,只是这胎记不是长在人人可见的面上而是在如此私密之处,可是又有哪个女孩儿愿意随便让人查看自己的身子呢?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也只能等,等着我那可能活着的苦命女儿自己看到告示听到消息来找我。”
话未说完,碧小泉已如遭雷击,心脏一下子遽跳起来,嘭嘭嘭地快要冲撞出胸口,身子却反而僵硬无比,耳膜更是嗡嗡作响,只听到自己的声音飘渺一般地问道:“您说什么?胸口的红色胎记?”
正文 060 天翻地覆
060 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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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颜色很鲜艳,红红的,很圆,当时才这么一点大。”芳姑伸出小指头,在小拇指的指甲盖上比划了一下,伤感地道,“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长大了多少。”
“芳姑……你来……”碧小泉游魂般地站起来去拉她,身子仿佛从石像陡然融为雪人,感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几乎迈不动脚步。
“怎么啦,孩子?”见她摇摇晃晃的,芳姑吓得忙扶住她,一脸担心。
“我们到里面去。”碧小泉竭尽全力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地拉着芳姑走到内室,然后转身面对着她,颤抖地伸向腰带,重达千钧似的将腰带上的蝴蝶结抽开。
拨开罗裳,拉下肚兜,扯开因抱着后背的伤而困在胸口的布条,露出一块带着沟壑的凝脂般雪白肌肤,也露出了正中那枚指环般大小的红色胎记,犹如挂着一枚圆圆的红翡平安扣,正稳稳地贴在上头。
哐当!芳姑昏眩了一下,撞在了桌上,将桌上的茶具震的几乎倾倒。
“你……你……”朝思夜想了十几年,那梦中的红色胎记陡然出现在眼前,芳姑反而懵了,她艰难地抬起手用手指着碧小泉,嘴唇哆嗦着,“你”了好几次才陡然奋力地扑了过来,一把搂住碧小泉的脖子,惊天动地地痛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总算回到娘的身边了……孩子啊……”
哭声凄惨地如刀具入腹,将肝肠割成寸断,又仿佛沉寂多年的泉眼,一旦拔出堵塞物,那滔滔的泪水就再也难以抑制地喷涌而出,几乎顷刻间就将碧小泉的肩头打湿了一片。
“你……真是我娘?”碧小泉怔怔地站着,直到感觉肩上一片湿润,身子才仿佛有了再次行动的活力,但饶是如此,她抬起去慢慢碰触芳姑后背的手还是觉得犹如带着万钧的重力一般。
爸爸说她不是妈妈亲生的,爸爸说她的身世之谜就藏在画中,爸爸教她要勇敢坚强,她还以为也许还需要很多像这短日子一般的艰难和磨砺,也许才能稍稍地揭开一丝希望的曙光,却不曾想到,那个秘密那个真相竟然来得如此轻而易举,反倒让人如在梦中般不敢轻信。
“是是是……我是你母亲,我就是你母亲……”芳姑一连串地哭着回应,双手紧紧地拢着她不肯放松丝毫,甚至连把碧小泉背后的伤都碰到了也没察觉,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意外的狂喜之中,下巴连连地点在她的肩头,硌的几乎有些生疼。
“没有认错?”碧小泉的手虚停在离芳姑的身体一寸处,舔了一下因伤口被勒而疼的发白的嘴唇,闭上眼睛全心地感受着拥着自己的那具身体的温度,嗓音低哑地再次询问。
“自己的女儿,做娘的又怎么会认错?”芳姑撕心裂肺地痛哭道,“儿啊……儿啊……没想到娘有生之年还能有再见到你的这一天,难怪第一眼看见你时娘心里头就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原来我的宝贝儿早就站在面前,却是骨肉对面不相识。一想到娘险些就要再次错过你,娘的心都要碎了……”
“娘……”碧小泉终于喊出了声,攀住了她的肩,也将自己的脸埋了上去,任由两行泪水汩汩而出。心里的五味瓶这时才全部打翻地混合在一起,一时也不知道是悲多喜多还是亲生母亲就在眼前自己却一无所觉的浓浓愧疚更多。
“呜呜……太感人了……”烟波和烟岚两姐妹本来见碧小泉拉芳姑入内室,以为她们要私聊并不曾跟进来。直到听到芳姑猛然悲嗷出声才受惊地掠入,此刻亲眼旁观她们母女相认的场面,不禁也难以自抑地心酸感动,相互抱着对方哽咽起来。
一番宣泄后,芳姑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点,忙急急地拉着碧小泉坐下,先温柔地为她整理好衣服,然后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又是抚摸又是无限喜悦地凝视,恨不得把她的每个毛孔都记在脑海中,看着看着,眼泪又情不禁地流下来。
“娘……您别哭了,再哭眼睛会哭坏的。”碧小泉捻起袖子为她拭泪,努力地展开笑颜,并没有称呼她为妈妈,而是很自然地顺着这个世界的称呼喊娘。对她来说,现在虽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同样地也不能把养育她十八年的养母给遗忘,更何况那个温柔的母亲已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
想起养母,碧小泉不由地想到了另一个人,以及芳姑所说的那个惊人的事件,一丝恐惧不由袭上心头。
“好好,我不哭,娘不哭。”芳姑也跟着笑,尽管笑中还是有泪水不断涌出,但红肿的眼睛里已都是失而复得的宠溺和无尽的疼爱。
“娘……您刚才说我小时候是被人掳走的,那……我爹呢?”说着,碧小泉的心又紧张地跳了起来,生怕自己会听到一个最最恐怖的回答。
“你爹……”一语又勾出芳姑的伤心事,不禁又垂头低泣了起来,“你是个遗腹子,你爹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去世了……
轰然一声,碧小泉再度愕立,那就是说,她喊了十八年爸爸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甚至还有可能就是当初掳走自己的人……怎么会?怎么会?
“小泉小泉……你怎么啦?”见碧小泉双眼陡然发直,像是得了离魂症一般,芳姑吓得慌忙使劲地摇她的肩膀,“小泉,你可别吓娘啊……小泉……”
“我……我没事……”碧小泉失魂落魄地牵了牵嘴角,想要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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