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大师兄将小师叔杀了,要继位掌门,还要……娶韩芸为妻。”
萧莜凰点点头,做到了萧幽的旁边,仍是冷冷淡淡的样子:“那师傅和师姐呢?”
萧幽眉头一皱:“都安好,可是……”
萧莜凰抬手让他止住,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我知道师兄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保住了师傅的性命不就可以了吗?不是吗?”
“可是,那可是大师兄的外祖父啊!”
“大师兄既然已经杀了他,就已经是想好了的,爹和外祖父孰轻孰重毕竟也是在大师兄心理面想过了的,我们这些旁人在事发之后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对面的萧幽有了片刻的沉默,随即又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天南山去?”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一下,又碰到了那件刚刚送来的那件衣服。萧幽低着头,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捧盒,心中有些异样:“凰儿,你……”
他们四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代表着什么彼此都是那么的了解,现在萧莜凰这一幅情景……
“我知道的,大师兄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可以的提醒我什么。”萧莜凰轻声说。
之后,两个人就都是沉默了。萧莜凰目视前方,有一种无所谓的感情:“所以……”
“我们马上就去辞行,对吗?”萧幽这一次没有让萧莜凰把话说完。
萧莜凰愣愣的看着萧幽,眼前浮现出天南上往日的种种,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对,去辞行。”
没有人知道她想说什么,萧幽只是害怕她会留在这里,伤害大师兄,但没有想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在这个楼兰古城里等到了李关回城的消息。
萧莜凰随着萧幽到了洪宇寒的院子的门前,萧莜凰自己推开了门。
正与南门谛喝酒的洪宇寒转头看见了萧莜凰推开了院门,身后跟着萧幽。
洪宇寒是个很聪明的人,又喝了一杯酒,笑着说道:“萧姑娘,要走了吗?”
凰影和幽影二人上前一步,抱拳。
洪宇寒心中无奈,却也知道对面站着的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轻而易举就可以留在身边的人。蒹葭是在水中央,可是并非只是划船过去就可以采得到的。他就坐在这里一直看着她,萧莜凰在洪宇寒的目光下垂下了头。这一场邂逅里面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她几近忘记了她是一个没有未来的杀手。
“二位今日便要走吗?”洪宇寒将目光移到了萧幽的身上。
“对——”萧幽坚定。
“不……”萧莜凰喃喃。
萧幽负气的别过了头,洪宇寒没有再看萧幽,其实这个问题他只是在问萧莜凰。
洪宇寒听到了她说的“不”字。洪宇寒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南门谛随着他站了起来,洪宇寒抬手示意南门谛不必跟着自己。
萧莜凰低着头,虽然看不见前方何事,但是以习武之人的耳力,她知道洪宇寒朝着她走了过来。她可以闪开,也可以不用理会他。
只是她并不闪躲,她让自己轻易的被洪宇寒抓住了手,扣住了腰身然后被他带走了。
这一次萧莜凰是被洪宇寒用轻功带走的,自己毫不费力,她只是依靠着洪宇寒。
“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只是带你去逛逛这楼兰古城。”
洪宇寒带着她飞出了将军府以后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他牵着她的手,不容她挣脱开自己。萧莜凰并不曾这样过和一个男子牵着手走在路上,心中怪不自在的,所以停在原地不往前走。
洪宇寒回头看着萧莜凰,萧莜凰也不说话,只对着他摇了摇头。
她一如他第一次在河边瞧见的模样,明明是处在一片暖洋洋的金黄之中,脸上却总是冷冰冰的没有表情。
叹了一口气,洪宇寒还是松开了萧莜凰的手,并不勉强她。
“洪副将,这是往哪里去呀?”
闻言,洪宇寒和萧莜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一眼,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洪宇寒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容:“武副将,劳您费心牵挂,不过在下要去哪里,似乎并不需要武副将的指示和同意。”
武孤云挑了一下眉毛,倒是没有生气,客气十足,没有一丝一毫军人的豪爽,点头说道:“是在下打扰洪副将了,那在下……就先不打扰您了。”
“甚好。”洪宇寒点头,毫不客气的回答。
萧莜凰看了武孤云一眼,心中有些不大舒服起来,觉得这个人和洪宇寒似乎是极为的不对付,但想了想洪宇寒这样的人自然能够应付武孤云,所以也就没有再多想,跟着洪宇寒离开了。
洪宇寒带着萧莜凰到了楼兰最繁华的街道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距离适当,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她听见不远的地方有笑声,萧莜凰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那是……”
洪宇寒回头看着萧莜凰,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是画楼。”
“勾栏院吗?楼兰也有这样的地方?”
洪宇寒摇了摇头,走到了他的面前,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画楼中反弹琵琶①
画楼里面满是西域风情,可是命名却带着中原人的心绪。楼兰人是豪迈奔放的,画楼是一个热闹的地方,无论男人和女人都是可以来这里自在自在的,是要有钱,就行。
萧莜凰和洪宇寒进去的时候,因为穿着不凡,倒是有很多人看了两眼,不过就都各干各的事情了。
萧莜凰看着那些人大多数都穿着楼兰本地的衣服,心中莫名有些发酸。
旁边的洪宇寒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低头在萧莜凰的耳边说道:“不如我们去二楼下棋的地方瞧一瞧?”
她看着他,微微的蹙了一下眉间:“楼兰人会下棋?”
他开心的勾起了嘴角:“上去你就知道了,凭什么就只能是中原人会下棋呢?楼兰人也可以学学的呀。”
萧莜凰点点头,跟着洪宇寒上了二楼,刚到二楼,萧莜凰就看到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年纪在六十岁左右一个老人,老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和洪宇寒。
洪宇寒上前几步,做了一个揖:“将军。”
“将军”二字让萧莜凰瞳仁一缩,心理面波浪滔天——那将军应该是李关,是灭她楼兰古国的人。
回忆——那段被封印后来又解封的回忆铺天盖地的倾倒下来,将萧莜凰埋在了里面,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很难说自己不恨……即使,她长大的地方是在中原。
身边的洪宇寒不知道是因为何事碰了碰她的手,她抬头,努力的微笑。
李关看着萧莜凰,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啧啧”两声,其余什么也没有再说,李关转过头:“宇寒,看这楼兰之中的人民倒是比皇城里面的人活得还要自在几分哪!”
“此言差矣。”不待洪宇寒说话,这厢,萧莜凰来了一个反弹琵琶。
李关再次看向这个耀人眼目的女子,哂笑道:“姑娘何出此言啊?”
萧莜凰子是自己刚才冲动了,但是并没有惊慌失措,掩了内心对于灭国之事的复杂心情,她笑着说:“皇城里面的人虽然受的管辖多一些,但是比楼兰这里的人富足一些。”
洪宇寒听了以后,疑惑的看了一眼萧莜凰,又看向了李关。李关似笑非笑:“这倒并不像是一个江湖人说的话,都说江湖人自由自在,对于朝堂政事和国家大事一概不理,看来并非如此。”
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的了腰间的软剑,但见那之后的李关并未多言,与坐在对面的人继续下起棋来,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手又垂了下来。只是再抬起头时,却看到了洪宇寒神色复杂的眸子,萧莜凰不想多做解释,别过了头,眼睛却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他们之间还是有太多不能逾越的东西。杀手本来就不应该去考虑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就应该过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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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门被打开的的那一个瞬间,消影的心重重的一跳,走进来的那个人跪倒了他的面前:“爹。”
萧莜血上前:“大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萧优泣抬手,阻止了萧莜血的搀扶。
消影挥手,想要给萧优泣一巴掌,却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造孽啊。”
一旁的萧莜血只是皱着眉毛看着这一切,不敢多言。
黑暗阴冷的牢房里面变得沉寂无声,这一对儿父子却好像还在对峙。萧优泣终于忍不住说:“请父亲……”
他的话被消影打断了:“我知道你是要成为掌门的人,不过你接下来一步要做些什么呢?”
知子莫若父,消影知道萧优泣要自己离开天南山,以一个死人的身份,因为只有这样,人们才不会怀疑他萧优泣为了救父亲杀了外祖父!
萧优泣低着头,闭上眼睛又陡然张开,心境已经大不如以前那么单纯:“父亲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问呢?”
消影看着他,眼神平静。
萧优泣的背挺得直直的:“爹,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孝,可是孩儿已经是骑虎难下,要么是稳稳当当的当上掌门,要么是被天下武林好汉讨伐致死!爹,我……”
血影向来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如今听到了萧优泣这一番话,大致能推测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消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要想清楚,这掌门之位是有太多束缚在里面的,你当上掌门并不一定能得到所有一切你想要的,或许发现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
萧莜血倒是不觉得自己师兄当掌门有什么不妥,只问了一下:“师父你说的这是何意?”
消影苦笑了一下:“算了,由你们去吧。”
萧优泣抬头,昏暗之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他站起身,朝外面走去。萧莜血听见萧优泣跟自己说:“就麻烦你把我爹安置好。”
说完,萧优泣已经走掉了。之后,有两个守着老方的小弟子走了进来,跪在消影的面前:“请堂主随我们走吧。”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师父要去哪里,是去后山住着吗?”
消影点点头,摸了摸血影的头发:“对,就是后山。”
******
傍晚的楼兰里还是一派宁静之色,将军府南苑里面那个少女坐在院子里面静静的等待着。
一缕酒香从远处飘过来,那个白衣的少年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白衣的公子脚步有些晃悠,笑着摇晃着酒壶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笑:“这楼兰的酒不错,回去的时候多带上几瓶给师父和师姐捎过去,你说师姐她喜欢喝酒吗?我看到她喝酒的时候都在喝药酒。”
白衣的少年痴痴的笑着,仿佛看到了萧莜血就坐在他的面前说着谢谢他带回这么好的东西。那样的笑容和这一身白衣在黑暗之中都是耀眼的存在。
萧莜凰轻轻地按了一下眉心,那眉心的朱砂越来越鲜红了,她看着这个少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次的危机过去了,我们回去劝一下大师兄别娶那个女人,我们五个人里面谁也别少谁也别多,以后我们五个还是开开心心的一家子。”
谁也别多,谁也别少……这就是萧幽,他喜欢萧莜血,也喜欢那五个相依为命的一家人,固守着一切不愿意被破坏。萧幽的话不轻不重,但是给萧莜凰的感觉却是很重的,萧莜凰知道萧幽的想法,知道他的那点有些脆弱的性格,只是这一回她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去迁就了。
素白的手指渐渐的收紧,萧莜凰看着萧幽诚恳的笑容,冷冰冰的说:“我不会回去的。”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萧幽的脸上,他的醉意随着萧莜凰这一句话醒了个差不多。
萧幽的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为什么你们要破坏这样子一个美好的家,为什么?”
萧莜凰心硬的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回去的,大师兄娶谁是他的自由,我们都没有办法去干涉!”
作者有话要说:
☆、画楼中反弹琵琶②
“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师兄他爱你如斯,如今大师兄手刃血亲,你却说出这样子绝情的话来,萧莜凰!你真是好叫人心寒!”萧幽愤怒的喊了出来。
她低着头,没新的朱砂在白皙的额头上越发的妖艳:“一个杀手无论做过什么都是没关系的了,我们杀了那么多人,早就是注定要下地狱的,多做上一件或者两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三师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有感情。”
萧幽咬牙:“那你呢?那我呢?”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果然是冷冷的嘲讽,她的声音平静的让人心里发寒,好似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你现在心思全乱了,还谈什么杀人,三师兄,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连杀手堂的那些人都不如……而我,现在也不能更不想再做一个杀手了。”
这之后,是一片沉寂……
萧幽原本喝醉而泛红的脸上红晕渐渐褪去,眼底有一些混沌:“你不回去,在这里会幸福?”
嘴唇翕动了一下,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千言万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面,又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萧幽大笑着起身,他看着萧莜凰说:“我一直是一个孤儿,是你们给了我一个家,我一直希望这个家不要被分开,我这么努力的去维护,可是……”
“刷——”萧幽将腰间的牙刀拔出,在黑夜之中还是雪亮的,一如它的主人的白衣一样。
刀锋割破她脖子上的皮肤,鲜血顺着刀面流了下来,淌在萧幽的手上。萧莜凰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却似乎还有一些怜悯之色。
萧幽面无表情,却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内心之中的愤怒:“你拔剑啊!就让我看看现在的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一击!”
软剑脱离她的腰身,月光之下,还是反着金黄色的光。
两剑相碰之下的气息已经有了气流。
萧莜凰抬手朝前一刺,萧幽一闪,牙刀一挥,险些伤到了萧莜凰。
她却是不躲不闪,欺身上前,软剑“哗啦”响了一声。
再看时,已经缠住了萧幽的脖子。
“怎么会……”
“我说过了,你心思太多的牵绊,若是遇到高手,你杀人不成,反会被杀。”
秀眉微蹙,眼神冰冷,她就这样看着萧幽,将软剑从萧幽的脖子上拿了下来,缠回腰间。萧幽转身,将牙刀收回了腰间的鞘内:“那你便好好的留在这里吧。既然我打不过你,自然没有理由强行把你带回去。”
萧莜凰,看着那抹白衣消失在夜色之中,伸手又按住了眉间血红的朱砂,内心狂奔的千军万马又都归于平静,只是眼睛里面却满是恨意:“李关——”
这一次杀人,她只为了自己!
只是,这一次拒绝了回天南山,最恨自己的人大概不会是萧优泣,会是萧幽,只是因为自己破坏了他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美梦……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地上的时候,她笑着推开了房门,那个瘦弱如书生的将军果然站在门外面。
他的身上还有这露水,看到她出现的时候,面容上有着惊喜,洪宇寒深吸了一口气:“你……你没有走。”
“你这么问,是希望我走吗?”萧莜凰抿着嘴轻轻的笑着,在洪宇寒周遭绕了一圈。
洪宇寒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自然不是这样的。”
说话间,洪宇寒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怀里面,带着一夜的寒气的身体贴在了她温软的身子上,萧莜凰可以清楚的听见他心跳的声音,她听见他说:“没事,我只是惊讶你昨天明明说是要走的。”
她伸手也抱住了他,那一刻她的眼眶有一些湿润,她闷在他的怀里:“洪宇寒,我在这里陪着你。”
对,是陪着他,也观察那个人的生活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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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幽回去的时候,这是个黄昏,天空是红色。那一抹血衣正站在那一片赤红里面等待着他,与天空融为了一体。那一张俏丽的脸庞有一些不太真实。她……竟然是在等自己吗?
放下吗,走到了她的面前,萧幽这才确定自己从遥远的楼兰回来了。
血影勾起唇角笑了笑,抚摸孩子一样抚摸着他的脸庞:“终于回来了……凰儿呢?”
萧幽摇了摇头:“师姐,凰儿,凰儿她……不会回来了,我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