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门泣(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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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门泣(清穿)-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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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友谊!”
含漾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翻脸像翻书。不过她再也不想把天一惹毛,那后果太可怕,于是顺着天一的话又接了几句,才算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经过刚才那一吵,天一倒不觉得困了,索性同含漾谈起了正事。“上次四阿哥怎么会找你帮忙,为十三阿哥说好话?虽然你是帮得上这个忙的,但以他谨慎的性格来讲,应该不太会主动找你才是啊。”
含漾耸耸肩:“谁知道呢。”
天一不放过她,道:“又在装傻了,肯定有事瞒着我。说,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含漾逼不得已,无奈道:“我只是猜想,可能关心则乱,他是真的担心十三阿哥,况且你也知道康熙对这个小儿子有多喜欢,所以这几年气了又气,从来狠不下心重罚。至于我,无关利害,又是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之前还千方百计讨好过他,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天一听她说得有道理,不禁点头:“嗯,你很好,很有想法。”
含漾忍不住被她的样子逗笑。
其实她并没有说全。她还猜想,四阿哥是在试探自己。这几年答应太后收手,不免让他疑惑,所以试探她是不是仍旧站在自己这边,愿意为自己做事。
含漾轻轻吁出一口气。能不能两袖清风,什么都不干?
又低下头苦笑。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忍心?那个人,可是十三阿哥啊。只是这次,不知太后还能不能忍她?
几个月过去,天一终于不得不承认萨满法师的那碗符灰加血水含漾是白喝了,身体没好转不说,反倒又虚弱了几分。
病的不止她一个。
去年冬天十三阿哥那漫长的一跪,不巧跪出了毛病来,患了腿疾。御医看了之后回报康熙:“湿素毒结于右腿,膝上起白泡,破后成疮,时流稀脓……”听上去就貌似很严重的样子,于是闭门读书就顺理成章变成了养病,倒是顺了康熙的心。
好在今年康熙免了她的塞外之行,嘱咐她留在畅春园好好养病。
这几年来,康熙每次出行,留京值班的阿哥们几乎形成了一个套路:三阿哥和十阿哥、四阿哥和九阿哥、五阿哥和十二阿哥三班轮值,十四阿哥则为机动力量,随时补缺。四月康熙携太后至热河,五阿哥、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随行,三阿哥、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留京,分两班值宿。
自从上次十三阿哥的事情之后,四阿哥再也没有和含漾有过交集,两个人默契地回避着彼此,好像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天一虽然看着奇怪,但知道含漾必定是另有深意,因不好奇,便也不问她。
含漾在畅春园一直住到八月,才接到消息,说是康熙下月奉太后还京。这个夏天没发生什么大事,畅春园人又少,含漾不免觉得无聊,精神倒是较之前稍好,所以很怀念同太后聊天的日子,天天盼着她老人家回来。
八月底四阿哥突然主动找上门来。
事情有些奇怪。前些天四阿哥喜得贵子,因是侍妾所生,断不至于请皇帝亲自赐名,原本遇到这种情况,先是起个小名,待小阿哥稍长大些再取大名。四阿哥这回出人意料地来请含漾赐名,称小阿哥的额娘是含漾的同族,请她取名,是想粘些她的福气。
天一对那个侍妾印象深刻:“就是织巧啊!之前在永和宫当宫女,因为长得像你所以十三阿哥吵着要去,德妃娘娘不肯,想塞给十四阿哥,最后还是凌雁出马,便宜了四阿哥。”又奇怪道:“一直听说四阿哥待她淡淡的,不怎么喜爱,这会儿才过去没几年,竟然连小阿哥都生了,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不过那小姑娘看上去挺老实的,难道是真人不露相?”
她对这种隐秘的感情问题分外感兴趣,不遗余力地多方打听,才明白个究竟。原来去年四阿哥大病时全靠织巧服侍,日久生情,才珠胎暗结。
“你有没有想好名字?”
含漾摇摇头:“我在考虑要不要拒绝他。”
“为什么?”
含漾不说话。
天一不会明白四阿哥这个奇怪要求背后的因由。之前十三阿哥的事情上,含漾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总是站在他这边的。默契已生,接下来是签订契约。四阿哥先抛出橄榄枝,说明他已经接纳含漾这个盟友,同意她的加入,只要她点个头,随便拟个名字给他,那么——成交,一切OK。至于提到同族的问题,含漾不由思忖这是不是一种暗示?暗示他已知道她养女的身份?
只是现在,含漾不想答应他。因为太后。在老太太面前,她实在不能做得太明显,太后活得太久,看得太多,含漾自认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拒绝雍正……莫非是不想活了?
“我想到了!”天一突然兴奋地对含漾道,“就叫‘弘历’!”
“什么?”含漾一头雾水。
“就是乾隆啦,乾隆的名字就是‘弘历’!”
含漾愕然。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真是天意?看来这个名字,她是非起不可的了。

卅柒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N强相争,最厉害的往往躲在阴影里头。含漾慢慢体会到,四阿哥是何德何能,才终于踩着对手们踏上了皇位。
忍辱负重。不像八阿哥身后有强大的靠山,行事高调,最终遭康熙忌惮;也不像太子起点高,一众长辈殷殷期盼,给他创造绝佳条件。四阿哥完全靠自己,多年来一步一步,从没有野心到被激起欲望,从一个“喜怒无常”的不受宠皇子到稳妥、少说话、会办事的雍亲王,暗暗地织起一张绵密大网来。
康熙四十七年纳巡抚年遐龄之女、年羹尧之妹为侧福晋,加以拉拢年羹尧,翌年九月年羹尧便官进四川巡抚,从另一方面肯定了含漾之前的提醒是善意的、准确的。因此他进一步行动,结交被贬职的隆科多,从而在支持八阿哥的佟佳氏积聚人气。
康熙五十年秋,隆科多署步军统领事,不久被实授为步军统领。
于是他认可了含漾行为,同意许她盟友的地位,却不知如今的她,是再也不愿意牵扯进这些事来。
可是不能推托。拒绝,会让他疑心她另有图谋,会让他分不清她的站位。所以她只能答应,把弘历这个名字送出去。
契约生效。从今往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对外,雍亲王新得的第五子只有一个小名叫元寿,可消息灵通人士自然知道钟嫔娘娘取名一事。四阿哥铤而走险行这一步,也是为着让钮钴禄氏明白,钮钴禄?含漾如今站在他这边,整个家族需得好生计量,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嫁入宫中的女儿最是智慧不过,决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无论四阿哥有多能干,他一定要得到某些雄厚势力的支持,比如佟佳氏,比如钮钴禄氏。而现如今,佟佳氏的掌权人佟国维和钮钴禄氏最活跃的代表阿灵阿不约而同力挺八阿哥,如何赢得他们的亲睐,自然要从佟国维之子隆科多和阿灵阿的亲侄女含漾身上着手。
步步为营。
或许真是因为今年没有随驾塞外,少了长途跋涉和水土不服的困扰,含漾的身体倒有些些许的起色。依照天一说法,没有变更糟已经属于很好。
九月,皇帝奉皇太后回宫,含漾自然也是要从畅春园搬回紫禁城。太后初初回来那天,命内监通知各宫娘娘不必急着来请安,稍待两日,大家都知道太后年纪大了,旅途劳顿,没精神见人也是正常,于是乖乖呆在自个儿的宫里头听候召见。
过得几日,含漾就被召了去。
个多月未曾问安,自己的身体又好了一些,含漾知道今日的拜见一定要隆重,于是将天一和梧桐都带了去,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行了大礼。太后乐呵呵地让她行完礼,忙命人拿出塞外带回的特产招呼她吃,又执了她的手絮絮叨叨说起家常话来。
含漾应太后之命在宁寿宫用过午膳,照例太后是要小睡个多时辰的,她陪了进去侍候,不过是应个景,展现一下自己的孝心。这时天一已经被亲姑姑图嬷嬷叫了去,含漾对她一向放任,索性装作没看见。
几个大宫女手脚麻利地铺好床,太后依旧坐着,没等含漾来扶,便挥手让她们出去。含漾心一沉,知道太后是有话要同自己说,遂欲让梧桐也跟着出去,太后却止住她。
含漾正奇怪间,太后淡淡道:“我同你说的话,梧桐没什么听不得。”
含漾没明白她的话,但也不禁心头一冷,有不好的预感浮现。她的手隐在袖子之下,偷偷握紧拳头。
太后却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她垂下眼,看着自己满是皱褶的手。
然后她开口了:“弘历是个好名字罢。”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口吻。
含漾悚然一惊。
太后抬头,失望地看着她:“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总是做得太多,多到我无法忍受。含漾,你叫我怎么留你?”
含漾不说话。她是对的,她还活着,自己就这样没有自控力,她若百年之后,自己还不翻了天?难怪她容不了自己。
“我以为你有些病痛,就会多管管自己,少去挂心别的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非人力所及,我亦无能为力。”
含漾睁大眼。她说什么?
“没错,”太后大方地承认,“这几年是我让梧桐下药,你的病才迟迟不好。”
含漾转脸看向梧桐。她谦恭地低着头,如同过去的十年,默默,隐在角落,只在需要她的时候才出现。
当然,最危险的人永远躲在阴暗处。
含漾突然双腿无力,她退后两步,半撑着扶住身后的桌子。她的嘴唇哆嗦着,沙哑地开口:“你想怎么样?”
太后一如既往一脸慈祥,和蔼地道:“我已经七十有余,不知还能活多久,在这宫里年数虽长,真正信得过的人却不多。梧桐是一个。有她在你身边,我自然也对你放心几分。可惜啊,梧桐明年便满三十岁,该放出宫了,到时候,谁来帮我照顾你?”
含漾咬牙道:“太后的意思是?”
“我总会让你开开心心过完这个年,之后,万一不小心受了凉、染了风寒,你又一向身子羸弱,恐怕是连太医都救不回了。”
含漾很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勉力微笑:“是,含漾没福气,不能再侍候老祖宗了。只是……”
太后抬手:“那两个人,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绝不会动他们一分一毫。”
含漾默默退出。她信她的话,她不会食言。
刚到十月,新年的枝梢还未望见,就出了大事。
皇太子重被册为太子后,苦心孤诣,研究了以前惨败在八阿哥手下种种要点,重又集结起太子党,比之先前,更系统、更有目的性,着重拉拢掌兵权者,如步兵统领托合齐、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都统鄂缮、迓图、副都统悟礼等人。
只是他犯了和八阿哥同样的错误,太急躁、太高调,引起康熙莫大的反感,以至于必须付出代价。
某日,康熙御临畅春园大西门内箭厅时谕大臣:“今国家大臣有为皇太子而援结朋党者,诸大臣皆朕擢用之人,受恩五十年矣,其党附皇太子者,亦将何为耶?”
又因太子党主要人物耿额原为索额图家奴,引致康熙怒曰:“耿额乃索额图家奴,在乌喇时谄媚索额图,馈送礼物。于索额图案内,即应诛戮,朕特宥之。今乃父恩,造谋结党,欲为索额图报复!若不惩治,将为国之乱阶矣!”
这是极重的话,一时之间,朝中竟无一人敢为之说话,就连太子亦瑟缩在角落不出声。
十月二十七日,都统鄂缮、尚书耿额、齐世武、副都统悟礼等人俱被锁拿,太子一党每况愈下。
是动真格的了。
含漾不禁想起一部有名的烂片,《满城尽带黄金甲》,里头的皇帝总是和儿子说:我给你,你才能要,我不给,你不能拿。
康熙不给,胤礽不能拿。他的皇父不会再像之前几十年那般宠着他,他已长大,不会再被宽容、被原谅。生母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尸骨早就寒了,他已无所依傍。
同时,吸取了前车之鉴,康熙在瓦解太子党之余也没有放过八阿哥,不留一丝机会让他得意忘形、急于表现,个多月来,反而不停地找他的错处,借此来压制八爷党的气焰高涨。
对于八爷党来说,八阿哥只是他们的一个傀儡罢了,只是苦心孤诣栽培这些年,痛失了有点可惜,真要舍弃,也不是不行,皇子那么多,总有能够替代他的。
只是对于良妃来说,这个独子是她的全世界。她只有他。
她出身卑贱,本是罪奴,可幸得了天大的福气,曾得到过康熙短暂的迷恋。八阿哥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他如她一般容貌姣好,心智却像其父,又兼忍辱负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才取得今日的一席之地。而如今,任谁也看得出,康熙属意谁都不会属意他。他已彻彻底底地败了。
可良妃知道,他是不会放弃的。这个儿子平时看似温文可亲,却实是个倔强凶蛮的小子,他要和他的命斗,他绝不服输。他不认命。
她本是懦弱无知的女子,身居高位,却仍摆脱不了儿女情长,做不到惠妃这般潇洒决绝。她为八阿哥忧心,经年累月,郁郁成疾。
十一月二十日,良妃薨逝。
自从去宁寿宫请安回来,含漾就有些心神不属,两个月来,时常枯坐在窗边,也不是想些什么。
天一推推她:“你在干什么啊?”
含漾很想回一句“等死”,然而终是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太后答应过她,会保全天一和项启源,此时此地,她实在不该说更多。
含漾静静地一个人坐着,感觉自己真是在等死。
她并不是不怕死,相反,很怕很怕。所以操纵着这具女人的胴体苟且偷生这么些年,只是因为怕死。
可现在,她没得选择。
太后心意已决,不管是求饶也好反抗也好,都不会有用,索性平平静静地去死,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她害怕,怕到颤抖不已,可是她必须克制住自己。
要死得漂亮,死得毫无破绽,不能给太后添麻烦,这样她才能想到自己的好,才会真正放过天一和项启源。
含漾明白,她的死有莫大的意义,不只关乎她一个人的命运。
等过了年,就要开始慢慢服药,慢慢加大药量,让身体稳定持续地坏下去,最终不治。而且时间也要把握好,要赶在梧桐出宫之前让一切结束。
她闭上眼睛。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去死啊。
康熙五十一年的新年过得有些惨淡。先是太子党受到重挫,然后是太子的死对头八阿哥死了生母,宫里一下子没了喜庆的气氛,就连天一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意外地沉默起来,都不太走出钟粹宫了。
含漾打起精神,不再去想别的事,只希望可以好好地过完最后一个年。
这些天她老黏着天一,同她说东说西没个停,把平时不爱聊的话题都给聊了个遍。她贪婪地看着天一说话的样子,丝毫不顾忌的大笑,以及偶尔的迟钝表现。
见一日少一日。
她拉着天一絮絮叨叨:“过了年你也就二十六了,没几年倒要出宫,得有个打算。”
“什么打算?不是讨论过了么?你多给我点私房钱,让我回娘家当老姑娘去,偶尔游山玩水什么的。”
“你以为有两个钱你娘家人就会让你呆在家里?你呀,别临时抱佛脚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同家里套近乎,迂回地问问他们的想法,肯不肯让你留下,省得到最后逼着你嫁人,那还不如不出宫。”
天一听着觉得有道理,“也是,过完年我捎个信回去问问。”
“你家里恐怕没什么人识字吧?”
“那怎么办?”
“这种事你别亲自问,要迂回。图嬷嬷是你亲姑姑,在皇太后跟前侍候了这么多年,虽然是女的,恐怕在娘家也有那么点儿威信。你呐,先去探探她的口风,我看她待你也不错,说不定还会帮你说几句好话。”
“唔,没错,我记着了。”
含漾绞尽脑汁又想新话题,“天一,来到这里,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么?除了柯南的大结局。”
天一的脸上难得现出了正经表情,她想了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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