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门泣(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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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门泣(清穿)-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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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鼻孔”是天一为伊尔根觉罗氏取的绰号,舒舒觉罗氏的绰号则是“默默”。
凌雁皱眉,“什么事?”
“鬼知道。”天一狐疑地,“平时一副高傲得不得了的样子,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次奇怪了,竟然很谄媚地叫我请你过去,还堆出一脸假笑——肯定不怀好意!”
凌雁站起来,笑道:“去看看再说,像我们这种看细说宫廷剧长大的人,还不用把她放在眼里吧?”
天一也笑,“对哦,什么阴谋诡计我没见过?外头男人们兴风作浪我只能躲,里面女人们的那点小手腕怎么难得到我们?”
两人喜滋滋地往伊尔根觉罗氏住的偏殿走去,远远地就见她的贴身丫鬟迎出来。
“奴婢给福晋请安!”
凌雁让她起来,“你主子呢?”
“主子特命奴婢来迎福晋。”丫鬟躬身引着凌雁往前走。
凌雁见这阵仗更是奇怪,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主子……身子有些不舒坦……”
支支吾吾的样子更惹人怀疑,凌雁和天一交换一个眼神,都看出对方的疑惑。
到了房里,两人吃惊地发现舒舒觉罗氏竟早已来到了,见凌雁进来,忙起身行礼,唯有伊尔根觉罗氏娇弱地靠在床头,低低道:“给姐姐请安。”一边挣扎着要起来。
凌雁无奈,只能如烂俗电视剧里演的那般把她本就不情愿的身体按回床上,故作大方道:“妹妹既然身子不爽,就不必行礼了。”
伊尔根觉罗氏爽快地躺下去,天一见她装出一副病到快死的样子也不容易,遂好心问凌雁:“要奴婢去太医院唤太医么?”
天一的自说自话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只是身为主子的凌雁从来不以为忤,旁人也不好说什么,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她这“半个主子”。
凌雁点头,“就找项太医罢。”
“福晋。”舒舒觉罗氏出言阻止。“妹妹的病……”
凌雁想一想,方笑道:“项太医的医术很是高明,我只顾找他,却忘了问妹妹是哪里不舒服了。”
伊尔根觉罗氏继续扮娇弱,轻轻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一闻到鱼腥味就有些恶心。”
凌雁道:“恐怕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最近肠胃还好吗?”
“福晋,”舒舒觉罗氏神情怪怪的,“妹妹似乎是有身孕了。”
凌雁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僵硬地凝结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天一没有放过伊尔根觉罗氏眼底一闪而过的愉悦。
她握紧拳头,沉声道:“既然这样,项太医自然不便出诊,要改请妇科的太医。”
凌雁被她严肃的声音一激灵,立时醒觉过来,撇过头掩饰狼狈的表情,淡淡道:“那这就过去罢,耽误了可不好。”
天一没有动。
除了凌雁,整个房间的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天一像是丝毫没有觉察,反而对刚才迎接自己的丫鬟怒斥:“福晋说的话没听见么?你主子有病,请太医怎么可以耽误?你是没耳朵还是哪里也有病?”
此话一出,伊尔根觉罗氏自然满面怒容,舒舒觉罗氏也是一脸悻悻,恨不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丫鬟又惊又怕,再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就要跑出门去,凌雁突然开口道:“请最好的太医来!”
随即,她抿紧双唇,沉默地端坐在床前,绞紧手中的丝帕。
她不认命,她不信自己的幸福这样快就会离她而去。
天一站在她身后,默默无语。虽然刚才口头上占了便宜,似是教训了一下那个不懂规矩的侧福晋,可事实上,她们早就输了。
伊尔根觉罗氏既然这样大胆将她们请来,必定是有恃无恐,早已确认了自己怀有身孕。不管面上装得多坚强,今天始终是一身狼狈。
不多时,御医戴君选匆匆赶来,行礼后跪在床头诊脉,只一会儿便道:“恭喜侧福晋有喜了!”又对凌雁道:“恭喜福晋!”
那一句恭喜差点将凌雁打垮,她强撑着问:“多久的身孕?”
“回禀福晋:已二月有余。”
凌雁再也说不出话来。
二个月前,是她筹备婚礼的时候,而那个要娶她、照顾她一生的男人,竟让自己的小妾怀了身孕!
他怎么可以这样待她!?
凌雁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送走太医回到房间,她只觉得好累好累,这一段路太漫长太艰辛,她甚至已快失去走下去的勇气与力量。
凌雁本就是身子虚弱的人,又是急怒攻心之下,立时心悸病发作,一下子竟喘不过气来。天一吓个半死,连忙进行急救,虽然很快稳定住凌雁的情况,但还是不太放心,又找了项启源来复查。
项启源检查完毕,确认无误后,方皱眉道:“同你说过多少次,你这毛病,是不能大喜大悲的。今天是怎么了?”
凌雁默不作声,天一却忍不住撇撇嘴:“大鼻孔的肚子大起来了。”
项启源听罢默然,这种事情,旁人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
凌雁别开脸。
天一最受不了她什么事情都往心里放,大声道:“古代女人就是这样的!你嫁人之前难道没想过会有今天?你看看项启源,不也是一妻二妾左拥右抱么?”
项启源没料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来,忙道:“喂,干什么说到我头上来?”
“因为你就是最好的例子。”天一振振有词,“我问你,三个老婆你最喜欢哪个?”
项启源不假思索地答:“当然是淑涵。”
“那你现在是不是还同另外两个老婆睡?”
“……”
天一不去理他尴尬的表情,转脸对凌雁道:“看到没有?男人都是这样的!他们做这种事的时候从来都不用脑子,只是跟着下半身走!”
凌雁猛地站起来:“但时间不对!他怎么可以一边准备和我结婚,一边却……”
“准备婚事时他就不能有欲望了吗?”
“难道他不能克制吗?”
“他为什么要克制?这里的每个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项启源觉得自己是时候出来喊暂停了。他大力拍桌子,吼道:“你们两个,统统给我坐下!”
凌雁和天一不约而同住了嘴,恨恨地坐下。
项启源指着天一道:“你!不记得护士守则了吗?不管怎么样她都是病人,你非但不帮助她控制情绪,竟然还对她大吼大叫!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谁负责?”
天一自知理亏,只好委屈地瘪瘪嘴。
项启源又对凌雁道:“还有你!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只要他爱我,不管有多少老婆我都不在乎’?既然要做传统的古代女人,就麻烦你做足全套!看看淑涵,再看看你自己,这就是差距,懂不懂!”
他喝口水,又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塞外还不知会发生怎样的惊天巨变,你们非但没有夹紧尾巴做人,甚至在这里吵吵嚷嚷,说得过去吗?”
凌雁讪讪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暂时风平浪静。”项启源神色凝重,“或者,你可以试探一下。”
“我?”
“对,你写信让十四阿哥回来主持大局,你毕竟刚进门,很难管好一个怀孕的侧福晋,万一有一个处事不当,就会落下口实。”
凌雁想一想,“也对,事已至此,只希望局面不要变得更糟才好。”
“如果十四阿哥不肯回来,就说明那边肯定有事,至少八阿哥正在策划一件大事,一刻也不能让他走开。”
“好,我马上就动笔。”
“那就交给你了。天一,叫个小丫头跟我出去开药。”项启源一边整理药箱。
天一送他出去,吩咐一个小宫女跟着,自己则回转进房。
凌雁正在磨墨,一边斟酌该用什么语气写好,一时间愁肠百结。
天一走到她身边帮忙铺信纸,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只能接受了,至少他心里只喜欢你一个人,不是吗?”
凌雁苦笑,“但愿吧。”
“无论什么事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你看看十三阿哥对十三福晋多好,底下人人都羡慕不已。一开始我还嫌他情薄,当初多喜欢含漾啊,只几年功夫心就不知飘到哪儿去了。后来才发现,他原来是将十三福晋当作含漾来爱。”
天一叹口气,“尚书大人老来得这个女儿,娇宠非常,弄得十三福晋一股子骄纵劲,和以前的含漾别提有多像了。宜妃娘娘和八福晋那种叫泼辣,可刁蛮中带一点撒娇的,却只含漾有。想来也是缘分,竟让十三阿哥拣着这么一位福晋,当初皇上指婚也是因为两人八字相配,福晋的重阳之旺正合阿哥的至阴之日,也是有点道理的。”
凌雁不觉停下手头的动作,看着天一认真的眼睛。
“凌雁,你应当觉得幸运。十四阿哥之所以爱你,是因为,你——就是你。”
项启源疲惫地回府,可是一想到家里的娇妻佳儿,就忍不住有些乐陶陶。
去年秋天,淑涵为他生下期待已久的儿子天瑞,合家欢乐——除了卢氏不可避免的小小嫉妒。岳父自然是欢喜的,就连孙氏也兴奋异常,就好像孩子是自己生的一般,平时呵护备至,甚至到了过分的程度。项启源和淑涵都怜她怀不上孩子,因此也不多说什么。
今儿个进门,项启源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卢氏没问题,仍然一如既往打扮得完美无瑕,任由丫鬟带着静雯不管不问。
不对劲的是淑涵和孙氏。前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像往常一样陪静雯玩耍,至于一岁未到的天瑞,则由奶妈照顾着;而孙氏较之以往显出超乎寻常的兴奋,双眸亮晶晶的,似是打了强心针。
项启源不住纳闷。
直到晚饭后谜底终于被揭开。
“爷,妹妹和我……是妹妹同意……”孙氏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淑涵帮她说完:“是这样的,我想将天瑞过继给姐姐。”
项启源一愣,迟疑道:“我没听错吧。”
淑涵默然。
项启源蓦地站起来,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淑涵没有开口。
凝重的气氛让孙氏感到不安,迟疑道:“爷……”
淑涵的一径沉默让项启源气急败坏,大声道:“是谁的主意?这是谁的主意?”
两女都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项启源恨恨地将几案上的茶水全部扫在地上,摔门走了出去。
项启源一个人躲在书房里。
他不是傻子,虽然工作很忙,太少时间顾到家里,可自己的老婆们是什么样的角色他还分得清。
过继的事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孙氏提出、淑涵拗不过才答应的。
辛苦生养下的孩子怎么可能舍得过继给别人?就算是自己的姐姐也不例外。项启源相信淑涵内心是万般不乐意的,只是不好当面回绝罢了。
恶人总得有人做,他不得不装出气极的样子来震慑孙氏,以此使这件事作罢。
项启源叹口气。到了古代来才知道,其实老婆多有时未必是一件好事。
书房的门被推开,淑涵走了进来。
项启源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他搂住她,问:“解决了?”
淑涵摇摇头。
他皱眉,怪道:“惠丹不肯罢休?”完全不符合她平日的行事风格。
淑涵面有哀伤,淡淡道:“我是来求爷答应的。”
这下项启源不得不诧异了:“你说什么?”
她点点头,“虽然这件事由姐姐先提出,可我亦是心甘情愿答应的,还请爷成全。”
“可是,这是为什么?”
“我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才是天瑞的母亲!你怎么舍得将他送给别人?”
淑涵淡淡地笑了,可是那笑容比哭还让人感到悲凉,她轻轻说:“日子还很长呢,我以后一定还会有其他孩子的,爷难道不愿意我多添子息么?”
“不管以后你会有多少孩子,但没有一个是可以被代替的!你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项启源低吼。
淑涵挣脱他的怀抱,缓缓跪在他面前,一双漆黑的瞳仁幽幽地望着他,道:“不管以后会不会后悔,至少现在请您一定要答应我!”

拾柒

项启源大惊之下忙拉她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淑涵执意恳求道:“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瑞儿求您的!”
“胡闹!”项启源斥道,“为了瑞儿?难道瑞儿就愿意离开自己的生母么?你这是什么古怪逻辑?”
“这样对大家都好,尤其是瑞儿,如果能够过继给姐姐,他以后便是嫡子了!”
项启源被她出乎意料的目的吓一跳,忙道:“傻瓜,就为了这些个虚礼名分而让瑞儿过继?你呀,平时水晶玻璃似的玲珑剔透心,怎么今儿个就犯糊涂了呢?”
他搂她坐回椅子上,好言劝说道:“你姐姐怀不上孩子,这样一来,哪里有嫡子庶子之分?再者,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更不会亏待瑞儿。”
淑涵摇头,“不一样的,终归是不一样的。况且,姐姐无子,我也应当为她分忧才是。毕竟爹爹照顾我这许多年,为了我娘,为了我阿玛,我都要报答孙家。”
项启源一愣:“你阿玛?你是满人?”
淑涵苦笑:“我的身世,今日就说与爷听罢。”
项启源看着她的表情,心下不禁一惊。天,碰上《还珠格格》的戏码了,他这亲亲老婆不会是皇帝的私生女吧?
淑涵深呼吸,然后沉声道:“我娘姓沈,单名宛,字御蝉。爷想必也知道她罢。”
好熟的名字。
项启源努力在记忆中思索。
一个有字的女人,应该是读过许多书,并且很有才气;加之古代女人很私密的名字也为他人熟知,那么一定是名人。
有名的女人,除了妓女之外只剩下——才女。
沈宛!
他终于想起来了。
沈宛是著名的江南才女,二十年之前其名声赫赫,京城自命风流的少年子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更广为人知的是: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沈宛实际上已是清初第一词人纳兰性德的妾室。
淑涵的母亲是沈宛,父亲是满人。
项启源被眼前简单的推理题难住了。
不至于吧,不至于这么巧吧,自己竟娶了纳兰性德的女儿!
慢着,坊间传闻,当年一代才子纳兰性德英年早逝,没名没分的沈宛黯然回了乌程老家,不久,纳兰府得知沈宛已有遗腹子,遂派人将孩子带回了京城,便是当今的长房三公子富森。
那么淑涵又怎会是纳兰性德的女儿?
“那是我的双生哥哥。”淑涵垂下眼,轻轻道,“母亲不舍两个孩子纷纷离去,便谎骗了前来的纳兰府下人,才将我留下。”
她微笑,“我和哥哥都不能算满人,纵然入了相府,也不过是半个下人罢了。”
“所以,你才同意让瑞儿过继给惠丹?这样一来,瑞儿成了嫡子,就可以继承我所有的荣耀?”
她深深望他,“爷愿意成全我么?”
项启源长长叹息。
他除了答应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这一天,凌雁给皇太后请了安出来,正巧撞见胤祯。
因生母德妃的位分远高于这位钮钴禄氏庶妃,故此胤祯只行颔首礼。凌雁按规矩回礼后正欲离开,迟疑了下,终于停下道:“四阿哥。”
胤祯回头看她,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只隐隐流露出一些不耐烦。
凌雁犹豫了几次不知如何开口,心下暗叹一声,歉然道:“还请四阿哥顾念手足之情。”
说罢欠身离去。
既然一废太子后又复立,说明康熙对这唯一的嫡子仍抱有期望,若此次出巡塞外途中太子遭废,落井下石之辈就算一时风光,之后也定无好结果。
而胤祯,绝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名留千古的雍正帝——暂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此时应该做的,只有韬光养晦,积蓄实力。
含漾叹息复叹息,她能做的也只这么多了。
凌雁的书信送出后几日,胤禵便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凌雁心中百味杂陈,喜的是似乎八阿哥并没什么阴谋,废太子一事状似还未提上日程,又有些介怀胤禵对伊尔根觉罗氏这样上心,竟然特特从大老远赶回来。
幸而胤禵一进门倒不是去看望怀着身孕的侧福晋,而是径直进了凌雁的房间大诉相思之情,这样一来,凌雁的怨气也消了一半。
“急急忙忙回来,怎么不过去看看……她?”凌雁对着伊尔根觉罗氏住的院子一努嘴,嗔道。
胤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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