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近刘家的名声在唐莲镇臭的很,走到哪一家,都是街门禁闭,任她怎么敲就是不开。
真是平时不行好,关键时刻没人帮啊。
其实大家日子过得稍好些,家里也就十亩八亩地,交了赋税,剩下的是自己家的口粮,再有平日帮个工,赚几个小钱,给老婆孩子扯布买个油盐酱醋。有的娘们成日不歇息,纺花织布的,赚个钱送孩子读书,那里能借给一个败坏了品行的人?
最后一个与刘老太太的交好的陈老太太借给了她半角银子。看着这半角银子,刘寡妇坐在街门口哭得唏哩哗啦。这些钱那里够给乾坤买药?
后来,她想到了品箫,赶紧跑回家。
“品箫啊,赶紧拿钱出来给乾坤治病。”刘寡妇说道。
品箫一听,心里讪笑。
“娘,儿媳没有钱。当初我老子走的时候,我留给了骡子。”
“啥?那个野种还比乾坤重要了?”刘寡妇绝望了。
这时候莺莺进来给老夫妇倒水。
刘寡妇看着莺莺一眼,计上心来“卖了她!赶紧卖了她,换银子给乾坤治病。”
盈盈一听,吓得赶紧躲在了品箫的身后。
“娘,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咱么缺人手干活呢。就是卖也要干完活再说。”
听了品箫的话,刘寡妇想想也对。
她瞪着那三角眼对莺莺说道“还不快去晒花生。”
莺莺赶紧一步三跳的走远了。
刘寡妇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鬼哭狼嚎着“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刘正风,你个天杀的!丢了我们孤儿寡妇的在这世上受罪!”
看着地上撒疯婆婆,品箫紧紧的握了一下胸前的一个香囊。
等刘家收紧最后一筐子烂玉米,都要穿棉袄了。幸亏家里没粮的时候开始秋收了,要不要饿肚子了。
今年没人帮忙,请帮工的没钱,而且也没人爱招惹她们几个娘们。
刘乾坤二十几天都没有吃药了,全家人全力忙活着地里的收成,晚上累得跟死猪的睡了过去,自然也没人照看他。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大小便失禁全在被窝里。最后连刘寡妇都不爱给他收拾。
进了十月初,那日早上下了一场小雪,早上莺莺起来给老爷烧炕。那天灶台倒烟,呛得莺莺一个劲的咳嗽,流眼泪。她赶紧爬上炕,给老爷开窗。
可是等她开了窗户,看向老爷的时候,一眼就把她吓得尖叫起来。
还在估算能出多少粮食的品箫听了,赶紧和刘寡妇跑到房里。只见莺莺吓得卷在地上哆嗦着。
刘寡妇看着炕上的儿子,只见她的书生儿子双目圆瞪,双手曲张的抓着棉被,脸色一片灰白!
她伸出手,颤巍巍的递在儿子的鼻下,没气了。她又抓着儿子的手,探着脉搏,也没有了跳动。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品箫那里敢看刘乾坤?赶紧闭着眼拉了刘寡妇与莺莺一起抬她到了东屋里。
她们虽然经过了刘老太太的发殡礼仪,可是那是长辈的礼节,这个刘乾坤的一切后事还是要刘寡妇来主持。
品箫趁莺莺出去烧点热水给刘寡妇喝,她转悠了刘寡妇的屋子,翻腾了好一阵,才在压箱底的柜子里找出了一对金耳环。这个老寡妇竟然心狠的看着儿子去死,也不愿意当了着对耳环。
又看了一眼南厢上房的粮食,要不卖了粮食走吧?
最后,她还是没那个胆走,如果她走了,刘寡妇到官府告官说她谋财害命,她可不傻呢。
刘乾坤的后事办的有些凄惨,因为家里没什么钱,刘寡妇卖了五亩地,才堪堪发殡了儿子。来吊唁的人少之又少,哪有老太太那会乡里乡亲都来。
十月下旬,刘乾坤那日出殡。除了唐莲镇往东,真好遇上了一队上京回来的人马。
方奎早早就让人去打探,得知了是谁。他赶紧让人车让路,他跑到母亲的车上,一把搂住要往外探头的娘子。
“怎么了?”孙嫚子被他的力气拽的很疼。
李夫人看着儿子的冲进,开口说道“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就是有人出殡。怕吓着娘子!”
一看儿子那个样子,李夫人心里想瞎说。
她给了秦嬷嬷一个眼神,秦嬷嬷出去一会回来对她说了几句话。
李夫人点了点头。倒是对儿子的刮目相看,不愧我的儿子,这等事儿都能想到。
原来,唐连着规矩,家里有人出殡,家里小孩都躲着在家里,怕被死去的人勾走魂魄。这个刘家原先与儿媳定了婚,方奎是怕儿媳被勾走吧?
孙嫚子还没看到出殡的呢,她的头被方奎紧紧的搂住怀里,差点没闷死。
阳气哥
孙大娘早在五六日就知道闺女要回来,昨日里闺女回到镇上,一早就出去扫雪的小儿子扛着笤帚跑进门喊道“娘,小妹回来了。”
正端着洗脸水给婆婆的孙李氏开心的说“真的?可别看花眼谎娘呢。”
“我这眼可是千里眼。”孙小四呵呵笑着。
“美得你。赶紧和爹娘说道说道。”小两口走进屋里。
孙老汉和孙大娘早就听见了,脸色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赶紧的做她爱吃的糖醋鱼,还有焖米饭。”孙大娘对小儿媳说道。
孙李氏笑着放下手中的铜盆,递给婆婆手帕,应声道“好来。不过小妹刚进镇子,要来也得明个了。”
孙大娘用帕子摸了一把脸,才回过神来说道“可不是!我心急了。她从上京走了十来日呢。要让她好好歇歇再来家里。”
“四儿,你去跑个腿,告诉你妹妹声,先歇歇再回来说话。”孙大伯对小儿子说道。
孙小四赶紧应声道“好来。儿子去换身衣衫就去。”
看着小儿子出门,孙大娘脖子伸得很长看着,让坐在炕沿上剥花生种子的老头笑的慌。
“别抻了脖子,闺女明后日就来了。回来看见一个歪脖老太婆,不认得你了。”刘老汉打趣道。
“我是她娘,再丑她也认。我这不是想么?”孙大娘说道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了,好了,我就是说的玩笑。你流眼泪算做啥?赶紧擦了,小儿媳还跟前伺候,被她看了多不好。”
听了老头的说辞,孙大娘才点点头开始剥花生。
“从没有大半年没见面。年前出门子后,还十天半月的来家里呢。嫚子从下地都是偎在我身边,小的时候,我做针线,她给我引线,我喂猪,她给我关猪圈门,从七八岁就开始炒菜做饭,忙活四个哥哥针线。哎,人人都说我养了一个最懂事的闺女呢。”孙大娘说起小闺女的时候可是很自豪的。
“可不是,咱们嫚子最可人的可是人品稳重。做事不骄不躁。看看几个小孙子在她手里可是出息不少。”
“哎,就是出门子早了些。希望那方女婿能看顾些。可别委屈了嫚子,那些大户人家弯弯道多着呢。”孙大娘担心道。
孙大伯把一大把花生仁丢进干瓢里,安慰老伴到“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闺女是个有福的,谁不稀罕?”
在门口端着饭的孙李氏听了一会,才喊着“爹娘,吃饭了。”
喊完了才推开门,端上饭菜。
“小四不在家,你也在这里吃吧。”孙大娘说道。
孙李氏嘴角一笑,露出一个梨涡,应声道“好的”
“娘,吃过饭我去二嫂那儿看小侄子去。”孙李氏说道。
“嗯,多穿点衣裳。这雪还下呢!”
车子在雪中行进,压得雪吱嘎吱嘎的响。方奎刚才弃马上车,搂了好一会酥香软玉的娘子,就不爱下车了。
李夫人的车上有个炭炉,烧着上好的银丝炭,暖和没有烟。
见儿子不下车,就揪着他耳朵说道“下去,估摸着方仪宾能来迎,还不快去?”
父母之间的事儿,方奎自然站在母亲这方,所以认命下了马车。
等他骑马走了不到半里地时候,果然就遇见了方员外带着三四十下人盯着风雪站在镇外的驿亭中等候。
他赶紧下马,几步进入亭子,给父亲磕了几个头。
孙嫚子是小辈,自然要下车拜见。
等他们见完礼,方员外溜步走的李夫人的马车外,三叩首请县主娘娘的安。
秦嬷嬷代替李夫人回话“方仪宾赶紧起身。这天寒地冻在家门口迎就是了。”
“在下对县主思念甚堪,不知县主身子安好?”方员外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嬷嬷也赔笑道“谢方仪宾关怀了。县主一切安好,不过天气恶寒,不如赶紧启程,回了府里再叙话?”
“自然,自然。”方员外赶快上马开路。
孙嫚子冻得不轻,从温暖的车里到雪地里叩拜公爹,又陪站了一会,自然从里到外冻透了。
一上马车,就被李夫人拿着大裘衣围住了。
“不让你下去,你不听,让你穿着大衣裳,你也不愿意。这会知道冷了?可别冻出病来。”
“母亲,赶紧给我姜茶。”孙嫚子接过婆婆递过来的姜茶,一股脑的喝进了嘴里。
看着儿媳妇豪放的喝茶法,她笑着说道“是不喜欢姜的味道?”
孙嫚子苦着脸趴在婆婆的怀里嘟囔道“喜欢,喜欢的都想杀了它!”
一句话把李夫人逗得乐不开支“果然,怪不得你经常把姜切丝剁沫呢。”
把东西都规整好了,都过晌了。方家的庶子,庶女也不敢下午来问安,只能差遣丫鬟过来说明日一早来给母亲磕头。
倒是方家四舅哥半头晌就来,来看看李夫人和方奎夫妇身子可好?
中午李夫人留了饭,方员外与方奎陪客,孙嫚子和婆婆在内室吃了就躺在榻上说话。
“还是回到家里舒坦。”李夫人对儿媳说道。
孙嫚子身子往枕上靠了靠讲到“心安之处便是家。不过,我也是稀罕咱们唐莲镇。”
“稀罕什么?这里没得上京繁华呢。”
“可是这里有我爹娘哥嫂,还有婆婆和阿土。所以我就稀罕的劲。”孙嫚子说道。
李夫人对她说道“身子往下些,别枕着那么高的枕头,容易失枕呢。对了,一会太医给把把脉,看看你的身子调理的怎么样了?”
“上次太医给的药丸可比喝药还太多了。”孙嫚子说道。
“是啊,他可不比师傅差。”
娘两个说着,说着都睡了过去。
孙小四吃过午饭,本来要拜见夫人,和小妹说说话的。被秦嬷嬷告知,夫人和三奶奶都睡了。
知道妹妹一路辛苦,他就留话说了“家里母亲也是惦念着,但是也要歇息过来在回娘家看看,别太赶了。”
方奎送走了小舅哥,回到芬芳苑,见母亲和娘子睡得正香,想了想便不再打扰,退了出去遇见了带着太医来的方员外。
“父亲,母亲歇息了。”
听了儿子的话儿,方员外有些失望,转身道“王太医,让您多跑腿了。”
“方品议不必客气。”王太医说完和方奎打了招呼变走远了。
方员外看着出门历练了大半年的儿子,心里欢喜的很。拉着他的手儿说道“阿土,长壮实了不少。走,到书房给爹说道说道边城的风光。”
父子二人便道书房叙话去了。
琴子也去办少爷交代的事儿去了。什么事?
自然是听听,这大半年盯着刘家的人说道说道刘乾坤怎么就没了。
品箫穿着一身孝衫,粉脂未施,头戴几多白色的绒花,捧着刘乾坤的排位,一路跌跌撞撞的到刘家祖坟。身后跟着一个也是全白通房丫头,头戴孝帽,捧着磁盆。
这是没办法啊。刘乾坤没有后,有出了族,刘氏家族倒是有人眼热他二进院子的,想要过继儿子承嗣的,却老祖宗说道“嗯,不错,是个会算计的。你过了儿子,能得到二进房子,还能的五亩良田呢。”
那个要儿子过继的刘姓男子一听族长赞扬,立马来了精神道“族长也赞同?”
“赞同,怎么不赞同?去,去啊?你儿子承了那不忠不孝的东西的嗣,你也跟着出族吧。我们刘氏家族不要这种没得脸皮的族人。”
一听族长这样说,那刘姓男子那里还敢过继儿子?赶紧告饶道“那里敢,哪里敢。我就是说说,说说。”
“滚,以后这事连说都不能说!你告诉那些想过继孩子给他的,都给我滚出刘氏家族。我们刘氏是要出清流,做官的。怎么能败坏自家的名声?”
“是,是,知道了。孙子这就去办。”刘姓男子赶紧跑了。
族长放了话儿,刘姓族人那里还敢往前凑?连去吊唁的人也无。
没人摔盆,愁杀了刘寡妇和品箫。
一个是刘乾坤的娘,一个是他妻子,自然不能。
最后,刘寡妇对品箫说道“要不,你收了莺莺当干女儿?让她摔盆吧?”
品箫满心满意想着等刘乾坤下葬后,卖了莺莺自己跑呢。那里敢收莺莺为干女儿?
“娘,还是您收了她当孙女吧。我没经过什么事儿,那里能教导好了莺莺?”就为了两个鸡蛋就跟了姐夫的粗贱丫头,怎么配当她的孩儿?
被品箫一捧就飘起来的刘寡妇,说道“好吧,中。”
二人一商量定了,就去县衙销了莺莺的奴籍,改为刘寡妇的干孙女。
莺莺咋一听,自己成了老爷的女儿了,吓了一跳。这,这好么?她可是给老爷生过两个女儿的,是想当他正头娘子的人儿。
品箫也是个会说话的“当老爷的女儿有什么不好?我和老夫人百年之后,这二进房子,还有五亩良田就是你的了。还有,成了老爷的女儿,也是可以拿着嫁妆出嫁的。我做主了,等你出嫁的时候,家里均出二亩地送给你做嫁妆。”
“真的?真的有二亩地?”莺莺问道。
品箫认真的点点头说道“自然!”
心里却想:得有人娶你才成。
所以刘乾坤捧盆,摔盆的是给他生了两个丫头的通房莺莺,哦,现在叫刘莺了。
刘家这般做派,再次成了唐莲镇上一大谈闻。
“说古道今,奇人奇事多了去了。刘寡妇这般糊涂的人还这是少见。对了,她娘家是哪里的啊?”一个汉子在说话的人中问道。
一个老头说道“打听这么详细干啥?对她有意思?”
“大叔,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的意思,知道了她是个屯的人,以后那屯的闺女都不能说道家里。这人丢不起!”
“大侄子说的对,知道是哪里人不?”
一个老太太喊道“知道呢,知道。是镇西的马各庄呢。”
“原来是哪里!哥几个赶紧的记住了,以后给儿子找媳妇,闺女找婆家可避开哪里。”
“知道了。可不是。”
众说云云,不外乎刘家没有人伦常德,道德败坏。
马各庄的小伙,姑娘跟着刘寡妇吃尽了白眼,冷嘲热讽。最后,有人不忿就往马各庄的老刘家扔石头,街门上淋大粪,糟蹋他家的粮食。
老刘家最终在来年卖了田地,到外地讨生活去了。
他家走后,马各庄人赶紧请了戏,歌颂自己村里几对孝子贤孙,兄弟和睦的好戏。才慢慢挽回些名声。
刘乾坤下了葬,刘寡妇带着儿媳品箫,孙女刘莺干坐着家里。家里就留了一袋子白米,其他的粮食都卖了,看着那袋子白米,肯定吃不到过年。还有柴也不多了,能烧个十天八天的,再说了雪都封山了,也没地方打柴。
“娘,咱们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啊。这些粮食怎么能吃到过年?”品箫假装担忧道。真是晦气,凡事都差一步!
“母亲说的对,祖母,我们可是要出去砍柴?还是在屋里给大户人家做绣品?”
听了便宜孙女的话,特别是听到大户人家的时候,刘寡妇一怕桌子说的“砍什么柴?大雪都封了山了,绣品?你做的出来么?”
□祖母寻了一回,刘莺赶紧住了嘴。
刘寡妇看了一眼品箫问道“品箫可有方法?”
“倒不是什么方法,不过想去一些财主家做活。给小姐们做管事娘子,母亲看如何?”
刘寡妇虽然不愿意,可是想着家里都没米没柴,难道要卖地?打了一个冷战,剩下的五亩地可是她的棺材本呢。
“好吧,你明日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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