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呢?”
“我以青后后座的声誉发誓,只要你死在剑下,我不但解开他的穴道,而且绝不逃跑,任其替母亲报仇。”
“我俩真有如此大仇恨?”
“你夺走了雨苍,使我孤独一生,这个仇比海还深。”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心痕,冤仇宜解不宜结,你还是……”“废话!背过身去,否则我来不及了。”
她目透凶光,很可能毫厘之差,就会把凌千羽杀死,老夫人略一沉吟,果然背向而去。
这是母爱,惟有母爱才能自我牺牲,毫不皱眉。
青后断喝一声道:“不要脸的贱人,既爱上大师兄,又嫁给乐无极,我要替雨苍清理家门。”
剑如厉闪,隐发雷鸣,足见她用出了全身真力。
蓦地一缕指风掠了过去,指风犹如开花炸弹,去时无风,一旦触及剑柄,宛似霹雳一般,震得青’后斜侧里荡开七尺,忽地手腕一麻,金剑已然到了凌千羽手中。
她惊异地望着凌千羽发愣,做梦料不到“帝后宫”独门闭穴手法居然困不住他,一旁老夫人含着眼泪,道:“孩子,你……”原来凌千羽恨死刘心痕,是以剑作削刀状,正要一挥人头落。
老夫人慈爱的呼喊,使他略一踌躇,青后也就在此间不容发当口,“轧”地一声,墙角出现一地道,从地道逃去。
老夫人急道:“千羽,等着娘,娘还有几件事需要找她弄明白。”
没有等凌千羽发话,她已跟了下去。
凌千羽高声道:“娘!小心宫内机关,你……”老夫人不由身形一缓,转过脸,道:“放心,我不怕她机关,你……”她发现凌千羽不愿与她正面相对,心如刀绞地道:“你在恨娘?”
“不……我……我要解开雷大哥穴道。”
老夫人叹口长气,再次追了下去。
果然,凌千羽在千万思潮中,很快地集中了精神替雷刚调解穴道。
雷刚穴道被闭太久,元气受伤极大,等到凌千羽细心地将他穴道以“推宫活穴”之法解开时,雷刚犹如做了一场大梦。
他一睁眼,第一句话是:“凌兄,你为何救我?”
凌千羽道:“雷大哥,不要想得太多,你此时元气大伤,少说话为上。”
“不!”雷刚噙着眼泪道:“我……我对不起你。”
凌千羽知道雷刚的心里,仍然忘不掉上次酒中下迷药一事,尽管此事系因救雷刚恩师白眉长老而起,但雷刚这等血性汉子,却无法不耿耿于怀。
于是凌千羽挑明了地道:“关于上次下迷药一节,易地而处,小弟同样会如此,所谓师恩浩荡,为人子弟者怎能以小节而置恩师性命于不顾?”
雷刚感激地道:“谢谢凌兄,可是我却耽误了你的大事。”
凌千羽笑道:“你别自责了,其实你不那样做,我的武功无法恢复过来,我可说因祸得福了。”
雷刚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好半晌他咽声道:“凌兄,你愈说我愈惭愧,我……我实在不配作你的朋友。”
凌千羽诚挚地说道:“雷大哥,你我异姓兄弟,情同手足,你的师父何尝不是我的师父,即或我为他老人家牺牲,又有何不可?”
“凌老弟……”
“不要难过,小弟是肺腑之言。”
雷刚擦了擦眼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凌千羽忽然叹口气,道:“雷大哥,有许多事你还不大清楚,等到以后,我再向你解释,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令师被囚,小弟也有责任,好在他老人家安然无恙,不然,我的罪恶更为严重了。”
雷刚不解地望着凌千羽,分明是话中有话,他实在弄不清楚凌千羽所谓的“责任”问题,默想恩师白眉长老自杀身亡一节,他忍不住号啕大哭道:“师父早就自杀了,我受了骗,也害了你,我……我真该死。”
凌千羽大吃一惊道:“令师果真自杀了?”
雷刚点点头,道:“不错,正因此,我更感愧对知友。”
凌千羽心情沉重地道:“不,愧对知友的是我,因为……”“因为什么?”雷刚神情激动。
“唉!”凌千羽一声长叹道:“千言万语一句话,害死令师的老夫人就是我的生身之母。”
凌千羽艰难地说到这里,雷刚如中雷殛,全身一震,霍然坐了起来,道:“凌兄,此事果真?”
凌千羽无限感慨地说:“这是说假话的时候?但家母所以倒行逆施,实系种种不得已原因,乃组织失魂帮,造成武林血腥,人心不安等情。”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雷刚神经质地摇着头,凌千羽的心益发像针刺一样。
谈到这里,地道中隐隐传来激撞之声,凌千羽关心老夫人安危,连忙道:“雷大哥,请稍待,小弟要看看里面有何变化。”
他匆忙地闪进地道之内,雷刚默默念道:“如果老夫人真的是凌千羽的生身之母,我该怎么办呢?”
再说老夫人艾翎追青后刘心痕不舍,终于,在一个风磨铜铸成的一个房子里,找到了青后。
风磨铜房子犹如铁打钢铸,深深地铸人石壁之内,在老夫人这面,有几个透气孔,这是调节空气用的,当然另有机关暗门,老夫人一时无法找到,她是就着透气孔看到青后的。
谁知一望,老夫人却打了个寒颤,做梦料不到,昔年的二师兄,今日的白帝,竟被吊在一铜架之上,胸部银光点点,插着十几根银针,银针都插在重要穴道部位。
不待细说,青后早巳治好白帝毒症,但她却在治好毒症时,以银针封穴,显然有所报复。
透气孔传出青后的冷笑之声。
“二师兄!”她说:“这种称谓你有何感想?”
白帝身子不能动,嘴巴仍可说话,答道:“心痕,我知对不起你,但好歹这多年夫妻,即使想杀我,也不该叫我受活罪吧?”
青后笑如鬼哭,紧接着道:“你死有余辜,但我要在你死前,回忆下你做二师兄时的一切往事。”
“过去的事何必再提?”
“我要提……我要提……”
她那失掉的臂膀因激动而流血,然而她早巳忘记疼痛。
于是她近乎呓语地,一五一十把白帝为争夺帝位,利用她的种种经过,说了一遍。
综合她的自语,老夫人了解了她必须知道的三点:一、制造她与艾雯矛盾的是白帝一手导演。
二、她与乐无极所生二子被杀,亦系白帝的策划,由青后执行,青后所以甘为驱使,说穿了只是嫉妒老夫人而已。
三、白帝曾以高明的化装,冒充大师兄凌雨苍,奸污刘心痕,就是艾雯的失身,乃致怀孕,也是他一人所为。
真相揭穿,老夫人痛定思痛,更觉大师兄凌雨苍的人格伟大,同时也后悔对凌雨苍与妹妹成奸的错误判断。
忽然一声厉叱,敢悄青后像疯人般地撕裂着白帝。
若在往日,老人人会视若无睹,因为青后对付之人,何尝不是老大人的仇人,但现在不同了,老夫人母子相认,潜在的母爱,使她对人生看法有了新的观念。
做人就该讲恕道。
名利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
是以她不忍见青后过度折磨白帝,她大声疾呼,青后置若罔闻,逼得老夫人以十成掌力,试打着风磨铜的铜壁。
风磨铜自然非掌力所能洞穿,老夫人目的是震动机关,希望能在最危急当口,保住白帝的半条性命。
所谓“半条性命”,乃因为白帝两条大腿已被青后活生生地撕裂下来。
“轧轧”声中,铜门自开,老夫人毕竟震动了机关,她忙不迭地跃入房内,同时揭下了她的面纱。
白帝垂危中认出了艾翎,他惨呼一声道:“师妹,原谅我……原谅我……”语音未尽,人已绝气身亡。
青后笑个不停,笑声随着口血,箭也似地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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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大衍心法
老夫人看出青后真气用竭,离死不远,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道:“心痕,这是何苦?”
刘心痕上气不接下气,道:“艾翎,少跟我来章一套,记住,死后变鬼也会找你算账。”
说完气断,老夫人两眼望天,脑中一片空白,如非凌千羽来得及时,她很可能因感伤过度而生意外。
有人说:情似一杯毒酒,又像一碗莲汤,只看用之者如何选择了。
母子两人默默无言地离开了这块伤心地,两人的心情都似系了块沉重的铅……母子走出地道,雷刚望梁着老夫人那张虽有伤痕,仍然雍容华贵的面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师仇?该报!友情?当酬!老夫人毕竟是凌千羽的母亲啊!
他别无选择,口中念着恩师白眉长老的名讳,只有掩面痛哭。
不待解说,老夫人已知怎么回事,她黯然地道:“雷大侠,关于令师自杀一节,老身虽罪不可恕,但令师变节自惭,亦系咎由自取,这等事已成过去,希望能与千羽好自为之,至于我个人所引起的是非,不日内必定有个交待。”
“娘!”凌千羽心中一动问:“娘指的交待是什么?”
老夫人义正词严地道:“当着天下武林道,解散‘失魂帮’,并请武林各派掌门公决为娘之罪。”
雷刚因老夫人乃他最钦敬的凌千羽之母,早已改了仇视之想,及见老夫人大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胸襟,不由自主地道:“伯母,小侄认为解散‘失魂帮’已足够了。”
老夫人惨淡地道:“不行,包括令师在内,那干死去的人岂不平白地死了吗?”
“娘!”凌千羽紧接着道:“你是不得已才走上极端的,何况母亲知过能改,并亲自解散‘失魂帮’应该是功高于过了。”
老夫人慈蔼地笑道:“孩子,你一向正大光明,为什么只顾亲情,罔视群伦?”
“这……但娘死了两个儿子,这突发之变,是否该以心理不健全加以评断?”
“这话怎么解释?”
“不健全的心理,难免做出不合常情之事,这恰如疯人杀人一样。”
“你倒说得轻松,恐怕别人不会有此想法。”
“如果都和儿子想法一样呢?”
“蝼蚁尚且贪生,娘自然也不例外。”
“那就好了。”
凌千羽所以有此自信,是基于跟各帮派的私人交情,他相信一但把事情抖明,谁敢逼红衫金剑客凌千羽走上自绝之途昵?
老夫人忽然叹口气道:“千羽,有件事如鲠在喉,不能不吐,关于我同乐无极之事……”她语音一顿,终于鼓起勇气道:“我之所以嫁给乐无极,实因为他对我太好了,若不是他,娘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死了。”
她由激动而转为平静又道:“我曾经为了找你和你爹,花费了近十年光阴,终未如愿,那些无情岁月中,乐无极一直陪伴着我,记得有一次……”“娘!”凌千羽怕母亲流泪,忙道:“儿子了解娘的心情,不说也罢。”
老夫人坚决地况:“这等事不明白,你一生都会遗憾的。”
说罢叹了口气,续道:“有一次娘积郁成病,非常严重,乐无极为了娘不惜跋涉万里,找来‘九头雪莲’才治好娘的病,等娘病愈之后,因感怀知遇,加上找你父子无望……”凌千羽扑在老夫人怀里,老夫人泪水湿透了凌千羽长襟,下面的话不说凌千羽也明白了。
“不怪娘吧?”
“不,娘做的对。”
“孩子,”老夫人激动地道:“有你这句话,娘就是死也安心了。”
老夫人面上浮起欣慰的光彩,她显然放下了积压心头已久的重荷,全身都觉得轻松起来。
她良久、良久道:“孩子,谢谢你。”
凌千羽投以赤子般的一笑,这又是变相的一种安慰。
自古以来,有数不尽的破碎婚姻,除了本身,也造成下一代的不幸,如凌千羽的父母,就是基于种种原因,未能破镜重圆,因而使凌千羽从小就失掉母爱,甚而,梦中的慈母音容也无法捉摸。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凌千羽理智、思想都已成熟,加上江湖历练,对人情世故体验甚深,因而他了解当年故事后,原谅了母亲,这可说是不幸婚姻中的不幸中之幸事。
其实,就是凌雨苍仍然活在世上,又能对老夫人苛责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人要继续活下去,应该创造未来,何必留恋过去?不管过去是好的,或是坏的。
母子间沉静了片刻,老夫人说道:“娘要。先行一步了,关于解散‘失魂帮’一事,一俟有所决定,娘会设法通知你的。”
凌千羽了解老夫人必有很多事亟待料理,同时知道老夫人眼线极多,他找老夫人不容易,老夫人找他可说是轻而易举。
“娘!”他依依不舍地道:“沿途保重。”
“孩子更要保重。”
“不送娘了。”
“雷大侠也再见了。”
火光中,凌千羽与雷刚离开了青后宫,火是凌千羽放的,一把火烧光了幽壑深处的琼楼玉字,自然也烧死了他的仇人、亲人,但他却把赵玉莲的尸体抱走了。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为不到伤心处。”凌千羽哭了,他是以笑当哭,悲壮凄凉的笑声,带走他那破碎的心,也使他柔肠百转,失意万分。
情,折磨了多少英雄志士,凌千羽是性情中人,自然不会例外。
一声马嘶,敢情是凌千羽仗以成名的那匹骏马银霜。
经过雷刚的解说,才知道银霜是赵玉莲骑来找凌千羽的,凌千羽倍增感慨,赵玉莲如非关心他,怎会中了暗器而亡?这岂非他变相地害了玉莲?
他难过一阵,请雷刚独自上路,自己打算将玉莲好好埋葬。
二人告别后,他独行至一小镇,当夜下榻在客栈,喝了不少闷酒,晚上抱着玉莲的尸体入了睡,自然,到客栈时,他未说明怀里的人是死人。
晨曦中;他似乎被一种轻微的声音所惊醒。
潜意识里,他认为赵玉莲压根儿就没有死。
他拥抱着她,积压深心的感情,像火一般地爆发了,他吻着她,他脸上仍然挂着泪珠。
良久、良久,他忽然觉得情况不对,恐怖由神经末梢掠起,逐渐扩大,玉莲分明是死在“神女宫”啊!
那四支长枪交叉在她的肉体,虽然枪杆已震断,枪簇留在体内,焉有重生之理呢?
他知道这是梦由心想的错觉了,咬了咬牙唇,很疼,这不是梦,微微的呻吟又在身边旋起,连忙将灯剔亮,转身一望,想不到赵玉莲樱唇半合,竟然有了呼吸。
这是给予心神俱碎的人的一种鼓励吧?
他高兴,但又紧张,呼吸不一定代表能活,何况那致命的四根断枪,仍叉在她那娇嫩的玉体之内。
他的泪水使得玉莲有着高度刺激,忽然,她睁开眼,眼光迷幻、乏力,但她仍看清心上人是在身边。
“千羽……千羽……”
她气若游丝的,但却使凌千羽充满希望,也使凌千羽锥心镂骨般地痛楚。
“玉莲!”他以一双滚热的手贴于她的心房,高深的内力,使赵玉莲振作许多,他轻声地问:“你现在觉得怎样?”
“我……”她断续地道:“我的心愿未了,暂时不能死。”
凌千羽一琢磨话意,失声道:“暂时不能死?错了!永久地不能死,永久地在我身边……”赵玉莲微弱地道:“事情是这样的,白帝被囚时,已知生存无望,他告诉了我件秘密……”喘息一阵,补充道:“秘密是上一代白帝传给他的两粒‘大还丹’!据他说,大还丹服后,可使功力增加一倍以上,而且祛伤延寿,效果不可思议。”
凌千羽忍不住问道:“有此好处,他为什么不吞服呢?”
“我也曾提出这项疑问,他却说:药效发动时犹如火烧,如果本身功力无法将这等药力平衡于四肢百骸,反而走火人魔,有害无益。”
“白帝的功力难道会有问题?”
“有……他一再强调没有把‘天衣神功’练成,否则他也不致受毒被害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帝表示,‘大还丹’功能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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