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这又要呛呛起来，黄之才直觉头疼，虽说知道媳妇说的对，可当着人也不好下老娘的脸，遂很是不满地下了炕，拍了拍身上那几乎没褶子的外袍，道：“行了，别说了，我出去寻寻，今日初二是女婿上门的日子，八成女婿没走远，孩她娘，你赶紧地去做饭，一会子红玉和绮罗都得走呢，绮罗你去厢房同你表姐说说话。”
黄之才这话对着绮罗说的倒也顺溜，看得出来，他不是没当绮罗是回事，就是将绮罗看成了自家人。
绮罗可没心思理会姨夫的意思，早就巴不得离开了，刚才姨妈当着她的面就说道上香草，若是老奶奶一个不忿，岂不是要扯上她，还是早走早好，忙接过姨夫的话，扯着笑推辞道：“姨妈若是做饭就别带上我的，今儿大小姐去舅老爷家拜年，吩咐我看着院子的，我不回去，若是大小姐的物件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不好了。”
第101章 不顺
黄家人没想到绮罗会来去这么匆匆，屋里其他人尚可，唯独黄之才家的不高兴了，她好不容易想着趁女儿红玉在家帮着一起劝劝老奶奶，她再私底下交代交代绮罗如何讨好老奶奶，两孩子的事八成也就能定下了，如今这算什么？
儿子刚才不知怎么地被人给叫走了，错开了同绮罗见面热络的机会，到了绮罗这就更是令人不开心了，这板凳还没坐热乎呢，就要走人，难道是这丫头有什么别的心思了？这可不行，黄之才家的想着，自己这里累死累活的受了多少老奶奶的气，回头自家外甥女却是半点意思没有，这打脸的事，她可不能让它发生。｛ ｝
这么一想，黄之才家的心头一急，忙一把拉住绮罗的膀子道：“别走，今儿过年，大小姐再是脾气硬，也得体谅丫头才是，府里有家的大部分都放着家去团圆了，怎么就你还被指使着看院子，你可只是借给大小姐用的，那些正经该看家的不看家，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这也太过窝囊了些。”
绮罗对她姨妈是真没法说，看看这都说的什么话，让人听了去，她还如何在大小姐屋里混，不过，她也不是一点反击的余地没有，也不羞恼，只笑了笑道：“姨妈别急，我走是一定要走的，临来时我叫人帮着看一会子，若是不回去，人家可是要不信我了。”
见姨妈还想说什么出格的话，绮罗忙接着道：“正如姨妈说的，我就是这么个人，狠不起来硬不得，在大小姐的院子也就姨妈说的那种，没什么地位，不听大小姐还能如何？如今在大小姐院子可比不得碧波院那会子自由，不过，我也不是立时就走，只饭不用忙我的，我去红玉姐姐那屋子说一会子话，也就回了。”
黄之才家的也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才如此不讲理了一次，听的绮罗这么说，她心里安稳了些，也知自己刚才是急了，怎么就一时气恼当着孩子的面说起了儿子的婚事，绮罗要走不管是因为大小姐还是别的都是女孩子的本分。
知道自己做差了，黄之才家的便松了松手道：“也是，既然如此，姨妈也不拦着你，唉，你这孩子也是命苦，愣是从一个好好的管事大丫头变成了一个无权无职的小绣娘了，行了，姨妈也不拦着你，去吧，同你红玉姐姐说会子话，她如今有了身子不好随意走动，正在床上躺着呢。”
“啊，红玉姐姐有小孩子了，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看看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今儿也好给我那小外甥带点见面礼。”绮罗是真为红玉高兴，话说的也就自然舒朗了。
黄之才家的听的这话心里也是高兴，顾不得同婆母和丈夫打招呼，就拉上绮罗往屋外走去，还边走边道：“很是，你是他姨妈，还真是要给他好好做几双鞋子，在我们南边，姨妈是要给小外甥做鞋子的，这个是吉兆，你还真无法偷懒。”
绮罗最是喜欢姨妈同她不遮不掩的说话，这么直接了当的吩咐，她心里安稳，心里暗暗祈求姨妈一直将自己看成家里的女孩儿，而不是儿媳妇，遂点头道：“知道了，姨妈放心，我会好好给我那小外甥做几双鞋子的，今年大小姐那边的针线忙，老奶奶的衣服只拿了布料来，没来得及做，也不知老奶奶会不会生气？”
听的这话，黄之才家的倒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绮罗，见她神情认真，并没有打探的意思，一时倒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满意了。
两人走的这地正好没外人，黄之才家的一把将绮罗拉到离正屋有些远的小角落，小声地道：“绮罗，有些话，咱娘俩也不是外人，姨妈就同你说开了，按着姨妈的心思就是想着日后能长长久久地将你留在身边，你给姨妈说个实在话，你是怎么想的？”说完，黄之才家的深深地出了口气，这话她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绮罗虽说知道，今儿自己怕是无法逃脱姨妈的逼问，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慌乱，不过不管如何，她可是不会就这么傻乎乎的点头，她可是六岁就离开了家，没有娘亲教导，哪里能知道长长久久在一处是个什么意思。
这么一想，绮罗遂笑着道：“我也舍不得离开姨妈呀，不过哥哥上次来说，我的身契到今年冬月里也就到期了，到时哥哥和娘他们会来接我，怕是留不得京里了，不过，姨妈别担心，哥哥说了，日后有机会还会带我来京里看望姨妈的，上次哥哥来就是乘了府里送秋粮的船，便当着呢。”
黄之才家的听了这话，猛地一噎，这孩子怎么还一团孩子气，这话虽回的半点错儿没有，可离题太远，这叫她如何说，不过今儿她是不达目的绝对不罢手的，不然滑过了这个好时机，让她什么时候再寻绮罗说道。
知道在绮罗这丫头面前，不明说是不能够了，黄之才家的遂也不拖拉了，直接盯着绮罗的眼睛，认真地道：“你也十七岁了，有些女孩儿家的私房话，一直没人教导你，怪不上你听不明白，唉，也怨我这个当姨妈的平时没同你说过，姨妈的意思是，你表哥如今还没定下女孩子，你同他年岁相当，正好能配成对，你安心，日后姨妈会对你好的，你表哥的为人，你也知道，定也是会对你好的，你可应不应？”
这话已然是问的再明白不过了，想装傻装愣是不可能了，遂绮罗一时急的汗都出来了，要是按着以前，她定是无法，只得先点头应下再图他法，可如今是什么时候，自从出了广源寺那件事后，她知道自己怕是被鲁妈妈和常妈妈恨上了，且如今还多了个神经病的常梳子。
通过今儿同常梳子的一番交涉，绮罗深深地知道这人看着就是个自恋的不得了的人，若是自己不早早儿离开这府里，怕是日后难得安宁。即使嫁给了表哥，日子定然也不好过，总之，表哥娶不娶香草不管她的事，她是不会留下嫁给表哥了，这太过危险了些。
不过，绮罗也不是个彪的，虽心里十二分的不愿，可也知道有些事不能不给旁人面子，且也明白处置这些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对方自己个推了，不过这个该如何进行，她一时也没个章程，如今只能是先应付眼前了。
绮罗前后一想，便有了主意，遂悄悄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有些害羞地道：“姨妈跟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往日老奶奶常说我们是兄妹日后就该当成亲兄妹处着，如今姨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老奶奶改了主意？姨妈可不能为了能让我留在京里过好日子就违逆了老奶奶，外甥女可是知道这个家里还是老奶奶的主意重些，姨夫可是个孝顺的，且府里的老太太也最是讲究孝道。”
绮罗这话算是打蛇打在了七寸上了，一时到是令黄之才家的无法将准备好的劝说之言说出口了，要知道，绮罗可是一句也没说不愿意，只问她老奶奶可愿意了，这让她如何答？
在一个若是老奶奶愿意了，黄之才家的哪里还需要同绮罗说道这些，直接给南边的绮罗老子娘去封信知会一声也就得了，如今这事闹腾的利害了，她才想着先问过了绮罗，想着绮罗乐意了，她再想法子说通了儿子，这两孩子都乐意了，还怕当家的人不乐意，当家的点头了，老奶奶可是半点法子也没有的。
可如今家里两个爷们还没搞定，眼前的外甥女倒是给她出了个难题，黄之才家的暗叹，绮罗这孩子怎么这么难搞定，不过，婆母何时同绮罗说过这等话了？居然老早就给绮罗留了底，这也太过不将她这个儿媳妇放眼里了，遂皱眉问道：“你老奶奶同你说过这话？”
绮罗还真是没编瞎话，若是以前，她想着姨妈这头实在是推不掉，就嫁给表哥好了，所以没想过将老奶奶这话再提出来，如今她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再留下了，且有大小姐这么个后盾在，如果姨妈日后不给于她们家什么帮助，她相信自己凭着大小姐给的承诺也能撑起一片天，所以，她也就没有了委屈自己的理由，顺嘴就将老奶奶当日的暗示训诫给拿出来做借口了。
见姨妈很是不信的样子，绮罗心里虽暗自好笑，可面上仍旧装着懵懂的样子道：“说过呀，这些不是常说嘛，姨妈难道不知道？其实老奶奶就算是不说，我也是会将表哥表姐当成自家亲哥哥亲姐姐看的，当然表哥表姐对我也好，一直将我当成亲妹妹般关心爱护着。”
当成亲妹妹亲哥哥？黄之才家的听了这些突然就有些不得劲了，想到儿子的性子再想到婆母的态度，突然觉得今儿同绮罗摊开来说还真是没选个好时机，可此时不说，还待何时？再说了，不先搞定了绮罗，她如何去说服儿子？进而让当家的点头。
可恨婆婆居然老早就料到了今日，早早地将自己的后路给堵住了，黄之才家的觉得她总算是找到了事情不顺的根由，不觉恨的牙根直痒痒。
第102章 逃遁
一理会清楚事情不顺的根由，黄之才家的恍然，怪不得绮罗看着懵懂，儿子也对外甥女没什么特别的心思，这两人一直当着妹妹哥哥地处着，能有什么特别的情谊？
黄之才家的觉得，就她看，绮罗这等样貌品性的，也就家世上差点，其他可是没人能比的，若是没有早先老奶奶插手，她就不信能儿子不喜欢绮罗？
不过如今绮罗离开了碧波院，情形倒是有些不妙了，黄之才家的一时心烦，不觉先抛开了其他的心思，问道：“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周妈妈可是同我说了，大太太是不会让你回碧波院的，顶天了，大小姐出嫁后，老太太那里若是不差人的话，大太太会安排你去她那里帮着做衣服，一直待到你可以离府的那天，唉……”
说到这，黄之才家的还是很遗憾的，毕竟这么一来绮罗算是半点依仗也没有了，这如何让儿子和丈夫点头，难道自己白操了这么多年的心？
绮罗不知道姨妈的心里所想，不过她知道此时是个机会，她该好好同姨妈说说了，遂微有些沮丧地道：“唉，不瞒姨妈，我能有什么打算，自小就是爹娘如何安排我就如何做，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跟着主子了，也就万事不萦于心，反正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一身一体都是主子的，自然是主子让如何就如何……”
说着说着，绮罗还真是有些郁闷了，这么些年，她可不就是这么无奈地走过来的吗，虽说她自认比旁人有思想些，可比旁人多想些又能如何？
瞧见姨妈盯着她看，绮罗忙忙地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接着道：“如今倒好，又知道自己并不能一直跟着主子，还得家去，我能如何？只能是父母决定如何就如何了，至于大小姐出嫁后，我去哪，这个我也不担心，总之我也没做错事，且大小姐说了，她不会让我白跟着她一场的。【 】”
黄之才家的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平时管这丫头管的严了点，害的这孩子都有些呆性了，居然一点谋算也没有，这孩子外头看着不是个傻的，如今这一番话，实实在在地表明这丫头内里却是个傻子，不过这样的丫头，才是主子们喜欢的，可如今她又做不成丫头了，再合适也没用。
绮罗啰嗦了这么多，黄之才家的也不是个棒槌，知道自己一番话多少是为难了她，毕竟女孩子满意不满意的，也做不得自己个的主，遂倒是有些不过意了，不过，她虽没得了绮罗的实话，可绮罗也没反对，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心里有了些盼头，想了想，黄之才家的拉了绮罗的手道：“姨妈知道你面子薄，有些话其实也就我们娘俩，说说不碍，你只管说，你乐意不乐意？其他的有姨妈呢，你娘那里我还是有把握的，如今来问你，不过是姨妈偏疼你，一般女孩子成亲哪里需要问过姑娘的，瞧你红玉姐姐不就是大人帮着定的，她哪里有半点主意了。”
绮罗这回是真红了脸，不是羞的而是气的，姨妈如此紧逼真是有些过分了，自己都说了一切听父母的，你回头问过自己父母也就是了，何苦如此当面逼着女孩子，可见在姨妈心里，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在姨妈眼里真是不算什么。
如此，绮罗到是越发定了主意，极为羞涩地轻声道：“姨妈也真是的，这些事本就该听父母的，哪里有女孩子自己个说这些的，姨妈不管做什么只管问过我爹娘就是了，我不同姨妈说了。”说完装着很是害羞的样子，往红玉婚前的闺房疾走而去。
听的这话，黄之才家的虽还是有些不满意，可也觉得确实是如此，暗赞绮罗是个规矩的，日后她嫁给了儿子，定是个好掌控的，既然绮罗说她听她老子娘的，这事也就好办了，只要当家的和儿子那关过了，婆母就直接不怕了，遂，黄之才家的看着逃走了的绮罗倒是笑了。
绮罗逃离开了姨妈，到了红玉的房里不想倒是看见了周姐夫，屋里的两人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来，两人毕竟是夫妻，且还是新婚燕尔的，自然就亲密些，绮罗这么一来，倒是将三人齐齐弄了个大红脸。
这等情形，绮罗也不进去了，直接就边往外退，边告辞道：“姐夫姐姐我是来恭喜你们即将给我添个小外甥的，小外甥日后的鞋子姐姐就别烦了，我定做的好好的给送来，如今话带到了，你们别出来，我这就走了。”说完忙忙地不给别人出口的机会，人就窜出了老远。
直到出了姨妈家的院门，绮罗才微微松了口气，她其实是巴不得不同红玉见面的，她可是知道红玉比较赞同姨妈的意思，觉得若是她绮罗做了弟媳妇，日后回娘家就如便了，要是被表姐给逮住了，定然又是一通劝。
其实若是没有香草这档子事，绮罗刚开始也是考虑表哥的，毕竟婆婆和大姑子都是好处的话日子也能好过些，老奶奶再如何不喜也只一个人，她也就不怕了，至于表哥，绮罗觉得只要她自己有心，还怕驯服不了一个古代男人。
绮罗一直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婚姻好坏，有时还真不是只取决于丈夫，家人有时比丈夫来的更有用，更何况这还是古代，长辈家人的接受就更是重要了，所以，当初她才愿意考虑表哥。
走掉的绮罗虽说仍旧一肚子的心事，可比起姨妈家的人要好太多了。红玉的厢房里，周鑫有些苦笑地看了眼自家媳妇，道：“你看，你表妹可是愿意嫁给你哥？”
绮罗刚才同黄姨妈的一番对话虽说的不太响亮，可黄家的院子也就这么点大，避开了上房就避不开厢房，黄之才家的和绮罗都以为那屋里只一个红玉也就没太当回事，所以说话也就没多避讳，自然被屋里的小夫妻两听了个全乎。
不过，绮罗后来进来的急，她们夫妻俩一时没防住，倒是被绮罗瞧见了周鑫还在屋里，这也是绮罗半步不停就走的原因，毕竟只一眼就瞧出他们是听到了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