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倒也是个有福的,随了我来吧。”
“去哪里?”紫涵有些迷糊,怔然问道。
“看来是高兴的有点迷糊了,来到这里,接着当然就是去和大皇女证缘了,走吧,不要再愣着了,大人已经在催着了。”
紫涵回头看看,身后的小厮都盯着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羡慕。而隔着人群,猫儿的眼光却是忧心忡忡,看情形,只要紫涵一个眼神,猫儿绝对随时都会冲上来,紫涵忙冲猫儿眨眨眼。这毕竟是灵柯的皇宫,紫涵并不想过于张扬,惹出什么事端,而且紫涵觉得,这棵树一定有什么秘密,或许自己揭开这个秘密,会有什么意料不到的收获。
一个人忽然跃出,挡在紫涵的面前,竟是一个枯瘦如柴的女子,木木的扫了紫涵一眼,瓮声瓮气的吩咐道:“公子从这儿进去,听着小人的口令走就行。”
咦,难道刚才那几个人也都是在这个竹竿女指挥下走的,可自己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狐疑的望了女子一眼,却也不敢多问。
所谓的入口处并没有什么标识,远看还不觉得,近看才发现这些小路横七竖八的竟是如同一张大网相仿,那人所指的路也同样和其他人并不相同,又觉得这条路好像和其他路相比,也有些怪异,又小心的观察了下其他路径,紫涵怔了怔,终是迈步走了上去。
紫涵小心翼翼顺着小径往前走,因为缺水而显得有些干燥的路面倒也平整。紫涵走了几步,便放了心大踏步往前走,心说,说破天我也不相信,一棵树能证什么缘,不过些子虚乌有的穿凿附会罢了,退一万步说,就是真能证缘,那这个缘也铁定不是自己这个如假包换的女儿身!话说自己好像和女扮男装挺相冲的,第一次扮了男装,差点被人给扒光衣服验明正身;这第二次扮男装,又要上演一出拉郎配!
紫涵忽然停了下来,直觉那里有些不对劲,自己刚刚进来时明明是日已正午,怎么现在这天有些昏暗了?而且前面好像还升起了层暮霭,紫涵下意识的想要停住,却又觉得后面好像有一股力量,阻止自己再拐回去。
雾气越来越浓了,只能看见前面几步位置,连那棵高大的证缘树也看不清楚了,只有那红色小屋,宛若茫茫大海中的灯塔。
“向左三步,右拐向前。”
紫涵听出来是刚才那个领自己进入小径的女人的声音,只是声音好像更嘶哑难听了。
前面忽然出现一点红色,犹如冲破浓雾的一点阳光。
慢慢的那红色氤氲开来,先是圆盘大的一片,又逐渐扩大,变成桌面大,直到白色的雾霭完全变成了红色,那红色小屋也融入到了这遮天蔽日的红色之中,紫涵突觉从心底里泛起阵寒意——那漫天的红色中竟带着股浓浓的血腥味!
“后行三步,右拐向前。”又是那个难听的声音。
“喂,你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涵叫道,可耳边只有阵阵阴风,好像自己身在无人的旷野,除了自己好像没有丝毫活物的痕迹。
“嘶嘶,嘶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好像附近的地面下有什么东西即将苏醒,正在伸展着好像压抑了很久的躯体;又好像有什么软体动物喘息着从脚底下穿过。
紫涵定了定神,不知不按口令走会出现些什么?咬咬牙,后行两步,猛地停了下来。陡觉脚心一痛,好像有什么厉物咬住了自己脚心的血管,紫涵大惊,忙要后撤,却发现脚已经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竟是凭自己怎么使力也无法挪动半分!
证缘(三)
“啊!”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
??????
灵柯女皇本是淡淡的端着茶杯的,手中的茶杯却突然一顿,竟是浸湿了衣袍也毫无所觉!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那证缘树苍老的枯皮正慢慢剥落,一变而为深幽的青色;每一根枝条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兴奋的狂肆舞动,好像在饱啖一餐久违的美食!而刚才大家以为是看花眼的芽孢正一点一点的吐出一丝新绿!
紫涵却全然感觉不到外界的纷扰,只觉脚下好像扎了根管子,好像正在拼命的往外吸取自己的血液!
天啊!这下面到底躲藏着什么怪物!
紫涵更加拼命的往外蹬脚,突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面呼啸而过,脚下顿时一松,接着一股大力袭来,紫涵一个趔趄,那种被牢牢吸附着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围观的人们突然哄的一声笑了,猫儿微泯了抿嘴,纪灿阳却皱眉,那个女人,还真跟个猴子似的,别人进入小径,走的那叫一个典雅端方,可这位韩小姐倒好,又蹦又跳,不是甩手就是跳脚,愣是要跟别人都不一样!自家宫主更绝,抄着两只手,看的那叫一个惬意闲适,真是的,这样的女人,亏宫主还当宝贝一样护着,话说有时候觉得这女人还真是有趣。又不禁吓了一跳,有趣?自己竟觉得这女人有趣!
“擅自妄为,幸亏你那意中人??????”血色浓雾中传来那女人恼怒的冷哼。。
“右行五步,左拐向前。”
紫涵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再不敢大意,忙小心的按照口令前行,脚踩在地上,好像有点软,不过,刚才的那种锐痛倒是一点也没有了。
前面的血雾好像更浓了些,紫涵觉得血腥的味道好像也随之更重了,只能看到约半米左右,视线所及,全是铁锈一样的红色,其他的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至于证缘树和那红色的房子,也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找不到一点痕迹了。
紫涵低头看看脚下的路,又细细观察了紧紧相邻的旁边小径,终于发现了二者之间的不同——自己脚下这条路, 隐隐透出抹玉色的温润光泽。记得自己刚踏上小径时,只觉这条路径好像有让人安心的感觉,其他路径虽一片死寂,却好像隐藏着什么莫名的让人恐惧的东西。
现在再看那些小径,紫涵震惊的发现,那些宛若死蛇一样的小径好像全动了起来,已由原来干瘪的土黄色,变成了深幽的墨绿色,宛如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游走在死气沉沉的黑暗之中,寻找着自己的猎物,以吞噬阳光下的生灵为乐。
“停!”那个嘶哑的声音变得急促,紫涵刚站定身形,突然觉得耳后有急风扫过,忙把头一撇,只觉一个滑溜溜湿漉漉的东西擦过自己的耳廓,有尖锐的呜呜声直击耳膜!
“啊,那叶子竟有巴掌大了!”
“那叶子中间鼓起的是什么?”
“天哪,那是证缘树的花苞!那花就要开了!”
??????
圈外已是乱糟糟一片,再没有人顾忌自己世家公子的颜面,所有人都惊叹着,不敢置信的盯着那棵越发青翠的证缘树。
此时的证缘树,已完全脱去了枯黄的老皮,一变而为通体墨绿色,叶子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到了鸡蛋大,那团团簇簇的叶子中间更是隐隐约约露出颜色更为幽深的花苞!
猫儿紧盯着好似毫无所觉,依旧在小径上蹦蹦跳跳的紫涵,双手有些紧张的绞在一起,手放在腰间的软鞭之上,暗暗提气,随时准备跃进场中拉紫涵出来。
纪灿阳的嘴巴张的足够塞进去个鸡蛋!老天,那证缘树已经含苞待放了,难道这韩云真的是大皇女的天命之人?可,那两个明明都是女人的说!难道女人,也可以结为夫妻吗?
场中的紫涵全然不知场外已是乱成了一片,只觉路好像更难走了,不止要随时注意脚下,前后左右好像也不安定了,不时有不知名的东西从自己周围掠过,某个邪恶的地方,好像有幽灵复活,不时发出磔磔的难听而得意的笑声,实在让人听着心里发慌。在这个血雾弥漫的世界里,眼睛好像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了,只能全凭一双耳朵及那声音的提示来慢慢的向前摸索。
场外的人已是屏住了呼吸,已经被证缘树的变化震惊的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所有人都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逐渐变得愈加饱满的花苞,花苞的颜色逐渐变浓,更奇妙的是,同一个花苞的地方,竟然又生出一个相对来说颜色稍浅一些的花苞——竟是同枝所生、并蒂两朵,颤颤巍巍的在风中互相偎依,虽还未抽出花瓣,却已有说不出的媚骨风情!
紫涵扭动腰肢,躲过了左面袭过来的又一道冷风,直觉那怪物的气势好像变弱了!虽仍有阴冷的感觉,但地下的空间明显平稳多了,血色的浓雾好像也有些淡化的趋势,眼睛也能睁得开了。
“左拐,前行三步。”那嘶哑的声音也好似舒缓了下来,紫涵仍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向前挪着。
“咦,证缘树好像不再生长了!”
“对呀,刚才还觉着那花儿好像瞬时就会绽放,怎么这会儿又一点动静也没了?”
“或许,这位也不是大皇女的天命之人!”
场外的人群都长出了一口气,那些大家公子,更是轻抚着胸口,让噗通通的心跳声慢慢的平稳下来。
证缘树的叶子也停止了变化,有点点阳光洒在叶子上面,好似墨绿色的海洋中跳跃着金色的火焰,耀人眼目却又有一种另类的动人心魄的美。
紫涵的身影已经微微的接近了那个视线无法看到的死角,猫儿微微眯了眯眼。
紫涵长长的出了口气,脚下的路已是清晰多了,只是那些红雾发生了变化,好像逐渐凝聚成了一滴滴红色的血珠,紫涵觉得衣服好像都已经浸透了血水,粘唧唧的糊在身上。
紫涵下意识的摸摸脸上,摊开手掌,放在眼前,长长的吁了口气,还好,还好,脸上是汗不是血,前面怎么还是一片红汪汪的?
紫涵看的眼晕,下意识的抬手拍去,“砰”的一声,手竟是拍到了实处,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已然身在小屋的外面。等了半晌,那个给自己引路的女人,竟是没有再发出声音。紫涵略喘了片刻,并不敢轻举妄动,突然不经意间瞄过那些围观的人,不由一怔,怎么那些人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刚才异象的影响?若说这些人会因为和自己非亲非故,而任凭自己这里险象环生,可猫儿哥哥却是断然不会任自己陷入困境而置之不理的,看来,方才那些小径一定有什么古怪!
突然记起好像那些公子走到红屋这儿应该不久就会出去了,为什么自己到了这么会儿了,那女人都没有再发什么口令?都说好奇害死猫,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自己还是自谋生路,赶快闪吧。
这样想着,紫涵便抬脚想要离开,面前本是严丝合缝的的红色小屋突然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正对着紫涵的屋子忽然洞开,紫涵唬了一跳,忙要抽身后退,里面却忽然探出一条软鞭,“咻”的一声就捆粽子般缠住了紫涵,紫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被那鞭子扯进了红色小屋,随着紫涵的身影没入小屋,那洞开的屋门猛然合拢,竟仍是毫无缝隙可寻!
作者有话要说:不灵异地,只是一种很有名的植物哟······
证缘(四)
本已安静下来的人群又一次骚动起来,若不是有侍卫拦阻,恨不得跑到树下去——
墨绿的枝叶掩映处,那本是并蒂挨着的两枝花,花苞已经微微张开,虽仍是大半幽合,却已有绝不同于其他百花的缕缕浓香飘散在园子的角角落落,人们不由的眼神朦胧,逐渐迷醉而不自知。
“这树有古怪!”只觉面对着证缘树,内心便有无限的暖意,只想更进一步的去膜拜它??????猫儿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摇了摇头,终于清醒了些,再看场中,已是没有了紫涵的身影。
“铛——铛——铛——”,几声沉闷的钟声传来,大家只觉心头一凛,才发现,自己等人竟不知不觉间靠近了禁区。
“啊!妖怪!”
被鞭子卷着的紫涵拼命挣扎,谁知自己越动那东西便缠的越紧!紫涵拼命的往后挣,反手想要拉开门,触手却是一片湿滑,这才发现,那有什么门,攀附在屋壁上的,不过是些黑色的根蔓状东西,凉冰冰,冷丝丝的,天!这不是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径给自己的感觉吗?
“你,你是,是那里的妖怪?”紫涵目瞪口呆的瞪着对面墙上安居在“蛛网中”的一个人形物体嚷道,难道是《西游记》里的蜘蛛精也穿过来了?
“你,你,别过来呀,告诉你,孙悟空可是,可是我猴哥,专收,收妖精的。”只觉得牙齿打颤,竟是几乎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好了。
却觉得身体越发难受,那些死死缠绕着自己的东西,好像在拼命的在自己身上寻找突破口,下一步,或许就会破体而入,钻到自己的血肉之中了!
“别,别动。”对面那人形物体突然开口了,只是声音低弱,宛如游丝,好像濒死的人垂危的挣扎。
“啊!”紫涵锐叫一声,“你会说话?你到底是人是妖?”却不敢再乱动,生恐一个不对惹得对面的妖怪狂性大发。
对面的人轻轻的“唔”了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紫涵等了半晌,对面的怪物却仍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这个妖怪,看来并不是坏脾气的。小小的喘了口气,紫涵悄悄地打量起妖怪的洞府。
与外面刺目的血红不同,小屋内壁竟宛若一整块无暇美玉镶砌,是一种莹润的白色,四面墙壁上更是镶嵌了数颗硕大的夜明珠!
只是,屋中间的这个隆起,又是什么?
同样是黑魆魆的根蔓,仅隆起的这部分,却已是占据了屋子的大半地面,实在难以想象,下面的根茎该是何等巨大!紫涵不由怀疑,这个小屋子的修建,或许就是等同于压了孙猴子的五指山,要镇住地下的某个不知名的妖孽。
夜明珠的幽光下,紫涵忽然发现,那幽深的根蔓上还附着泓似金又似玉的东西,位置就在那根蔓的正中心位置,好像人的肚脐,自己身旁这些恶心吧啦的粘湿的藤蔓便是由那里伸出。其中最粗大的一条,大概有婴儿手臂粗,直直的伸向对面墙壁上的那个人,宛若一张网,稳稳的把那妖怪缠在中心。
紫涵眨眨眼睛,原来自己没看错!那黄黄白白的东西确实有在动!仍是紧贴着那根部,不过样子却是一根细线的模样,顺着根部向外延伸了,还会上下左右转动,最让人费解的是,那东西转到那里,被靠近的根蔓便会悄悄回缩,直看的紫涵眼睛几乎要掉出来。
“嗯。”那妖精突然出了声,紫涵一惊。
等了半晌,对面却又安静了下来,紫涵大了胆子偷眼瞧向那又不做声的妖怪。
墨青的藤蔓缝隙处露出大红的衣角,长长的乌发已经完全散开,直直的垂下,那张面容便被完完全全的遮住,紫涵稍稍动了动头,想要看的更仔细些,妖怪的身子却忽然痉挛了下,头猛地扬起——
“大皇女?”紫涵一声惊呼,那妖精,怎么竟生的和大皇女一个模样?!又忽然想起什么,“难道你也是被那妖怪给抓来的?”
那灵柯大皇女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头又缓缓的垂下。
这到底是演的那一出?紫涵觉得简直没办法思考了,原以为这世间还真有什么姻缘天定只说,天命人过,证缘花开,该是多么浪漫唯美的事!却谁知竟好似上演恐怖大片,这一出一出的,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喂!你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就应个声。”知道那人应该不是妖怪,紫涵的心也定了些。
“唔,”那人低低的应了声。
“活着就好,”紫涵喘了口粗气,“这什么狗屁妖树既然是你家的,你总有办法把这些东西解开吧?”
大胆的打量那人的样子,紫涵终于确定,那女人的姿势也是被迫的——虽从胸部以下,被那根蔓缠了个结结实实,但那双手双脚却是被不知什么物事固定在对面墙上,整个一受难的耶稣。
这大皇女是殉道者?还是这是什么献祭仪式?
刚才的抬头好像已经用去了女人所有的力气,除了紫涵的喘息声,整个屋子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外面也不知是什么情形了?以猫儿哥哥的脾气,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紫涵皱眉,尚能活动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任尖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