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红点点头,“带了带了,这几天都没离过身子。”她说着话将袍子里掖着的包袱扯出来,想起魏枝方才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
“…既然有人往这里跑过,那他们一定会知道往这边追咱们……”
“没事只要进了林子,争取到一天半的时间,你瞧,天都要黑了,他们更不好找……”魏枝说道。
现在是傍晚,天黑下来的确对追捕不利。
“我男人是猎户,林子什么的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魏枝四头说道眼睛发亮的冲秋叶红一笑。
那就好,秋叶红抿了抿嘴.不管怎么说拼了…
她才要再说话,魏枝突然伸手抓走了她手里的包袱,另一手猛地一推,马奔纳速度很快,又颠簸的很,秋叶红一只手拿着包袱,另一只手也没用力揪住魏枝,因为这一下,她猛地向后一倒,人栽了下去。
一阵头晕目眩辞在地上,骨头都要断了,她不由发出一声尖叫。
“对不住啦,这匹马只有载着一个人才更有希望逃出去…”魏枝嘎嘎大笑,扬了扬手里的包袱,“多谢你啦,小妖精,老娘我回去给你供牌位!”
这臭女人……
秋叶红用力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左脚钻心的般的疼,她顾不得看自己的伤,拼着力气追了几步.
人哪里比得过马,很快魏枝的身影就远去了。
秋叶红呆呆的站在原地,眼泪泉涌,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狠狠的砸过去!
背信弃又是可耻的!是要倒霉的!
随着她将石块砸了出去,就见魏枝的身影突然也从马上栽了下来。
“咦?”秋叶红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飞快的用袖子抹去眼泪……
石块已经滚落在不远处,而魏枝也滚落在远处的地上。
莫非自己穿越后附带了隔山打牛的神功?
秋叶红再一次揉揉眼,确信魏枝依旧在地上,她忙一瘸一拐的奔了过去。
不是做梦,魏枝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叫叫娘。
秋叶红抚掌大笑。
背信弃义果然是无耻的,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马儿在不远处停下了,有些茫然的转圈。
“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不义了!”秋叶红弯下腰捡起就在魏枝身旁的包袱,看到她腰里挂着酒袋子大喜,忙伸手去拽。
魏枝黑红的脸变得煞白,大颗大颗的汗珠满脸都是,她捂着肚子,疼地似乎连气也喘不上来,但看到秋叶红伸手来解自己腰里的酒袋子,竟然用力按住了。
“…对…对不起……别…别扔下我…”她嘶哑着断断续续的说着。
秋叶红抬脚踩住她,硬拽下来了酒袋子,在她脸上呸了一口,一瘸一拐的就忙忙的向远处的马奔去.
身后魏枝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刚才看到她的袍子上前是血…… 走了一半的秋叶红一咬牙,低头四下看了眼,扯下一把草叶子又转了回去.
“你小产了?”秋叶红说道。也不用她回答,将那草叶子就塞进她嘴里,“嚼着吃了……”
魏枝嘴里含糊的呜咽几声,秋叶红没听清也不打算听,撒脚往马身旁跑.
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似乎有大批的马过来,她的心里一咯噔,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一般,,猛的歪坐在地上.
穿着宝蓝色交领长袍带着卷云冠的胡图鲁,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两个狼狈的妇人.
魏枝已经咽下了那些草,撑着身子住胡图鲁这边爬。
“大人大人,我是怕她跑了,所以跟着过来的大人,妇人万死不敢有异心的。”她连连叩头道,因为腹痛难忍,脸型有些扭曲。
胡图鲁的视线就移到秋叶红身上
“我来找草药…”秋叶红看着他淡淡道摆明了你爱信不信。
“找到没?”胡图鲁看着她嘴边挂着一丝冷笑
“找到了”秋叶红神情不动,冲魏枝那边抬了抬下巴,“让她吃了。”
魏枝的嘴边还残留着草叶子,听见她这话,忍不住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你是不是想毒死我你好跑了?”
说着还不忘冲胡图鲁献媚一笑,只不过她的笑比住日更加难看十分。
胡图鲁看着秋叶红,秋叶红淡然的看着他。
胡图鲁摆摆手,自己催马掉头先走围着她们的人马便纷纷调头。
魏枝伏在马背上,有气无力,秋叶红坐在她身后,怀里的匆忙塞好的包袱夹在两人中间.
“对不住…”魏枝低低的声音从前边传来。
秋叶红没心情跟她说话,她的心已经死水一般了。
“要不是我,你…”魏枝闷闷的声音冉一次传来。
“算了,你方才替我掩护,咱们扯平了。”秋叶红借着抓僵绳,伏在她耳后低声道,“再说就是我不管你,我也跑不了……你把情况估计的太好了。”
魏枝将头埋在马鬃里发出低低的哭声.
是的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就算她们齐心协力互相帮助,也不过才进了林子,还是跑不掉……
“他们太闲了……”魏枝呜呜的哭声大了些,揪着马鬃,“他们太闲了……闲着就知道盯着咱们”
他们太闲了……
秋叶红心里一动,如果他们忙起来了?乱起来呢?是不是就顾不得……
一行人回到了营地,那两个男人正焦急的张望。
“她小产了…”秋叶红对他们说道,也不管他们听懂听不懂。
魏枝哭着被扶下马,旁边的人将秋叶红的话翻译给他们了。
两个男人脸上又是担忧又是伤心又是怜惜,总之有点出乎秋叶红的意料.
如同捧着珍宝一般将魏枝抱进蒙古包,秋叶红怔怔的看着,一面跳下马。
她忘了自己脚上的伤,一落地就痛呼一声坐在地上。
有人站在她身前,秋叶红抬起头,胡图鲁看着她的脚皱了皱眉头,转头对身旁的人说了句话,就有人递上来一个瓶子。
秋叶红已经忙挣扎着要站起来,但实在是疼的钻心,试了几下竟没站起来。
胡图鲁的手伸过来,秋叶红迟疑一刻将手递了过去。
扶她在蒙古包坐好,秋叶红有些紧张的盼着他快些走,自己怀里揣着的包袱可是太危险了。
她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多了反而露了马脚,就绷着嘴不说话。
“你干什么?”正心里紧张的乱跳的秋叶红觉得脚一痛,被人攥住了,不由惊叫一声.
胡图鲁在她身前半跪下,将她的左脚扶住,脱下短靴袜子,轻轻的依次按过去,找到秋叶红呼痛的脚踝处,倒出瓶子里的红褐色药水,重重的揉了起来.
这药辛辣刺鼻,不知道是药效还是他的动作太粗鲁,揉的她的脚踝火辣辣的疼.
“只要在这草原上就绝对跑不掉的。”胡图鲁低着头突然说道。
秋叶红的神色僵了下,“我知道。”
她抿着嘴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恼意说道,“你听那女人的瞎说,我没有……”
胡图鲁似是笑了笑,没有抬头,药水揉好了,他的视线落在秋叶红的脚上。
触手细腻柔滑的肌肤,在他的手掌里,传来如同握住美玉一般滋润清凉的感觉,他的视线沿着白嫩的脚踝移到小腿上,白滑的圆润的…
胡图鲁不由绷紧了嘴,握着她脚的手慢慢的用力……
骤然的沉默以及清晰的急促的呼吸让秋叶红顿时警铃大作, “我想到办法了!”她大声喊了句。
胡图鲁手上的力道顿时卸了去.
“什么办法?”他问道,一面慢慢的为她穿上袜子,套上靴子,放开了。
“给我刀子。”秋叶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冲他伸手,“你跟我来。”
胡图鲁将手伸过去,好让她能走,秋叶红的手转个弯落在他的胳膊上。
“来。”她往外走去.
被当作逃亡工具的马就站在她的蒙古包前,一个汉子正抚摸它的鬃毛。
秋叶红手里握着刀子,站在了马首前,短短几日,马儿已经认得她,冲她喷了热气.
秋叶红的手就哆嗦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没办法了……为了能逃走,我只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了。秋叶红将手里的刀刺向马的鼻子……
伴着马的一声嘶鸣,鲜血涌了出来,秋叶红闭上了眼
第二百一十五章 厉疫来袭的惊怒
夏天的京城,巳时刚过,热浪已经翻滚着一波一波的袭来。
皇帝身穿明黄色纱袍,坐在圈椅上,头上大大的明黄伞遮出一片阴凉,身旁的宫女飞快的打着扇子,但皇帝依旧觉得闷热。
皇后带着众妃嫔以及宫女的身影穿梭在前面的桑林里,虽然天气炎热,但难得出一趟深宫的她们依旧快话的像小鸟。
皇帝跟身边的近臣们含笑说着话,一面看着桑林中女子们的身影。
“……永兴军备战如何?”他问道。
“回陛下,已万事俱备,只不过前段窝阔台汗大王子亲自带人与吴大人会面,进贡了牛羊马匹,这战事只怕要拖一段……”近身的宰相大人忙回道。
皇帝心情愉悦的笑了,“无妨,我那大汗兄弟只怕熬不过这个夏天了…他们兄弟反目之际,就是咱们平乱之时。”
兄弟不在了,家里的孩子闹得不像话,他这个做皇大爷的怎么也得管管不是?
皇帝龙颜大悦,近臣们也都跟着笑起来。
站在远处两边的其他大臣们,则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他们站的地方暴露在太阳地下,又穿戴整齐,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个个有些焦躁的踱着脚。
远远的一骑奔了过来,马上的人高举着紧急公文,在内侍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走过他们,带起一阵风。
“什么事?”大臣们纷纷低声打听。
“是西北来的军旅……”有人眼尖看到了说道。
皇帝的雄心壮志大部分人已经通过小道消息领会了,因此立刻有些紧张,一双双眼前看向皇伞下的皇帝。
文书通过内侍递到皇帝手里,皇帝的脸上还带着笑,看了过去,可是很快,他的神色就凝重起来,一拍圈椅扶手,站了起来。
身旁的近臣吓了一跳,忙跟着站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紧紧被皇帝攥在手里的文书。
这些日子,只要是西北来的文书,都能让皇帝面上笑意满满,怎么突然……
皇帝的眉头皱了一刻,忽地松开了,他又坐了下来。
“……吴大人也是这些小事也值得来报…”皇帝带着笑说道,一面将手里的文书递给内侍,看着四周的近臣,“诸位爱卿,快坐…”
大臣们忙陪着笑依言坐下。
“……军营里几个仗着年高功大的不听话,惹出一些事,扰了民心…”皇帝对他们解释道,一面有些无奈的按按额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吴大人也太谨慎了些……,再说开国侯也在坐镇,有什么两人商量就是了,这还急急的送过来……”
大臣们忙陪笑说了称赞开国侯和陕西经略使大人的话,闲坐一时,皇帝看了看天,似乎觉得这天气实在不适宜户外活动,便令内侍传旨百官各回任所去吧。
官员们如逢大赦,齐声领命,四散而去。
皇帝带着皇后进了最近的皇家私园,宰相大人等一干近臣被赐午宴也跟着进来了。
正殿中,前后大门洞开,穿堂风令人身心舒畅,才走进大殿,还没多享受这凉爽,就见皇帝由龙床前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凝重,眉头紧皱。
“爱卿,西北厉疫又显……”
一句话,几位近臣顿时汗如雨下。
“陛下勿忧…”宰相镇静下来,忙说道,“对症厉疫,永兴军已是熟悉了,只怕是上一次厉疫未清,余孽又犯而已。”
其他大臣忙随声附和。
皇帝面上显出一丝怒意,将手里的文书啪的扔在地上。
“不是余孽,吴大人猜测,是窝阔台传来的!”他厉声说道。
故伎重演?这些窝阔台人还挺执着,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叹了口气。
“陛下,此等小人伎俩无须忧心…”众臣宽慰道。
有人提议让齐大人的女婿去。
“伤也养好了,月初也成亲了,他又有经验,如今大战在即,还是去的好。”宰相大人也说道,一面说一面抬头看,见皇帝的神情却似有些走神。
皇帝的确走神了,他突然想到王华彬受伤归来后,在宫里的稿赏宴席上,他曾经不经意的问了那个一直有些纠结的问题。
“华彬啊,你与慧兰郡主,哪个更厉害些?”皇帝开玩笑一般问道。
不苟言笑的王华彬依旧不苟言笑,他恭敬的拱手。
“臣自负行针问药略高与郡主…”
皇帝很高兴,准备赐他一杯酒。
“但郡主才思敏捷,涉猎广泛,行针问药险奇准猛快…”王华彬再一次拱手,“单列一方,臣或可胜她,但总之来看,臣不如她。”
皇帝的一杯酒就僵在手里。
宰相大人等人不敢打扰皇帝的沉思,一个个低着头各自想着心事。
皇帝闷闷的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那个丫头搞出来的……
皇帝忍不住打个寒战,同时怒气上头。
“果然妇人胆小怕死,没骨气,又心肠毒似蛇蝎……”他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早知道,早知道就该早些除掉她才是。
近臣们有些茫然的看向皇帝,不明白说着说着西北军事,怎么又扯到女人身上了?
此时的永兴军内早已经山雨噼里啪啦的下起来了,每个战士的脸上都带上几分惶惶不安,看着来回奔忙的人医兽医排队去领苦哈哈的药。
汤药黑漆漆的,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但是没有人作呕,一个个毫不迟疑的喝个一干二净,只怕少喝一点。
虽然消息还遮遮掩掩,但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怕又有不好的病发作了。
营帐里,比刚任职时已经明显疲了一圈的经略使吴大人,正神色凝重的看着手里的文书,随后看向站在地图前,正说话的史玉堂与李青。
“……我是从这边进的,但被拦下来,富大叔走的这边,自那天起,就再没见过他……”,李青用左手指点着,他的右胳膊上缠着止血的布带,血迹已干。
“窝阔台民众散居范围极大,我并没有打听出什么,况且他们抢掠成性,族中汉人女子甚多……”
“富大叔他?”史玉堂攥着眉头。
“富大叔一定没事。”李青立刻点头,极为肯定的说道。
史玉堂看着地图一刻,“我去窝阔台……”
帐外有小兵通报着进来几个军医,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到他们进来,吴大人脸色也有些不好。
“如何?”吴大人问道.
史玉堂与李青也看了过来。
“大人……”为首的军兽医拱手说道,“又多了十匹马犯病…”
吴大人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那你们呢?你们就是每天给我报数来的?”
“大人……吾等,吾等已经熬了药喂下去,该做的防疫事宜也都做了,只是只是……”兽医官硬着头皮回道,“只是最近天气炎热,所以病势凶猛了些……”
“你们用的什么药?”李青突然问道。
“还是上一次的药方…”兽医官忙答道,目光忍不住有些期盼,看向这个年轻人。
他可还记保得,当初那个兽医郡主身旁就是他寸步不离的跟着,莫非也是个懂行的?
“上一次的药方?那还不是慧娘的?”李青撇撇嘴一脸同情的看着那兽医官,“那你们这次死定了……”
兽医官惊异看向他,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吴大人脸色微变,史玉堂却是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这一次病症跟上一次一样不?”吴大人抛开心内的吓人的猜测,看向兽医官忙问道。
兽医官有些惶惶,“一样…也不一样……”
“到底是一样还是不一样!”吴大人大怒喝道。
兽医官吓得差点跪下,汗如雨下,王大夫啊,你怎么还没到啊!
“当然不一样……”秋叶红带着口罩手套,将眼前被围栏围起来的马指点给以窝阔台二王子为首的几人看。
众人也都是她这样妆扮,好奇的看过来。
“对,一样的话,还算什么厉疫!”二王子拍着手哈哈大笑。
“那有何不同?”胡图鲁问道,他上前一步并不畏惧传染。
“同样都是流鼻涕,但上一次是肺痈,这一次是气毒,一个淤在肺,一个淤在鼻…”秋叶红认真说道,一面伸手抬起马嘴,指给他们看。
马儿鼻额骨肿胀,两个鼻孔流出黄浓,发出一阵阵恶臭。
“好了好了,我看到了。”二王子忙摆手,有些嫌恶的后退了一步。
秋叶红就放开了马首,马儿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