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贞跟着宁袖儿停了下来,有些不解的问宁袖儿道:“爹?”
宁袖儿“嗯”了一声,回头对廉贞道:“怎么了?”
“为什么不走了?”廉贞问道。
宁袖儿看了一眼司焉等人的背影,发觉他仍旧没有发现自己掉队了,她又回头看那春深院的大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回去看看吧。”
“回去,哪里?”廉贞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宁袖儿的意思。
宁袖儿道:“回去看看绯玉,我有些事情想知道。”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见绯玉,与她单独说一些话,或许绯玉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当初的楚修,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听宁袖儿这样说,廉贞没有多问,便跟着点了头,随着宁袖儿往回走去,两人很快回到了绯玉的房间当中。
但是等两人看清了房间当中的情况,她们却都怔住了。
先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再来,却见那房间当中已经乱作一片,绯玉此时就趴伏在屋中唯一的一张桌旁,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垂落至地面,看来毫无生气。而就在她的面前,已经凝成了一滩鲜血。血是自她的身上涌出的,她的胸口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此时正不停往外涌着血,而就在她的身侧地面,有一柄染着鲜血的匕首。
见到这幅情形,宁袖儿和廉贞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去看绯玉的情况,但两人才刚触碰到绯玉的身体,便见她挣扎了一下,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量抬眼朝着她们二人看了过来,接着她冷笑一声,从唇边吐出一句话道:“楚修……我错了一步,却悔了一辈子,你可知道……”
她这一动,伤口处涌出的血更多,她的脸色也更白,宁袖儿站在她身旁,明白她是一心求死,自己与廉贞根本就没有办法助她,一旦接近她就会挣扎,而越是挣扎伤口所流出的血就越多。她的伤口极深,这时候要救几乎也是晚了。
“你……”宁袖儿迟疑着,想要同绯玉说话,绯玉却呛咳出了一口鲜血,瞪了宁袖儿一眼,她虽是对着宁袖儿,但话却仍是对楚修说的,“楚修,你若知晓,可会在黄泉路上……”等我。
最后两个字,绯玉没有说出口来。她身子倾倒在桌上,气息也终于断绝了下来。
绯玉死了,自尽。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秀书不杀她,她便自己死,所以之前司焉让她离开她才不肯,因为她根本就不打算去任何地方。她所想要去的,大抵只是黄泉而已,只是她却不知道,她想要见的那人,如今却不在黄泉。
宁袖儿与廉贞静默看着绯玉,好一会儿才听廉贞道:“爹,我们该走了,娘他们该担心了。”
“嗯。”宁袖儿说不出自己这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点了头,转身往外走去,而就在门口,一些春深院的下人已经守在了那里,或许绯玉早已对他们说过了自己的打算,所以这时候他们看到房中的情形也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哽咽着进了房间,然后扑到了绯玉的身旁。
宁袖儿和廉贞走出春深院之后不久,就又遇上了掉过头来找人的司焉和秀书,眼看着先前一起离开的时候有那么多手下,现在却只有他们几个人了,宁袖儿问到:“其他人呢?”
“我都让他们回去了。”秀书摇头,“既然要走,自然就不用再带着那些人。”
宁袖儿点头“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只是脑中还在想着方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而司焉看着宁袖儿的神色,亦是低声问到:“怎么了?”
宁袖儿迟疑片刻,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司焉问到:“那位绯玉姑娘,到底是……”
“从前救过的人,她想要报恩,我便将她收留了。”司焉不过随口说了一句。
宁袖儿抬眸看他:“只是这样?”
司焉点头,目色也是冷清:“只是这样。”
宁袖儿迟疑了片刻,仍是将话给说了出来:“她死了,自尽,就在你们刚走之后不久。”
司焉没说话,只默然看着宁袖儿,宁袖儿看不清他眼中究竟是什么情绪,好似什么情绪都没有。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司焉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
再没有更多的话。
宁袖儿看他这幅神色,连忙又问:“她喜欢你是不是?”
司焉本已经转身打算要离开,但听到了宁袖儿这话,却又再度停了下来,他微挑了眉,朝宁袖儿道:“你刚才犹豫了那么久,就是因为这个?”
“对。”宁袖儿也不遮着掩着了,她的确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司焉看着宁袖儿,忽的笑了出来。
司焉还真不是经常笑,宁袖儿突然一下子把司焉给逗乐了,就连自己也忍不住愣了。旁边的廉贞对于男女之事毫无见解,自然也不明白司焉这究竟是怎么了,另外一旁的秀书则是从刚才就一直在迷茫阶段,宁袖儿只能猜测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将司焉给惹得生气了,所以他才会露出这般神色来。
就在宁袖儿这样想着额的时候,司焉拉住宁袖儿的手,低声道:“绯玉喜欢我,为了这个,她做了不少的事情。”
“我就知道……”宁袖儿心里面叹了一声,“她比你想的还要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她。”司焉又道。
宁袖儿一怔。
司焉的意思,她隐约可以猜测得到。不是只要绯玉喜欢了他,他就得也跟着喜欢绯玉。
而同样的也可以理解为,不是她当初说了喜欢司焉,司焉就这样答应了与她在一起,司焉会答应她,那是因为……司焉也喜欢她。
一句话能够折腾出这么多的意思来,也亏得他是先皇大人。
司焉说完这话也不打算接着说绯玉了,很快转身就道:“这次真的回去了,京城没什么可待的。”
司焉说得不错,宁袖儿也不愿再待在京城当中,如今她也做不了什么,只盼着这一场战争快些结束,等以后平静了自己再来京城里看宁穆和等人。
而也一直到几人说到了这个地步,打算离开的时候,一直跟不上话题的秀书才猛然间盯住司焉道:“你……你与先皇是什么关系?”听了那么久,秀书也终于猜测到了个大概。
70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袖儿一头雾水;比之司焉等人还要迷茫了不少。
司焉盯着那把剑,只道:“所以先帝的陵墓,当初是被丞相派人盗的;而这把剑应当也是他藏起来了。”
宁袖儿不解到:“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目的;司焉不知道;司覃和嬴画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看着司焉;而司焉只说了一句话:“明天;嬴画你陪我去丞相府一趟;我与李丞相;也算是许久未曾见面了。”
嬴画一怔。
司焉是从来不去上朝的,而丞相如今已是八十多岁,乃是当初先皇楚修的心腹重臣,楚修死后;新皇继位,便是将当初楚修信任的几名官员都撤去了职务,唯有一个李丞相,一个宁将军,一个韬光养晦,一个护国有功,皇上并没能动得了他们。而也因此,李丞相可谓是十分的低调,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去接触其他的人。
所以听到司焉这般说,嬴画迟疑着问道:“司焉大人曾经见过丞相?”
司焉轻轻点了头:“曾经见过。”
嬴画再问:“何时?”
司焉不答,只换了话题对宁袖儿道:“你是不是该回去将军府了?”
司焉说得不错,宁袖儿自作主张回京城之后就直接到了国师府当中来,如今算起来,在国师府住了一天了,她也该回去将军府一趟,向将军和夫人报一个平安了。宁袖儿连忙道:“我得带廉贞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听到宁袖儿这话,司焉神色有些复杂,却是隔了一会儿才道:“好。”
“你们现在就去找丞相?”宁袖儿又有些不放心的问。
司焉本不是这般打算,但听宁袖儿这样问起来,便也改了主意道:“对,现在就去。”
“那你们小心。”宁袖儿对于司焉的事情总有那么几分不放心,她补充道:“那个丞相会派人去盗墓,又偷偷弄走了先皇的佩剑,或许有什么别的图谋也不一定,你这趟去找他千万要小心。”
司焉又应了一声:“有嬴画在,不必担心。”
嬴画的武功的确不弱,宁袖儿还从未见她保护司焉有过什么闪失,见他这般说,宁袖儿才算是稍微放心的点了下头,随即回身退出了书房。离开书房之后,宁袖儿便去找到了刚出自己屋子的廉贞,然后她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廉贞往外面走去。
国师府与将军府之间算是有一段距离,等到宁袖儿到达将军府的时候,日头已经上了当空了。宁袖儿与廉贞一同到了大门前,敲开房门,门内的一名护卫见着了宁袖儿,反应了一会儿才大喜过望道:“小姐,你回来了,你不知道夫人都担心死了!”
“回来了,爹娘他们现在在哪里?”宁袖儿亦是笑着问道。
那护卫连忙带着宁袖儿进屋,宁袖儿很快便到了大堂的外面,大堂之中,宁穆和正和另一个人交谈着什么,宁袖儿从来未曾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见得宁穆和与那人说话的时候神色越来越冷凝严肃,想来聊的应当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宁袖儿便先去见了将军夫人,和廉贞一起与之聊了一会儿之后,宁袖儿才自己独身一人再回到了大堂来,这时候那人也已经离开了,宁袖儿这才走进了大堂当中。
见宁穆和朝自己看过来,宁袖儿连忙问道:“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南疆还是不太平?”
宁穆和目光有些犹疑,看了宁袖儿之后也没有立即开口,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宁袖儿又问了一句,他才终于低声叹了一口气,随即道:“淮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袖儿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干脆也不再多问,便道:“昨日回来的,来的时候先去国师府看了一趟。”
“看司焉?”宁穆和也并不惊讶,像是早就想到了她是去了国师府。
宁袖儿又点了头。
宁穆和皱着眉,沉默了片刻,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别再去国师府了。”
听到宁穆和这句话,宁袖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迟疑了一瞬才重复道:“……不去国师府了?”
“不错。”宁穆和的样子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宁袖儿紧紧盯着宁穆和,过了一会儿才道:“为什么?”
宁穆和摇头:“你离开京城这么多年,根本就不清楚这些年京城当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司焉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司焉了,你若是当真舍不得当年的司焉,那也与现在的他毫无关系了。听爹的话,离司焉远一点,他比你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宁穆和一下子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听得宁袖儿却是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为什么不久之前还好好的,自己才刚刚见过司焉,司焉除了稍微古怪了些,与从前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为什么宁穆和就要她远离司焉,还说什么司焉已经不是当初自己认识的司焉了,这些年京城当中发生了许多事……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宁袖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真离司焉远远地,但是她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穆和又是一声短叹:“你以为为什么太子会突然放司焉自由?”
宁袖儿不知道。
……
“司焉大人,丞相府到了。”将马车停在一处宅子门口,嬴画下了马,回身对后方车中的人说了一句。
司焉抬手掀开车帘,自内中缓步走了出来。他抬眼看了看那宅子的大门,大门与之许多年前一般,还要破了许多,但却仍是记忆当中的模样。司焉并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见过丞相的,但却不是这十多年间,而是更早,更早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楚修,而李丞相也并非是丞相的身份。
司焉微微眯起眼,朝大门处走去,嬴画跟在他的身后,忽的开口问到:“司焉大人,那昨日悄悄去偷来了先皇宝剑的人,是不是秀书?”
听嬴画这句话,司焉顿住脚步,默然一会儿才道:“不是。”
“当真不是?”嬴画皱眉,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司焉反问到:“你希望是?”
嬴画不答,答不出来。
若是秀书,他为何又还留在京城?且他们一旦需要有人从丞相府偷来东西,他就当真去偷了回来,难道他一直在暗中相助于他们,并未曾真正离开过?若不是秀书,那便是说秀书早已不在京城了,世界之大,他此刻或许正不知在何处逍遥快活着。
她是希望秀书在京城,还是希望秀书离开,独自逍遥快活?
嬴画摇头,将那些念头统统都抛开了去,只随口换了话头道:“对了,大公子为何没有跟来?”在嬴画的印象当中,这位大公子司覃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物,不管是司焉做什么总喜欢插上一脚,对于这个弟弟可算是关切到了极致。
司焉低声道:“司覃说他今日有些不舒服,便没有跟来。”
“不舒服?”身体强壮如司覃,竟然也会生病,实在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司焉便道:“一会儿回去的路上,你去替司覃抓一副补药回去,他肯定十分高兴。”嬴画应了一句,这才见司焉敲开了丞相府紧闭的大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袖儿一头雾水,比之司焉等人还要迷茫了不少。
司焉盯着那把剑,只道:“所以先帝的陵墓,当初是被丞相派人盗的,而这把剑应当也是他藏起来了。”
宁袖儿不解到:“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目的,司焉不知道,司覃和嬴画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看着司焉,而司焉只说了一句话:“明天,嬴画你陪我去丞相府一趟,我与李丞相,也算是许久未曾见面了。”
嬴画一怔。
司焉是从来不去上朝的,而丞相如今已是八十多岁,乃是当初先皇楚修的心腹重臣,楚修死后,新皇继位,便是将当初楚修信任的几名官员都撤去了职务,唯有一个李丞相,一个宁将军,一个韬光养晦,一个护国有功,皇上并没能动得了他们。而也因此,李丞相可谓是十分的低调,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去接触其他的人。
所以听到司焉这般说,嬴画迟疑着问道:“司焉大人曾经见过丞相?”
司焉轻轻点了头:“曾经见过。”
嬴画再问:“何时?”
司焉不答,只换了话题对宁袖儿道:“你是不是该回去将军府了?”
司焉说得不错,宁袖儿自作主张回京城之后就直接到了国师府当中来,如今算起来,在国师府住了一天了,她也该回去将军府一趟,向将军和夫人报一个平安了。宁袖儿连忙道:“我得带廉贞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听到宁袖儿这话,司焉神色有些复杂,却是隔了一会儿才道:“好。”
“你们现在就去找丞相?”宁袖儿又有些不放心的问。
司焉本不是这般打算,但听宁袖儿这样问起来,便也改了主意道:“对,现在就去。”
“那你们小心。”宁袖儿对于司焉的事情总有那么几分不放心,她补充道:“那个丞相会派人去盗墓,又偷偷弄走了先皇的佩剑,或许有什么别的图谋也不一定,你这趟去找他千万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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