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房门砰地被打开,赵云走了进来。喜娘急忙迎上去满面赔笑:“给将军道喜了!愿将军与夫人白头偕老、琴瑟和谐、多子多孙……”赵云点头笑道:“多谢。”遂打赏了喜娘,喜娘谢了,端上两杯合卺酒,服侍新人饮了,这才关门而去。
若雪透过盖头,只见那双红色的靴子一步步朝她走来,不觉心里隐约有些紧张。忽然盖头“啪”地一下被揭开,若雪下意识地将头抬起来。眼前的赵云双颊带着红晕,星眸里带着醉人的神采,唇角勾起一丝微笑,看得若雪脸儿烧得通红,直将头低了下去。赵云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温柔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小雪……我的小雪,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若雪伏在他怀里,芳心怦怦直跳,却忍不住欢喜道:“子龙,夫君……”赵云眼里闪过一阵悸动:“小雪,再唤我一声!”若雪娇羞地搂住赵云的脖子,用力地亲了一口:“夫君……!”赵云眸中忽然燃起一团火焰,猛地一把抱住若雪的身子,二人一起倒在床榻上,衣衫尽褪之后,是百般的交融缠绵。看着赵云乌黑柔情的眸中映着自己的影子,若雪只觉得身子如在云雾当中浮沉,只能无助地攀着他的肩头。痛楚过后,一波又一波的快意融入骨中,耳边传来赵云情意绵绵却坚定不移的声音:“生同衾,死同穴。”若雪睁开眼,深情地望着他:“天地同鉴,生死相随。”此一水乳交融,好似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晨光熹微,一道朝霞逐退群星,刹那间紫阁生辉、浮云自开。赵云侧目凝视着靠在自己颈边睡得正香的爱妻,眼中盛装着深深的眷恋。轻轻在她樱唇上落下一吻,珍爱地抚过她熟睡的娇颜,心中荡起柔软的涟漪。这叫他爱入骨髓的女子,终于成了他的妻。
偏过头捂住嘴轻轻咳着,自从两人分别后,他因急火攻心,病了一场,痊愈后却还是有些咳。昨夜饮多了酒,便又勾起咳嗽来。若雪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赵云伏在床沿,捂着嘴咳嗽,后背有些轻微的震动。若雪心疼地抚上他的背,搂过他的腰,柔声道:“子龙,怎么咳嗽了?”赵云转过身子,声音有些沙哑,却温柔地笑着:“不妨事,只是受了些风寒罢了。”若雪把住他的脉门,沉吟片刻,才叹息着抬起头看他:“心火上焦、肺燥阴虚。怎么如此不爱惜身子?”赵云低了头,轻轻道:“军务繁忙,无暇调养……”说着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若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扳过他的身子,靠进他怀里喃喃道:“子龙……对不起……”赵云抚着她的柔发笑道:“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若雪取过一旁的兜囊,从里面摸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倒出一粒丸药递到赵云唇边,赵云一怔,若雪柔声道:“张嘴。”赵云顺从地微启唇服下药丸,若雪给他喂了半碗水,赵云只觉喉咙一片清凉,口里也淡淡地泛着清香。若雪笑道:“你怎么也不问是什么药就吃?不怕我给你下毒?”赵云眸中一片灿烂星光,黑幽幽地好似渺渺星汉,烁烁地恍得若雪发怔,耳边传来他温润的笑声:“你舍得么?”若雪一怔,随即歪头娇媚地一笑:“你怎知我舍不得?”眼见佳人青丝披散,娇俏动情。赵云眸中又升起火焰,略微起身便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天光大亮,赵云和若雪才起床洗漱。赵云本欲照旧早起练武,却被若雪缠着不放,只得依着她日上三竿了才起。这边有侍女进来服侍若雪梳头更衣,若雪却不用,让她们下去。赵云奇道:“有人服侍,为何不用?”若雪微笑着地将木梳放到他手里道:“为妻要夫君为我梳头,才不要那些下人呢!”赵云为难道:“我粗手笨脚的,不会做这些事情。”若雪拿过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的秀发。若雪如瀑般的秀发披散在雪白的亵衣上,说不出的娇媚慵懒,赵云禁不住看得痴了。平日总是握着枪杆马缰的大掌,此时略显笨拙地拿着木梳,看着那木梳一下一下地滑过她如锦缎般的柔发,禁不住心头荡过一波一波的甜蜜。
梳洗完毕,若雪给赵云找了一件新衣裳为他换上,月白色的长衫,银缎箭袖紧箍着双腕,腰间扎着月白缎的腰带,显得他面如白玉、清雅俊秀,虽无多余的装饰,但一身的优雅风流便使人挪不开眼了。若雪将他的青丝盘起,用一根碧玉簪穿过,笑着退了两步打量他,叹道:“子龙真是好相貌,竟将为妻的也比了下去。”赵云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温声道:“为夫身为男子,不在乎这身皮相如何。时辰不早了,随为夫去给主公请安吧。”若雪点头,面上泛起甜蜜的笑。
二人到刘备处见过了众人,刘备的二位夫人拉着若雪的手不住地夸赞,若雪只是红着脸笑。她目光闪动,无意中瞧见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子,眼巴巴地朝赵云望去。若雪心头一阵不悦,立时对甘夫人道:“夫人,那女子是何人?”甘夫人定睛一看,暗暗叹了口气,轻声唤道:“婷儿,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回内室去?”唤作婷儿的女子好似没有听见,只顾痴痴地瞧着赵云,此时赵云正与关羽张飞说话,没有发觉。若雪当即撂下脸,大声道:“子龙!我累了,你陪我回去!”赵云一怔,顿时俊脸一红:“若雪……”有些尴尬起来,刘备忙笑道:“既是弟妹要回,子龙就陪着她回吧,这几日你就不用来了,军中自有众将。”赵云只得施了礼,带着若雪离开。
若雪拖着赵云的手,一直走了好远才停下,赵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若雪撅嘴道:“那屋里有个女子总是在盯着你,你看到了没有?”赵云愣了一下,轩起一双剑眉:“难道是她……”“究竟是何人?”若雪不依不饶地来回晃着他的臂。赵云无奈地道:“是甘夫人的妹子,名叫甘婷。”若雪撅起嘴,满脸的不悦:“她为何要那样看你?莫非对你有意?我不在这段日子,你是否与她来往?你说!”赵云头疼道:“没有。我与甘小姐只见过几次面而已,私下并无来往,你莫要误会。”若雪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赵云叹口气:“我如今已是有妇之夫,她乃是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子,又怎会对我有意?”若雪瞧着他,禁不住地摇头:“子龙当真不知女子之心。如你这般品貌风骨,谁不动心?”赵云忍不住笑了,点了一下她的俏鼻:“我有你便足矣,又何必知晓旁人之心?”若雪心里一甜,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
按下曹仁李典败回许都不表,刘备这里又增了许多事端:先是军师徐庶被其母亲一纸书信召回,好比失了一臂;好在徐庶临去之时推举了隐居的一位大贤能,号称卧龙先生的诸葛孔明,刘备带着关张两兄弟往隆中去了三次,才将那位诸葛先生请来新野。
曹操听得女儿若雪落于敌手,恨不得马上领兵踏平新野,却又有些顾忌;询问了徐庶,诸葛亮是何许人也,徐庶将诸葛亮夸赞了一番,曹操有些怀疑,世上能有如此能人?一旁夏侯惇却不屑一顾,声言要活捉刘备与诸葛亮,回来献功。
刘备这边日夜演练阵法,诸葛亮亲自督导,忙得热火朝天之时,赵云和若雪正在樊城镇守。樊城虽小,一天的事务倒也不少,赵云不敢懈怠,终日在城中巡视,深怕出个什么事故。若雪也就闲在家中做些家务,日子过的倒也十分清闲舒适。
作者有话要说:
☆、博望之战
这一日,若雪服侍赵云用了早饭,赵云去院中牵马之时,忽有新野的军士来报,命赵云回新野复命。原来曹操派了大军前来攻打新野,一方面要除去刘备,一方面也要夺回若雪。孔明安排妥当,预备在博望坡打下埋伏,火攻夏侯惇;要赵云为前部,将夏侯惇引入,一举歼灭。
若雪听得这个消息,不由心中担忧,她虽嫁与赵云,可心中还当自己是曹家人;既不愿意让赵云有事,也不希望叔父有事,一时间百转柔肠,心中难过。赵云见她脸色突然煞白,忙握住她的手道:“怎么脸色这样差?”若雪勉强笑着摇头:“没事。”赵云柔声道:“不用担心,为夫定会无事的。你先留在家中,等为夫回来接你。”若雪点头,素手抚上他俊秀的脸颊,轻声道:“子龙,要小心些。”赵云微笑着伸臂抱住若雪,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放心吧。你自己在家也要小心,不要随便出门,外边兵荒马乱的……”若雪笑着打断他道:“得令,赵将军。你也要当心,早些回来。”
看着赵云领兵出了城,若雪站在城楼上,心中不住地盘算起来,该怎样才能帮一帮叔父呢?她一定得去博望一趟!
若雪赶到博望之时已然是暮色沉沉,浓云密布,天上无月色星光,夜风猎猎。若雪紧了紧身上的锦缎披风,四面观察了一下地形,只见谷道狭窄之处,两边都是芦苇,夜色之下随风摆动,有些阴森;南道路段更为难走,山川相逼,树木丛杂,若雪有些踌躇,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正思想间,忽然听得前面喊声震起,一大片火光迎风烧着,连带着两边的芦苇一起猛烧起来,映亮了半个天空。霎时四面八方尽都是火光,若雪一惊,只见谷道之处逃出一大群败兵,丢盔卸甲,彼此践踏,死者不计其数。哭喊之声四起,此时风大火烈,火借风势,若雪只觉热浪逼人,急忙往后退去。
正行间,忽见一人顶着烟熏火燎的脸狼狈逃来,满脸的胡须都要被烧尽,若雪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叔父!”此人正是夏侯惇,他一见若雪,不由得又惊又怒:“雪儿?!你……你怎在此处?莫非你投了那刘备?!”若雪见他满脸怒气,禁不住在马上施了一礼,道:“叔父莫怒,容侄女日后再向叔父解释,请叔父先走一步,侄女殿后!”夏侯惇无话可说,只得道:“你父亲急着找你,你赶快随我回去!”若雪见追兵远远赶来,急忙道:“叔父快走,追兵已至!”夏侯惇冷哼道:“就是走,叔父也不能让你投了那刘备,今日你如不随我走,叔父就不客气了!”若雪焦灼地道:“叔父……我……”夏侯惇大喝一声,摆刀来擒若雪,若雪刚想躲开,只见斜刺里闪电般劈空而来一杆银枪,“铛”地一声蹚开了夏侯惇的大刀。二人俱是一惊,抬头一看,正是赵云。夏侯惇大惊,也顾不上若雪,慌忙拨马就走。赵云下意识地催马要追,若雪一急,忙伸刀挡住赵云去路:“子龙!”赵云剑眉一挑,口气不觉严厉起来:“怎么?要与为夫动手么?”
若雪深知他公私分明,不徇私情;平日对人谦和有礼,待自己又柔情似水,视为掌上明珠般疼爱;可一旦涉及公事,或上了战场,就变得不像平日的他。遂不再拿出平日撒娇的本事,只得正色道:“他毕竟是我叔父。子龙,为妻求你……我原是曹军一将,现今随你投了皇叔,已是不忠;不顾父命嫁你为妻,此是不孝;从小叔父多加照拂,如今他有了难,我如袖手旁观,岂不是不仁不义?我虽是女子,亦知书达理,不愿做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若夫君执意逼迫为妻,为妻愿引颈就戮,以死明志!!”说罢就把颈项一伸,闭上双目,面上一片决然。
赵云一怔,思量之下只觉这话倒也有理,没有可辩驳的,又见若雪难过,不由得心里疼惜起来。他见四下无人注意,忙下了马,又把若雪轻轻抱下马背,若雪伏在他怀里沉默不语,她心里是真的难过。她为了赵云众叛亲离,连伯父怕是也会骂她忘恩负义,日后还有何面目见养父母?想着不觉泪落如雨。赵云知道她心里的凄苦,一面轻轻抚着她的秀发,一面柔声安慰道:“小雪,是为夫不好,为夫愚钝,莫哭了好不好?此处风大,莫受了寒。”若雪靠在他胸前渐渐止住了悲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如梨花带雨一般。让赵云的心揪疼起来:“随为夫回家吧,看手这样凉,回去为夫给你烧些姜糖水驱寒。”一面轻柔地擦去她面上的泪水。若雪点了点头:“嗯。”
赵云温柔地抱着若雪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正要行间,忽见后方火光大盛,原来是曹军粮草车都被火烧了。此时,一个人影纵马而来,赵云忙横枪护住若雪,满身腾起杀气,只见来将急声呼道:“子龙救我!”若雪与赵云俱都是一惊,抬头望见此人正是赵云的发小夏侯兰。
赵云见夏侯兰盔歪甲斜,满头大汗,甚是狼狈,不由心中动了怜悯,将枪一顺道:“兰弟,你如何落到这般地步?”夏侯兰哀声道:“我与韩浩来救粮草,不想半路遇袭,我一路走脱,才遇上子龙。子龙……你,你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放小弟一条生路吧!”说着翻身下马跪倒在尘埃之中。赵云急忙下马搀起他,叹道:“兰弟,不如你随我共同扶保主公吧。皇叔高义,断不会伤你性命。”夏侯兰想了一想,只得道:“事到如今,不由得我不同意了,也罢!那就烦劳子龙引荐了。”赵云点头,见已是天明,又听见鸣金之声,便嘱咐若雪先回家休息,自带着夏侯兰与前来会合的刘封、关平等去见孔明。赵云知道夏侯兰明于法律,后为他向刘备请命,并推荐他担任军正。赵云不将他为自己所用,为的是免除结党营私之嫌。
按下赵云与众将前去赴庆功宴不表,若雪回了赵云下榻的居所,门前还有兵丁把守,见了她便施礼道:“赵夫人。”一人将马牵过去,若雪又累又困,她推门进房,一头扑到床上睡了。赵云到家之时已然是过了午时,他轻轻推开房门,见到若雪仰面朝天地睡着,连衣裳也没有脱下,怕是累坏了她,不由心下暗暗叹息。赵云轻轻将她头上的钗环除下,又为她脱下罗袜,给她盖严被子,自己才脱衣躺下。若雪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嘴里含糊道:“你回来了?”赵云一面展臂搂住她,一面轻声道:“嗯,睡吧。”若雪迷迷糊糊地把脸贴在他敞开的胸口,四肢也如藤蔓般缠上他。只觉本来微凉的身子被他温热的体温暖得十分舒服,便把发凉的脚伸进他温暖修长的双腿间去焐,触觉之下一片光滑温润,禁不住多磨蹭了几下,她才满足地睡去了。赵云宠溺地轻吻她几下,眼角眉梢都带着无限的爱意。
甘婷坐在榻上,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绣品,禁不住又掉下泪来。婢女青儿在一边柔声道:“小姐莫要难过了,以小姐的品貌,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呢?非要执着在那赵将军身上。”甘婷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自我随姐姐第一次见到他,我一颗心就给了他,自他以外,再没有旁人能入我眼了……”青儿道:“可是赵将军已是有妇之夫,听说他二人伉俪情深,赵将军还言道绝不再娶。小姐,你又何苦屈着自己呢?不如让主公做主,为你觅一门好亲事……”甘婷冷冷地扫她一眼道:“住口,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青儿不敢再说,只得退下。
甘婷缓缓站起,走到窗前,素手抚着窗棂,眼泪静静地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随军逃难
甘婷首次邂逅赵云是在汝南,她和姐姐甘夫人坐在马车里,刘备与众将在外高声谈笑。甘婷有些好奇,便偷偷挑开车帘向外观瞧,正瞧见刘备身边站着一个白袍将军,剑眉星目,面似净玉,端的生的是威武俊秀,一言一行皆是文雅有礼,又是那般潇洒英武。站在众人之中十分显眼。甘婷一颗芳心不知不觉就系在了他的身上,后来问了甘夫人才知道,原来他名赵云,字子龙,乃常山真定人氏,尚未娶妻,她不禁心头暗喜。
一提起赵云,刘备便笑道:“子龙于战场之上威猛无敌,于私下却是儒雅温和,柔慈敦厚,不骄不躁,可称 ‘儒将’。”甘婷心中对他的思慕越来越强烈,几乎不能自制。数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