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身家里就都是靠着他们的关系经商的,对于他们自身来说,也是有损失的,所以他们只能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好在新皇帝一上来,就把这矿监税监什么的给废了,他们也是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可是这个时候,要用到钱了,这几个人却开始头大了。辽镇兵丁开拔,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但跟朝廷要了大笔的银子,还要那清除反贼的奖励。这奖励当然是指那些砍下来的脑袋了。若是万历皇帝在的时候,大概这事就不用他们操心了。当年征伐朝鲜的时候,户部里也是有些银子,后来皇帝连内帑也都是拿了出来,所以他们这些人也是不觉着。可是现下临到他们当家了,这一下子他们才知道这银子不好弄。不过这个时候为了先把这些辽镇兵丁弄走,也是管不了这户部没多少银子的事情了。先把他们打发走,完了再说。
这样一来,辽镇骑兵加步卒,同时往北边开拔。郑奎带着姜辉和董大郎他们,在京师外边告别了魏刚,便向北边去了。
对于这些即将北去的麾下,魏刚并没有什么担心。他早就建成了那种控制下边人的体系了,无论是郑奎还是姜辉,他们的兵马,都不是他们给发饷钱的,而是从泰和钱庄中领去饷钱,这就决定这些兵丁不可能成为魏刚麾下这些军将的私兵,而只会成为他自己的私兵。另外,魏刚也是把自己得到的好处不断分润给跟着他的这新军将的。他虽然想让这些人当一个纯正的军人,但那前提仅仅是不干涉政事,至于发财,那肯定是要让他们都跟着发的。无论是蒙古那边,还是吉林长春乃至更北边的黑龙江那边,魏刚派人占下来的土地,都是分了个跟着他的这些军将一些。便是海外,他也是让这些麾下跟着分润好处的,这样他们才能形成所谓的利益共同体,才能始终为魏刚所用。所谓个人魅力,所谓驭人手段,那都是小道。时间短还凑合,时间一长了,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魏刚对于华夏传统的摆弄人的手段虽然欣赏,但是他觉着还是西边那些人所谓的契约法子更保准一些。管理几个人可以靠着感情,靠着关系,管理更多的人便是要靠制度了。从一开始,魏刚便在完善他的驭人制度。他的集团,现下反倒是以一种后世股份制公司的形式在不断扩大,所以他现在丝毫不担心这些人离开他之后会干背叛他的事情。何况那边还有刘铁在暗中掌控着,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第313章 借钱
一缕青烟在空中渺渺的生起,这青烟间或还有香味,不是那种浓郁的,而是那种淡淡的清香,让闻到他的人精神都是为之一震,然后神情自然是很愉悦的那种。
但是现下屋子里的三个人却是丝毫没有那种闻到这气味然后心情愉悦的样子,反倒是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这三个人不用说,便是沈一贯、王锡爵还有方从哲了。。
春天那会儿,他们几个都是从那民变中生还的朝廷大员,待到局势稳定,他们突然发现,现下这朝廷,还真真是他们说了算的。可是旋即他们就被那些他们“意料”中的私通郑国舅的辽镇兵丁愁着了。好容易才想出个办法,把那些兵丁的头头魏刚架空,然后又是使了所谓的分化瓦解的法子,虽然没有成功(这里边方从哲也是搭了不少银子的),但是好歹让那些辽镇兵丁离开了这京师,回到了辽镇。尽管这一过程中,他们把户部差不多掏空了,才算凑足了辽镇大兵们的开拔费,但他们仍旧觉着这买卖做的不赔。要知道这些大兵在这京师一天,他们心里边就不安稳一天。按照他们的理解,这些兵可都是听那郑国舅的话的,而郑国舅,好像隐约间要操纵这朝廷的权柄的,这可是他们不乐意看到的。所谓外戚转权,便是如此了。
这些麻烦都一一
解决了,但是新的麻烦却是有接踵而至。原来他们当官的时候,朝廷大部分权柄看似有他们内阁把这,但是更多的还都是在皇帝和皇帝控制的太监那边管着的。他们这些士人自然是看不惯这些太监和他们一起管理这个国家的。但是这就是老规矩,你也没办法。可是现下,他们可是确确实实的操纵起这朝廷的权柄了,原本以为他们这一说了算,那什么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可是现下才发现,这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也是最主要的问题,很快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
户部没有银子了,没有银子意味着很多事情都是干不了。别说什么整修河工这样的大事了,便是最起码的给现下还在职的官员们开饷钱这样的事,他们都是做不了了。没钱了,怎么开饷啊。虽然朝廷打从太祖那会儿起,就奉行着低薪,这样现下在京师中的官员,合在一起所需要的饷钱也不是个大数目。但是户部真是没有银子了,这个问题马上便被方从哲反映到沈一贯这里来。
“哎,却是没有想到,皇上虽然年纪小,却是懂得这驾驭之道。刚开始老夫还以为这皇上什么也不知道呢,后来觉着他是要摆脱那郑国舅,现下看来,怕是咱们这位新皇上,所图更大一些。辽镇兵丁刚被咱们一弄走,这位皇上就把锦衣卫的人调上来了,真真是掌握的好时机啊。皇上在这个岁数就有这样的心机,怕是咱们以后不好做了。”
“对啊,让人更想不到的是那魏和尚,这家伙可能真就是个带兵的料,你看看这才没几日,锦衣卫的人就让他弄成焕然一新的样子。我那日看了下,这些锦衣卫的番子,那气势却是丝毫不输给那些走了的辽镇兵丁啊,也就是手里拿着的是木棒子吧,要是长刀或是那火铳什么的,怕又是一支强军了。”
“哎呀,我说二位老大人,现下可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啊,户部没银子了,我说两位老大人,咱的想想办法啊。这眼瞅着就要到了开饷的日子了,这要是拿不出银钱,下边那些官员,可是都要找我方某人来要账的。天知道那些辽镇丘八竟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黑了本官的钱,竟然还一点不怕的样子,这个场子,本官早晚要找回来!”
“哎,你呀,就盯着眼前那点银钱。这都好说,没钱了,那就加税呗,先前先皇在的时候,就问过我等,只不过那时候没人敢提这加税的事,结果由着先帝四处派人征收。现下既然已经没了银子,那就加税,再简单不过了。”
方从哲看到沈一贯和王锡爵丝毫不对他所说的户部没钱问题发愁,反倒是算计起那新上任的皇帝后,便没了多大耐心了,马上跟这两个人说起这事来。结果王锡爵一下子就把这事给解决了,简单,两个字,加税。
“哎呦喂,我的王阁老,即便是咱们加税,现下这银子也不能马上到咱们这库里头啊,可是这发饷钱的日子,别人可是不管你这些啊。你总不能说,再等等,再等等吧。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从哪里马上弄到更多的银子,来解决现下这个马上要出现的问题。”
“若是这样,那也只有按照那郑国舅给咱们安排的道走了。”就在这个时候,沈一贯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里仿佛有些迷惑,有些不解,但是又有些无奈。
“哦,那条道?”方从哲一听这话,马上跟着问道。毕竟,这可是能解决他的麻烦的手段,要马上打探清楚。
“哎,说起来,到还是那些人主动找到老夫的。老夫当时没有在意,先下看来,那些人那是早就有了消息了。户部府库里没有银钱了,但是咱们京师中可是有的是有钱人家。”
“哎呀,沈阁老,你不是想让我去学先帝那样,在各处加税吧,路上也设卡子,那我还不被众人给骂死。再说,新帝登基,这些可都是明着喊出来要取消的。”
“你看你,要不说你这性子还不够沉稳吗,当然不是跟先帝一样了,老夫说的是借。”沈一贯说完,颇有深意的用手撵着自己的胡子。
“借!跟谁借啊。总不能阁老让咱们几个一家拿出点银子凑足了这份子然后当饷钱发下去吧?”
“糊涂,咱们几个能凑几个钱出来。我说的借,指的是跟泰和号借钱。泰和号,知道吧。京师中现下是第一大钱庄。”
“啊!这不是和郑国泰借钱吗!这可使不得,这家伙老早就对咱们动歪心思了,怎么能和他借钱。与其如此,本馆还不如直接加税,皇上估计也是能通过咱们加税的,然后到时候跟诸位臣工通融一番,这事自然就过去了,何必来这一下子,这可是受人以把柄的事情啊。”方从哲实在是对这借钱很是忌讳。
“不错,老夫一开始也是这么琢磨的。但是你想一想,若是借的多了,是不是就是借债的成债主了,他郑国舅到时候能拿咱们有什么办法呢,这银钱是朝廷借的,又不是咱们几个借的,你们说对不对。”
“哎,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要说起来,还是沈阁老看的远。嗯,对,那咱们就先借钱,看看他们家的反应。”
“借钱?老夫还真是没有听过。不过既然沈阁老这么有把握,那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老夫现下还是担心啊,老夫担心的还是咱们那位新皇帝啊,这心机可是不一般的大,竟然要先从控制锦衣卫入手。看来,他是一点也不输给先帝的。可惜了,先帝就这样去了,却是看不到皇上有这样的手腕啊。”王锡爵对于所谓的借钱,并没有什么深入的认识,但是他对于这所谓新皇帝的手段,却仍旧是颇为顾忌,忍不住叹息起来。
第314章 上套
大明的历史,打从成祖皇帝后,就是士大夫和皇帝还有太监互相斗争的历史。士大夫们要求从皇帝那里拿来权利,然后由他们来治理这个天下。而这样做的结果偏偏又严重剥夺了皇权,所以皇帝便要用自己的亲信………太监,来对士大夫们展开攻击,从而获得自己该有的权利。他们互相争斗,士大夫们间或分成几个帮派,便是他们口中的党人了,然后时分时和,跟皇帝争斗着,而且越来越严重。没有人想着这个国家民族,即便有人想起,也是那么零星的几个,大部分士大夫,都是想着自家的利益,然后想着掌权,用这权利,来让自家获得更丰厚的利益。皇帝就这样跟他们斗着,双方就这么耗着华夏民族的元气,一直到把这元气耗干,然后让一个不起眼的蛮族占了便宜。那些文官们,要说起来,与人争斗的本领却是远远大于他们治国的本领的。即便到了万历朝出了个张居正,那也是昙花一现。而且他所谓的改革,也仅仅是形式上的而已,他一死,一切便又恢复到原来模样。他比宋时的王安石唯一胜过的一点,便是他当时有李太后的支持,同时那些将要被他革了命的士大夫们,没有太多的办法。而他如此强势的同时,也得罪了渐渐长成的万历皇帝。所以他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好在他死在万历皇帝亲征之前,不然,他早晚要栽在这万历皇帝的手中。
沈一贯、方从哲、王锡爵三人,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士大夫,他们对于如何治理这个国家,更多的时候,还是要和万历皇帝商议着来,他们没有多少新鲜的想法,也没有什么抱负,他们升官的目的,大概也仅限于封妻荫子,然后光宗耀祖了。再然后,便是藉此来保扶他们的家族。而且他们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家族命运和这个国家以及民族的命运放到一起。
这样状态下的三个人,自然是对这金融方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了,这一点从王锡爵的担忧当中就能看出来,他们担心更多的是权力的争斗,而对于这经济方面却基本形同白痴。更何况,那沈一贯原本就没有什么和这郑国泰斗争到底的意思,好歹之前大家也是关系不错的,他更希望这郑国舅知难而退。因此,对于这借款,他反倒是认为这是那郑国舅的一个示好的信号。敢把钱借给官家,在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们来看,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傻×了。之所以方从哲还很小心,完全是因为他更多的是从商人角度去考虑,而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朝廷的官员。这个时代的法律,都是他们这些士大夫说了算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很容易的便上了魏刚给他们设的套了。他们当然没有去深层次的考虑这背后接踵而来的事情,他们只是用他们惯有的思维方式,惯有的手法来想这件事的。
于是,朝廷的户部终于成功的从泰和钱庄里借来了五十万两白银。魏刚后来听说后,还觉着他们借的少了。不过郑国舅却委实没有了底气一阵子,后来还是魏刚好一顿安慰,才让这郑国舅沉住气。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不过泰和号没有提什么更多的要求,像放那羊羔儿息的事情,泰和号就没有干出来,那样的话,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明白着的欺诈。泰和号从户部那里取得的权利是铸币,没错,铸银币,从此大明天下,都开始用泰和好发行的银币。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泰和钱庄,或者说泰和银行,这个词应该是人类进入到近代后才有的标志,已经拥有了在大明国土内发行货币的权利。而在之前,这项权利一直是户部和各地官府衙门才有的权利。除了这铸币的权利外,借钱的利息也是有的,只不过实在过低,让借钱的沈一贯并没有怎么在意。
紧接着让沈一贯高兴的是,皇帝竟然也答应他们加税的要求了。这个要求,在万历皇帝当政的时候,可是并没有被通过的。当然,那时候户部还不怎么紧吧,即便皇帝四处用兵,户部也是能撑上一阵子的。毕竟,死去的张阁老不管怎么说,也是给户部留下了很多银子的。户部那时候还禁得起折腾。后来户部没有多少银子的时候,万历皇帝也没有想着加税,而是另辟一条路子,让宫里的太监出去收税。然后皇帝从自己的内帑里拔出银子,用以四处的征战。想到这里,沈一贯心里就是觉着蹊跷。按说万历皇帝虽然死了,但是他死之前,宫里派出的太监可是在各地好一顿搜刮的。这个时候,这宫里应该有银子的。要是新皇帝能把这些银子拿出来,这哪里还用他们几个在那里发愁啊。不过想归想,沈一贯自然是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不切合实际。这新皇帝都能暗中从锦衣卫入手抓权,这银子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傻到跟他们共享了。不过沈一贯此时的确是冤枉那刚上任的朱常洵了。他一个半大小子,之前根本就对宫里的事情不知道,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哪里知道这宫里还有银子存下来啊。可惜,死了的万历皇帝算来算去,忘了把这银子在何处告诉他儿子了。而这些经过几年盘剥,从大明各地搜刮上来的银子,现下却都是进入到了天津卫的一处工厂里了。在机器的轰鸣中,化成了银水,然后流到了铸币机器上,在千斤重的气锤锻压下,变成了一面印着太祖皇帝朱元璋头像,一面印着大明通宝的银元。当然,四边上还有一条盘着的龙,以及泰和银行四个字。
魏刚谋划这这么长时间,又岂会单单是灭掉几个人那样简单。皇宫里的内帑银子丢了,这事怨不到任何人身上,这债务已然有人顶名背下来了,那便是已经死了的老刘。按照魏刚的说法,那就是反贼们虽然最后被打败了,但是还是有反贼从城门处逃了出去,携带着他们从皇宫里和朝中被抄了家的那些官员家里搜刮来的银子,逃到远离京师的地方了。这要查起来,那是根本查不到的。因为银子一化,从新再一铸,便能用出去。也因此,朝廷才想到用铸造成型的银币代替以往的银元宝。以现下魏刚给朝廷户部提供的银币样例,但凡是想仿造这种货币的人,都是要承担更高代价的。也就是说,那些造假者要花更高的代价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