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轻轻地敲开了他的门,只见金不换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身上也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褒衣,衣冠不整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倦意十足,刚被人吵醒一般。
打开门,一见是晚清,吃了一惊,而后问道:“怎么是二夫人?这么晚了找金某可是有事?”
晚清眸中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行为举止,可是却找不出半点可疑之处,于是淡淡一笑,也不作态:“没什么,只是庄内今晚刚刚闹贼,担心金老板的安危,于是特意过来看看,看来倒是打扰了金老板的好梦了!”
“那倒不会,金某还要多谢二夫人这般关心呢!那么贼人捉到了没有?”金不换问道。
晚清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捉到,不过已经加派了人手,相信必会捉到的。”
“那就好。”金不换道,而后手一伸,又掩着嘴角打了一个呵欠。
晚清于是道:“就不打扰金老板的休息了,金老板安心睡吧,我会加派人手保护好西院的。”
“那就多谢二夫人了!”
“这是应当的。”
…………
“守西院的暗卫怎么说?”回房的路上,晚清问道。
“暗卫说那金不换自晚饭后一直在房中,在我们去前的一个时辰才熄了灯,之后就没再出来过,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红书应道。
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怎么可能呢?
心中十分奇怪,却怎么也想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分明,她的心中感觉到那人就是金不换,可是一个人进进出出,又怎么可能不露出半点蛛丝马迹呢?
第四章 真假难辨
凤舞九天的办事能力向来是不容置疑的,尤其各地的情报机构,这两年也日渐成熟中,如今许多资料已经不需要一一去核查了,各地都有齐备的资料。
不过第三日,就飞鸽传来了关于金不换的所有资料。
他说他是风国中人,可是风国内密探查遍所有风国中的富家子弟的资料,却偏偏没有一个叫做金不换的。
这个人,就如同凭空而出一般,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背景。
看着手上的资料,晚清心中的疑虑更大了,如一个涟漪,越荡越开越荡越开。她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滋味。
纵然不是因为他有可能是凤孤这个原因,可是与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却决不是一件好事,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而他对于她们而言,却是一个谜。尽管他确实在京城中买下了一间极大间的店面,尽管他答应了他们初次订货先付三成的订金,货到即时付款,可是,仍然有极大的疑虑。
抬头问向红书:“冷总管什么时候会回来?”
“最快也要五天后的,他这一番布筹,必须十分缜密,所以也需不少的时间。”红书应道。
晚清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若然冷森在就好了,他为人冷静,而且对于一些计谋也颇有手段。而且他跟在凤孤的身边时日最长,是最了解凤孤的,这个金不换到底是不是凤孤,他也许也能看出一二来。
这时,她脑海一转,想到了一个人。
黄棋!
是的,她怎么将黄棋给忘记了,黄旗一直是凤孤身边最贴身的女婢,服侍他的一应起居,而且黄棋对于凤孤还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感,想必对于凤孤的一些细节更是了解的。
眉间带笑:“红书,你帮我叫黄棋过来一下。”
“是。”红书应道,而后转身而去。
不一多会,就领了黄棋一同进来。
“黄棋见过二夫人!”
“不必拘礼。”晚清道,而后虚扶起了她。
“二夫人叫奴婢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黄棋问道。
晚清缓缓地站了起来,身怀六甲,身体一日一日笨重,坐得久了,也觉得腰间酸楚,行至亭边,摘了一朵梅花,置于鼻间,轻嗅了一番,这才轻轻地道:“黄棋,四大婢女当中,你应当是最了解凤孤的行为习惯的人的。”
不明白二夫人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黄棋有些纳闷,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于是只点头:“奴婢服侍于爷的跟前,自是了解得比别人多。”
“那么,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个人,他极像凤爷,可是外貌上却一点也不像,可是举止又颇为相似,你能否辨认出他是否真正的凤爷呢?”晚清道出心中的想法,眼睛直视着黄棋。
却见她清冷的眸中却是坚定:“只要能够相处几日,奴婢自是有能耐能够分得出他究竟是不是凤爷,只不过若真是凤爷,又怎么可能不认咱们呢!二夫人怀疑那金不换是爷?”
晚清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不只她一人怀疑,黄棋,心中也不是没有怀疑的。
黄棋见她点头,反而却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若是爷,他怎么可能会不认得我们呢?怎么可能对我们隐藏身份呢?这是没有道理的,他能活下来,这一刻,肯定比谁都想回到凤舞九天,重振他当年的威风的,何至于还要改名换姓隐藏身份,再说了,爷当时不但伤成那样,还落入落日涯中,又怎么可能。。。。。。”
言至此,黄棋似乎勾起当时的情景,声音也不觉间沉重了几分,于是只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虽然我们都觉得这不可能,但是凡事都是让人无法猜测的,而且凤孤为人做事向来不是常人所能够理解得了的。至于绝境逢生,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我们找了那么久,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见到他的那一刻,不只你,我们在场的几人都感到了凤孤的身影,这是无法否认的,其实虽然你一直说不可能不可能,可是我听得出,你心中的不确定,因为那人太像了!”晚清肯定地道,眼睛,直直地望入了黄棋的眼中,她从她的眼中,看到那深深的不确定。
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希望这个可能能够成真。
黄棋不敢直视晚清的目光,缓缓地低下了头:“也许吧!”
“不管是与不是,我们都需要解开谜团的。”晚清坚定地道。
“既然二夫人也如此说了,我便这几日去查他一番。”黄棋道。
“不。”晚清摇头,否决了她的做法。
“不?夫人的意思不就是要我去查探一番吗?”黄棋有些不明白。
“是要查,可是我要你贴身地查,而且要光明正大地查。”晚清道,胸中已经有了计策,于是道:“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向着西厢院而去。
此时正逢金不换正要出门,一看到她们的到来,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金某正要去找夫人呢!想不到夫人竟然就来了,还真是凑巧得紧呢!”
“哦,金老板要找我,那还真真是凑巧,不知金老板有何事呢?”晚清问道。
“是这样的,我将店中经营的方略大致地做了一番详解,正要把资料拿给夫人,好让夫人安排布料的置办。”金不换笑着道。
晚清接过他的卷子,只略略看了一眼,那些字,不是凤孤的字迹,只不过这字迹从来可以故意掩饰,凤孤为人聪明,而且书法也了得,若真是他,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她将卷子交给了一边的红书,而后浅笑地道:“承蒙金老板能够如此信任我们凤舞九天,我们一定会按照你的要求,置办好一切你店里的布料,做到货物齐全,而且档次高贵,商城中无人能比的。”
“若真如此,真是要好好地谢谢夫人了,金某即是挑了凤舞九天合作,就是看中凤舞九天经营的门道极好的。”金不换道:“相信夫人一定会让金某十分满意的。”
“这是当然。”晚清浅笑着道。
清秀如荷的脸容上一抹带着聪颖却半分不露锋芒的温玉笑颜,淡淡地,轻轻地,不让人觉得凌厉,却又让人能够轻易信服。
“对了,夫人此行前来找金某,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金不换问道,薄唇微勾,眼睛询问地望向了晚清。
那俊秀的面孔,固然一点儿也与凤孤扯不上边,可是独独那一双凤眼,微微勾起,带着一种极致的蛊惑人,望向别人的时候,总让人不觉间有种被牵引的感觉。
而那与人交谈时微微翘起的薄唇,带着一种极其自信的魅力,更是少有人能够拥有的,因为这必须是那种极成功极有自信自负不可一世的人才能够拥有这样的笑容的。
偏偏这个金不换的嘴角却总带着这种不可一世的自负笑容,而他的为人,却偏偏又给人一种阅世不深,富家子弟之感,这种人,又何来这种笑容呢?这岂非是极矛盾的?
“是这样的,前两天庄中闹刺客,却到如今还没有捉到人,而且那日追踪的侍卫也言道,那刺客极有可能是庄内的人,可惜一时还无头绪,金老板毕竟是贵客,不能有个闪失,我想了想,于是让我们庄中四大婢女的黄棋姑娘随于金老板左右,以确保金老板的安全!”晚清道,一番话,说来合情合理。
金不换一听,却是大大地摇了摇手:“这如何是好啊!谁也知道,这黄棋姑娘虽身为婢女,却相当于凤舞九天中的把手人物,怎可屈就于来保护我呢!金某是如何也受不起的!”
“金老板即是我凤舞九天的客人,我们自有义务必须保证你在庄内的安全,若然你在庄内有个闪失,我们又怎好说得过去呢!”晚清看着他一副坚持不肯收的样子,却是同样地不让半分步。
“这也不可以让黄棋姑娘来保护我啊,金某可承受不起啊!若然夫人有心,就加派了侍卫人手护我成了!”金不换却是一脸受之不起的模样,手摇个不停,一副如何也不能受的模样。
“其他侍卫我还是不放心,唯有四婢是我放心的人,金老板就不必推却了,这样的安排,不只是为了金老板有安危,对于凤舞九天也是同样重要的,莫不能让人说这客人到了庄内还发生个什么事情,就这样吧,我也能够安心得多。”晚清细细地道,却是不容他再推柜。
其实金不换越是拒绝,她越是觉得不对劲,而且刚刚她提出让黄棋来保护他的那一刹那,她刻意去注意了他的反应,虽然他掩饰得极好,但是那一瞬间的变化她却看在眼中的。
若是一般的生意人,她这样的安排,人家或许会推却,但都是做做表面功夫,可是这个金不换,却是看来极不愿让留下来的。
“可是,这男女有别,让黄姑娘跟在金某身边,总是欠妥当的。”他还想说着什么,晚清却直接地道:“这没什么,黄棋江湖儿女,不会计较这些的,金老板只管将她当成一个保镖,不必在意性别的。”
见晚清如此执意,于是他也没再说什么,只谢道:“那就多谢二夫人美意了。”
“嗯。”晚清一笑,而后道:“那我也不多留了,我先回去看看金老板的资料,好尽早为金老板安排好货品。”
“有劳二夫人。”金不换道。
晚清点头言谢,一转身间,眼睛示意黄棋,黄棋微微一伏礼,却是暗自心痛。
忽然,行至院门,晚清只觉一阵头昏袭向了她,只觉瞬间满天金星,整个人有点站不住脚一般。
“小姐,你没事吧!”一旁扶着她的双儿突感晚清不稳的身子,惊呼道。
这时,金不换比谁都快地冲到了晚清的身边,紧张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秀丽的脸庞抬了起来,依然美好,却苍白如一张白纸,映着日光,更显得惊人的白,就像要透明过去了一般,触目惊心!
晚清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忽然间有些犯昏。”
“还不快扶夫人到屋内坐坐!”金不换喝道,那焦急的声音中,不觉泄出浑然天成的霸气来,让人不容置疑。
双儿赶紧将晚清扶着进了屋内。
金不换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赶紧喝口水吧!”
晚清接过喝下,这时已经好了许多,于是抬头点谢。
“夫人这样子定是怀了孩子没有注意饮食休息所致的身体虚弱贫血,所以才会这般容易犯昏!”金不换见她脸色渐渐地好转过来,于是道。
“小姐总是吃不下饭,而且每天又操劳庄中的大小事,本就虚弱还怀了孩子的身体哪里顶得了呢!”双儿在一旁也跟着埋怨道。
“我没事的,大夫也说了,最近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就你瞎操心!”晚清道,其实她的身体她心中有数,所以,大夫所开的安胎药她一碗不敢落下,所有的补品参汤她一碗不敢落下,所有的补品参汤虽然恶心吃不下却还照样咽下。
“人家还不是担忧着你!”双儿小声地嘀咕着。
而一旁的红书与黄棋,却都带着微微震惊的眼,小心地观察着眼前的金不换,只因为他刚刚焦急中所吐出那句命令的话。
“夫人即是怀有胎儿的人,就应当好生保养好身子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费神了,孕妇要注意的,就是多加休息与补身子。若不然,将来生育了还得落下病根子的。”金不换道,倒是一脸严谨的模样。
晚清抬起头,刚刚犯昏没有多想,此时才发现,他刚刚的举动十分紧张,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紧张。
心中猜疑更深,同时也看到了黄棋与红书两人同等猜疑的目光,却掩而不提,只是不经意般地道:“听金老板一番话,倒是对于这些医理颇为熟悉?”
金不换一愣,而后是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自我懂事,先母一直身体欠佳,曾提问过,先母曾说,女子最重要的是生育前后这段时间,身体一定要调养得当,若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子。”
“原来如此,倒是我不好,勾起了金老板的伤心事。”晚清见他言而神情带着沮丧,未料到这问题倒是问得让人勾起先人,于是道。
“逝者已逝,倒也不足以提起。”金不换道:“倒是夫人真的要好好地保重身子。”
“多谢金老板,我会保重好身子的,纵然不为我自己,也要为附中的孩儿。”晚清轻轻地道,语中微有叹息,不觉间,她竟有种不由自主般地,向他承诺道,不,应该说,是向凤孤保证着。
一定会,让孩子平平安安地成长的。
…………
对于金不换的怀疑,由这一次她忽然地犯昏,更是让她怀疑了起来。不过黄棋如今跟在他的身边,相信,不管他是不是凤孤,都很快能有答案的。
原本心已经死了,可是此时,这个相似的人,似乎带给了她浓浓的希望。
于是心里,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如同患得患失一般,既希望着他就是凤孤,又担心着希望落空时心中那更大的空洞要如何补起。
腹中孩子已经时不时会握起拳头儿伸腰了,是欣喜,也是难过,若然凤孤在,一定是极高兴的。
“夫人,有人送来拜帖。”一名奴婢进来道。
“拿来我看看。”晚清道,并不在意,只以为是一般的商人或是一些江湖门生之类的,自从当上一家之主之后,这类的帖子就总是不曾断过。
只是接过那帖子后,晚清一阵惊讶。
这不是一般的帖子,没有红底印金子的俗气,粉黄色的请帖上只画一朵夜来香,却显得雅致而美丽,触手而过,便有着幽幽的夜来香气扑鼻而至,那样地熟悉,那样地亲切。
是他来了!
想不到这么快,前些日子才由探子那儿得知宫中朝中的情况,皇后的势力已经全部瓦解,皇后因为不堪外戚所累,三尺白绫去了性命,当然,这当中是否真是如此,就不得而知,晚清也不想知道许多。
她只是想知道,银面能够平安,能够一得所愿,这就足了。
打开拜帖,短短数字,带着他惯有的洒脱:得偿所愿,今来报喜,夜间时分,登门相遇。
心下欢喜,总算,长久间,也有一件事情,能让她稍微开怀,于是吩咐了厨房备下了酒宴,准备接待银面。
忽然,心中顿起了念头,于是换了红书,将情况与她说了,而后又道:“红书,你去请了金不换,让他今晚也一同赴宴。”
“二夫人,你为何还要让他也一同来,若他当真是爷的话,岂非气死了!”红书对于银面,实在难生好感,毕竟,他可曾是爷的情敌呢!
“就是要试一试啊!不然,又怎知是否为真金呢?”晚清俏眉轻笑,忽觉得这个主意当真不错,若他当真是凤孤,以他当初地那股子醋劲,想必,要忍着,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