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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现在想想,我们姐妹竟然只有四妹省心。”吴莲说道,“现在我家里面婆婆乌眼鸡似地盯着公公,公公若是登了姨娘的门,就在房门口指天骂地的骂,到底是乡下的妇人,她骂得话难听得没办法提了,若不是亲耳听见,我都不知道人能那么说话,公公气急了就从姨娘的屋里出来,不管是扫帚还是凳子,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婆婆,我在旁边只能劝,又不敢上去拉架,怕动了胎气,婆婆也是个厉害的,被打成那样,只要能起来床就骂。”
“唉……她那也是自做孽。”吴娇摇头,“别说你公公,我公公照样整天跟着家里的瘦马一起吹拉弹唱的,生意全交给儿子们了,整日逍遥自在得很,我婆婆还要让人熬汤给他喝,给他补养,这男人学坏,真的是四十开外,不过那汤可真有效,我公公胡混了那么久,那些姬妾没一个肚子有动静的。”
吴怡笑着摇头,沈家现在老太爷嘴上虽然经常挂念着老太太,照样宠姨奶奶宠得不得了,幸好那姨奶奶快四十了还是无子,知道自己日后要指望侯府养老,不敢过份,否则侯府也是一个乱,更不用说侯爷身边的那些姨娘了,最年轻的比吴怡还要小一些。
吴家本身倒没有有身份的“姨奶奶”,吴老太爷更倾向于养成游戏,专养十五到二十的美婢,到了年龄就赏了银子放回家,吴怡现在已经懒得记那些美婢的名字了。
几个婆子抬了古代版的冷藏柜进屋,从里面拿出来还带着露水珠的西瓜,几个大丫头过去拿着给吴家姐妹分了,吴佳特意多看了红袖好几眼。
“红袖,你去把我从侯府拿来的贡品团扇拿过来。”吴怡见吴佳像是有话要说,支走了红袖。
待红袖走了,吴佳还是一直盯着红袖的背影看,“红袖这丫头真的是越出落越水灵了。”
“可不是,到底是秀才家的小姐,调理了这些年竟有些官家小姐的款。”吴莲说道。
“五妹,你若是不打算留着她派用场,可要小心些了。”吴佳说道。
“我还没想好呢。”
“丫头大了心也大,没想好可不行,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太太没让彩霞做陪嫁丫头而是让她做了媳妇子,现在我身边的人啊,最真心向着我的只有彩霞了,那些开了脸的……虽然看上去是忠的,但都各有小心思了。”吴莲说道。
“红袖的心思不在做姨娘上,红裳不声不响的我现在也搞不清楚她怎么想的,反正这些丫头,他若是要的话就来问我,敢背后乱搞是不行的。”吴怡说道,沉思齐目前看起来倒不像是跟丫头轻浮的人,但这人也是保不准的,他要是真的背后乱搞,吴怡对他也就彻底死心了。
“就是这样,我陪嫁的丫头里叫元宝的,背后不知怎么跟我家做孽的死鬼好上了,我二话不说就给卖了,想要就光明正大的要人,想要把我当傻子可不行。”吴娇说道。
这些话她没出嫁之前,这些已经嫁人了的姐姐们是不会跟她说的,属于成人话题的范围,可是吴怡听着她们讲话,自己心里竟有一半是赞同她们观点的,不由得觉得这人真的是被环境改变得彻彻底底。
没多在一会儿红袖回来了,却没有拿团扇,只是在吴怡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别的姐妹的丫头们也互相嘀咕着,吴家的女人们互视了一眼,心知彼此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都停止了说笑,正在这个时候周普家的来了,“传太太的话,请姑奶奶们到前厅喝茶,有圣旨到了,请姑奶奶们避一避。
过了一柱香的时辰,就听见二门外鼓乐齐鸣,贺喜声一直传到了吴家女人们所在的二门内,早有伶俐的丫头跑进来送信,“给姑奶奶们道喜,老爷升任从一品吏部尚书。”
王尚书老迈,左侍郎王俭和右侍郎吴宪之间必有一个人是要接他的班的,看来在这场争斗中,吴宪后来居上了,升了吏部尚书,吴怡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穿到了人力资源部部长家里……
吴宪升了官,吴家的姑爷和姑奶奶们虽然没有资格领旨谢恩,但是谁都知道,吴家的姑爷和姑奶奶们身份又贵重了一层,尤其是吴娇,那个所谓的外室在她眼里更是浮云一样,外室进了门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甚至是一家子的性命,全看吴娇的心情好坏了。
胡家是商贾,商贾最重实际,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和吏部尚书的女儿,哪边轻哪边重,简直用膝盖想都能想明白。
至于吴莲,她本来的身份就足够压死彭家人了,想明白这一切的她,笑得更多了几分轻松。
贺客们纷纷道了喜,手脚快些的已经备了重礼贺吴宪升官,吴宪领着儿子、姑爷们在前面应酬着客人,吴家姐妹也赶快回了刘氏那里,帮助招待女宾。
比起全家人的喜形于色,吴怡竟有些忧虑,她竟然回想起了红楼梦里官封凤藻宫的一章……这烈火烹油之势……到底是福是祸?
沉思齐喝多了酒,不敢骑马,上了吴怡的车,“还是二奶奶的车里舒服。”他赞了这一句就一头栽倒在吴怡的腿上,瞬时鼾声如雷。
吴怡见他这样子,闻着他身上刺鼻的酒味,也没心情忧虑了,“夏荷,你去问问,二爷喝了多少?”
夏荷下了马车,问了沉思齐的长随,长随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喝了不少,吴宪升官的消息传来之前已经有些喝高了,后来又帮着招呼客人,喝得更多。
“让长随快马回去,让清歌多煮些醒酒汤。”
“是。”
红袖斟了一大杯的酽茶,吴怡亲手喝了沉思齐喝了,又解了他领口的钮子,用冷毛巾给他擦了擦汗,这才让马上缓行。
回到了沈家,吴怡又亲手喂了他喝了大半碗的醒酒汤,服侍他睡下了,留在家里看家的红裳隔着帘子小声招呼着红袖,红袖看了眼吴怡,见吴怡微点了下头,跟着红裳出去了。
吴怡见沉思齐睡得踏实,理了理衣裳也出了里间,只见红袖和红裳正小声嘀咕呢,一边说还一边的笑。
“说什么的?这么高兴?”
“我们在说绿珠姑娘……”红袖说姑娘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口气,“她脸上的红包倒是褪了,可是那紫青得印子比红包还要难看些,正躲在屋里哭呢。”
“你们这些促狭鬼,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人家病了不说去看看人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夏荷瞪了她们一眼。
“好了,过来给我换衣裳,太太那里怎么说?”
“太太派人过来看过了,听说二爷喝多了在里面歇着,就走了,只说让二奶奶好好伺侯二爷就行了,晚饭在自己院子里吃吧。”
“吃了那么多乱糟糟的东西,还能吃下些什么,你们饿了的话叫清歌开伙,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不如我给二奶奶冲碗藕粉吧。”绿琦说道,她本意是想要讨好吴怡,谁知道红袖狠狠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不了,我不吃那东西,晚上饿了的话再说。”吴怡说道,提起藕粉,她总会想起吴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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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的评论才知道四物汤不能用……这就是没有度娘写文的难处啊,有了度娘嫌度娘,没有度娘想度娘。
沉思齐这人现在只是做他认为对的事,用现代的道德标准评价他对他是不公平的。
114、命数
静宁师太亲手端着一盘还带着水珠的果子进了吴柔所在的精舍,吴家每年给的香火钱足够吴柔像是姑娘一样的生活了,吴柔却只是要了坐干净的小院,常驻小院的只有她和贝叶,除了静宁师太和洒扫的婆子,旁人一律不准入内。
正在念经的吴柔见她来了,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师,您又来做什么?”
“贫尼只是来给七姑娘道喜。”
“什么七姑娘,这里早就没有什么七姑娘了。”
“吴老爷荣升吏部尚书,高居六部之首。”
“我已经是方外之人,他就算是荣升首辅又能如何?”
“哦?既是如此,七月二十宫里几位太妃给先皇做法事,贫尼也就不劳烦姑娘了。”
吴柔冷冷一笑,静宁师太终于不再装方外之人了,她这些天来无非是谈论谈论佛法,再不然就是庵里的琐事,直到几天之前开始说一些权贵之家,吴柔听出了不对劲,如今又激将法,果然把她的实话给逼出来了。
“我已经是槛内之人了,若是贵人召唤自是不得不去,没召平白的何必出去讨人嫌。”
“有姑娘这句话就行了。”静宁师太达到目的,面带微笑的走了。
老爷再次荣升,官至吏部尚书这样的要职,难怪连静宁师太都坐不住了,吴柔早就完全想明白了,自己日后无论怎么样,那怕真的是蜗居在这小小的尼庵,想要过太平日子甚至是好日子,吴宪、刘氏这两杆大旗就算是他们死了她也得撑着。
她付出了无数代价才明白,这是等级森严家族观念极重的古代,她那怕是做了武则天,也要依靠武家子弟,更不用说她做不成武则天,无论走到哪一步,都离不开吴家,吴家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人虽在庵堂,吴家发生的事她一清二楚,吴怡果然嫁入了侯门,吴佳也成了豪门妇,吴承宗马上就要娶亲,吴承业的订亲已经提上了日程,据说是京兆尹家的嫡出长女,吴柔曾经见过那个姑娘,小小年纪时她已经沉稳异常,极有长姐风范了,看来吴家是要找人拘住吴承业的性子。
她呢……她怕是被吴家遗忘了……
沉思齐头疼欲裂的醒过来,天却只是濛濛亮而已,他摸了摸旁边的枕头,是空的,睁开眼一看,吴怡睡在贵妃榻上,并没有脱衣裳,身上只搭了条被子,趴在床边打盹的红袖见他醒了,立刻抬起了头,“二爷醒了……”
“嘘!”沉思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奶奶什么时候睡的?”
“二奶奶四更天才睡着。”红袖小声说道,“二爷可是要水?”
“给我拿杯酽茶来。”沉思齐说道。
红袖从茶子,拿出了茶壶,倒了杯茶给沉思齐,沉思齐喝了茶之后方觉得好些了,披了衣起身。
“二爷您要去哪儿?”
“我在外屋走走。”沉思齐披了衣裳到了外间屋,推开了窗,今夜是十七,既将西沉的月亮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层淡黄的光晕之中,除了远处的犬吠再无其他声响。
沉思齐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窗口一晃而过,“啊……”
吴怡听见沉思齐一声惊呼,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惊动了起来,没多大一会儿,红袖扶着吴怡到了外间屋,只见沉思齐跌倒在了地上,脸色又青又白的。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几个丫头赶紧扶沉思齐坐了起来。
沉思齐见来了这些人,不禁有些羞愧,“没什么,只是眼花了。”他想要扯开一个让所有人放心的笑,忽然听见外面有女子的尖叫声。
“鬼啊!”
“看来眼花的不止我一个。”
沉思齐说得轻松,又喝了压惊的药,早饭之后还是发起高热来,这下子不光是肖氏,连侯爷和老侯爷都被惊动了。
肖氏坐在屋子里急得直哭,“这是哪里来的冤鬼啊,我的儿自小乖巧,不曾招灾惹祸,沈家怜老怜贫年年架桥铺路,是京城有名的积善人家,竟然遇上了那不认路的冤鬼……害了我儿啊……”
古人最是迷信,遇上这样的事,比平时生病还要着急十倍。
冯氏在一帮扶了肖氏,也是跟着掉眼泪,“太太,不如请清虚观的张道长来一趟吧。”
吴怡刚在里面喂沉思齐喝了药,见这样的情形也不能说什么,她前世就算是无神论者,经历了一场穿越也不敢太铁齿,说什么世上本来没有鬼的话,“太太,我年轻,也没经过什么,这会子也是六神无主,大嫂说得对,这内里的病得治,要是真的是有鬼,自有捉鬼的人,沈家是积善之家,二爷必有神佛保佑。”
肖氏指着身边的婆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张道长!”
红袖从外面进来,见这个情形,悄悄地走到吴怡身边,正想要说话,肖氏瞪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大声说!”
红袖愣住了,看了一眼吴怡。
“你没听见太太的话吗?大声说吧。”
“是,回太太、大奶奶、二奶奶的话,奴婢刚才奉了二奶奶的命去看了昨晚撞上那鬼的翠莲,她烧得比二爷还厉害,已经人事不知了,满嘴的胡话。”
“作孽啊!真的是作孽啊!”肖氏哭道。
“她说的什么胡话?”一直保持着千言千得不如一默本色的福嬷嬷说道。
“她说不要来找我,我什么也没看见,还喊什么吟风姐……”红袖话说到一半,肖氏脸色就开始不对了,吴怡赶紧的喝止了她。
“吟风姐姐生前对二爷最好,怎么会害二爷?”吴怡说道。
红袖立刻低下了头,“许是奴婢听错了。”
“吟风那贱婢!”肖氏怒道,“来人,捆了她的嫂子跟侄子……”
“且慢。”吴怡说道,“太太,媳妇年轻见识浅薄,但是听二爷说过吟风姐姐最是忠心不过,若是她的话……莫非是她阴灵不远,听闻二爷娶了妻,来看看二爷,谁知道人鬼殊途一不小心惊吓到了二爷,若是如此二爷这病倒是好治了,太太若是处置了她的亲人,没准儿反而惹怒了她,再回来兴风作浪。”
“太太,弟妹说得有理,不如等张道长来了,听听他老人家怎么说。”冯氏在一旁帮腔。
“嗯。”肖氏点了点头,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吟风的死不简单,可是吴怡依旧是故做不知的样子。
清虚观的张道长,传说是张天师的后人,跟沈家也是常来常往的,一听说是沈家有请,当即也就来了,院里院外转了转,又看了看沉思齐的面色舌苔,说了句让吴怡受惊不小的话,“二爷这是受了惊吓,非是鬼神之事。”
举凡是做他们这一行的,不管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必定要往神乎其神的地方去牵扯,好让主家多出银两,这位张道长一张嘴就把鬼神的事否了,莫非是真有神通?
张道长又问:“这二爷头底下枕的枕头,里面似是包有冰块,是谁的主意?”
肖氏虽然刚四十出头,在古人眼里却已经是老妇了,张道长又是方外之人,因而只有冯氏和吴怡领着屋里的丫头们避进了屏风后,肖氏是一直坐在一旁陪着,见张道长说非是鬼神之事,心就放下了,“是我家儿媳的主意。”
“这倒是个好法子,这发烧就怕烧坏脑子,我亲眼见过机灵的孩子竟烧成了傻子,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可惜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在这夏天用冰。”张道长说道,“二爷刚一落生,贫道就给沈二爷批过命,他命里的劫数在十八岁上,二十岁时有生死大劫,过了这两道关口,也就一生无忧了,如今看他的命格却似有转机,可否请二奶奶出来,让贫道见一见。”
“快请二奶奶出来。”肖氏说道,“张道长年高德勋,又是方外之人,让二奶奶不必介怀。”
吴怡本身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当下大大方方的出来了,福了一福,“沈吴氏见过张道长。”吴怡这才看清楚张道长的眉目,老爷子六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却像婴儿般的白里透红,一丝皱纹都不见,头发也只是白了一半,花白的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穿着一身道袍,确实是仙风道骨,颇有几分的仙气,看起来更是莫名的眼熟。
张道长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了吴怡半天,“二奶奶不记得贫道了?”
吴怡摇了摇头。
“你小的时候我给你批过命。”张道长点了点头,手指略一掐算,“难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