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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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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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句话虽然没头没尾,可是,不管是泾陵,还是在座的众人,都是世人中聪明者。他们只是略一沉思,便已反应过来了!
    
     莫非眼前这个晋夫人,便是那个四年前,在楚王的指使下嫁给公子泾陵的越四公主么?
    
     可是不对啊!这几年来,泾陵一直当着世人宣称,他的妻子早已死在楚境!为了此事,你还曾再三质问过楚王!是了,楚王为了表示歉意,还把越嫡公主也许给了他,当时的公子泾陵,以楚王和越人侮辱自己为由,把越嫡公主给拒了。
    
     如果眼前这个晋夫人便是越四公主,那岂不是说,这几年来,堂堂公子泾陵,一直在世人面前演戏,编造谎言?
    
     堂堂丈夫,怎能手段如此卑污?
    
     一时之间,众人又惊又愕,看向泾陵的眼神中,已满是指责和不屑!
    
     卫洛苍白着脸,她一动不能动地看向身前,身躯微颤的泾陵!
    
     这时刻的泾陵,脸色时而苍白如纸,时而涨得通红!如他这样的人,纵使剑架在脖子上,也是不动如山的。
    
     可是这一刻,他那总是沉凝威武着的身形,却如一个最脆弱的婴儿一般,颤抖着,不停地颤抖着。
    
     他缓缓地回过头来。
    
     就当着这么多人,就在这么重大的场合,他竟是不管不顾,什么都不能思想地回过头来看向卫洛。
    
     他的眼神中,尽是不敢置信他的俊脸扭曲着,颊边的肌肉频频跳动。
    
     他直直地盯着卫洛,薄唇抿成一线。
    
     他盯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地盯着她!
    
     他怎么敢相信?眼前这个妇人,她华美,智勇超群,她能在百万军中,谈笑生死,她能隔着云山,以一种遥远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是那么的美啊,多么的让自己渴望着,爱着,对于她,他已是如痴如醉,辗转反侧无时或忘。他爱她入了魂,入了骨,入了血。
    
     纵使她一直隐瞒着她的来历,纵使她总是巧言令色,狡黠百端,他也努力忽视心中的不安,如一个最普通的匹夫一般爱着她。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哈哈,真是好笑啊,他最爱的这个女人,他唯一爱着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被他亲手宰了的越四公主?他明明看到,她已死在他面前的!
    
     怎么可能?
    
     泾陵直直地盯着卫洛。
    
     卫洛知道,他在眼神是求乞的,他在求着自己否认,求着自己像往常一样,哈哈大笑两声后,凛然地指责越侯的胡闹!
    
     是了,如他这么骄傲的男人,怎么忍受得了,最爱的女人这样的欺骗他?他怎么忍受得了,被心爱的女人当傻瓜一样玩弄于掌心的侮辱?他们怎么忍受得了,世人的指点取笑和唾弃?毕竟,当初他在世人面前可是言誓旦旦地宣称着,他的妻子越四公主被楚人给害死了的!结果,越四公主不但没有被楚人害死,原来,她还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一直被他珍而重之的娇宠着!
    
     这叫世人怎么相信他的诚信?相信他的威严?
    
     这里足足有近三十个国家的权贵啊!
    
     这是他继位为晋侯,威名雄霸世人的华宴上啊!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从卫洛的耳边消失了。
    
     她只是看到,她的男人,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她那个威严的,有着帝王般尊贵的男人,颤抖着,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矢口否认!
第318章 认亲
  在泾陵乞求的眼神中,卫洛果然一脸错愕,她清笑出声。
    
     她淡淡地看着越侯,嘴角一扬,表情带着愉悦,带着好笑地说道:“君侯可是眼花?妾名卫洛,虽曾在越地暂居,却不是越人,更不是君侯的什么遗儿。”
    
     卫洛的话音堪堪落下,越侯已是皱着眉头,脱口喝道:“不可能!”
    
     他毕竟是久经风雨之人,表情已能收发自如。
    
     他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卫洛,叹道:“遗儿,你与你的母亲,实在是相似啊,甚至,你比她当年还要美上二分。遗儿,你可是在恨父侯薄情?父侯也有无奈啊。”
    
     他语重声长地说到这里,也不等卫洛再行否认,声音微低,皱眉说道:“遗儿,你可是出了什么事,至旧事全忘?父侯记得,你的左侧膝盖外侧,有三个串在一起的水滴状印痕,那是你幼时顽皮,为热汤所烫。”流光?_碎影
    
     这一下,连标记都指出来了。
    
     泾陵缓缓回过头去,不再看向卫洛。
    
     越侯则盯着卫洛,右手挥了挥,招来一个宫女,笑道:“遗儿若不信,何不令众人一睹?”
    
     看来,他是打算步步紧逼,非要自己承认这个越四公主的身份啊。
    
     卫洛瞪大双眼。
    
     她的墨玉眼,虎灵虎灵的,明亮明亮的,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越侯,又惊又欢喜的叫道:“妾却是不信!”
    
     说罢,她一派天真的站了起来,先是朝着越侯眨了眨眼,又转向越侯唤起来的那个宫女,道:“且去一观。”
    
     她急不可耐的牵着那宫女的手,转身朝殿后走去。她堪堪走出一步,越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两人,随遗儿一道验之!”
    
     他不放心那个宫女,又派出两个自己带来的侍婢上前。
    
     而与此同时,卫洛脚步突然一顿,她回过头来朝着泾陵走去。
    
     她来到泾陵的面前,朝着他盈盈一福后,脆声说道:“夫主可还记得,妾于四年前,曾受重伤,醒后旧事全忘?如今越侯所言,句句在理,妾恐他真是妾之生父,愿验之!夫主可允?”
    
     她的声音清脆中,含着对亲人的期待。
    
     泾陵缓缓抬头,定定地看向她。
    
     他的神色有点复杂。
    
     卫洛的这句话,听似简单,却是把他的责任全部摘去了。
    
     这样,就算验明了她真是越四公主,世人也不会对他指责唾弃了。因为她说了,四年前,她旧事全忘了。她这个当事人都忘记了自己的来历,他这个枕边人,自然也不得而知。
    
     这一下,如果她真是越四公主,世人只会感慨造化神奇了。智慧感慨着,原本就是他妻子的女人,转了一个圈,居然以另外一个身份,再次成为他的妻子。
 泾陵错愕地看着她,要不是对卫洛知之甚深,他也会以为,她是真的在四年前失过忆。
    
     他静静地盯着卫洛,磁性雄厚的声音缓缓传出,“可。”
    
     “谢夫主。”
    
     卫洛向后退去。
    
     验明正身的事很简单,卫洛的印痕只是在膝盖处,一眼可见。要不是这大殿当中,男人实在太多了,甚至可以当场验证。
    
     当卫洛四人走回时,她的眼中已是泪水隐隐,看向越侯的眼神中藏着亲昵和孺慕之情。
    
     不需要侍婢们宣布,众人光是看她这个表情,便知道,她确实是那个越四公主!
    
     这个自称卫洛的妇人,原来是越国的庶出公主,本是晋侯泾陵的第一个妻子!
    
     越侯哈哈大笑起来。
    
     卫洛欢喜地走到越侯身前,有点不好意思地唤道:“父侯。”
    
     “善,大善。哈哈哈。”
    
     越侯的大笑声,在大殿中不时回荡。
    
     满殿之人,都为这戏剧化的一幕指点不休,感慨连连。
    
     只有欢喜着的卫洛,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泾陵那平静微笑的表情中,隐藏着的寒意。
    
     他自是知道,卫洛从来没有失过忆!他更是知道,他曾谋杀过卫洛,而卫洛也看到了他的谋杀!
    
     他只是僵硬地微笑着。
    
     越侯朝着卫洛亲密的上下打量后,含着泪水,哽咽道:“遗儿,遗儿,自以为你离去后,父侯每每于你母亲墓前垂泪。你母亲她,她若知道你还安然无恙,你还长成一代佳人,还能许给晋侯这般尊贵的丈夫为夫人,她定会欢喜之极,欢喜之极!”
    
     越侯的“真情流露”,引得众人连连叹息中,也有近半数的人暗中冷笑不已。
    
     当年他嫁这个越四公主时,可是寒酸之极!要知道,当年他之所以嫁这个女儿,可是奉楚王之令来羞辱公子泾陵的。
    
     此时他装出如此深情,实令人好笑啊。
    
     这个越四公主名字叫“遗:,可见,这个女儿从来都不招他待见的。他这番作态,做给晋侯看吧?
    
     越侯哭诉到这里,转过头去看向泾陵。
    
     他朝着泾陵深深一揖,朗声道:“遗儿不行,幼失其母,嫁君之日,又遇强匪!幸君垂怜,珍宠忍让。请君受我一礼。”
    
     泾陵哪能受他的礼?
    
     两人同是君侯,而且,他还是自己夫人的父亲。
  因此,他连忙站起,慎而重之地还以一礼,薄唇一扯,道:“君侯言过矣。”
    
     越侯与泾陵客气了几句后,转向卫洛嘱咐道:“遗儿,即为人妇,当以夫家为荣。”
    
     卫洛低头,轻声应道:“诺。”
    
     至此,越侯已是志得意满,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朝塌上走去。
    
     这是的他,腰背挺得笔直,脸上红光满面,哪里还是一个三流小国君侯的模样?分明是信心满满,气势张扬。
    
     越侯坐回榻上,兀自含着笑,满足的看着卫洛和泾陵。
    
     他暗暗忖道:那贱婢不识好歹,没有想到她的下丄贱女儿,竟为我越国招的如此强援!我越国依附于晋国多年,与晋有深仇,如今楚国已失霸业,晋国势日强,我每每思之,心中如焚。幸好有了这个女儿,幸好有了这个女儿啊!
    
     是了,听闻我这女儿还想着独自霸占晋侯后宫,此事怎么可行?说不得,散宴之时得多加教训了。
    
     转眼他又想到:听闻这个女儿有宗师之勇,有国士之智,怪哉!她居越宫时,连字也不认得,怎么会有这许多才能的?
    
     不过,这一个问题,连泾陵也想不通,越侯想了想,便把心思按下,只是得意的看着坐在主座上的两人。
    
     卫洛慢慢向自己的塌几走去。
    
     她不用抬头,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泾陵投向自己的目光中,是那么陌生,那么的冷淡,同时,还有着莫名的复杂和难堪。
    
     泾陵瞟了一眼突然之间,变得无比陌生的卫洛,心中一阵阵翻绞,他的眼中,不断地出现四年前的那幕!
    
     他带人围杀她的那一幕!
    
     是了,当时自己见她晕死过去,没有下令补上一刀。所以她没有死。
    
     他刚想到这里,脑中便不受控制地浮出一个念头:幸好,幸好当年没有补上那一刀,不然,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小儿了?
    
     这个念头是第一时间,最先浮出他脑海的。
    
     泾陵迅速地把它甩到脑后。
    
     他无法想象,当年看着自己的武士,自己的侍婢被围杀,当年被他惊吓晕死的卫洛,这些年来,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呆在他的身边?
    
     刚想到这里,泾陵又甩了甩头,把这种复杂的,理也理不清的思绪抛开。流光?_碎影
    
     不一会,大殿中重新恢复了安静。
    
     直过了一会,泾陵才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有点沙哑的说道:“继续问难。”
    
     一个吴国贤士了起来。
    
     他朝着泾陵叉手行礼后,转头看向越侯,声音一提,纵声说道:“贵女公子以为,她智勇超群,可独占后宫。此种事,君候如何看来?”
   越侯等的便是这句话。
    
     他站了起来,朝着那贤士叉手言道:“我这遗儿年少无知,所言实是不当。诸位君子休要在意。”
    
     说罢,他转向卫洛,皱眉喝道:“遗儿!你不过一妇人,岂能与丈夫同?你幼失管教,之长大后有不羁之念。且速速收回!”
    
     这一下,连她的亲生父亲也在教训她了,这个妇人,应该收回她的固执吧?
    
     众人迅速地转过头,齐刷刷地盯向卫洛。
    
     端坐在主位上的卫洛有点恍惚。
    
     她清楚地感觉到,泾陵对她的疏离和冷淡。
    
     她已心乱如麻。
    
     在众人地盯视中,无数人的期盼中,卫洛慢慢站了起来。
    
     她站起身,朝着众人盈盈一福,轻声说道:“妾刚与生父相认,心神激荡无法自抑,请容许妾身告退。”
    
     说罢,她转向泾陵,说道:“夫主,请容许妾身告退。”
    
     她居然不战而逃!居然不正面回答她的父亲的质问,直接逃避!
    
     众人频频皱眉,同时想道:妇人终究是妇人,哼,定是胆怯了!
    
     泾陵没有回头。
    
     他淡淡的,声音僵硬地回道:“可!”
    
     卫洛樱唇颤抖着。
    
     她垂下头来,低低地应道:“诺。”
    
     她慢慢向后退去。
    
     在她的前面,跪坐在塌上的泾陵,身形如山,笔直而沉稳,却有着冷漠和疏离。
    
     这一瞬间,她与他,竟是隔得这么远,这么远。
    
     慢慢的,卫洛退出了偏殿。渐渐的,大殿中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灯火,还有她心心念念的他,都已远去。
第319章 封地卫洛离开大殿后,浑身已没有了半点力气。

     她在晋宫中晃荡了一阵后,慢慢向公子府走回。

     时已入夜,新田街很安静,偶尔才可以看到行人出没。

     卫洛来到寒苑,呆呆地坐在大石头上,半天半天都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她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马车声,剑客们的脚步声,隐隐的说话声。

     卫洛愕然回头,看向主殿方向,泾陵回来了。

     他没有呆在王宫,也回了公子府么?

     卫洛望着灯火通明的主殿;许久许久;连眼珠子也没有动一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她知道;泾陵一定在那里等着她;他在等着她上前去;去告诉他当年所有的一切。他在等着她去倾诉;去告诉他;当年被杀之事;她早已无阴影。她现在呆在他身边;是因为爱着他;她没有恨的。

     他更在等着她去切。

     对于泾陵来说;他现在应该已经怀疑了;她既然是一个庶出的;传说中连牢也不识得的越宫公主;那么区区四年间;怎么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才智;见识;都从哪来?她与时人完全不同的举止行为;又是从哪里而来?她的母亲是怎么回事;她的父亲;她在越宫中的童年是怎么回事?

     他在等着她的答案。

     可这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无法回答。

     她想过;要不要编造出一个师傅来。可是不行啊;以泾陵的聪明;他稍一调查;便能知道从他劫杀她;到她抵达泾陵府这段时间中;她的一切所作所为。

     除非她告诉他;她是一个后世穿越而耒的灵魂。只有说出真话;才能解释一切。

     借尸还魂一说;这时的人也相信的;巫者的记录中也有的。可是;它是做为一个可怕的;被诅咒的;一出现便意味着苍天的惩罚;如日食一样恐怖的灾难而存在于世的。它在时人眼中;甚至比日食还更可怕。

     那是鬼啊,一只鬼;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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