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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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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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两年来,围绕在卫洛身边的故事,都是当今天下最为劲爆的话题之一。因此义信君这一入殿,一时之间,殿中人声喧嚣,议论纷纷。

     不知不觉中,卫洛,义信君,泾陵的往事,都被——掀开,被这些人津津有味的谈论着。

     也直到这时,卫洛才知道,泾陵拿两城换回自己,晋国内一直是不服的,一直有不满的人。直到这次她退了秦楚联军,这些不满的声音才消失。

     素宛如风中杨柳般,缓步走过过道,向着卫洛和泾陵两人走来。

     素曾是卫洛的故夫,曾是她的拥有人。这一点,不管卫洛现在地位如何,都无法改变。

     所以,素向卫洛走来,是准备与她见礼。他在向她走近。

     他痴痴地盯着卫洛,痴痴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目光,仿佛是想把她的影子烙到灵魂深处,更仿佛是在想着,终于看到她了,终于看到她了。。。。。。多看几眼吧,要知道,看一眼便少一眼。这一生,能如此刻一般,能如此明正言顺地看着她的时刻,已经不多了。每多看一刻,都是奢侈。

     因为这时的素,已是背对着众人,他这种痴迷的目光,只有卫洛泾陵等人才可以看到。

     泾陵沉下脸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的咳嗽声音不大,隐隐带着怒意。

     素微微一怔。

     他转向泾陵,在离他只有五步时,深深一揖,沙哑地声音说道:

     “臣见过君侯。”泾陵的地位与齐侯同,所以素所行的是臣子礼。

     “义信君多礼了。”

     素苦笑了一下。他垂下双眸,依然保持着深深一揖的动作,低哑地说道:“素在齐时,日日忧姬。恐她失宠于君,恐她被强楚欺凌。虽忧思难忘,然,不敢以苦楚自伤。若我形容凄惶,他日再见,岂不让故人担忧?”

     他一口气地说到这里时,卫洛已垂下双眸。

     素话中的意思,她明白。他在告诉她,他时刻为她担心,可是,却不敢把自己弄得太过憔悴不堪,不然他与她再次重逢时,无脸面对于她。素啊,素,他果然还是理解她的。

     他知道,她当时自请换城,便是想成全他。

     他知道,她想着他能幸福,他能得意。

     所以他“不敢以苦楚自伤。”

     这时,素的声音还在传来,“素知姬满心满眼,只有君侯。令她憔悴伤苦者,是君侯,令她华艳欢喜者,亦是君侯。今日见姬,华艳无比,顾盼生姿,素心中实是欢喜,请君侯再受素之一礼。”

     说罢,素一揖到底。

     素的声音不大,只有泾陵和卫洛才能听到。

     他的语气更是诚挚之极。

     这是任何人都可以听出的,发自他内心的诚挚。

     泾陵盯着素。

     他薄唇抿了抿,州准备说出,她欢喜与否,与你何干?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没有别的理由,他只是突然想到,以卫洛的性格,说不定真把眼前这个懦弱之人当成亲人。

     果然,卫洛的声音在旁边低低地传来,“素,一切可好?”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很轻很轻。

     隐隐中,似是藏着无尽的感慨,也似乎有着担忧,有着欢喜。有着希望他一切都好的祈求。

     素听到卫洛开了口,桃花眼瞬时明亮之极。他本来容色绝美,这一瞬间,竟是美艳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素转过头看向卫洛,他看着卫洛的芙蓉笑脸,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他的眼眶竟是迅速的一红。

     他低下头去。

     素没有回答卫洛的问话。卫洛知道,他情绪处于激动中,现在低着头,正是在调适着。

     不一会,素抬起头来。他朝着卫洛深深一揖。

     卫洛见状,连忙站起,向他盈盈一福,   两人行了一个平礼。

     素缓缓抬头。

     他直直地盯视着卫洛,直直地盯视着,那目光中,隐隐有着痴迷和无边苦涩。他直盯了好一会,才低低地说道:“我自是都好。”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

     卫洛温柔地看着他,听到他声音中的苦楚,她不由心中有点难受。

     这时,素又问道:“一别经年了,你,你。。。。。”他你你了两声,竟是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他面对泾陵时,言辞侃侃,可一转向卫洛,却是无语凝噎。

     泾陵目不斜视地脸带浅笑,看着前方的使者们。

     这时,他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义信君多礼了。”

     声音很缓和,却也隐有威沉。而且,他这句话是第二次说出,已是一种警告了。

     素听清了他的警告。

     他认真地盯着卫洛,不舍得眨了眨眼,花瓣般的唇微微扬起,努力地露出一脸笑容地看着卫洛。

     他看着她、以一种渴望的,直是看一眼少一眼的渴望,这般看着她。

     终于,他再次向卫洛深深一揖,然后向泾陵行了一礼,再向后退去。

     卫洛望着一袭白袍,宛如风中飘絮的他这么低着头,退回到齐人那一席。

     她垂下眸来,久久久久,都没有说话。她知道,素是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的,也感觉到,为了今天,他怕是准备了很久很久。
   可是,相见又能如何?相见了,也不过是无言相对而已。对她来说,他实是她的亲人一般,只要他过得好,过得得意,便已满足。

     她,不希望他还掂记着自己的。

     坐到了塌位上的素,已是义信君了,身为义信君的他,是齐的臣子,是贵族,他不仅要顾着他的颜面,也要顾着身为夫人的卫洛,和身为晋侯的泾陵的颜面。

     因此,他呆呆地转过头去,目光无神在盯着前方的空荡处。再也不向卫洛瞟上一眼。

     他是在害怕啊,害怕自己的眼神太过强烈,害怕自己控制不了那感情的流露。

     这时,使者们均已入席,殿中所有的空塌位都坐满了人。

     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有点拖沓无力,它是从内殿后传来的。

     卫洛和泾陵知道,前晋侯过来了。这一次的宴会,最主要的目的是庆贺泾陵成为新的晋国君侯。在这种场合上,老君侯自是应该出席。脚步声缓步传来。泾陵和卫洛,连忙站起来侯着。

     不一会,一个脸色削而黑,隐隐有着枯黄,双鬓花白,胡子也是花白的老头出现在内殿入口处。他唇鼻间的法令线向下拉得长长的,一副阴沉之相。那与泾陵相似的五官,除了阴沉和色丄欲过度的黑黯晦涩外,还添了一分从里到处的老朽。

     他的眼神已经无比浑浊了。

     卫洛只看了一眼,便被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少妇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少妇脸稍圆,双眼是丹凤眼,薄唇小嘴,皮肤白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她身量高挑,赫然是越嫡公主!

     数年不见,越嫡公主并不见老,只是身上那股慈和的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藏在温柔中的憔悴。她的脸色苍白,眼神中隐含忧郁。

     不过,越嫡公主本来便长得美,这几年过去了,她的美色并没有消退,那抹憔悴,反而令得她颇具风韵。

     她显然混得不错,在这样的场合,她还能伴在前晋侯身侧。

     许是感觉到了卫洛两人的注目,晋侯和越嫡公主都转过头来。晋侯浑浊的目光,在对上泾陵的目光时,闪过了一抹温和和歉意。

     这目光,卫洛以前在新田时,从来没有看到过。

     越嫡公主也是看着两人。

     不对,她是怔怔地看着泾陵。一袭红袍,华艳夺目的卫洛,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她只是这样看着泾陵,那双丹凤眼中隐藏着一缕渴望,一缕幽怨。

     似乎,她在埋怨当初泾陵的绝情,埋怨他把她推到一个老头子身边。也似乎,她被泾陵的俊伟所慑,正自心摇神驰中。

     泾陵没有发现越嫡公主的目光有何不对。他只是瞟了一眼,便大步走到他的父亲身边,扶着他的手臂来到塌上坐下。

     而这时,太阳也渐渐沉入了天边,只留下最后一缕残红。宫女们布好酒菜后,开始在殿外点起火把,在殿中点起蜡烛。

     泾陵站起来,举起酒杯向众人贺到:“诸位君子前来新田贺我,泾陵幸甚!请饮此杯!”众使者纷纷端起酒斟,与泾陵一起共饮。

     泾陵仰头把酒饮空后,转头看向他的父亲。

     前晋侯站了起来。

     他浑浊的目光,无神地看着众人,疲软地开了口,“诸君。”
  前晋侯咳嗽了一声,咳着咳着,他咽下了一口浓痰,继续说道:“我儿泾陵,自幼勇武聪慧,成长后亦机智仁孝,名动诸侯,数月前,我被戾臣所惑,被奸邪所蛊,竟弃我儿子于险境,置家国于绝地。实不堪也。”

     泾陵自责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众使者认真地倾听着,不止是他们,泾陵和卫洛也在认真地倾听着。

     前晋侯的这一番自责,非常重要。只有他当这是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继任晋君的泾陵,才能免去世人的口诛笔伐,才不会被后人唾骂不孝不争。

     晋侯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咳嗽。

     这一次,他身侧的美姬越嫡公主,连忙熟悉的,迅速地掏出手帕来,接住了他的一口浓痰。在众人的注目中,年轻美丽的越嫡公主,一脸温柔地按在老朽不堪的前晋侯的嘴上。

     从她的脸上,压根看不出半点厌恶,半点不甘。明明前晋侯是如此老丑,明明他那腐坏老朽的身体散发出的气味是如此难闻,她却温柔娴静之极。

     当然,这并不稀罕,除了卫洛,没有一个人觉得此事有什么了不起。

     咳嗽过后,前晋侯疲软无力地续道:“我已老朽之人,不知用贤,偏听偏信,至获罪于天,被强邻侵袭,几至灭国。幸我儿强力,方免得生灵涂炭。”

     前晋侯说到这里,朝着泾陵挥了挥手,唤道:“八儿,且近前来。”

     “喏!”

     泾陵铿锵有力地回答后,大步向他的父亲走去。

     前晋侯抬起头来。

     他浑浊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英武不凡的儿子。

     他的这个儿子,满殿灯火,满殿权贵,都无法掩去他的俊美不凡。他一袭黑袍,身形巍然如山,仿佛可以承担时间最大的责任和磨难,可以把他的家国,带到最为繁盛的地步。甚至,他可以使晋国成为霸主,使得晋姬氏,永远书于史书。

     相比于他,自己真的老了,老了。是啊,想当年自己年轻时,都不曾有八儿这么雄武的。前晋侯看着看着,目光中露出了一抹欣慰。

     他满足的欣慰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这时的他,都不能想象,自己以前为何不这个强劲的八儿?

     是了,就是因为他太强劲了,自己这个父亲,在他的面前总有一种压抑的感觉。是了,以前是觉得,这个儿子的存在,使得自己不再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快乐,他,影响了自己对权利的欲望啊。

     可是,现在自己承认自己老了,承认自己昏庸无能时,再看这个儿子,已是完美之极。他这般背对着满殿灯火站在自己面前,真是威武如天神啊。

     陷入了自己思绪中的晋侯,没有注意到,站在他面前,比他还高了半个头的八儿,此时那子夜般的双眸中,隐有晶光闪动。这闪动的晶光中,有快乐,有孺慕。

     对上父亲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温和慈爱的眼神,泾陵的眼中,隐有泪意。

     前晋侯开口了,他声音一提,喝道:“跪下!”

     泾陵单膝着地。

     前晋侯伸出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鼓起中气,浑浊的眼中闪动着难得一见的精光,大声说道:“八儿,父亲把这祖宗基业交给你,你可能守住它?”

     “任何窥探晋地者,需踏我儿的尸体!”

     前晋侯很满意儿子掷地有声地回答,他声音再次一提,问道:“八儿,他岁祭祀祖庙时,你能告诉父亲和先祖,晋之一国,为诸侯霸者乎?”

     众使者听到这里,悄悄议论起来。这句问话,一般的诸侯国中是听不到的。也只有生了泾陵这样的儿子,才可以要他承诺,在他有生之年中称霸中原。

     前晋侯的声音一藻,泾陵已是朗朗回道:“能!”

     只有一个字,却是中气十足,气吞山河。前晋侯呵呵一笑。

     站了这么久了,他累了,因此笑着笑着,他的身子一软。他身后的越嫡公主连忙扶着他重新坐下。

     泾陵向他的父亲叩了一个头后,缓缓退到卫洛的身边坐下。

     至此,宴会可以正式开始了。

第304章 殿中问对编钟声再响。悠扬荡漾的金石之音,奏响着传承了数百年的诸侯会宴之乐。这种乐音舒缓,恬淡,中正平各。在那个时代,中正平各,浩浩荡荡如天地之始,无偏无倚如阴阳之初的自然之音,是最为推崇的。这时,酒菜都已布好,殿内已是灯火通明一片。泾陵再次站起来,身着众使者一举杯,高声喝道:“诸位君子,这一酒,请敬周天子!”在泾陵站起来时,那们中是最显要的位置的一个做卿大夫打扮的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这人便是周天子的代表。泾陵向他深深一礼后,把樽中的酒一饮而尽。众使者站起,同时向周天子的使者行礼,举樽饮酒。在真实的历史上,称霸天下二百来年的晋国,一直是把周王室纳入自己的保护下的。那时的中原诸国,不管是攻击楚国,还是攻击北狄,打的都是“攘王”的口号。而那王,便是周天子。后来,赵魏韩三家分晋后,诸侯们便再不把周天子放在眼中。区分开春秋和战国的说法有几种,其中是为世人认可的一种区分,便是以三家分晋为边界线。因为在三家分晋之前,周一定是存在的,三家分晋后,天下再无周王室,诸侯进入了不择手段的混战当中。那周天子的使者仰头把樽中酒饮完,双手捧着新满上的酒水,向着泾陵朗声传达周天子的封赏。这个封赏,也就是周天子封赏泾陵为晋国国君的书面仪式。周天子的使者坐下后,泾陵再次举起满的好的酒樽,朗声说道:“这一酒,原敬司慎(察不敬之神),司盟(监督盟约誓言之神),群神,群祀,山神,河神,先王,先公。泾陵今为晋君,终其一生,必壮大晋国,辅助周王室,攘护中原正统!如有违之,诸神充子,父老唾之!亡君灭族,亡国无家!尚飨!”
  这是泾陵对他的家园,最慎重的承诺,和最庄严的起誓。
    在泾陵起誓的时候,他的身后,走来了一个全副盔甲的剑客。这是剑客,是他的车右,是他的十万甲士中,最威武最强大的高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在那剑客动身时,卫洛也站起来了。她和那剑客一左一右,走到了泾陵的身边。那剑客手中拿一把匕首,而卫洛,则在泾陵话音落地里,把他手中的酒樽拿过来。泾陵手一反,接过那剑客手中的匕首。他把那匕首朝空中一亮,匕尖一划,把手掌割破。瞬时,鲜血汩汩而下。
    就在他的鲜血滴下时,卫洛上前一步,用酒樽接过。
    鲜血沁入酒中,迅速地弥漫开来。
    约滴了九滴鲜血后,泾陵伸手接过酒樽,头一昂,把樽中的血酒一饮而尽!
    随着他把空酒樽向左右一扬,一个极为响亮,极为铿锵有力的鼓声“咚咚——”地传来。
    那鼓声响亮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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