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不等十公主回答,声音再次一提,哧笑道:“想来十公主定是不知道,你口中的妖妇,只因有倾城之色,便被你父王惦记,便一意孤行,发动大军攻齐欺晋。令得楚人伏尸数万者,你父王也!大战之由,仅仅是你父王为了一逞淫欲!”卫洛的声音,清脆之极,响亮之极。
她声音朗朗地说到这里,十公主已是脸上变色,在她身后的众楚人,一阵愕然后,频频低声询问,议论起来。
关于那一场令得楚人颜面扫地的战争,如这些百姓,是不会知道真情的。就算是十公主,也是瞒在鼓中的。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先王被一个妖妇所辱。此时,卫洛这话一出,众楚人便齐齐的惊住了。
十公主听到卫洛如此指责自己过逝的父王,不由大怒,她涨红着脸,昂着脖子便想喝骂时。可她的嘴刚一张开,卫洛便朝她一瞟,这一瞟间,一股无形无质的内力绵绵吐出,无声无息地堵到了十公主的胸口处,令得她张口结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卫洛瞟了一眼涨得小脸通红,似是恼羞不已得十公主,声音再次一提,清脆之音如金石鸣唱,响彻云霄。
“噫!十公主无言以对,莫是不知此事?那么,你父王见联军气盛,竟派人把那妇人于千里之外掳到两军战前,欲用她来羞辱齐军!这等作为,你亦是不知了?”
卫洛说到这里,声音一沉,再一次把十公主就要脱口而出的声音给压了回去,“可叹的是,你那昏庸无能的父王万万没有想到,那妇人竟然身怀武勇!她脱困而出,为了自保胁持了你父王。”
她三言两语,便把这中间的过节说得一清二楚。围观的众人看了一眼气得小脸通红,却无话可说的十公主,再看了一眼正气凛然,雍容之极的卫洛,更是交头接耳,喧嚣不休。
这时刻,街道上的人已是越来越多。挤拥而来的楚人,把整个街道都塞得满满的了。
公子泾陵身后的剑客,知道今日怕是出行不得了,便令人把马车赶了回去。
卫洛声音清朗地说到这里,蓦地一声清笑。她白衣胜雪,气质雍容。这般笑着的时候,那脸上的嘲讽令得众楚人自然而然地生出羞愧之心。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卫洛以声夺人,以势压人,她在举手投足,一字一句中,已营造出了一种问心无愧,且咄咄逼人的气势来。
清笑声中,卫洛哧哧连声:“噫!便是这一胁持,便是一区区弱女子的反抗之举,从此后,你楚人便百般手段用尽。先是在战场上派盖世猛将子娄向那妇人致师!奈何,妇人无错,上苍不收!于是,你家兄吾编造巫歌,诋毁那妇人。结果是,他欺凌良善,上苍震怒,令你楚人大败!”
在一连串的咄咄逼人的喝斥中,卫洛声音一沉,声音一沉,语气中注入了一种苍凉,同情。
她涩着双眼,用一种无比悲悯的目光扫视于在场的楚人后,长袖掩脸,声音悲切,“悲哉!痛哉!憾哉!楚昭荒淫,公子吾无耻,如此王室,上苍不容!天要罚楚,楚能奈何?想那十万楚人,亦是堂堂丈夫!人人家中有母,户户身后有子!却因芈氏一己之错,从此后尸骨填于他乡!魂魄流落无依!”
卫洛气势逼人,一句又一句,咄咄逼人中,夹着无边的感慨叹惜。在这时围观的楚人,家中族里,或多或少都有亲人在那一战中亡故,因此她的声音落地时,人群中,已隐隐有哭泣声传出。
最最重要的是,她口口声声,都在责骂楚国的王室,在激起楚人对王室的愤怒怨恨之情!
从卫洛开口以来,十公主是又急又怒又气,却一直开不了口。卫洛不但气势强过她,而且她修为不凡,稍稍内力一吐,便逼得十公主张口结舌,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十公主听得身后的阵阵低泣,感觉到围观众人看向自己时,那目光中暗藏的不满和恼怒。她气得都要哭了,脸孔更是涨得通红通红!在她的身后四百步处的人丛中,一个声音恼怒地传来,“这妇人,竟如此擅于口舌之争?句句狡辩,竟无一言点明她自己的身份!哎!悔不停师锂之言!料事不周,错矣,大错矣!”
这人连声说错,语气中懊悔不已。
这个时候,卫洛还在以袖掩脸,袖子下面,隐有呜咽声传出。在众人看来,她已是情动之至,悲伤之极。
公子泾陵一直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卫洛表演。
他见卫洛哭得欢快,子夜般的双眸静静地扫过一众楚人,略顿了顿后,低声喝道:“十公主,你终是一深宫妇人,你父兄之错,与你无关。此事无需再提!”
说罢,他长袖一甩,喝道:“回府!”
卫洛依然以袖掩脸,貌若悲切。公子泾陵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跟着退向府中。
“吱呀”一声,驿馆大门给重重关上。在卫洛退到门户时,十公主自由了。她尖叫一声,纵身便向卫洛扑去。可是她重重一扑,也不过是扑上了那扇紧紧合拢的大门!
被这般羞恼喝骂后关在门外,十公主恼恨得无以复加。她双手重重地捶向大门,尖声嘶叫道:“妖妇!你出来!妖妇!你出来!”
她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地喝骂着。
可是,门内的人都是置若罔闻。
而十公主身后围观的众人,此时都在交头接耳,朝着十公主指指点点,他们也没有心思来拉开暴怒的十公主。
十公主又急又怒,又是气愤,她一边尖声嘶骂着,一边用力的捶打大门,捶了七八下后,她的手已是又红又肿,疼痛得很。
“砰”地一声,琴给砸了一个稀烂后,她心中恨意还没有消去,便又抱着几向大门撞去。
这时的十公主,直是如疯如癫。直过了一刻钟左右,才有几个侍婢急急地冲过来,她们抱着十公主,把她连拖带扯地拉了回去。
大门内,一个剑客大步走向公子泾陵。他朝他双手一叉,细细地把十公主的反应说了一遍。
公子泾陵眉头微结,手指在几上轻轻地敲了两下,说道:“一直无人插手?侍婢一刻钟方至?莫不,此番发难,真是十公主一人所为?”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卫洛,似笑非笑地说道:“想来也是了。若是楚之公卿,他们怎能不知我这妇人牙尖嘴利,辩才无双?”
卫洛对上他这似笑非笑,一脸戏谑的模样,不由从鼻中轻哼一声,嗔怒地转过脸去。
公子泾陵笑了笑,他转向稳公,沉声说道:“妇人此举,必激怒楚人!事已不可免!公速速前去,按甲策行事!
稳公闻言一怔,他睁大眼看向公子泾陵,见他一脸严肃,犹豫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应道:“诺。”
第275章 寝房相对
卫洛知道,刚才她的行为浑然是不管不顾,只求痛快。
当然,效果也是明显的,她的话分明已激起了普通百姓对楚王室的不满。这种不满,现在还不算什么,一旦再遇到压抑,或被有心人利用,那就会爆发出来。
不过,这样做的坏事也是明显的,她如此挑衅,如此贬低楚王室。楚诸公子必定会忍无可忍。
卫洛想到这里,不由悄悄回眸,朝公子泾陵看了一眼。她知道,正是有他在侧,正是有他担着,所以她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挑衅一个王室,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在楚国的都城中,朝着楚国的百姓,对楚王室进行侮骂唾弃。
卫洛想到这里,不由寻思起来。 她的脑子转来转去,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刚才的应对,实是无可奈何下的最佳应对。哎,既然如此,就没有后悔的必要。
卫洛吁了一口气。
她一转头,见公子泾陵正在与众人商量着诸般应对,便慢慢站起,转身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殷允只是昨天晚上回来一会,一大早,卫洛便没有看到他的人,想来,他的事还没有忙完吧。
卫洛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两侍婢的笑声,“咦,这大虫幼小时好生乖巧。”
“然也,山中偶见,总是狰狞令人惧怕。真不知幼时如此可爱。”
卫洛听到这里,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
不过,她没有进去,她低着头,又开始寻思起刚才的事来。
这一天,晋人都没有走出驿馆,大门外,对不时地传来楚人的鼓噪声和叫骂声。在卫洛早晨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话传出去后,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楚人在谈论她,在谈论这一件事。她所说的话,虽有很大一部份人信服了,可也有不少对楚国极为忠实的人,因为她的话对她恼恨不已。这些恼恨的人无处可发泄,便聚在驿馆处痛骂不休。
这种热闹,一直到了晚间,才渐渐好转。
这一晚,明月当空照,白云飘然间。
卫洛守着小老虎嘻笑了一会,正在琢磨着给它取个什么名字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剑客的叫声,“夫人,公子有请。”
泾陵找我?那定有要事!
卫洛警惕地站了起来。
她把小老虎交给侍婢,转身大步走出。
她便跟在那剑客的身后,来到了公子泾陵的寝房外。
他居然在寝房里等着自己?
卫洛有点怔忡。
她透过纱窗口,望着珠帘帏幔后隐隐的人影。这时,半弦明月映得大地一片银白,春风绵绵间,连虫儿的鸣叫,都带了几分软软的味道。偶尔一阵春风急疾而来,便卷起几朵桃花梨花,轻轻地洒落在她的青丝发上,洒在她的白色袍服上。
卫洛呆了呆后,提步向房中走去。
房门没关,她轻轻一推,“吱呀”一声,走了进去。
随着她的走入,一阵春风飘入,卷起珠帘飘荡。这寝房中很安静,除了那一个端坐在重重帏幔后的高大身影,便不见他人,连侍婢也不在。
卫洛脚步放重了一点,向着那人影走近。
当她掀帘步入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跪坐在帏幔后,青丝披肩,俊美无畴的男人,自然是公子泾陵。
可,可是,他显然刚刚沐浴而出,黑色的中衣松松的敞开,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脯,以及胸前那两只若隐若现的红樱,清楚地呈现在卫洛的眼前。
房中雾气腾腾,他跪坐的身影笔挺如山,可那眉间的水意,那发梢的雾气,那顺着薄唇,滚落到颈项下,喉结间的水珠,竟是在一瞬间,把房中的温度提升了几度!
卫洛的心脏开始砰砰地跳动起来。
不止是心脏,她的小脸瞬时也红通通的,她清楚地感觉到,男人身上的体息,顺着那蒸腾的雾气,弥散在整个房间中。
卫洛咬了咬唇,迅速地转过头去,她盯着纱窗外的明月,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很严肃地板着脸,先声夺人的把他喝斥一声后退出去?
可是,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啊。我这样,会不会是心虚的表现?
是了,要是他有什么动作,我就退出去!
卫洛咬着唇想到这里,感觉到那砰砰乱跳的心脏好似安稳了一些。
刚刚平静一点,她便暗恨起自己来:我有一身功夫啊!为什么他光是坐在那里,我,我便胡思乱想起来?我,我真是一个色女!不过,卫洛纵使恼怒自己,却也无策可施。她好似一直是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靠近他,只要靠近这个男人,她便会手足无措,就会犯花痴。。。。。。
这是一种让她痛恨的无力,让她极度排斥,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力。
在卫洛羞红着脸,咬着下唇,努力认真地瞪若外面时,公子泾陵低沉的声音传来,“小儿,过来。”
他的声音,沙哑,磁性,浑厚中,隐隐带着一抹温柔如水。
卫洛的心砰地急跳了两下。
她重重地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含着他体息的空气后,援缓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卫洛便对上公子泾陵清亮的双眸。
是的,清亮的双眼。
他的眼神那么明澈,那么严肃。它分明是在提醒着卫洛,一切是她自己在瞎想。
因此,卫洛又咬了咬唇。
她垂下眼敛,缓步向他走去。她慢慢走到他的对面,在榻上跪坐下。
她缓缓抬头。。。。。。
才一抬眸,卫洛便对上那敞开的衣襟间,赤裸结实的胸膛,还有那清晰可见的两点樱红。
嗖——卫洛再一次脸红过耳。她明白过来:如果真是纯粹有事,为何在寝房中接见自己?还有,他把衣服穿得这么,这么。。。。。。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会害羞的。
是了,他是故意的!
这男人故意如此,最可恶的是,他还用如此清亮严肃的眼神看着自己,弄得自己心虚自责!
卫洛想到这里,心中大恼。她嗖地站了起来,头一转目光看向门外。她板着小脸,很严肃地说道:“公子有事,何不院落中详说?”
现在的卫洛,是那么的严肃,当然,如此她不是小脸红通通的,不是墨玉眼躲闪躲闪的,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公子泾陵没有回答。
他微微向后一倚,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卫洛那红晕过颈的模样,薄唇微弯,低低笑了起来。“小儿,你渴我了?” 他的话音一落,卫洛嗖地一下向上一跳!她涨红着脸,愤怒地转过头来,墨玉眼因为羞恼,已是晶亮无比。她狠狠地恼怒地低喝道:“胡说八道!”
她这般跳起,这般恼羞成怒。。。。。。
公子泾陵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缓缓站起。
卫洛一看到他向自己走来,脚步一提,便想向门外冲去。
她才冲出两步,公子泾陵嘲弄的低笑声在她的身后悠然传来,“小儿欲逃之夭夭么?”
闻言,卫洛脚步一僵。
她咬着唇,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含着他体息的雾气,冷冷地说道:“胡说,我没有要逃。”以她的口才,这句回答实是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公子泾陵又是扬唇一笑,慢慢向她走来。
不知不觉中,卫洛依然保持着左脚向前倾斜,随时可以冲向外面的姿势。不知不觉中,她已竖起双耳,警惕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这个时候,卫洛正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道:我有功夫!我是高手!我是高手!
此时的卫洛,紧紧地咬着唇,墨玉眼瞪得老大,她只等着,等着他有什么动作,她,她就拔腿就跑!
公子泾陵打量着卫洛,他盯着她的姿势,盯着她的表情,感觉着她的剑拔弩张,那嘴角,猛然抽搐了几下。
略略想了想,他终于提步,向卫洛慢慢走近。五步,四步,三步,二步,一步半,一步??????
他来到了卫洛身后,在离她仅有半步时站住了。
他在与她体温相融,只要略略抬手,便可把她搂入怀中时,站住了。
他贴着她的背,与她之间,只隔有五寸不到的距离。甚至,他只要呼吸深一点,便可让胸膛贴上她的背。
站住后,公子泾陵微微弯腰。
这一弯腰,他的呼吸之气,暖暖的直往卫洛的耳洞中钻。
就在卫洛浑身僵硬,拿不定主意跑还是不跑的时候,公子泾陵略带嘲弄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小儿悦我乎?惧我近乎?欲逃乎?”
他的声音刚一洛,卫洛下巴一昂,很是铮铮有声的说道:“我何必逃!”
她气概凛然的声音堪堪一落,公子泾陵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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