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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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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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咎一对上这两夫妻,鼻尖迅速地渗出一滴汗水来。他望着那老汉,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师兄,可,已到达?”

     他说出这几个简单的字后,竟是伸袖拭了拭汗水。

     那老头应道:“主上已经到达。”

     他这回答一出,卫洛便看到剑咎嗖地一身,便是回头一转,跨步便向大门走去!他竟是想逃之夭夭!

     不过,剑咎的脚步才跨出一步,又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苦着脸继续问道:“现今可在?”

     那老头应道:“主上已离开半月余,临走时,他说小主人会回来过新春,因此要小人转告小主人,在此安心等候。”

     剑咎一听到他师兄这个时候并不在,当下嘻嘻一笑。他大步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卫洛叫道:“妇人,你自处吧。”

     他这“妇人”一叫,两夫妻同时抬头看向卫洛。不过他们只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想来也是,他们的主人,个个都是易容高手,现在再来一个假扮少年的妇人,也不是稀罕事。

     这个庭院,很雅致。

     庭院不大,百分之九十都是树林。令卫洛感兴趣的是,有一条五米宽的小河,围着庭院转了一个整圈!而在小河的两旁,则植着森森树木。树叶交相迭盖,映得那河水特别清幽。

     现在都是冬季了,其中有半数树木,还是枝叶繁盛。

     而在小河的中间,给环绕成岛屿的最中心,则只有一个院落,院落里面的主建筑是二栋精美的木制房屋。在二栋房屋之间,另有四五个小木屋,看来,那是两老夫妻居住的。

     卫洛在晋国见到的房屋,都有广场,有宽阔的可容马车通行的石板路。这里却啥也没有,从大门进来百步不到,便遇上了这条环形小河。

     两老夫妻从小河上的拱行桥,颤巍巍地通过。而剑咎,早已一个箭步跳过小河,再二三个箭步,便窜入了树林深处的院落中。

     这样的建筑,很有意思。卫洛还是首次看到,她围着小河,直转了一圈,花了近半个时辰欣赏了个遍,才从拱桥步入院落处。

     卫洛在这般水静林密的院中一走,心情大好。她远远地便听到剑咎忙来忙去的脚步声,也没有打扰,继续向院落后面,那与后山相连的树林中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太阳落山了。是用餐的时候了。

     卫洛大步向院落里走来。

     她一脚跨入了拱形木门。

     蓦地,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卫洛嗖地一声,抬起头来。

     漫天晚霞中,对面的竹林下,一个蓝衣身影缓缓转过头来,迎上了卫洛的目光。

     四目相对!

     几乎是突然的,卫洛呆住了。

     站在几十根楠竹下,石几旁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这青年,很俊美。

     卫洛刚刚感觉到协的俊美,便被他那双眼睛给吸引住了。

     这青年,有着一双极温柔,极宽容,仿佛洞悉了所有世事,也仿佛胸怀着浩宇天际的眼睛。

     他便站在青竹丛中,蓝袍长身,脸白如玉,五官俊美中透着清空,目光温柔宽容。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卫洛的心中,泛起一句诗经里的话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第245章 这一个怀抱“此等心性,允在妇人身上殊少遇见。当时便暗下决心,一定要还你一愿。幸好,你聪明多智,竟能存活至今,还能自行修习易容之术,领悟剑技。如此卓越才智,不下于任何一派宗师。允能援手于你,实欢喜之至。”

殷允说到这里,转向剑咎叫道:“准备酒肉,今晚要与公主共醉!”

“诺!”

剑咎应了一声后,身子一晃,向外窜去。

老夫妻已开始在竹林下摆好塌几。

卫洛与殷允面对面跪坐着。这殷允身上,有一种很温暖的气息,这气息让卫洛不知不觉中,都羡慕起剑咎来了:他这一生,有这么一个师兄挡着,护着,真是幸福啊。

她这样一想,不由有点痴了,直过了半响,卫洛才眨了眨眼,才对上殷允温柔的目光,原来,她竟是一直对着他的脸在发呆,卫洛小脸一红,慌忙低下头去,急急的抿了一口酒。

殷允感觉到卫洛情绪不佳,他慢慢的抿着酒,也不说话,只是每每对上卫洛的目光时,温柔一笑。

便是这一笑,令得卫洛浮躁的心渐渐转为平和。

这时太阳已然落山,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因天空还有余光,圆月的光芒还淡淡的。

这时,殷允的声音徐徐的传来,“当年,你被晋太子泾陵诛杀于道,万没想到,你中还是落入他府中,现又被他所悦,与他有婚约有身。这世事,真是难测。”

他的声音,徐徐而来,宛如流水一般,在卫洛的耳中轻轻响起。

不知为什么,卫洛听到这里,眼中竟是一红。

她低着头,红着双眼,喃喃说道:“然,世事难测也。”

这时候,卫洛想到了她莫名其妙的穿越,想到了她在泾陵府时的百般努力,想到了那次被公子泾陵转手的那一幕。想到这次含着郁恨,再被公子泾陵买回来的情景。

她算什么?苦苦挣扎了这么久,也不过是一件可以买来买去的商品而已!

卫洛一想到这些,便心中绞痛莫名,便恨意绵绵而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红了双眼。

她一仰头,把一樽酒猛然吞下。

酒水如泉,一下子呛入她的喉管,也有少许益到她的气管中。卫洛顿时一呛,酒樽一松,伏在几上便是一阵急咳。

正当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她的背心却是一震,却是殷允来到她身后,在她的背上轻拍起来。

他一边轻拍,一边望着咳得脸红耳赤,喘息不已的卫洛,低低地说道:“缓口气,对,深呼吸。来,小抿一口,对。”这般说着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正端着一樽温水,朝着她的嘴边徐徐送来。

他温柔的说到这里,突然望着卫洛明明红着双眼,却瞪大一双墨玉眼,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滚动,就是倔强得不肯让它流下的摸样,竟是低低的一叹。

叹息声中,他伸出双手,把卫洛肩膀扳转,伸臂把她舒缓地搂在怀中。

有一句话叫做:有倾盖如故,有白发犹新。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十分奇妙的,卫洛一见到殷允,第一眼便感觉到温暖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依赖,稍稍说上二句,她便无法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脆弱。

此时他毫无芥蒂地把她搂在怀中,卫洛闻到他那清爽的,让人心旷神怡的体息,突然之间,一直以来堵在胸口的痛苦,郁恨,无助,悲凉,所有所有的情绪,都一涌而出。

只是一转眼,卫洛已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低低地呜咽起来。她抓得如此之紧,那白嫩的十指,直是青筋暴露。殷允低头望着她小心地攥着他小小的一片衣袖,却抓得那么用力,那么紧张的手指,突然发现,她似在害怕自己突然抽身离去。

她的呜咽,是那种把哭声堵在咽中,尽量抑制着情感的呜咽。

这种宛如失群小兽般的低泣和依赖,令得殷允心中一酸。他一手拍着她的背,另一手抚着她的青丝,温柔的低低地说道:“何必忍着,且哭出来。”

卫洛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依然只是一阵低低地呜咽声传出。
   卫洛低低的呜咽着,一声又一声,压抑无比。直到了好久,她那含着浓浓鼻音的说话声开始飘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这般埋在依然陌生,却仿佛相识了无数载的殷允怀中,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一句。

     殷允闻言一怔,他摸着她的秀发,皱眉沉思着:想不到越宫中最为偏远荒凉的露苑,竟然令得她如此挂念至此?她那里明明没有一个亲人了,为什么竟然放不下来?

     殷允虽然疑惑不解,却还是温柔地说道:“可,今晚便送你回家。”

     哪里知道,他这句话一出,卫洛的呜咽声顿时响亮了一分。她在他的怀中,拼命地摇着头,一次又一次,只是哽咽地摇着头。

     直过了好一会,她才似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鼻音浑浊地泣道:“不,不,我没有家,我没有家,我,我哪里还有家?”

     。。。。。。

     殷允怔住了,他自是听得清楚,卫洛这话中,含着太多的无助,这是一种飘零辗转,无根亦无处可停泊的寂寞,这是一种恐慌,一种四顾茫然的无力。

     几乎是突然间,他的眼眶一红。。

     他低头看着她,伸手抚摸着,梳理着她的长发,喃喃说道:“无惧,无惧也。我这里便是你的家。”

     最后几个宇一出口,殷允便怔住了。

     他抚摸的动作一僵,眉头也深深皱起。

     飘泊江湖多年,天下人都知道,他殷允的承诺从不轻易出口,早便有一诺既出,十城不易的美名。

     可是,他却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妇人轻易承诺了。

     而且,这已是第二次。

     第一次见面时,这妇人还是一稚龄少女,长相远没有现在这般倾国倾城。当年,她用那双明明脆弱到了极点,恐慌无助到了极点的眼睛看着自己时,嘴里说的,却是体贴温柔地安慰。

     他当时便不由自主地想道:事情一了,我一定要找到她!只要她没事,就一定要还她一愿!

     这世间事真是想不明白。。

     再一次,自己遇见她不过一会功夫,便又承诺了。而且,承诺一出,直到现在,还是觉得天经地义。

     剑咎一足踏入院门,手中的狼尸还在滴着血,头一抬,便对上了这一幕。

     他脚步一顿,双眼瞬时瞪得老大。

     不一会,他头一歪,寻思了一会后,慢慢地退出了院门。。

     退出后,剑咎把猎来的野兽放在地上,双手一背,开始在林荫道下踱起步来。

     他转了几步,又来到了院门处。这一伸头,他便看到两夫妻正在小木房里,探头探脑的向外看去。其中那老头子一眼对上剑咎,张口便要叫唤。

     剑咎连忙伸手一压,示意他噤声后,又挥了挥手示意他出来。

     那老夫见状,连忙轻手轻步地走出。

     老头一出院门外,剑咎劈头便问道:“此是何故?”

     老头哪里明白?他连连摇头。

     剑咎皱着眉头,伸出左手抚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深沉地说道:“怎么这么快便搂成一团了?我师兄自是端人君子,对女色上一直疏淡。

     这妇人相处多时,也可以看出是个死心眼的妇人。。怎地这么一忽儿,便搂到一块去了?”那老头听到这里,依然傻傻地摇着头。

     剑咎伸手揉搓着眉心,喃喃说道:“难不成,这妇人会成为我的嫂嫂不成?呜,妇人如此之美,我还不曾得手呢。”

     他说到这里,俊脸一苦,又说道:“不行,师兄也是我一个人的师兄,我不要与一个妇人来分他。呜,呜,呜。这两人怎能搂到一块去?”

     剑咎显然是真的苦恼了,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哼不已。

     那老头见他这个样子,却没有上前规劝。他只是看了两眼,居然脚步一转,竟是蹑手蹑脚地向院中走回。

     老头刚刚走到院门处,剑咎的低喝声便传了过来,“老奴,你家小主人如此伤心,你怎能不管不顾?”

     他说到这里,目光悲愤之极,“我的师兄,与我心悦的妇人搂到一块了,都不要我了。难不成,你也要弃我而去?”

     剑咎最后一句,说得实是有点好笑。

     当下,那老头子转过头来,他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剑咎,干枯的嘴抿了抿,沙哑地说道:“小主人言重了,待小主人睡上一觉,便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老头子说到这里,见剑咎横眉怒目,一脸气愤,他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出几步,道:“奴得为主人弄酒肉了。”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地从地上拾起那只死去的野狼,急急地向院中走去。

     剑咎望着老头子逃之夭夭的身影,大是郁闷。他右手抚着下巴,十分幽怨地嘟囔道:“这次,我是真的有点伤心的。。。。。。”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双眼一亮,右手重重地朝左手心一拍,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妇人弄得一手好吃食,她真跟了师兄,那岂不是我有口腹了?”

     他说到这里,大是兴奋,当下大步向院门走去。

     这一次,搂抱成一团的两人已经分开,卫洛已羞红着脸,脑袋直埋到胸口上。而他的师兄,依然抚着她的秀发,正低低地说着什么。

     剑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妇人,休臊了!快点弄吃食去!师兄师兄,你有所不知,这妇人长得美也就罢了,她弄的那一手炒食,当真是天下无双,比她的美貌还要吸引人呢。

     哈哈哈。”

     卫洛本来羞红着脸,有点无地自容,听到剑咎这么一调侃,直是耳尖都要滴出血来。

     闻言,她连忙站起来,朝着殷允和剑咎一福,低着头急急说道:

     “我去弄吃食。”

     说罢,她提着裳服,急匆匆地向小木房中冲去。
第246章 晋公子泾陵府中卫洛一走,剑咎便三步并两步冲到他师兄面前,在他的对面跪坐好。

     他伸过头来,直着脖子,双眼眨也不眨地瞅着他师兄。。

     殷允抬头,朝剑咎瞟了一眼,伸手持过酒樽,给自己倒上一樽酒后,朝着剑咎晃了晃,问道:“要否?”

     剑咎摇头。他依然紧紧地盯着师兄打量不休。

     盯了一会后,剑咎上身一倾,向着他师兄一凑,咧着一口大白牙笑眯眯地说道:“此妇人不但有倾城之色,近之则香气弥人,师兄可有闻到?”

     他这话,纯是调侃。

     殷允闻言,慢慢抬起头来,他眯着双眼,朝着剑咎看去。

     他这双眼一眯,剑咎瞬时寒毛倒竖,他嗖一声坐直身子,双手放在膝前,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兄,我啥也没有说。”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刚才,我啥也没有看到。”

     殷允闻言,不由温文一笑。。

     剑咎对上他的笑容,更是怕了,急急双手一叉,求道:“师兄,别恼,真别恼。就算要罚,也等过了新春如何?”

     殷允看着剑咎那急得额头冒汗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也可。”

     这话一出,剑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持起几上的酒樽,喃喃说道:“幸好,幸好。”

     他说到这里,抬头一看,便看到他的师兄正皱着眉头,一脸寻思状。

     剑咎见状,不无好奇地想道:也不知师兄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他在回味刚才搂妇人于怀,那温香软玉的滋味不成?啧啧啧,我就说嘛,那妇人容色倾城,又与世间妇人迥异,师兄就算是块石头,也难免有所感触。

     剑咎想着想着,不由越来越得意,他有心想取笑两句,可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下了。

     这时刻,在厨房中忙碌的卫洛,倒是不臊了。

     她低着头,安静的洗菜切肉,她心里很明白,如殷允这样的人,,天生便有一种温和宽容,让人亲近信赖的魅力,在这个凉薄世间,如这样的男人,真是不多。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其实也情有可原。

     现在,离新春不过十来天了。在前世,父母亲人都在时,自己这个时候已经从学校中放了假,只窝在家里等着过年呢。

     卫洛想到这里,不由又有点伤神。

     公子泾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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