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知道这个儿子是个有主意的,她不过是白提醒,顺着他的话说:“你这个表哥啊,不论模样还是文采都不错,以后你要多照顾点,不能欺负了他。”
永珹撇嘴,他这么大人还能欺负小孩玩儿不成?“额娘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人,您自己儿子什么品性您还不知道啊!”
大宫女雪茹在一旁保证:“小主子的品性是顶好的,奴婢可以作证。”
嘉妃被逗笑了,一屋子宫人也凑趣儿地笑起来。
圣祖朝的九龙夺嫡时,朝廷上下分成几个党派,为一已私利相互攻奸,导致朝野震动,为国家带来许多不稳定的因素。乾隆素来不喜皇子和大臣结党,每遇必纠。尽管如此,很多大族还是喜欢在皇子身上投资,毕竟这虽高风险,也有高回报。金家记着嘉妃的好,让颜硕给当伴读,把长房嫡子送到永珹跟前就是最好的示好举动。
乾隆深知里面的弯绕,不过他默许了金家这种做法,嘉妃来问他要恩典时,没为难她就答应了。所以永珹不久又多了一个小伙伴。这个颜硕的性子稳重,从不多事。开朗的博和托到是对闷葫芦似的颜硕很有兴趣,两个人时不时一起行动。永珹观察了几天,觉得他俩互补的性子还算让人放心,派人将他俩的轮值都放在一起,吩咐了宫人多关照一下两人,就不再特别关注。
紫禁城的七月很热,其实这个四四方方、城墙高耸的皇城,通风不太好,夏天犹其闷热,所以乾隆带着老妈和小老婆大臣们举家迁往热何避暑去了。孕妇们不宜移动,留守在宫中。
大阿哥自然是得去的,他是乾隆唯一一个成年的儿子。阿哥所里唯二的两个小阿哥也被打包带去了。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学业,两人专属的师傅也一道跟去了。浩浩荡荡这一行人从北京出发,算上下人在内足有一万多人。
皇上和太后,还有阿哥们这些最重要的人物全部出行,太医院不敢怠慢,医术高超的太医除了一个留守外,太医院大半人员随行。随着带来的医用物资也是最好的,各种灵芝仙草应有尽有。
出门在外,管制自然没有宫里严格,小阿哥只要功课做完了就可以,也不拘是不是每日都上课。所以永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闲了下来,他的目光自然就被太医院吸引住了。想着这时的生态环境没遭到破坏,许多后世已经绝迹的草药还能找到,况且皇家御用的药材,那不是一定都是顶好的。
他脑子中又有大量的丹方药目,都是以前外公逼着背的,不过可惜好些方子已经凑不齐全,不是缺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现在天时地利刚好,他早就对那灵药的成份好奇,或许能找到性能差不多可以代替的材料。所以永珹义无反顾地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乾隆听说了他频繁的向太医院跑,并不惊奇。早在他为了嘉妃,常去请教太医如何滋补用药时,乾隆就知道。念在他一片孝心所以没做阻止。还特意吩咐了院判:四阿哥想用什么,只要不是对人体有害的,可以随便取用。
所以小孩畅行无阻。因为有了这个充足的药材库做后盾,他的实验原料从来不缺,只是无论如何组合,都做不出那种逆天的灵药。失望之余,也就释然了,让他这么容易做出来就不能算是仙家的东西了。随手扔了些样本进玉瓶子里,剩下的那些大量半成品刚要消毁,却全被院判收走了。他想着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没在意,太医也许是想看看他浪费这么些好药材捣鼓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还有更,得下午了亲爱的们
☆、第31章
热河行宫又名避暑山庄,它占地广阔,环绕山庄婉蜒起伏的宫墙就长达万米。是由皇帝宫室、皇家园林和壮观的寺庙群所组成的一处行宫。殿、楼、馆、阁,榭、亭,斋、寺多达一百余处。这里最早是为了秋狝所建,临近木兰围场。因地形气候原因,夏天清爽怡人,从康熙皇帝开始就常来此避暑。皇上也直接在此招见大臣议事,批阅奏折,因此这里也是重要的政治重地。
永珹安置的院落叫鉴始斋,属于万壑松风宫殿群,是乾隆帝幼时的读书处。这里由6幢大小不同的建筑错落布置,后又精心修缮后,是行宫里最考究的建筑之一。行宫踞山背湖,布局巧妙,风景既取自然山水之本色,又吸收江南塞北的旖旎风光。永珹极爱这里,他每日在园子里逛荡,甚至有些乐不思蜀了。
他最爱消磨时光的地方是一个环形岛屿,四面临湖。每当月上东山,满湖清光,万籁俱寂,只有湖水微波拍岸的声音,还因此被圣祖皇帝提名为月色江声。
这一天他又在熟悉的大树下消暑,永珹眼尖地看到,跃出水面透气的鱼儿个个膘肥体厚。所以他带了两个小太监,带着水桶和饵料,甩开长长的钓竿临湖垂钓,小小的人儿轻松地甩开四米多长的鱼竿,稳稳地垂入湖中上。这让跟着的太监看直了眼。这次的热河避暑在永珹来讲就像暑假一样,而且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不玩够本怎么成。
傍晚时分暑气渐消,气温和水温都降低了,鱼儿在深水处避过暑,正好这时来岸边觅食。这座行宫本就植物众多,没有别处那么热,湖边的微风更是使人心旷神移。
乾隆沿着雕梁画栋的游廊走来,远远地就见正襟端坐的小孩儿,不禁莞尔。自言自语地说:“你到是会享受,朕却要批了奏折才能出来!”抬步向那个方向走去。将身后的一串人留在原地,怕惊了他的鱼。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永珹回头,恬静的面容扬起一个弧度。只是一个明快的笑容,却看得乾隆心里一暖。正在这时,鱼钩突地动了,水面微波荡漾。永珹只好先转回来,等鱼儿咬紧了鱼钩,用力一提一甩,一尾鲜活的大黄鱼正挂在鱼钩上,不甘地向两人打着招乎。
乾隆看得精彩,夸道:“不错!”他本以为小孩是做个样子,没想到真有鱼上钩。
永珹眉开眼笑,“皇阿玛您忙完了,刚才儿臣还去了正宫,听说您正忙着,就先回来了。”他习惯了每日去乾隆那报到,见他有事要忙,就自己出来遛弯,也好不辜负这湖光山色。
一直当布景的小福子上前解下鱼放入桶中,乾隆走到进前一看,水桶里竟然已经装了半满,足有七八条鱼,而且各各鲜活肥美。乾隆似笑非笑:“你不是打着吃的主意吧。朕原还想着小四儿对作诗赏画等风雅事一向不热衷,怎么今儿突然就诗意起来,临渊慕鱼来了!”
永珹表情微妙,他本来就是打算吃的,可是看皇阿玛那略带鄙视的眼神,好像只要一承认,他就成了那焚琴煮鹤的粗人一样,小脸笑得僵硬无比:“皇阿玛说的是,儿子自知驽钝,又缺少灵气,见这里山好水好,想必是众神眷顾的地方。儿臣想和湖里的鱼儿套套近乎,沾沾仙气儿而已,哪能是钓鱼啊,儿子在喂鱼呢!”
乾隆见他苦着一张小脸编瞎话,甚觉有趣。也来了抬杠的兴致:“哦?那你的近乎套完了吗?想让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永珹嘴角一抽,皇阿玛不是打算把他费劲捉来的鱼,就这么放了吧?“呃,近乎是套完了,可是还不能放回去。”
乾隆挑眉:“为什么?”
永珹一咬牙:“从小皇阿玛就教导儿臣物尽其用的道理,这湖里的鱼儿肥美,皇祖母周车劳顿,刚好送去小厨房给她老人家补补。”原本打算每人分两条的,这下只能便宜祖母一个人独吞了,皇阿玛那份既然不想要,他就不勉强了。
乾隆败下阵来,他是想着逗小孩说几句软话,软软地撒个娇什么的。再看一眼,那鱼是很肥啊,味道也应该不错吧,只能挥手人连鱼带桶送去太后的宫苑。
永珹是有点堵气的,任谁忙了半天,成果被他几句话就给骗走了,都难开心起来,他继续甩了根钓竿,默默地坐下来。
乾隆没发觉儿子的小脾气,他被人顺惯了,这天下有哪人敢生他的气,既便有气,也从没人表现出来过。他学着小孩的样子也在铺了一层毯子的大树下坐下来,见鱼钩已入水中,他也不再说话,保持安静,眼光有些朦胧地看着湖面。
从远处看,湖边的大树下并排坐着的父子两人气氛到是宁静,至于温馨嘛,这个就见仁见智了,毕竟画面中的某个小孩还在单方面地堵气呢。
许是知道他心烦气燥,之后好久都没有鱼儿来咬钩。乾隆从自己的沉思里走出来,就看到小孩憋屈的样子,他淡淡地笑了,伸手包住小孩的手一起把钓竿握住:“你这样动来动去是不行的,让朕来吧。”
永珹心说你来吧,你来,反正钓上来之后,不是要放生回去就是送人,正好不想玩了呢。他让开身子,让乾隆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起身将坐酸了的手脚活动动一番。
乾隆只是笑看他一眼,就关注起手中的钓竿。说起他们在的这棵树,树杆粗得需要两人合抱,树冠沿伸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很好地摭挡住了阳光,树下通风极好,既不热也不潮,是个难得的好去处。
永珹自从发现这里后,已经在此消磨了两个下午,今日也不打算马上离去,他让小福子找来他看到一半的书,就坐在乾隆身边津津有味地读起来。一会儿累了就换一个姿势,乾隆看他动来动去,干脆让小孩靠在自己身上。两父子这才算和平地在这棵树下安顿下来。除了两个在近处侍候的,其他宫人都远远地站着,随时恭候着帝王和小王子的需要。
微风带来水汽,夏日的树荫下清爽怡人。乾隆皇帝漫不经心地拨弄手中的长竿。他的身上倚着一个小小的热源,煨得他暖烘烘的。他侧侧身子,让小孩倚得更舒服些。却不知这一幕在旁人眼中堪称惊悚。好在这个园子里没有安排人住,只有小永珹是这儿的常客,而下人们看到不该看的也不敢多嘴。
乾隆再回头时,小孩已经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稚嫩的脸上纯真平和,简直像西洋画里的小天使。一块调皮的光斑透过层层树叶落在小孩眼睛旁,这让他不舒服地哼了一下,又向外滚了半圈。这个把皇阿玛的大腿当大床的孩子,眼看就要滚出毯子外。乾隆大手一伸将他捞回来。吩咐小太监拿了一方薄毯来。看着睡没个睡样的小孩子,乾隆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他决定以后要更加孝顺太后。
小永珹在一片鸟唱虫鸣的大自然声中醒来,鼻端是嫩嫩的青草味,身上盖的是软软的薄毯,头下枕的是皇帝的御腿。夏日的白天很长,看看天光,太阳马上就要掉到地平线以下了,他睡了快有两个小时。对上乾隆带着促狭的目光,小孩眼神不禁有些躲闪,坏了,不会流了口水吧,他梦到吃水煮鱼来着,小手偷偷摸摸地抚上嘴角。乾隆甩上一条刚上钩的锦锂,转头问他:“对枕头还满意吗?”
小永珹不自觉地点点头,加了句评价:“要再软点就好了。”想到这场景怎么很熟悉,不久前他枕着皇阿玛的胳膊呼呼大睡过,难道阿玛很喜欢当枕头!
乾隆眼睛轻眯,想起一件事来:“你宫里的枕头都是软绵绵的吧,”他上次走得匆忙,忘了说这事。“太医说过小孩子还是用玉枕的好。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贪图享受!回去以后全部换掉!”
永珹一时嘴欠埋怨给他免费枕的御腿不好,马上就遭到报复,被釜底抽薪了,内心正要默默流泪。乾隆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指扣到他的脑门上:“胡思乱想什么呢,不信去问问陆太医,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喔,儿臣知道了。”永珹伸手摸摸红了的光脑门,所以他真的很讨厌这个发型。前面是个小秃头就算了,总有人时不是时地对着他的脑门行凶,乾隆无疑是其中最凶的一个。温柔额娘只会摸摸,从来都舍不得打。
乾隆站起身来,踢了踢发麻的腿,这孩子看着没几两重,被他压着整整一个时辰,腿还是有些麻的。不经意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永珹:“儿臣想吃糖醋小排骨、虾须牛肉、鲜炸酥桃仁……”
乾隆淡淡地说:“朕问你想吃什么鱼。”
鱼?永珹四下一瞄,一个桶里装了满满的一桶鱼,比他先前的还多,而且个个肥美,一看就很好吃。永珹看得双目放光,讨好地看向乾隆:“皇阿玛,那都是你钓来的?好厉害!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乾隆不耐烦打断:“不要罗嗦,点了菜就吩咐御厨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奉上~
☆、第32章
轻松的日子过得极快,八月过后,暑气快要消散了,蒙古各部王公络绎前来,地广人稀的行宫也热闹了起来。蒙古人不像中原人受礼教拘束,整个民族都有一种豪迈的热情。能歌善舞者多,每当傍晚时分,总有热情的高歌,篝火边常上演力与美相结合的舞蹈。
这些新来的人给热河行宫染上一抹热闹和欢快。满族的儿郎也没有示弱的传统,民歌也雄浑高亢,发展到最后,总是不知不觉双方对飙起来,诉说的热情像野火燎原般感染全场。
土谢图汗家的小格格名叫布音,今年才9岁,她好像对永璋特别感兴趣,自从欢迎宴过后,总爱缠着他玩。不知是不是蒙古人饮食习惯的关系,虽然还是个小姑娘,却已经渐渐展露出风情。
永璋一个根红苗正的小阿哥,生长环境中汇集了全大清的美女,就连宫女都各各秀丽端正,是经过层层选秀脱颖而出的。他对布音这种水平的女色根本不为所动。可是小女孩的缠功一流,没事儿就围着永璋打转。
那热乎劲,乾隆都略有耳闻,意味深长地派永章代为接待来自蒙古各部的小朋友们。小永璋即为了第一次接到‘差事’开心,又不得不为周旋在一群小孩子之间而烦恼。
此时的永珹也只能为他拘了一把同情之泪,然后溜了。面对那帮或大或小的哭包,让他有再次踏进幼稚圆大班的错觉。这样相比起来,上书房那群宗室亲戚的小孩,简直每一个知事又懂礼。他再一次赞美满人老祖宗的教育方法。
秋狝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本来永珹这么小的阿哥是不可以参加的,乾隆本来想将他留在行宫里陪太后解闷子。可是架不住小孩儿对乾隆的软磨再磨。乾隆觉得小儿子这样子实在难得,很是看了他几天笑话。乾隆同样也很享受自己的儿子向他肆意撒娇的感觉,好像只有这时候,他不是一个君王,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孩子作得脑仁疼的父亲。
后来在永珹发现自己又被耍了,正要恼羞成怒前,乾隆终于答应下来。永珹暗道:您何必呢,找虐呢难道?给他选配的马匹都是既聪明又经过长期训练的,对于骑手的命令能够立即作出反应,也是一匹相当温顺的母马。马鞍和马蹬也是特别调制过的,适合小孩子的身量。护膝护肘更是全幅武装上阵。这样之后乾隆还是微皱起眉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乾隆一身猎袍勾勒得身材匀称有力,他人间至尊,多年来发号示令,一举手一勒马都显得贵气逼人。永珹看着他皇阿玛威风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赤/裸裸地嫉妒了,拿起小弓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皇阿玛刮目相看!
在乾隆挽起长弓向着天空虚射一箭后,哨声四起,代表这一年的秋狩正式开始。众人分散着方向草木森林中奔去。皇帝身边还剩几个手不能挽的文臣,和几员负责保卫的武将。连蒙古国的旗主们也纷纷逐鹿而去。
永珹乖乖地听话跟在乾隆身后,眼巴巴地看着永璋也和其他几个蒙古小朋友一起兴奋地跑走了。他心中悲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