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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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男女-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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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起身下床,披上外套,“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九点五十五分。 
“听着,现在的问题不是你的约会迟到,我是说,你必须拒绝与他见面。”我的目光是严厉的,透

着少有的强制。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在乎他的过去。”梦妮没有坐下,她站着,一副随时准备去赴这次约会

的坚定。 
“过去?”我冷冷一笑,“恕我直言,几个小时之前,就在你睡梦中呼唤着他的时候,那家伙正搂

着另一个女人呢——你能把这理解为爱你的表现吗?”我知道对梦妮赤裸裸地道出真相很残酷,但我没

有别的办法,我只想让她知迷而悟。 
“你是说那个胖女人?不——不可能。”梦妮朝后退了一步,“安告诉我,那胖女人已经走了,回

香港了,她是来这里度假的。” 
“是的,她走了,但又来了个瘦女人。”我告诉了她我昨晚所看到的一切。 
梦妮听完了这一切,缄默了片刻,她的面孔由惊诧转为耻辱,最后变为恼怒,“那我就更要见他了

!” 
“嗨——你回来,梦妮,你——”我追到门口,她已飞快地冲出了大门,“你想干什么?” 
“讨个答案。”她朝我扬了扬手,“不会有事的。” 
整整一天,我为她揪着一颗心,一直到晚上,她才回到摄制组,因为她的“失踪”,以她为主角的

电视剧组不得不停止了一天。 
“开始吧,我通宵补拍。”梦妮不敢正视我的目光,她显得很平静。天晓得这一天她从安那儿讨回

的是什么答案。说心里话,我倒更希望看到她一脸的风暴,这平静反而让人感到某种不安,十八岁的少

女在爱情上是最浑沌的季节,于是,便有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万千悲叹。 
真为她担心哪! 
我对自己说,等戏拍完了再好好和她谈一谈。安绝不是一个她值得爱的男人。 
第二天,她没有回来,她打电话告诉我,上午就在摄影棚睡一会儿,还有几场戏要拍到晚上才能结

束,“我很好,别为我担心。” 
这真是一个让人不能低估的女孩。我不清楚她是怎样稳定自己的情绪的,莫非安那家伙有迷魂术? 
三天后,我接到萧的电话,他让我到老地方和他见面。 
进了酒吧,萧已经先我一步到了,仍然是三天前的那个位置,他坐在那,见我进门,便向我招着手

,他的脸上写着亢奋,那把古铜色的排萧就放在面前的吧台上,他仍然是那身牛仔装的打扮,但看上去

整个神采奕奕,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采。 
我在他对面坐下,“我能感到你给我带来了最成功的作品。” 
萧笑了笑:“希望如此。” 
吧桌上是空的,我朝传者招手,萧制止了:“如果是喝香槟,我想是早了点。”我明白了萧的意思

,他是想让我听了他的作品后再决定喝什么酒——典型的音乐家风格。 
但他并没有带作品来。 
萧看出了我的心思,只见他朝酒吧老板打了一个手势,老板点头会意后,朝酒吧一角的伴奏席上两

位电子琴和吉他手拍了一个巴掌,乐手们立刻停止了演奏。这边,萧抱起了他的排萧,朝我轻点了一下

头,“我等待你的判决。”然后眯缝起眼睑吹了起来。 
无疑,这是一场有准备的安排——我能预感到其结果将是戏剧性的。 
从曲子开始到结束,大约吹了十分钟,我无法形容听后的心情,我整个儿地被这支曲子迷住了,苍

凉、梦幻、凝重、空灵的旋律让我的灵魂游走在过去与现实交替的时光中,每一个音符都默契着《梦醒

回归》的每个镜头……曲子结束了,我却沉湎在那余音绕梁的旋律中走不出来。 
酒吧间里爆发了一阵阵掌声,那是客人们发自内心的喝彩,“太美了!” 
我睁开眼睛,萧抱着他的排萧,他的眼睛仍然紧闭着,我知道,此刻他正等待着我的判决。客人们

的掌声再度响起。 
“香槟!”我朝老板招手喊道。 
老板打开香槟瓶盖,“为我们的流浪艺人——盖世无双的音乐天才,”香槟酒喷射出冲天酒液,“

喝吧,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我请客!” 
“谢谢!”我的眼角挂着泪,“知道吗,萧,这是我听到的最美的排萧旋律——你创造了奇迹。” 
萧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想知道我给这首曲子取的曲名吗?” 
我点点头,抬手想揩去眼角的泪花,萧又像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制止了我的这个动作。“别!”

他轻轻摇着头,“这支曲名我叫它为《你的眼泪》。” 
“谢谢!很美,真的。”又一串泪花溢出眼眶,我避开萧的注视,把目光移向窗外。就在这一瞬,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伫立在广场的一角,寒风吹动着他身上的蓝色风衣下摆,尽管他戴着一

副墨镜,但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热烈而深沉的透视。是他——乔克! 
乔克——我心中曾拥有过的太阳。 
一轮不再属于我的太阳。 
我的心在激烈地跳动,我们分手已有四年,我以为自己已将他从心中抹去了,我无法解释这种蓦然

回首的激动,这是否就是人们所说的:爱,是不会忘记的。 
我的眼泪滴在萧的排萧上,碎成了迷离的光点。 
萧目睹了这一切。 
蓝色风衣感到了我的注视,不一会儿,他垂下头转身离开广场,我的目光追逐着他那一道又黑又长

的投影,这投影像失去灵魂的阴影,恍惚迷离,直至被一阵寒风刮得无影无踪……“上帝算计女人的眼

睛,”萧说。 
“因为女人比男人更了解这个世界,所以她们会流很多的眼泪。”萧告诉我,这是神秘哲学上说的

。 
“看来是这样。”我从刚才的沉迷中走了出来,“知道现代哲学是怎么说的吗——眼泪使女人变得

更坚强。” 
“很好!”萧看着我笑了。从刚才听到他演奏自己谱写的那首《你的眼泪》中,我能猜想出他的过

去一定有着一首不堪回首的挽歌——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谱出《梦醒回归》主题旋律的原因。 
这一晚,我们像老朋友似的谈了许多。萧对我说了他的过去——正如我所猜想的是一曲命运挽歌。 
萧出生于一个音乐世家,十五年前自费留学到维也纳音乐学院就读。在那,他爱上了一个拉大提琴

的台湾女孩,“一场铭心刻骨的生死恋,”萧说,他们同窗三年,就在毕业前夕,那女孩去了天堂,“

她患的是血癌。” 
我的心一阵刺痛,为了萧眼中的那份透及骨子的痛苦,为他孤独流浪的灵魂。 
“她长得像静子。”萧说,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孤独酒吧”的女老板的名字叫静子。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孤独,”萧说,那女孩的灵魂全系在大提琴上了,“她不爱说话,她拉的大提

琴震撼了维也纳人,真的,棒极了!” 
“她走了,也带走了我的灵魂。”萧说,她走后他在维也纳河畔坐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夜里

,我用她的发夹割断了动脉,是守夜人发现了,把我送到医院,我被救活了,输了3000CC的血,”萧看

了我一眼,笑得苦涩凄楚,“听守夜人说,我的鲜血染红了维也纳河,嘿嘿,3000CC,可不,差不多全

流干了。” 
“出院后,我就回了国,当了一名流浪乐手,”萧说,他走了许多地方,整整五年。 
“我来到了海阳市,在‘孤独酒吧’遇到静子,她使我想起那个拉大提琴的女孩——我的初恋情人

。”萧朝我笑笑,“她们就像一对孪生姐妹,太像了——从长相到性格。” 
“我爱上了她,”萧说到这,在排萧的低音部吹了一个低沉的音符,“后来的故事我想你已经知道

了——她拒绝了我。” 
萧的故事感动了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排萧为什么吹得如此动人心弦,因为他本身就是一首千

古绝唱的排萧。 
“是的,我知道,但她始终没对我说过她拒绝的原因。”我看着萧,我的目光透出想知道答案的迫

切,对我来说,静子神秘得像个猜不透的谜。 
“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答案。”萧的目光凄迷苍凉,“不过我能从她那孤独等待的眼睛里看到,她

的内心也有一个生死相恋的爱情故事。我想,这也许就是她拒绝的原因。”新的目光移向窗外。 
“这就是你离开她的原因?” 
“是的,既然我在她的身边只能增加她的泪水。”萧抽动一下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我想,

我还是离开她。” 
我看着萧,“其实,你从没有想过离开她,事实上你也没有离开她——我是说如果你真想离开她,

这会儿你就不会在这儿,而是流浪在别人找不到你的天涯海角。” 
“人们都说作家最具洞察力,看来不假,”萧缄默了片刻,向我要了一支烟点上,“作家同志,能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一直也在困惑,为什么我不能离开她——明知她爱的并不是我?” 
这个问题可真绝到了家,难怪最具透彻力的哲人也无法对爱做出明白的诠释,如同我刚才见到乔克

的心情,明明彼此已不再承诺,为什么见到他还会像初恋的少女一样灵魂悸动,而乔克,明白地拒绝了

我却为何还要夜伫街头寻觅我的踪迹?由此我又联想到“高人”……“看来我们都一样——所有的爱都

一样——一个释不透的谜,对吗?”萧读出了写在我脸上的迷惘。 
这一刻,我们都有一种走不出自己情感氛围的困惑,不知过了多久,萧突然对我说,“恕我直言—

—你真的认为自己回归都市是因为梦醒吗?” 
“我想是的。”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不相信,”萧认为人生不存在梦醒这一透悟,至少在精神上,“也许你能感觉到,但不等你完

全醒来,便又陷入另一个迷惘。 
因为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一场寻梦与圆梦的过程。” 
说不清为什么,我的心猛地被撞击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一九九五年三月三日,梦妮十八岁生日。 
史野在潇洒别墅为她举办了隆重的生日舞会。称其隆重,是因为还有一个原因——祝贺她步入成年

人的行列。 
客人的名单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也是第一流的。乔克没有来,他带一个访问团去了美国,秘书受他

的委托送来了一个大花篮,它摆在宴会厅里一个显著的位置上。 
我可以体验到屋内反射出的巨大权力。史野是这个权力中心的一块磁石,他吸附着这些权力人物,

用他的磁场凝聚着这庞大的外界势力圈。他在这个权力场中心,举手投足一副运筹帷幄的外交官风范,

恰到好处地周旋在这些上层宾客之间。我在想,这也许正是史野的成功秘诀吧,尽管我不清楚他与他们

之间沟通的方式方法,但我能感到,史野在他们之间均已建立起某种默契的关系,只要他稍作示意,这

个权力场便随他调动支配。关于这点,我已领略过了。史野具有征服这个城市的能力。 
梦妮一身成人打扮,高贵端庄的紫罗兰晚礼服,使她那本来就显得比别人早熟的音容体态更衬出一

份少女的成熟。她和史野、白楚心站在大厅的进口处,恭候着一个个来宾,当史野把她介绍给每一位来

宾时,我发现,平日骄横傲慢的梦妮竟也流露出唯唯诺诺的惶恐状,毕竟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接触生活中

真正的大人物,她显得很激动,眼睛释溢着一种奇异的光亮,有那么一会儿,她溜到我身边,“我太激

动了,”她握着我的小手在微微颤悸,声调几乎是发抖的,“我觉得震慑心魄,这才是我所属的地方,

我心里想,就是这里,和这些人在一起。”她的虚荣心此刻已蜕变为一种对权势的渴望,“我要成为这

里真正的女主人!”她嗫嚅着,投向白楚心的目光充满了挑战性。 
白楚心已是这个圈子娴熟的一员,不可否认在这个女人为数不多的上流交际圈里,她显得很出色,

仍是一身纯黑色打扮,冷艳绝伦。 
当宾客陆续到齐时,一个意料之外的插曲出现了,它差点毁了史野悉心举办的整个舞会的气氛。 
安出现了! 
这个小白脸怀里捧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礼品盒来到了大厅门口。 
首先惊诧的是史野,他把目光投向白楚心,客人名单是他精心挑选后交给白楚心办理的,这个小白

脸并不在这份名单上,“怎么回事?”他的目光射出近乎恼怒的责问。 
白楚心怔住了。 
就在这刻,梦妮上前接过安手中的礼品盒,“这位客人是我特别邀情的,”梦妮故意把目光投向白

楚心,“我想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他是你的表弟。”她的目光充满了挑衅的快感。 
安面对白楚心笑得有些尴尬:“希望你不介意,我是来祝贺梦妮小姐的成人生日的。” 
白楚心的脸部表情是复杂的,那双阴幽冷峻的眼睛闪现炉火,恼怒与痛恨……“你来的不是时候,

”白楚心对安冷冷一笑,然后轻蔑而又鄙夷地瞥了梦妮一眼,最后落在史野身上,“我想你的干女儿会

对你作出解释的。”说完,掉头回到客人当中。 
史野的脸色阴沉冷厉,梦妮只顾得意而没有注意到,“干爸,”她把安推到史野面前,“我的男朋

友,安。” 
史野冷冷地瞥了安一眼:“我并不认为这里有你的位置。”说完,狠狠地瞪了梦妮一眼,转身不再

回头。 
梦妮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干爸从不对她冷脸,看得出,干爸不喜欢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看来,我是不该来的,”他的自卑只是转瞬而逝,因为他的身边拥有这显赫的商界巨头的千金,

他的目光这会儿也同梦妮一样,释溢着一种对权势的热望,但更多的是对富有的渴望。 
“相信我,会好的。”梦妮用目光鼓励着安。 
席间,我被安排在主桌席位上,客人有五十多位,摆了六张大桌。梦妮紧挨在我身边的位置上,白

楚心以潇洒别墅半个主人的身份在各个席间应酬。 
安坐的那桌是艺术界名流,有画家、演员、评论家,他们洒脱不羁的艺术家风格,不拘一格侃侃而

谈,安坐在那显得很不自在,尽管他们对他都表示出一种宽容的友好。 
梦妮不时地把目光移向安,看得出,她爱他。这段时间,梦妮常常和他约会,我的劝阻对她徒劳无

益,“他爱我,他只属于我一人。” 
梦妮向我保证,安已不再和任何女人有来往了。 
“你得帮我,干爸听你的。”席间,梦妮不时地以求助的目光看着我,“你得让干爸接受安。我要

和他结婚。”梦妮一脸的梦幻和固执,她边说边向安递着飞吻。 
“你疯了,”我用眼神制止了她,“这不可能。” 
“这么说,你拒绝帮我?” 
“是的!”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我不会看着你陷进沼泽地再推上一把。” 
“哈哈……你把安当成了什么?他真有那么不可救药?”梦妮摇着头,“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我

还做了件好事,知道吗——我在拯救他。” 
“你拯救的是一条鳄鱼。”史野把头偏过来低声插了一句,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我发现,白楚心一直用一种很恶毒的眼光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我没有再就这件事和梦妮谈下去,它显然已破坏了史野及晚会的气氛。当然,这只是在我们几个知

情者当中。客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插曲,他们沉浸在献筹交错的美酒当中,他们关心的是权与势

的交流。 
晚宴进行得相当圆满。 
紧接着的是舞会。客人们来到了二楼的舞厅里,史野请来了一支乐队,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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