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爷板着的脸缓和了,安慰起贞娘来:“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会做傻事?”
“如果女儿让她们进了闺房,女儿成什么了?不做姑子,世上也难有女儿容身之地。”贞娘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哭泣的贞娘让疼怜,孟老爷移开了目光,贞娘抽泣:“不仅女儿没法活了,孟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不能因女儿一个让父亲被祖宗责骂,父亲舍了女儿吧。”
贞娘嘤嘤的哭泣着,孟老爷有心疼,亦有害怕,一旦贞娘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同汝阳王做亲?孟老爷对着跪地的秦妈妈便是一脚,“来人,重责五十板子,让她们都张长记性,小姐的闺房碰不得。”
五十板子打下去,不死也得残,秦妈妈哭求:“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孟老爷绷着脸,秦妈妈跪爬几步,正反手抽自己耳光,“是奴婢该死,奴婢冒犯了九小姐,恳求九小姐大人大量绕过奴婢吧,奴婢往后再也不敢冒犯九小姐了,九小姐放过奴婢吧,求求您···”
秦妈妈说着家上有老,下有小,贞娘咬着嘴唇,含泪的眸子闪过一丝的怜悯,秦妈妈砰砰的磕头,贞娘向孟老爷求情:“父亲,饶过她吧,秦妈妈是母亲身边得用的人,真责罚了她,对母亲的病情不好,换了旁人母亲用不惯。”
温婉善良的贞娘,引得孟老爷侧目,“你提醒了为父,贞娘,你在屋中歇着,为父去见你母亲。”
“父亲。”贞娘出声无法挽留了住孟老爷,快步追上去,“父亲,请听儿女一句,这事不怪母亲,是小人作祟,母亲身子不好受不得气,你···”
孟老爷叹息:“你真真是好女儿,为父会同你母亲分说。”
贞娘算是送走了孟老爷,秦妈妈哭着看着贞娘:“九小姐。”
贞娘心中颇不是滋味,摆了摆手道:“你起来吧,父亲应该会免了你们的责罚,我···最看不得人跪地乞求,人都是···”
云儿会意的搀扶起秦妈妈,轻声说:“整个孟府谁不知道九小姐最是和气,常常与人为善,我说句打嘴的话,这事换一个人不剥了你老的皮才怪。”
“九小姐今日之恩,奴婢必会报答您,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冒犯了九小姐。”
秦妈妈再无方才的气势,对贞娘感恩戴德,看孟老爷怒气冲冲的离去,料想主子孟林氏得不了好处,秦妈妈此时不敢回孟林氏身边去,弄不好会被怒中烧的孟老爷打死。
后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眼看着孟林氏斗不过九小姐,秦妈妈虽不至于背叛了孟林氏,如何也得留一条后路,前些年她可是没少仗着得宠于孟林氏收拾人,这张老脸如何得保全下来,她还有儿媳,孙女在府上当差。
秦妈妈摸了一把眼泪,“九小姐自去歇着,老奴给你将屋子打扫干净了,老奴弄乱的,老奴得收拾好。”
“云儿姑娘,你扶着九小姐,这些伙计老奴来做。”
秦妈妈对云儿也存了一分的巴结,方才打不过她的麝月更是翘起了下巴,贞娘却道:“秦妈妈先去梳洗一番吧,屋子的事让她们做,麝月,你照顾秦妈妈。”
贞娘从盒子里抓了一把铜钱,给了秦妈妈:“我月钱不多,你别嫌弃了,方才我是对事不对人,倒是让你又是磕头,又是打耳光的,我心里过意不去,铜板虽少,算是我一片心意。”
“我记得还有外伤药来着,云儿,你给她取来。”
“是,九小姐。”
秦妈妈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麝月不敢违背贞娘的命令,领着秦妈妈出去梳洗上药,秦妈妈是孟林氏身边得意的人,丈夫管着采买,哪会在乎这把铜钱?
但她好好的手下,给了麝月一对珍珠金簪,秦妈妈开口麝月姑娘,闭口麝月姑娘的捧着,麝月美得不行,能让府里仆从中很有地位的秦妈妈这样伏低做小,麝月脸上都放光的,好在贞娘曾严厉的教导过她,倒也没说什么贞娘的私事,她只是将贞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贞娘在云儿的伺候下洗去脸上的泪痕,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出神,云儿轻声问道:“不是都过去了?九小姐为何发愁?”
“母亲好应付过去,父亲为了汝阳王这门亲会宠着我,不是看准了这点,我方才不会那般顺利。”贞娘自嘲的笑笑,男人无论是丈夫,还是父亲,都得看准机会利用了。
“我如今最犯愁的是妖孽,是她不让我好过。”
“您说得是?”
“汝阳王正妃,我的那位好姐姐。”贞娘眸光亮了一瞬,“她为何不明白,我只是求一方平安罢了,汝阳王会迎娶侧妃,难道这还不够?她非得逼死我才甘心?汝阳王···”
贞娘拳头紧握,她从未看上那汝阳王,但也容不得娴娘这般手段,贞娘目光落在地上的尚未收拾的断发上,她不争的话,会被当做妖孽处置的,这一切都是娴娘逼她的。
“主子,您怎么办?您面对得可是王妃殿下啊,王爷又不在京城,您连个帮手都没有。”
贞娘恬静的笑道:“我总不会去求大姐放过我,既然她想玩,我奉陪到底。”
☆、第七十三章 三年
云儿对贞娘很有信心,每一步贞娘就没走错过;轻声问道:“九小姐打算如何做?”
贞娘沉默了一瞬;眼底滑过挣扎,自嘲的笑笑;“原本我不打算做很多人都做的事情,大姐打算至我于死地,少不得我得做上一做;总不能去祈求她。”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贞娘长叹一声,娴娘拢不住丈夫;管教不好儿子;又想儿子常保富贵就算计庶出的妹妹。
站在娴娘的立场上;她无错,但她何其无辜,本已经定下的去做继室王妃,贞娘原本打算虽然不会疼爱赵睿琪如命,但也会尽其所能教导他,她甚至想着成全娴娘,让汝阳王心里只有娴娘一人,即便她将来有儿子,世子还是赵睿琪的,她只会教导儿子争气,一切打算得挺好,但娴娘总是给她制造困境。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一个两个侧妃,一个个的夫人侍妾不算,还想···还想···”
贞娘对娴娘很是失望,起身去了床榻边,取出画布包袱,贞娘一层一层的打开,云儿伸头一看,一本古色古香的书籍,“是?”
“这里面介绍种植牛痘的法子,是孟家那位终身不嫁的医女留下的。”
贞娘没告诉云儿实情,那位孟家的先祖只是记载了一笔种牛痘可能防御天花,贞娘借着先祖的名义献书陛下,普度众生之下,谁有敢于说她是妖孽?天上的扫把星,同贞娘没一点的干系。
云儿对贞娘心悦诚服的赞叹,“九小姐真真是太厉害了,天花是大病,每年都会死很多的人,有了牛痘,您的功德无量,奴婢原以为您会等汝阳王殿下···”
贞娘眸光闪了闪了,“云儿,你要记住,不是我功德无量,一切功劳德政都是陛下的,我不过是找到了种牛痘的方法,再有一点,靠谁不如靠自己。”
“奴婢记住了。”
“准备笔墨。”
云儿愣了一会,听命的取来文房四宝,贞娘铺开信纸,一边研磨一边思考如何下笔,云儿认识的几个字也都是贞娘教导的,贞娘私底下教导奴婢识字,唯有识字的人才会懂得道理,贞娘用着顺手。
贞娘手中的毛笔在信纸上游走,唰唰,一手还算工整的楷书跃于纸上,虽然以前孟林氏为了好听的名声请先生教了她们两日,但先生所教的大多都是三字经,百家姓,书法不过是匆匆提了一嘴,贞娘用心记下,在无人的时候,悄悄的练习书法,当然大部分时间贞娘是在女红上下功夫,从不会让孟林氏知道她练字。
后来孟林氏染病,贞娘便多了一分自主的余地,孟老爷得了汝阳王的准信,贞娘堪比嫡女,贞娘记在孟林氏名下,更为名正言顺,孟老爷专门给贞娘请了师傅,贞娘才学慢慢的展露,此大明非彼大明,出名的诗词还是能用上几首,贞娘不屑于抄袭,她专心练好字足以体现良好的涵养。
贞娘写完书信,吹看了墨迹,封好信封递给云儿,带着一分怯懦,“送去给他。”
云儿调笑道:“谁?九小姐不说,奴婢哪会懂得给谁?”
“调皮。”贞娘正色道:“送去汝阳王手中。”
娴娘不要汝阳王,她也不想要,但他们总会生活在一起,用书信加深了解,也让汝阳王知晓她的难处,云儿问道:“九小姐写了王妃殿下的事儿?”
“没有,关于大姐的事情我交代了一句一切安好。”
贞娘瞧出云儿的疑惑,淡然笑道:“我即便不说,汝阳王殿下还不会打听?我不信他京城没留下人手,我的委屈他总知道的,用此事足以证明,我同他是并肩站立的人,可以由他保护,但危机时候,我同样可以平安的等他回来,大姐少了柔顺这点,岂不知强钢易折,太好强的女子幸福的少。“
云儿听得云山雾罩,“奴婢只晓得您说得对,奴婢这就给殿下留下的亲信送去,是···是惊鸿传书?”
贞娘轻轻颔首,“惊鸿传书总比互不了解,心生怨恨强。”
孟老爷向孟林氏发了一通的怒火,将孟林氏身边的人责罚一遍,他留下狠话:“不是贞娘求情,不是顾着娴娘柔娘的面子,我休了你。”
孟老爷拂袖而去,去贞娘的生母房中安歇,孟林氏气得一病不起,贞娘每日都来伺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孟林氏,总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贞娘还得为她收孝。
贞娘将种植牛痘的法子告诉孟老爷,他欣喜若狂,简直将贞娘当成福星,尤其是贞娘全心全意的给他谋划,孟老爷连连说:“贞娘啊,为父最看重的就是你,孟家的将来指望你了。”
“这些都是女儿应该做的,是祖宗积德,父亲的官运转了,女儿才能在书房找到这本秘册。”
“好,好,为父这就写奏折呈给陛下,让钦天监,御史总是说皇上失德?有了救助万民的良法,陛下可成为千古仁君。”
贞娘抚了抚身,婉转莺啼:“父亲,陛下龙体康健,诸位皇子尚且看不出谁最适合皇位,女儿遍观史书,从龙之功虽然耀眼最贵,但也是最容易获罪的。”
孟老爷缕胡子,说道:“这话你大姐二姐也说过,孟家小姐···哎,可惜你们皆是女子。”
“便是女子,心是向着孟家的,女儿预祝父亲您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贞娘信任的笑着,笑容里多了一分的祈求腼腆,孟老爷更觉得贞娘难得,贞娘不仅是她女儿,还是他的知己。
随着孟老爷一封奏折,朝廷从探讨扫把当空转移到了种植牛痘恩泽苍生的事情上,沉沦已久的孟老爷焕发了活力,皇上打听清楚后,将这事交给了孟老爷,并提升了他的官职,一时之间,孟家大出风头。
嫣然陪着柔娘时,孟府的人来给柔娘报信,柔娘得知孟林氏又病了,摇头道:“母亲有些想不开,贞娘不好对付,大可交给我们做,她只管安心的调养着身体,贞娘早晚有出嫁的一日,还能总在家里?母亲养好了身体,任谁都越不过她去。“
嫣然劝慰说:“您别担心外祖母了,外祖父休妻不过是说说而已,外祖母为了大姨母才频频同贞娘制气。”
“不单是因大姐,她是看贞娘脱离了她掌握,打算压下她,我同大姐对付贞娘尚且小心,母亲哪里斗得过贞娘···”柔娘怀像不好,很容易倦怠,打发了来人,对嫣然说:”我恍惚也听着种痘的事儿,按说这是好事,但···但贞娘却得了偌大的好处,父亲没忘了提提她,受了恩惠的百姓会将贞娘记住的,大姐···你去看看大姐,总得让她放宽心··“
”妞妞想什么?我方才说得话,你可听进去了?”
嫣然被着柔娘惊醒,脸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娘,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这就去找大姨母,你且安心,贞姨母···得了好处,也得有付出。”
“准备马车,去汝阳王府。”
嫣然一阵风的去汝阳王府,柔娘纳闷的摇头,想了一会没琢磨出结果,有娴娘看着嫣然也出不了差错,“这孩子···还说不在意世子殿下?”
午后时,娴娘尚未睡醒,听见婢女同传:“主子,表小姐要见您。”
娴娘睁开眼,唇边溢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微笑,手撑着头,慵懒的说道:“让嫣然进来,”
“大姨母。”嫣然福身,见娴娘外在炕上,眉宇间退去了锋芒,平和而宁静,“我吵醒您了。”
“来,坐我身边。”
自打汝阳王南下江南,娴娘将府里的事情交给太妃后,她每日只需要关心刻苦用功的儿子,娴娘日子过得甚是悠闲,虽说身子损耗得厉害弥补不回来,但悠闲的日子可让疼痛减轻,娴娘断情后,心胸放开了很多,气色也比以前好了点,病态少了,脸颊多了红晕。
嫣然直接说道:“大姨母已然知晓外祖父献上种植牛痘方法的事情了吧。”
“其中还有九妹妹的功劳,我上午才将你外祖母的人打发回去,她斗不过九妹妹。”娴娘眸光微闪,身子依偎向抱枕,”你今日来汝阳王府是为了此事?你同九妹妹之间···你是担心琪儿?”
嫣然比以前放开了一些,既然放不下表哥,关心他也没什么错,“听母亲说,汝阳王殿下同外祖父有了默契,您有个三长两短的话,王爷不过守三个月,表哥得守三年,贞姨母就这么嫁进来?”
娴娘早已开破了生死,活不久很多人都知道,她没打算瞒着嫣然,道:“孟家的女儿做不得妾,她也知道才敢这般行事。”
“大姨母就没想个法子?如果您真挺不到,起码让表嫂同她同时进门···“嫣然记得她嫁进来后处处艰难,贞娘比她多经营了三年。
娴娘感兴趣的问道:“你想到什么法子?”
“现在百姓不都叫她为种痘娘娘吗?不是都说她得佛祖的恩赐?有这样的功德还不去寺庙里还愿?陛下新修建种痘宫,种痘娘娘也得在种痘宫里住上两三年吧,反正她尚未及笄,嫁人还早。”
娴娘大笑,“好,我终于闭上眼睛了,你真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比我想得还好。”
嫣然看着娴娘,“您···这些是您安排的?”
如果不是娴娘,贞娘的名声不会传扬得如此之快,除了京城第一命妇的娴娘无人可以做到这点,真心感激贞娘的人家是有,但嫣然不信背后没娴娘推波助澜。安宁公主结好娴娘,国有妖孽的事,安宁公主一定会同娴娘说,她总不会连娴娘也隐瞒,嫣然道:“您早就知道种痘?”
“我只是猜到了贞娘会熬过此关,她看似温婉恭顺,却是个极有主意的,我将王爷弄出京城,就是防着着她寻求王爷的帮助。”娴娘目光落在一堆的灰烬上,“我还是低估了她,事情发展出乎我的预料之外,既然如此,我总不会傻得按照原先的路数走下去,改变一些让她有苦说不出来罢了,明日皇后娘娘便会有懿旨,贞娘会被困住三年。”
嫣然道:”还是大姨母厉害。“
从开始布局,到中途异变,再到争得有利的结局,娴娘可称算无遗漏,贞娘还以为她赢了,懿旨一下,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人——汝阳王正妃。
☆、第七十四章 决定
“皇后娘娘懿旨,孟氏贞娘听旨意。”
贞娘跪下叩首:“臣女在。”
“孟氏辅佐其父于国有功;受百姓供奉;特许孟氏贞娘去种痘宫修行,奉陛下诏令敕封孟氏贞娘为种痘女;享县主俸禄,钦此。”
“臣女叩谢皇后娘娘隆恩。”
贞娘再次叩首,接了懿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悦,孟老爷显得很高兴;厚赏了宣旨的宦官;贞娘得体的应对府里下人的贺喜;腼腆的说道:“父亲,我不愿见旁人,先回去歇息了。”
“去吧。”孟老爷一直认为去种痘宫修行是好事,贞娘已经算是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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