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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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纪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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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问问,不由很是高兴。

    告诉表弟说,我前些日和长平侯的外甥霍小公子共事了几日之后,很受他的鼓舞,他小小年纪就胸怀大志,一意想要随他的舅舅上沙场建功立业,志气高远,十分令人敬佩。

    反观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却是日日的游手好闲,养尊处优,于国于家都没有什么用处,实在有些汗颜。所以想要尽我所能,也为我大汉朝的国靖民安出些力。

    研习这些岐黄之术是想略通一二之后命人在民间各处开几间医馆药铺,疑难杂症不管,只是专卖一些治头痛脑热,伤风食滞,跌打损伤小毛病的丸药。

    刘彻觉得阿娇现在做事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哪有身份显赫的贵妇去干这种事情的。

    不过听她满腔热情的娓娓道来,说得有条有理,可见是认真打算要去做了。再细想一下,治病救人确实是件好事,阿娇只要别自己去抛头露面,愿意安排些手下人去做那就随她高兴好了。

    陈娇看刘彻好似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接着解释道,“陛下贵为天子,不知道民间疾苦,只怕是很难了解百姓有了病痛时一医难求的窘境。其实有些小毛病若是治得及时,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可是很多平民人家因为家贫无力请医者上门诊治,所以将小病拖成了沉疴。因此我想,沉疴杂症那要靠名医来救,小病其实不必。名医一来难求,二来平民百姓也请不起,若是有地方能卖些治日常那些头疼,发热,腹泻这些简单毛病的丸药,价钱低廉,那于他们也是大为方便的。”

    刘彻没意见,说道这些小事,你自己高兴就好,朕回头吩咐一下,宫中的御医都可供阿娇你随意驱策,开设医馆的所需花费也由宫中出,你只管命人去支取。

    又沉吟道只不过那些御医都是男子,极少的两个女人,也是只能看些妇人的毛病,用处不大。让男御医们经常进进出出长门宫总是不便,你要找他们还是来宫中为好,从你这里往宫中一趟路途较远,经常来来往往的不免辛苦,朕看你不如先住在宫中别急着赶回来了。

    说到这里看阿娇脸色微变,就改口道,“阿娇若是觉得在宫中不方便,那就去姑姑那里住好了,总比晚上赶回长门宫要近些。”

    陈娇有些纳闷,表弟今天当真算得上是知情识趣又非常有眼色,这种状态百年难遇,他这是出什么情况了,撞到了头不成?

    怎么自己刚动了动眉毛他就察言观色的看出来自己对留宿宫中有顾虑呢?表弟以前不是一直都自说自话,专断独行得厉害,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想怎样就怎样,反正谁也不敢违拗他不是。

    小心答道,“多谢陛下,劳烦陛下费心我的这些小事,还想得这般周到,我实在不敢当。不过我确实是不便总待在宫中,还是住在母亲那里好了。”停一下,忍不住又夸了一句,“陛下今日当真细心,还能关照到我的这些不便之处。”

    刘彻心里五味陈杂,暗道这和朕细心不细心有什么关系,你为了不愿回宫,不愿回朕的身边,连劳心费力的揪着霍去病连吵两日架的事情都干出来了,朕不关照着你的这些‘不便之处’还能怎么办?

    以前的很多事情不是刘彻看不出,而是当时根本没用心去想。

    现在认真想想,前后一贯通,当然就能明白,心里恍然大悟原来前些日那自以为阿娇会感激涕零的安排,其实她是一点不稀罕,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才会有在马上就要被接出长门宫时犯下那样一个‘大错’的事情发生,阿娇纯粹是故意的。

    难道住在上林苑中陪伴自己,还远远不及她独自一个人在长门宫怡花弄草,制药读书的开心快乐吗?自己是天子之尊,又年富力强,陪伴左右,讨得了自己的欢心就会有无边的富贵尊荣,天下多少女子都梦寐以求,至于要花费这么大力气来推诿!

    阿娇还真厉害,干什么事都很有特色,前些年那是烦死人,真是烦得陛下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才好。现在是伤人伤得真厉害,不光是伤面子,还有些伤心,刘彻贵为天子从来就没有在女人身上受过这种打击。

    别人要是胆敢得罪了他,那自然是没话说,肯定是要治罪杀头的。

    可是现在是在他心中很不一样的那个女人得罪了他,治罪杀头之举仿佛是不应该,也行不通,十分的不合时宜。

    刘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忍了。暗道正好有这个借口让她经常来宫中,那就慢慢再说。

    谁知阿娇比陛下能想到的还绝,她干脆就没有进宫。直接住在了她母亲馆陶大长公主的府里,在众御医中选了两个年纪老大,医术不错的。日日将他们接去公主府里请教。

    馆陶大长公主刚得知女儿的新志向时,惊诧得半晌无语,最后摸摸阿娇的头,“女儿啊,你的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啊,这些小民百姓疗伤治病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干系,你怎么会想到要干这个了!?实在闲得无聊了我帮你找点其它事情做做?”

    陈娇一腔济世救人的热诚,被她母亲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气得都没耐心解释了,干脆就告诉馆陶大长公主,“这事情要是做好了,那可是财源滚滚,你想,这饭可以不吃,饿两顿死不了。生病了,药却不能不服,难受不说,拖一拖的,小病搞不好就要拖成大病,危及性命。我开几间医馆,货真价实,日子久了口碑自然会好,再派几个得力的人去管,自然能日进斗金。”

    听了这个论调,馆陶大长公主彻底懒得再去理她,“你好歹也是我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到这么大的,什么时候短过你的花销,怎么这么爱财啊!这些小钱也值得你去花心思吗?我不管你了,你自己随便去折腾吧。”

    陈娇吐吐舌头,心说您老人家争权夺利的大半辈子,还不就是为了这富贵二字,何必看不起这些小钱。

    搞政治虽然来钱快,但是难度大,风险也太高。我不像您,有个亲弟弟是皇帝,靠山不稳,想争权夺利的也无从下手,搞不好连人都得赔进去,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做的这些虽是小钱,但是得来安稳便当,也不太费力气,干嘛不要。

    况且您女儿我又没有公主的名头顶着,也没有个食邑供养着,干正事之余顺便爱财一点是为日后打算,人之常情,很好理解嘛。



69凑热闹

    馆陶大长公主府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一件青色考究的袍服,正随着陈娇的侍女芙楠快步穿堂过廊,一路往后面陈娇的居处而去。

    少年轩眉星目,英气勃勃,可惜就是脸上的神情硬邦邦的,颇不自然,正是卫皇后的外甥霍去病。

    原来陈娇一早偶然翻到一卷古书,上有记载: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驱逐疫鬼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敺疫……而冀免于疫病。

    是说上古之人在民间发生疫病时会十分夸张的装扮起来,还要拿起武器,装神弄鬼的来吓退疫鬼。

    陈娇看着很好笑,又不由得要想这个装神弄鬼驱除疫病的古法虽嫌荒唐,然而对疫病的防治思想则是非常可贵,也就是说,古人的这个思路是正确的,疫病需要阻隔防治。

    再往下看,发现还记载有两个防疫的方子。

    一是用贯众、降香、朱砂、雄黄浸水缸内饮之。

    二是雄黄末一钱,麝半分,用黑枣肉捣为丸,刺核大,朱砂为衣,绵包塞入鼻中,男左女右,入病家不染疫气。

    深思一番觉得非常有道理,这两个方法不是重在治病而是重在控制传染,在没有特效药的时候,发生了疫情,控制传染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想到这些药物倒是应该配好了给军中准备一些,出征时随军带着,万一征途中发生了疫病那便可以救急控制一下,用处应该也是不小。

    一队大军少了几千人,多则十余万,这许多人凑在一起,闹起传染病可不是玩的。

    想到这里自然就要找霍去病了,陈娇懒得自己去找他,就命人送个信儿过去,大概说了说自己的想法,请他若有兴趣就抽空来馆陶大长公主府中见自己一趟。

    霍小公子做事十分爽快麻利,一大早给他送的信,他后半日便来了。

    只是见面一看,脸色有些便扭。

    陈娇问道,“你怎么拉长着一张脸,有人得罪你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我还有到窦太主府上登门拜访的一日,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

    陈娇笑笑,这些陈年老账实在算不清楚,最好少提为妙。

    她正在吃下午点心,红枣茶,配糯米夹馅梅花蒸糕。见霍去病来了,便笑吟吟的让侍从给霍公子也端一份来。

    霍去病皱眉头,“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吃东西,还是这些甜甜腻腻的。”

    陈娇微笑,“红枣味甘、性温,能补中益气,养血生津。糯米健脾养胃,扶虚框本,都是好东西,我每日都吃的。你也别客气,尝尝吧,味道其实不错。”

    霍去病怀疑,“真有这么好?”试探着吃了一口,还是觉得甜腻,便放下不吃了,“夫人真会保养,怪不得气色这般好呢。”

    陈娇高兴起来,“你也觉得我气色好?那说明是真好。嗯,不枉了我费那么多功夫保养。”

    霍去病不解,“为什么我说好才是真好,别人说的不能作数吗?”

    陈娇解释道,“你年纪小嘛,自己就鲜嫩得很,当然很少会去注意别人这些事情,所以被你称赞就很难得。以前总是我母亲会来夸夸我,唉,我有一次兴致高,和几个宫女们玩到大半夜才睡,第二天早上正好她老人家来长门宫探望我,见面竟然也还说‘阿娇,你最近气色不错啊’!哼,自那以后我也不太敢相信她的话了,估计多是为了哄我高兴才说的。”

    霍去病又气又笑,“什么话,我还鲜嫩,夫人你乱说什么,我又不是女人。”

    陈娇命人将碗碟案几撤下去,想要把自己翻过的那几卷简牍摊开来和霍去病详细说说,却被拦住了,“夫人,别在这儿讲了,咱们进宫去吧,陛下说他也想听听。”

    陈娇一愣,“这么点小事也用得着陛下操心?他怎么知道的?”

    霍去病大概也是觉得有点无奈,“唉,我也没想到啊,今日一早你派人送信来时,我正要跟舅舅一起进宫,就想着早上去见陛下,午后再来找你。谁知在宫中临告退的时候,正好被陛下提起,说道我既然人在宫中,那就去拜见下姨母再走好了,我说我后半日还有些事情,还是改日再专程进宫拜见姨母吧,陛下就顺口问问我有什么事,我自然不能隐瞒,他就让我来接你进宫,一起说给陛下听听了。”

    陈娇很不满,“霍公子,陛下让你顺道去拜见一下你的姨母卫皇后那是好意,你去就是了,何必推脱。这下好了,害得我这么晚还要进宫去见陛下。说实话,我今日这个提议不过是突发奇想,主要是几日不见,找个借口请你来坐坐的,这么个还没有一点头绪的小事情怎么好拿去惊动陛下呢。”

    霍去病对她几日不见就要找个小借口请自己来坐坐很高兴,又对其人嫌晚就不愿进宫的态度很玩味,最后对陛下忽然要插一脚凑热闹的做法表示很无奈。

    在霍去病看来,这也确实是件小事,这种小事连他舅舅都不必惊动,自己做主处理足可以了,实在是不值得刘彻亲自来过问。

    他自己之所以这么快赶来主要是因为挂念着陈娇的风趣生动,数日没见就想借这个由头来和她说说话,陛下没事凑什么热闹啊。

    不过圣意难违,陛下都不怕麻烦,他们还能多说什么,劝道,“那怎么办呢,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陛下都发话了,那就去吧。”

    陈娇也没办法,只得认命,让人赶紧去准备马车,立时就和霍去病一起进宫去见刘彻。暗道速战速决,快去快回,别要又耽误得太晚了惹麻烦。

    刘彻以前总认为别人盼着见他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是陛下嘛,人人追捧奉承是应该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也有自己上赶着想见别人一面的时候。

    阿娇如今躲得他远远的,能不进宫就不进宫,本来以为她最近要找御医请教医术,那怎么样也要隔几日就来宫中一趟吧。谁知连这都不肯,每次她都是把御医请去姑姑家中相见。

    刘彻对阿娇此举挑不出什么毛病,正在烦恼,忽听说她连霍去病都不记恨避讳,前些天才闹得那么厉害的两个人,这就已经前嫌尽释,隔三岔五的记挂着要给人家出主意帮忙了。

    刘彻心里不平之极,自己在这里等来等去的不见人,她倒是过得有滋有味!连对卫家的人都能不计前嫌,乐于往来。一股不平之气直冲头顶,立时就命霍去病把人接进宫来,朕我也要参与一下,听听你们都要谈论些什么。



70假消息

    陈娇和霍小公子到宣室宫拜见刘彻时,陛下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气就烟消云散了。

    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悠然雅致,白里透红如菡萏临波;另一个英姿挺拔,精神饱满似宝剑初砺。

    这两个都是刘彻喜欢的人,看到就会心情很好。

    阿娇那就不用说了,从小就在一起的,十几岁刚成亲的时候确实喜欢过。后来是耐着性子敷衍。再后来变成彻底厌恶。最后不知怎么的,又很喜欢了,兜兜转转的一大圈,这份情意历久弥深,在心头变得珍贵起来。

    霍去病是刘彻手下第一大将卫青的外甥,很有青出于蓝之势,聪明出色,少年有为,刘彻和卫青商议军中大事时经常要把他叫到跟前来指导一下,可以算是陛下一手教出来的,在刘彻心里的地位也不一般。

    因此能见到这二人和睦相处,刘彻其实是很欣慰的,虽然稍微觉得有些不妥,但这总比双方吵得势同水火要闹到他跟前让给断官司的强。

    耐着性子,大概听阿娇说了说贯众、降香、朱砂、雄黄等几味药材运用得当了可防治疫病,应当在大军之中备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立时点头道,“不错,阿娇说的有道理。此事简单,去病明日再去向宫中几位御医询问一下,若是可行就去告诉卫青派人去采买置办起来好了。”

    霍去病和陈娇悄悄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可奈何。均道就是这么个十分简单的事情,陛下非得也要凑热闹听听,真是没事折腾我们,急急火火的赶进宫,才说这么两句就解决了。

    忽有当值的黄门内侍进殿禀报,“陛下,有御史大夫杜周因要事求见陛下。”

    刘彻颔首道,“让他进来吧。”

    陛下有正事,陈娇和霍去病就起身告退,陈娇心中更是十分窃喜,暗道这御史大夫来得正是时候,让她有借口走人。

    刘彻却不让她如意,接着道,“朕已经吩咐人在开襟阁设宴,你们先过去,朕这边听听杜周有什么事情,等会儿也过去。”

    两人心中恍然,原来陛下不光是为了听那点绿豆小事才把他们叫来的,这后面的陪同饮宴估计才是主要节目。

    刘彻喜欢声色享乐,宫中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众人早就习以为常,连霍去病都能经常碰上,所以均不意外,一起答应了起身退出去。

    御史大夫杜周仿佛是有些急事,不等他二人退出,就已经急匆匆的快步进殿,行礼拜见之后就道,“陛下,徐州琅琊郡传来密报,城阳王反悔前言,不愿以邑分封诸子弟,杀了陛下派去的使节韩大夫,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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