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主动将河西的中心城市姑臧割让南凉,将南乡等十二郡归还东晋;
第二次,就不再后秦自觉自愿的结果了。公元407年,刘勃勃背叛后秦,在河套地区建立夏国,此后不断蚕食后秦领土,把后秦的北部边界逐渐压缩到安定、杏城一线;
公元409年,乞伏乾归乘后秦征讨南凉和夏国双双失利的机会,重建西秦,后秦势力退回陇东;
公元412年,仇池王杨盛背叛后秦,并击败姚兴组织的四路征讨,成为后秦西秦西南面一个虽然很小,却颇为顽固的敌人;
到公元415年,后秦又因为姚宣事件丧失了杏城(见前述)。
总之,经过一系列的丧城失地,到姚兴逝世时,后秦的疆土已缩小到不足极盛时的一半。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后秦丧失的土地,多数是相对贫瘠的地区,而保留下来领土,都是当时最富庶的地方,它仍然保有一个大国的潜力。
放歌戏马台 上
自从出道以来,刘裕给人的印象就是擅长打硬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喜欢摘桃子。而且这株桃树虽然不是他种的,但为了让桃子成熟他也是施过肥的,没理由让给赫连勃勃那些人给摘了去。
于是,到了义熙十二年(公元416年)八月,也就是在姚兴去世半年之后,刘裕的各项准备工作差不多已经就绪,可以对北方一试身手了。
和以往的出征一样,刘裕这次的准备也是分两方面进行的,首先仍是对内。大军出征,后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保证后方政局的稳定和安全则更不可少,否则家里起火,前方还能打仗吗?世上没有无根之树,江南是刘裕的根基所在,是不能不用心打点的。
尽管此时,所有看得见的朝中反对派都已被刘裕铲除了,但大权在握的刘太尉依然非常小心。这大概是与他自己的发迹史有关:刘裕就是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揭杆而起,挑翻桓玄,而成为东晋政坛第一人的。以己度人,谁敢说像当年自己一样跃跃欲试的人如今就不会有?因此不管多谨慎都是没错的!何况,现在因不满他低下的出身、不满他强硬的政策、不满他的飞扬跋扈,而在暗中对他敢怒不敢言者,也大有人在。刘裕对此心知肚明,要不然去年讨伐司马休之时,怎么会平地冒出这么多叛军?
所以,为了避免历史重演,按照先安内后攘外的原则,刘裕先给自己刚满十岁的长子刘义符封了一大串官衔:中军将军、监太尉留府事,做京都名义上的留守最高长官。刘义符只是一个资质平庸的十岁小孩子,当然做不了大多数成年人都不见得能干好的复杂工作,所以实际留在朝中管事的人还是最忠实的老部下刘穆之,他也被加授为尚书左仆**兼中军府军司,住进东府,全权处理朝廷内外政事。
刘穆之的工作效率非常高,此时他对内总管各种政务,对外供应北伐大军的粮草军需,事务极为繁重。按史书的说法,刘穆之能够同时用眼睛阅读上报的文件,用手中书写批示回复,用耳朵听着一个下属的汇报,还能用嘴与另一个下属讨论实施方案,一心四用,而且还从不会混淆错乱!这种本事,让一心一用,还时时出错的在下叹为观止,这家伙当真是人么?不过,这种服务器式的工作量,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是超负荷运转,不可能长久维持,这种情况不用太聪明的人也能看出来,所以刘裕属下的咨议参军张劭都悄悄对刘裕说:“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必须考虑长远。刘穆之万一过世,有谁能接替他的工作?”
于是,刘裕把老同事徐羡之任命为太尉左司马,担任刘穆之的副手。除此之外,刘裕命自己一手提拔的左将军朱龄石负责戍卫宫禁;刘裕从母之子刘怀慎,沾刘裕报恩的光,已经做到徐州刺史,此时被刘裕调任京都警卫;还有亲信扬州别驾张裕,暂时替自己代理扬州牧的职务。总之,刘裕在中央上上下下的要害位置上全换上了自己信得过的人。
刘裕有信得过的人,自然更有信不过的人,其中又以晋安帝的亲弟弟琅琊王司马德文为最。说句实在话,司马德文其实够规矩了,从没给刘裕找过麻烦,比司马休之还要安份,手中又无兵无粮,本不该享受这一待遇的。但就像今天的中国处处不敢招惹美国,老美却总把中国当假想敌一样,谁让你司马德文是皇帝的弟弟,整天在皇帝身边(司马德文是安帝司马德宗的大保姆,一直照顾吃喝都不能自理的白痴哥哥),而且智商又很正常?这样的人,即使自己没有异心,也很容易成为有异心者的工具,何况刘裕又怎么会相信,司马德文能心甘情愿地坐等晋朝灭亡?自己这次要远离建康,在傻皇帝身边有这么一样定时炸弹,能放心吗?
隐患很快就暂时排除了。三月时,司马德文上表,请求随同大军北上,前往洛阳祭扫皇家的祖陵。换句话说,就是他司马德文将乖乖地置身于刘裕的亲自监视之下,甘当人质,绝无二心。至于司马德文这个请求的由来,是他太善解人意,主动要求以避祸,还是刘裕暗中派人唆使,他不敢不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放歌戏马台 下
大军即将出征前,正好宁州(大致在今天云南)派人进献琥珀枕,刘裕得之大喜。按中医的说法,琥珀性味甘平,有镇静,利尿,活血的作用,可以用来治疗惊风,癫痫,心悸,失眠(这大概就是宁州用琥珀作枕头的原因),因能活血,也可治疗刀箭伤。于是,刘裕命令将琥珀枕捣碎,分赐给北征将士。
一个枕头,即便是创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枕头,捣碎了也不会有几斤重,假如要均分给数量庞大的出征将士,每名兵士能分到的数量,恐怕得用放大镜才观察得到。所以这个枕头在北伐军医疗保障方面所做的贡献,那是相当的有限,但刘裕却通过此事,在士兵中再次树立了他不爱财宝爱将士的良好声誉。
做好朝廷的人事安排后,刘裕本人则在一大批文武阁僚簇拥之下,从建康出发,于九月初进驻北伐的大本营彭城(今江苏徐州)。因为彭城是刘裕的祖籍所在,此行也颇有当年高祖还乡唱大风的风彩。
九月初九,正是重阳佳节,在中国古代,有登高远望的习俗。刘裕便与谢晦、孔靖、谢灵运等一百余同行文武,登上城南里许的南山(今称户部山)戏马台,置酒高歌。戏马台,原为西楚霸王项羽所建,以“因山为台,以观战马”而得名,号称“徐州第一胜迹”。其台“高十仞(约18。4米),广袤百步”,这在一马平川的淮北平原颇为难得,正是“欲穷千里目”的绝佳去处。
上得台来,迎着清爽的秋风,已经五十三岁的刘裕举目西望,不见沦陷已久的中原故土那袅袅的炊烟,但见威武雄壮的北伐大军那猎猎的旌旗!眼看着这必将载入史册的时刻,刘裕兴致大发,一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感叹充斥**膛,只可惜他没有曹孟德的文采,自己横槊虽然拿手,却没有本事赋诗,便让谢晦代替他当场挥毫,诉说此行必胜的豪情,随后,众人纷纷赋诗相和唱,文华集一时之盛(从此之后,聚会赋诗便成了重阳习俗之一)。在这些诗作中,不乏谢灵运这种大诗人的嘉作,但最能体现刘裕此时心情的,还是谢晦所作的五言绝句:
先荡临淄秽,却清河洛尘!
华阳有逸骥,桃林无伏轮!
而就在谢晦赋诗书壮志,刘裕放歌戏马台之时,他所布置的各路北伐兵马,已在大批北府名将率领之下,挥师杀入了后秦的疆域,开始了他“却清河洛尘”的征途。这便是赫赫有名的“义熙北伐”了,它虽然没有获得最后的成功,但仍是在朱元璋之前,中国历史上成就最大的一次北伐。也正因如此,刘裕所取得的业绩,在此后数百年间,都能不断激励着华夏的英雄志士们不懈进取的斗志!
辛稼轩赞曰:“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七路兴师
刘裕第二次北伐各路兵马,是在八月中旬从彭城、寿阳、襄阳及巴蜀等数个地点分别出发的。这次用兵,是东晋立国以来,第一次真正倾全国之力发动的战争,声势远比刘裕七年前征伐南燕的第一次北伐要浩大得多。晋军在东临齐鲁,西至秦岭的千里战线上,从东到西排开了七路大军,齐头并进:
第一路是北伐的主力之一,由老将冀州刺史王仲德为前锋,刘裕本人所率的大军为其后继,从彭城出发,沿泗水入清水、济水,至巨野泽,然后重新开通巨野泽与黄河间的人工运河(即当年桓温北伐前燕时开凿的“桓公渎”)进入黄河,控制黄河水道,然后沿河西上,指向洛阳。这一路大军的行军路线与当年桓温伐燕所走的道路基本相同,不同点在于刘裕伐秦时,淮北和齐鲁之地早为晋朝占有,已成为晋军可靠的后方基地,在补给上远较桓温优越。
第二路,由建武将军沈林子和刘裕的族弟彭城内史刘遵考指挥,也从彭城出发,沿流汴水西上,经荥阳过石门入黄河,而后与第一路汇合西进洛阳;
第三路,为北伐军的陆路主力,由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指挥,从寿阳出师,沿颖水、汝水北上,进取许昌、洛阳;
第四路,由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籓指挥,从襄阳向东北前进,越南阳直抵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
第五路,由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指挥,出襄阳沿丹水而上,经武关入关中。这一路军队的兵力根据不同史书的记载差异很大(《宋书?自序》中称只有数百人,而《晋书?姚泓载记》称有兵力一万。以沈田子的级别,虽然是执行的是疑兵作战,只带数百人也太少了,而且沈田子是《宋书》作者沈约的伯祖,不排除沈约有夸大祖先功绩的嫌疑,故在下认为,《晋书》的记载可能更接近事实)。这一路的任务,是虚张声势,在长安东南面制造压力;
第六路,别将姚珍率数千人经汉中,入子午谷,从南面威胁长安;
第七路,别将窦霸也率数千人假道仇池,入骆谷,从西南面威胁长安。
这七路军队按其承担的任务不同,大致可以分成两大组:
前四路大军实力较强,所经过的大道平坦易行,且大多有水道可依,后勤补给也比较方便,是北伐的主攻力量。从地图上看,他们的进军线路就像一把倒置的巨大折扇,后秦与东晋的东部边界就像弧形的扇沿,四路大军就像四条扇骨,大军席卷而过的河南就像广阔的扇面。扇骨越向上,彼此的位置越靠拢,最后在扇柄的根部洛阳汇合,攻占洛阳,完成第一阶段目标。
后三路军队所行进的路线多为高山深谷,行军和补给均不容易,并且狭窄的地形也常常使人多的优势难于体现,所以刘裕给他们配备的兵力都比较薄弱(三路合计应不足两万),只是作为牵制性的疑兵使用(特别是姚珍和窦霸两路,因为兵少将微,又没什么显著战果,一般讲述刘裕北伐的文章中,干脆就把他们给省略了)。他们的任务是制造有大军威逼关中的假像,让秦军主力不敢东出潼关,救援洛阳,从而为前四路大军的胜利创造更良好的条件。
七路大军的总兵力,在史书上没有明确记载,一般认为在十万以上,二十万以下。
如果我们对比一下刘裕七年前的那次北伐,不难发现,刘裕这两次出征的基本方略是大不相同的:刘裕进攻南燕时,将全军集中于一路,如一柄钢刀,直插向广固;而这次进攻后秦,使用的兵力却如风吹蒲公英,遍地都开花。
兵分多路,听起来威风凛凛,很容易造成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浩荡声势,非常适合用来吓唬经验不足的战场菜鸟,但假如要对付的敌人是个高手,那么这种多路分兵的做法无异于做茧自缚,正好方便对手来各个击破。
典型的例子,如在明末讨伐后金的萨尔浒之战。那次战役开始前,明军加上少量的朝鲜、叶赫联军,共集结参战兵力约十万零三千,与之对抗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手下有八旗军约六万。两相比较,明朝方面拥差不多二比一的优势兵力,本处上风,但明军主帅杨镐错误地把十万大军平分成四路进军,这样每路的兵力就只剩下了二、三万人,而且四路兵马相距都较远,难以相互支援。久经沙场的努尔哈赤根本不是吓大的,不管边界如何告急,抱定“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方针,将自己的六万大军集中使用,往来攻杀,在每一战场都能集中两倍于明军的兵力。五天之内,后金军先后在萨尔浒、尚间崖、阿布达里岗三地大破三路明军,歼灭明军四万五千多人。从此之后,明军对后金的进攻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让我们再回头来看看义熙十二年的情况:刘裕的兵力虽然比杨镐要多一些,但他面对的后秦也比萨尔浒战役前的后金要强大,东晋与后秦双方投入的总兵力应该是差不多的。在此大背景下,刘裕却把他的兵力分得比杨镐还要散,战场铺得比杨镐还要广,难道不是犯了兵家大忌么?
虽然分兵的害处如此显而易见,但只要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事物,就往往有利有弊,完全错误的东西是不会有生命力的。而且我们很清楚:杨镐是个军事蠢才,而刘裕却是个军事天才,两者用兵布置在表像上的相似,就必然隐含着内在的差别。要弄明白刘裕为什么要分兵七路北伐的原因,我们还应该来看看硬币的另一面:分兵有什么好处?
多快好省 上
一般来说,进攻方主动分兵,主要有战术运用和后勤需要两大原因。
《孙子兵法·势篇》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也就是说,孙武认为:但凡作战,一面平推不是好办法,最好要兵分两路,一路作正面牵制,另一路侧面迂回,而取胜的关健,就在于侧面迂回。我们可以发现,刘裕的计划在战略角度上并没有违背这个原则,他的西边三路是用来正面牵制秦军关中主力的,东边四路打向软弱的关东秦军。但兵分得这样散,显然光靠孙武的理论还是不能解释的。
战术分兵的另一种主要原因,是为了寻找或包抄敌人。如在汉武帝反击匈奴的数次战争中,除了诱敌深入的马邑之谋外,几乎次次都是兵分数路。这主要是因为当时的侦察手段比较低下,而匈奴人数不是太多,控制的地域却非常广大,又没有固定的据点,一有警报,逃得比兔子还快。汉军面对这样的敌人,如果不兵分几路搜索,往往连匈奴人的影子都找不到,战争变成浩浩荡荡的武装大游行。不过,这种解释并不适用于刘裕伐秦,因为羌人并不是游牧民族,后秦更不是游牧国家,刘裕要攻击的各个点在地图上都非常明确,秦军也没有太多可供逃跑的地方。
其实,古代造成分兵更常见的原因,是后勤压力。
《孙子兵法·作战篇》中说“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意思是说,聪明的将领一定要设法从敌人的土地上获取补给,因为从战地征集一钟粮食,相当于从后方输送二十钟粮食。
孙武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古代,要从陆路长途运输大宗物资,是一件事倍功半,出力不讨好的事。所谓一比二十,当然是一个很粗略的比例,在实际**作中,路程的远近、路况的好坏、运输工具的优劣等,都会对这个比例产生影响。
对此,北宋学者沈括在他的著作《梦溪笔谈》中,有过更详细的论述。据沈括的计算,一支军队的补给假如完全依赖后方陆路运输,那么按三个民伕用人力负粮供给一名士兵的最大限度,军队最远只可前进十六天的路程,并且在整个行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