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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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狠妃-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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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不怒,不哭不嗔。
    有人说他跟死尸一样,留在宫中就是晦气,五年了,几乎没见他开过口,连挨打都只是闷哼一声,便没了声响。
    宫人也私下议论,说他是个孽种,母亲为了宫外的男人殉情自杀,若不是看在他长的象皇上的份上,说不准早弄死了。
    远处金撵龙帐慢慢袭来,他黑色的瞳仁微微收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离开。
    皇上又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他此刻已经隐约知道了他是皇上的儿子,一个还不如宫人般的儿子。
    北宫越离老远便看到那个经常等着他,却在他来后就转身离开的瘦小身影,带着疑惑,挥了挥手,示意让人带他过来。
    一刻钟后,北宫晟第一次看着自己陌生的父亲,凝望了一瞬,便低垂眼眸,安安静静的下跪叩首。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童稚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完全如同大人的口吻让北宫越心中默然一痛。
    他喊自己……皇上?
    所有的皇子请安皆是‘参见父皇,恭祝父皇福寿安康。’
    唯有他喊自己皇上……,看着他中规中矩,没有一丝纰漏的请安姿势,看着他长跪却不晃动的身形,便知他经常下跪……。
    “你喊朕什么?”带着不置信的口吻,北宫越开口问道。
    北宫晟抬眸淡扫了对方一眼,淡淡道:“皇上。”
    只两个字,便没了再多的话语,只是安安静静的跪着。
    微凉的夏雨很快浸的他衣衫浸湿,渐渐显现出他极度瘦小的身形,在场所有的人看着这个几乎皮包骨头的皇子,都怔愣住。
    北宫越更是心头震撼,他竟对自己如此疏离?他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吗?
    “你是朕的十四子,知道吗?”
    “回皇上话,现在知晓了。”
    口吻依旧清淡的吹不起半点涟漪,没有一丝欣喜,也没有一丝动容。连跟在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金铭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知晓了为什么还喊皇上?知晓了为什么如此镇定?为什么这句淡淡的话让他也感到无边的悲凉。
    现在知晓了?难道以前都不知晓吗?
    “要喊父皇!”金铭见皇上神色忧伤,有些不忍,便替开口。
    “是,父皇。”
    他依旧口吻淡淡,听得北宫越心中更是一痛。虽然他喊了父皇,但所有人都听出来,跟他嘴中的皇上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好似别人怎么吩咐,他就怎么照做一般。
    其实北宫晟的确不知道父皇跟皇上有什么不同,都是高高在上的皇,都是对他不屑一顾的人,没什么两样。
    后来,皇上去了宁祥宫,夜里他便被带到了另外一处宫殿,里面住着一位满身刺鼻香味的女人,她对他说,以后她便是他的母妃。
    他面无表情的应了,换来她恶狠狠的一巴掌。
    “以后学着笑,特别是皇上来时,给本宫笑开心点,至于你的日子,会比宁祥宫好一些,但你要整天板着脸,就别怪本宫比太皇太后还狠!”
    “不会笑。”他淡吐,换来她更深的一巴掌。
    后来她打累了,打的次数多了,也就放弃了,他的确不会笑,那双幽深的眸子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似乎不介意他总是板着脸,偶尔来瞧瞧他,也不怎么交谈,而是静静凝望他几个时辰,然后离开,偶尔也会顺道留宿。
    他看皇上的眼神也是淡淡的,没有一丝光芒。
    见皇上不介意,她也就懒得管他了,反正遵照太皇太后的旨意,饿不死他就是,偶尔想让皇上来了,便将他脱光衣服丢到雪地中冻上一宿,然后哭天抢地的去通知太医。
    嫆嫔很满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字不吭,从未跟皇上告过状。
    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凉薄,那抹深邃的黑瞳让她时常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很冷,即便只有五岁,依然冷的如终年不化的积雪。
    其实北宫晟也不懂母妃跟太皇太后有什么不同,都是心狠手辣,都是对他百般折磨的人,没什么两样。
    一切,都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不过是从一个陌生的人换成另一个陌生的人。
    变的是环境,不变的是心。
    ***
    战鼓赫赫,烈马雄雄。硕大的北宫黄旗迎风招展,六岁的北宫晟第一次走出宫门,随着众多皇子一起参加狩猎,看着别人都拿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他也只是淡淡一望,不卑不吭。
    没什么好喜悲的,可当每个人的母妃临走前那寒虚问暖叮咛的时候,他的瞳仁里淡淡浮起了诧异的光芒。
    母妃,是可以这样的吗?
    当北宫越的眼神隔着人群瞟向他时,打扮美艳的嫆嫔立刻冲过来将他搂在怀中,眼泪如泣月的珍珠,哭的娇美。
    可红唇中吐出的话却是:“争气点,记得多受伤,多让你父皇来看你。别的皇子欺负你,也别反抗,多让他们打你,这样你父皇才能心疼你。记住了吗!”
    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她假意的擦了擦眼泪,暗自在他胳膊处狠狠一拧。
    目光阴鸷的吩咐道:“给我记清楚!否则回来有你好受的!”
    见北宫越看着她欣慰一笑,她抬眸娇羞回望,却没发现在转头的瞬间,北宫晟漆黑的眼眸中迸出一缕暗流,而俊美的面容上,第一次浮出了除冷毅以外的表情。
    那是一抹低浅的冷笑,极冷极冷,冷彻心扉,寒凉入骨。
    在嫆嫔再次转眸回来时,他已低垂了眼帘。她象征性的给他整了整衣衫,将他往皇上的方向推了一把,示意他像别的皇子一般往皇上的龙撵边上凑。
    北宫越狩猎,向来喜欢带几个喜欢的皇子在身边,因为他平日很忙,很少有时间照管皇子,这种时候会咨问下皇子们的课业。
    北宫晟回眸冷扫了她一眼,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
    北宫越见着那个虽然个头窜了不少,但还是极度单薄的身躯慢慢走向自己,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他终于肯接受自己了吗?这一年,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凉薄,犹如当年的她。
    众人都静静的看着他,带着满眼的诧异。
    他疯了吗?这么低贱的身份也敢往皇上身边凑?
    他一步走到北宫越跟前,抬眸淡望了一瞬。
    北宫越刚想将他揽过怀,抱上龙撵,谁料他径直擦身而过,走向金铭。
    北宫越的手尴尬的愣在半空,嫆嫔原本欣慰的眼神瞬间转为阴冷。
    他看着金铭,扬起头颅淡淡道:“我想骑马,教我。”
    不是命令,也不是商量,更不是祈求,黑色瞳仁里散发的淡然与平静让金铭一怔,诧异的朝皇上扫了一眼。
    北宫越眼底光芒一黯,无奈的摆摆手,算是默许。
    金铭颔首,正想回头将他抱上马背,谁料四周人一片惊呼。
    北宫越也瞬间愣在当场。
    他抓着马镫,身影轻快的翻身上马,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上去的,一个六岁的孩子,不用大人帮助窜上一匹雄壮的汗血宝马……,怎么那么令人匪夷所思。
    而谁也不知道他被吊在树上多少次,没人管他,当再也撑不住的时候,为了自救,强迫自己引体向上,用嘴解开绳索,然后重重摔落。
    也没人知道他在饿的不行的时候,看着厨房高高的锅台,一次次跳拿,攀爬,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得到一块干蔫的馒头。
    他只是想够到他想要的东西而已,那些头破血流,那些淤青肿块,从没人看见。那一天,世人都说他是天纵奇才,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只是想活着……。
    狩猎队伍朝寒山开进,寒山据说是北昌最美的山脉,连绵数里,雾凇成海,雪纱轻拢。
    寒山里有很多雪域灵兽,听说最珍贵的天山雪狐也偶有出没。
    队伍一直行进,金铭诧异的看着肢体异常协调的他,几乎不敢置信,他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骑马的要门。
    而他在偶尔低头间,金铭瞧到了他后襟里那些尚未褪去的淤痕,更是惊诧。
    也有些明了他为什么不愿往皇上身边依偎,选择学骑马。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明了凡事只能靠自己?对周围的任何事物都没有一丝依赖,这是要经受多少伤痕才能有这种淡泊?
    假意握缰绳,凑到他耳际小声道:“晚上来找我,教你武功。”
    北宫晟身子顿了顿,黑眸划过一丝暗流,他没有回头,默不作声良久后,他吐出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敬词。“谢谢。”
    金铭刚想嘱咐他要小心点来,便听到他接着道:“不用。”
    学武是很大的诱惑,可那个宫女死在他面前的一幕深印在他脑海,他不想害人,虽然只有六岁,也隐约明白了若有人帮他,等待那人的只有死亡。
    金铭怔愣,两人相对无言。
    到寒山之时,金铭将他抱下马,看着他欲转身离开,金铭低声道。
    “心软是成不了帝王的,等你想通了来找我。”
    他一愣,决绝离开。
    后来那几天,谁也没见到他的身影,直至拔营回宫的那天,他才回来。看着有他没他都一样的热闹人群,看着那个正在给一个皇子系风帽的父皇,看着即将启程的队伍。
    他冷冷一笑,窜进自己的马车,从怀中抱出一只幼小的鹰鹫,摸着它的柔毛,黑眸深邃。
    北宫越正在给北宫楚拉上披风,抬眸看到了那个一身血污的人影,正想上前咨问,却在对上他唇角那抹极浅的冷笑后,顿住了脚步。
    北宫楚瞟了眼父亲忧郁的神色,又回眸看了一眼那个孤傲的小小的身影,凝望很久。
    北宫晟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此刻他终于开始明白父皇跟母妃的意思,可很可惜,他一样也没有。
    胳膊上有一块被老鹫抓伤的皮肉正在潺潺流血,他没去管,而是无力靠在马车内,沉沉睡去。
    梦中,他也有父皇的关心,母妃的呵护。
    眼角泪静静滑过,随着马车的晃动滚落,埋葬在寒山,那个美轮美奂的地方。
    ***
    从此以后,每当听到父皇要来的消息后,他都不再默默等待,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转身离开。
    他此刻已经能通过别人的眼神判断对方的意图,他能看出父皇是透过他在看谁,那种爱与恨,他都看的明白。
    反正世间的一切,都无关与他。
    北宫越来了几次,见他躲着,便不再来。
    嫆嫔开始越来越频繁的打他,各种各样的折磨他,他都是冷冷一笑,默不作声。
    反正她不会真弄死他,每次都是在晕厥中倒去,满嘴药味中醒来。
    这一年,他学会了翻墙,爬树,做饭,自己处理伤口,吃了太多药,也能辨别出药性,身上的伤口裂开又愈合,周周复复,再到后来,他学会如何在挨打的时候最大限度的抵御重创。
    此刻,他已七岁,太皇太后来了懿旨,他血统不纯,身份卑微,不合适进皇家书院就学。
    他静静的坐在宫殿门口,抱着那只鹰鹫,看了三天日出日落。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越来越俊美的面容上,镀上明媚的色彩,让人无暇移目,那三天,很多见过他的宫人都私下相传。
    十四皇子长的太俊美了,他日定是举国挑一的容貌,即便什么都不会,肯定也有姑娘愿意嫁的。
    第四日,他开始整日整日的不见踪影,不管嫆嫔将他看管的再好,他都会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他只是在每天晚膳十分按时回来。
    嫆嫔给他饭吃,他就吃,不给他吃,他就等晚上没人了自己弄吃的。
    没人拿他有办法,打又打不乖,哄又哄不来,罚又罚不动。
    最后一群人折腾的精疲力尽,看着冷冷看着她们,面无表情的晟皇子,终于没了心劲去收拾他。
    再到后来,宫女、宦官们打他也打不出声音,干脆一群人在那敲会儿木棍,咿咿呀呀的帮他吼一阵,然后散伙。
    渐渐宫女宦官跟他混熟,他不在的时候就帮他把风。
    他偶尔看着这群人自导自演的闹剧,也会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可即便是冷笑,那抹炫目的梨涡还是俊美的让人咂舌。
    于是,从皇宫内传出的各种晟皇子俊美无双的传言,走遍大街小巷,飞跃四海平川。
    不久后,东奴察合吉嵇亲王出使北昌,点名要看北宫晟,扬言若真秀美至此,便要做他东奴的女婿,只要将来能生儿育女就行,东奴对什么文韬武略,诗词书画都不讲究。
    北宫晟被带上来出现在国宴上时,艳惊四座,虽然没有完全长开,但那天山圣雪般的肌肤上那双凝远的黑眸如此的夺人眼球。
    他竟比那些世家小姐生的还要秀美三分,宛若天童。
    而最出色的却是他周身萦绕的那种不敢让人亵渎的冰冷,明明只有七岁,可眼底的那种冷毅与从容,周身的不卑不吭,让人感觉,所谓皇家的气度,也不过如此。
    可在北昌,所有官员都知道他血统不纯,是宫里最不受待见的皇子,若能联姻,那便是作用最大化了。
    纷纷上前启奏,表示此亲可合。
    北宫越静静的看着淡淡凝望着自己不开口的他,末了,问了一句:“你自己觉得呢?”
    什么?一片哗然,连萧钰凤眸都闪过凌厉的惊愕。
    给孩子定个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一直看不上北宫晟这血统,当年都讨厌许氏至极,而他越长越像许氏,性格也越来越怪癖。
    简直令她烦透了,若不是怕杀了亲孙子折寿,早弄死他了。
    此刻能有这用途,也算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有什么好挑的?
    北宫晟淡然对望,末了淡吐:“不愿。”
    说罢,不理会在场所有人的惊愕,给北宫越叩首后,径直转身离开。
    这让察合吉嵇亲王怒不可遏,一拍案几吼道:“看上你那是给你脸,谁不知道你在北昌是最不受待见的皇子,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北宫晟回眸冷冷看着他,完全没被他喝厉的言辞吓到,而是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恍刹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眸。
    他笑起来宛若落入凡尘的精灵,美仑至极。
    北宫氏本来就容貌卓越,他完全是青出于蓝,不用想,来日长大后,光这幅笑容,便可迷倒万千少女。
    他一字一句笑言道:“你可以找个受宠的皇子,我不是皇子,和不起贵部的亲。”
    说罢,轻蔑的眼神朝北宫楚微微一扫,冷笑后转身彻底离开。
    狂妄的话语惊四座,他最后眼神居然瞟向皇后的嫡二子北宫楚。楚皇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跟东奴那帮蛮夷和亲?更别说还是入赘?
    所有人都被这个年仅七岁的男孩震惊到,他竟然,竟敢!
    北宫越一愣……,他说他不是皇子,他竟从未将自己当皇子吗?所以以前喊自己皇上,从不喊嫆嫔母妃,更只称母亲为太皇太后。
    似乎这些离他最亲近的人,他都不屑一顾,敬而远之。
    在他心中,他们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称谓……。
    在他心中,自己只是个披着皇袍的外人……。
    他不需要自己,至始至终都不需要。
    北宫晟离开后,用袖袍一抹眼角的泪,他本就一无所有,此刻连外族之人都知道他是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
    皇子吗?多么深的讽刺。
    一个举国盼望着送出去的皇子,一个连学堂都不能上的皇子,一个只能靠脸才能吸引人注意的皇子……。
    这一刻,他恨给了他这幅容貌的那个女人,那个抛弃他决绝离开的女人。
    既然不想要他,为什么要生下他?为什么?
    也恨那个对他不管不问七年的男人,那个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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