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当下,一阵清风,江风便没了踪迹,只剩大帐帏帘随风摇摆。
江淮心急,抱拳道:“王爷……。”
“无事!”北宫晟抬手制止,末了淡笑。“她不会出战,江风不会受伤。”
闻言,众人长吁一口气,又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琢磨。
王爷怎么有种跟纳兰小姐杠上了的感觉?王爷的正色让他们明白,这场战斗不好打,但王爷对她的了解,又让他们觉得这场战斗很好打。
一时间,他们都有些茫然。
“继续吧。”北宫晟浮笑,开始分布任务,完后,所有人都哭笑不得的离开了,只剩江淮留在原地。
北宫晟收起笑容,清淡起身,与江淮朝内帐走去。
内帐摆设极其简单,除了榻格外软一些,别的没什么独特之处。
他解开衣衫,一件件褪掉,露出精键的上身,胳膊上与手上的伤口,痂还未落,肩头的伤更显触目惊心,溃烂的很厉害,南通的阴雨的天气根本不合适养伤,什么药都用尽了,都无法让长久处在潮湿中的伤口愈合。
寒流凝冰只能暂时止痛,寒气带来的水雾更会加重伤口的溃烂,所以,他现在的身体……,让江淮看到眼底划过不忍。
“纳兰小姐看到怎么说?”江淮问。
她会不会有一丝心疼,然后原谅王爷?当他们听说那日的事情后,现在青龙六将,其余五人现在都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王爷不带她去死,她就恨王爷,这什么狗屁逻辑!
可只有江淮感觉,她说恨,是责怪王爷不爱惜自己吧,是在责怪王爷拿性命来成全她,却不愿她同样拿性命相守吧。她是在拿决绝逼王爷正视自己的命。
其实这么多年了,众兄弟谁没劝过王爷?但他就这脾性,为了在乎的人可以豁出一切,朋友,兄弟,亲人,都被他用伤口换过命,都心痛不已,但都拿他没办法。
他虽然绝对不会弃置生命,但或许是没人关心惯了,时间长了,连自己都懒得关心自己了。
提及这,北宫晟眼神微暗,顿了一瞬,苦笑道:“我没见她。”
江淮闻言心头一颤,有些酸楚,王爷是怕纳兰小姐看到后会心疼难过吧。可……王爷想她的那眼神……,若相见不能相拥,那又是种怎样的折磨?
气氛凝滞,江淮默默上药,末了准备退出去。
“江淮,给我取壶酒过来。”
江淮手颤,嘴巴张了张,微叹口气,转身而出。
不一会儿,捧着壶酒走了进来,顿了顿,有些不情愿的递过。
北宫晟接过,掀开酒封,递至嘴边,仰头的瞬间,脑海里突然想起几幅画面。
画面里,那个女人满脸泪痕的对着他恨恨道:“北宫晟,我恨你!”
画面里,那个女人错身的瞬间,清冷道:“今日就当臣妾为王爷戴孝了吧。”
画面里,她抬头仰望高空的他一眼,默默垂眸,不再留恋。
缓缓放下酒壶,黑眸有些深邃的凝望着眼前的虚无,顿了一瞬,默默将壶塞扣回,递回给江淮,无力道。“拿走吧,以后伤没好之前,拦着我。”
江淮闻言猛然抬头,不置信的瞟了眼,似乎是在确定是否听错。
北宫晟见状苦笑一瞬,摇了摇头,将酒壶塞到瞠目结舌的江淮手中,淡淡道:“我出去走走。”
说罢,拉上衣衫,转身出去。
江淮看着手中的酒壶,许久,唇角终于浮出笑,但似乎又有点想笑又不敢笑,反复好几次,才终于笑出声,兴冲冲跑出。
一刻钟后,几人在大帐里尖叫起来。
袭墨率先大吼:“淮!你不是唬我们吧!王爷能戒酒?”
漠北嘴巴大的能塞进个鸡蛋,斩雷不停的掏耳朵。
景南诧异的感觉天都要变了,江风正在磨枪头,闻言一直盯着江淮,枪头掉了,光在磨棍都没发觉。
天!我行我素的王爷,对自己毫不关心的王爷,谁拿他都没办法的王爷,变了!戒酒?多么新鲜的词?还是在有伤的时候?
众所周知,王爷从来都是行军不离酒壶,每次伤的越重,喝的越多。
谁都劝不住,要劝,最后只有一群人陪喝的份。
这王爷……怎么说转性就转了呢?
青芙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清澈的大眼转了转,笑嘻嘻的凑上前,对着他们几人嘀咕起来。
末了,见众人有些不情愿的模样,厉吼道:“怎么!不愿意!”
斩雷闷哼道:“感觉有点像神经病!”
不满归不满,终究几人还是闷闷的点了头。
***
萍百关外,距北昌前线阵营十里开外,一夜之间骤起一座军营,工建速度令人咋舌,而选的地方,几乎探头都能与北军交火。这让高飞龙等人不满,带着几许嘲笑。
夜色寂寥,深邃的黑夜里,星云密布,浩瀚无垠。
青山之头,纳兰芮雪负手站着,凝望着底下篝火连连,战旗飘飘,眼神有些飘渺。
山头只有她一人,此刻她已掀开面具。不一会儿,马蹄声传来,她没回头。
马蹄声很轻,应该不是青萝就是初夏。
“长姐怎么扎营这个地方了?”初夏给她披上披风,疑惑道。这也离得太近了!
“他不在……。”她神色悠远,声音好似来自天际,有些失落。
幽幽吐出这样一句话让初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长姐此举是想找摄政王?瞟了眼下方的阵营,对方似乎是流动军营,并未见有主帐。听着她淡淡的口吻,觉得有些酸楚。
两人都没开口,只静默的仰望星空。
“长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过了许久,纳兰初夏问道。
纳兰芮雪心头一颤,想了想,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道:“你看着它,会看到什么?”
初夏歪着头,看着天际那一颗璀璨的星星微微闪烁,渐渐,一个清逸的面容浮现眼前,他清浅而笑,他静默凝望,他温润的嗓音轻吐“夏儿。”顿时,她心头“咯噔”一跳,脸瞬间红成一片云霞。
急忙垂头,顿了顿,心思缓过来后,切切道:“什么也看不到。”
纳兰芮雪此刻心思不在她身上,倒也没在意,唇角浮起梨花般的浅笑,淡淡道:“喜欢,就是你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他。”
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他?初夏咀嚼了几遍,小声问道:“那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纳兰芮雪笑着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爱,就是你看不见他后,整个世界只剩下黑暗。”
vip第八十八章,再次相拥。(你就是我命定的缘!)万字更1
正文 :2014…8…20 1:13:25 本章字数:10825
突然,纳兰芮雪怔愣原地,秋瞳看着眼前的虚无,渐渐泪盈满框。
初夏感觉到异动,拨开长姐的手,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惊呼出来。
纳兰芮雪身后,投下一片阴影,越来越近,将她从后背轻轻拦腰搂进一具温暖的胸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遮住了她的眼帘,温柔的嗓音浅浅轻吐。
“你的世界里,看到的是谁?”
“苏子安!”纳兰芮雪气的怒吼,一把豁开那之手,怒气转身铌。
身后,苏子安哈哈大笑。“原来你爱我啊!”
“放你爷爷的屁!”她怒不可遏,居然被苏子安耍了!若不是听到声音,她差点以为……。
可这也太没天理了,这货是真不怕死吗?被揍成这样了还来桊!
当下,也不管他现在脸上好几处淤青,继续毫不客气的出手。
“你怎么又来了!”
“我说了!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给我滚!”
“想得美!”
两人如龙卷风般开始肆意打斗,初夏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苏公子……真是勇而无畏,天下第一找死奇人也!
百余招后,又是以苏子安被踹一脚结束。
他揉着胸膛,气鼓鼓的瞪了纳兰芮雪一眼,想了想,疑惑道:“你有没有这样揍过北宫晟?”
纳兰芮雪一怔,尴尬的恻恻头。“揍过!”
“骗鬼呢!”一看她那模样就在说谎!苏子安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泥,低咒道:“你们南通这什么鬼天气,总是湿沥沥的,有伤都好不了!”
她心头一颤,突然想起梦中的男子,看着他被揍得全身伤痕,锐利的眸光暗淡了几分,有些无力道:“回头给你往帐篷放些石灰会好些。”
“石灰?”他颔首,嘿嘿一笑。“谢了。”
顿了一瞬,她轻咬粉唇,对初夏吩咐道:“你先回去,我跟他说点事。”
初夏颔首,不确定了扫了苏子安几眼,带着警告,末了,骑马离开。
见初夏离开,纳兰芮雪想了想,对他小声道:“你过来!”
过来?苏子安本能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见他后退,她眸色泛过一许不耐烦,半吸一口气,继续尽量平声道:“……过来。”
他心头一震,感觉后襟发凉,有股不祥的预感,四扫了下周围空无一人的环境,一边摇头,一边朝后退去。
“你他吗给我过来!”她终于愠怒,大吼道。
凌烈的声音让他打了个哆嗦,虽没过去,但到底止住了后退的脚步。
纳兰芮雪气呼呼的几步走上前,一把揪起他衣领,拳头攥了攥,最终放下,抬眸皱眉冷瞪他一眼,吩咐道:“亲我额头一下!”说完,似乎觉得底气不足,飞快侧头。
“噗!”苏子安差点喷出血来,恶心的扫了她一眼,怒道:“喂!纳兰芮雪!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他喊出她名字的瞬间,她心头一震,拳头又紧了几分。
“快点!”
懒得跟他废话!虽然知道她似乎跟睿儿有扯不断的关系,可只要想到睿是苏子安,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可梦境又那么真实……,她能清晰感觉那个时候,似乎真的额头有落下轻吻。
“我不!”苏子安宁死不从。
“你快点!”她怒吼。
“我不!纳兰芮雪,我告诉你,我……,唔!”
下一瞬,她再懒得跟他墨迹,捧着他的脸,就掂起脚尖,将自己的额头凑了上去。
苏子安一怔,还没从她的强迫中反应过来,突然,瞪大眼眸,看着远处出现的人影,一口气越吸越深,忘了吐纳。
北宫晟默默负手站着,静静凝望,看到苏子安开始疯狂的挣脱,急切的摆手,黑眸幽幽的瞟了那个女人一眼,袖袍中紧攥的拳头无力松开,顿了一瞬,转身离开。
浩瀚的星空下,一侧两个人影交织拉伸的很长,另一侧,一个人影背向而行,他走的很慢,垂着头,看不到任何神色,深邃的眸光与夜空凝为一体,他渐渐消失在云深之处。
苏子安无力的垂下胳膊,纳兰芮雪也放下手,轻皱眉黛,低吐两字。“不像!”末了,一把像丢垃圾一样推开苏子安,抬袖子厌恶的擦了擦额头。
正想让他滚蛋,却发现他跟见鬼了似的表情,鄙夷的瞟他一眼,冷笑道:“至于么!”
带上面具,转身离开。
苏子安回神后,发觉就自己伫立原地,气的开始抓耳捞腮,原地疯狂的转圈。
纳兰芮雪!
纳兰芮雪!!!
老子是不是跟你八字相冲!他吗的,被你害死了知不知道!你是不是老天派来玩我的!
顿了一瞬,想起刚才落寞离开的人影,心头如猫爪般捞过。
晟,……晟,等我来给你解释!
想到这,急冲冲的朝山下跑去,不一会儿,一匹枣红色骏马穿梭在茫茫夜色,四蹄踏风的朝北方奔去。
***
纳兰芮雪回到军营,想起刚才奇怪的行为,突然一怔,觉得自己有些神经,愣了许久,朝着天际微叹息。
她是不是太多心了?睿儿死了那么多年了,就因为一个奇怪的梦境,就去找人吗?
可这个名字就如同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耳际,只要她听见一次,就会想起一次睿儿。
那个娘亲每每提及就会凝望天空,暗自泪流的孩子……。
初夏见她独自回来,疑惑道:“苏校尉,苏公子呢?”
“他……。”她刚开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苏”!心头一颤,一股欣喜豁然入脑海。
药典世家!她怎么能将这个忘了呢!
正想出门找苏子安,杨衡兴冲冲跑来。“苏校尉!找你好久了!兄弟们等着你呢!”
“好。”杂乱的思绪瞬收,她眸光锐利一抬,跟杨衡谈笑着朝军帐走去。
***
天渐渐破晓,含着山间潮湿的雾重,北宫晟掠马飞奔回来,跳下马,对着等候一夜的江淮,袭夜厉声道:“前线大营后撤二十里,对方叫战不去!苏子安来了,乱棍打出去!”
阴沉的脸犹如万年冰川,冒着渗人的寒气,周身弥漫的低压,让人感觉只要稍微靠近就会立刻被冻死。
江淮,袭夜心头一颤,不明所以的对望一眼。
王爷这是怎么了?记忆中,可从未对苏子安发过这么大的火啊?乱棍打出去?
顿了一瞬,北宫晟咬牙道:“告诉他,他要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辈子就有多远滚多远!别等我杀他!”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主营走去。
袭墨抬头揉了揉鼻头,朝眸光探究的江淮瞟了眼。“看出什么了?”
“王爷……,很生气!”
“你这不废话么!”袭墨绷紧的身子瞬间泄气,没好气瞪江淮一眼,开始照王爷安排吩咐起来。
江淮想了想,跟进了主帐。
才进去,就闻到酒味传出,诧异的急忙窜进,发觉王爷已经自行取了酒,正在开封。
“王爷……,不能喝!”
“少管我!”北宫晟怒吼,吓得江淮一怔,一动不敢动。
他甩开壶塞,抬手就往唇边送去。
江淮想了想,咬牙道:“王爷,不能喝!伤还没好!”
伤?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举酒壶的手颤了颤,微微放下,还不等江淮提着的心落下,他再一次朝唇边送去。
“王爷!想想纳兰小姐为什么恨你!”
这话再一次止住了他的行为,黑眸微微收放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涌起无数的暗流,含着愤怒,裹着哀伤,看着他义无反顾的仰头,江淮手颤了颤,无力垂头,微微叹息。
等了许久,不见有喝酒的声响传来,江淮抬头,发觉王爷静静举着酒壶,看着眼前的虚无,往日深邃不见底的黑眸空洞的找不到聚点。
断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壶,手微颤,末了,用力往远处砸去。
江淮心头一颤,感觉他扔的不是酒壶,而是无以名状的难过。
“哗啦”陶壶尽碎,酒洒一地,很快浸入泥土之中,终找不到痕迹,但却给这个潮湿的大帐凝上几分哀伤的气息。
他黑眸静静的瞟了眼,无力挥挥手。
“出去吧,我不喝了。”
“王爷……。”江淮心痛,想说点什么。
“出去!都给我出去!”他顿时大吼,犹如发怒的雄狮,让人胆寒,瞠怒的声音让门外听到响动刚想进来的景南等人顿住了脚步。
时间凝滞,江淮彻底怔愣,只能呆呆的看着从未如此发火的王爷,陌生的让人揪心。
北宫晟淡漠的扫了眼,转身趟在榻上,扯过被子蒙头睡去。
“出去吧,我累了,睡一会儿。”
江淮叹息,转身离开,走出去后,看到门外怔愣的几人,无奈的摇摇头,离开。
漠北叹口气:“王爷从未摔过东西。”
景南叹口气:“王爷也从未戒过酒。”
斩雷叹口气:“王爷还从未说过累……。”
哎……,王爷,这是怎么了呢?
当鼻青脸肿的苏子安赶到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一顿乱棍,虽大家看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