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典墨闻言突然拱手道:“太后,既然小公主想念安公主,不如让安公主陪小公主在宫里住几天,安公主这些天离开皇宫万分想念太后,平日茶饭不思,微臣担心公主盼出病来。”
朱砂悄然看向曲典墨。
曲典墨态度如常,眉宇间充满了对公主的担心,似乎不舍又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朱砂转向夏之安,见她眉宇依旧,隐隐有疲倦之色,张口道:“既然如此,就留安公主住几天好了。”
夏之顺闻言高兴的叽叽喳喳乱叫。
夏之安看了曲典墨一眼,避开母后的打量才敢露出一丝伤怀之色。
……
曲云飞正跟徐君恩谈事情,听到属下来报,笑的无比讽刺:“徐熊,陆司错这种人才举世罕见,他还真去找太后了,你说,你怎么就有如此有病的兄弟,兄弟甘拜下风。”
徐君恩闻言感慨的赔笑:“曲云飞,陆司错只是有些吹毛求疵,他没有恶意,何况没人告诉他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说到底你们别总排斥他,他也不至于在朝堂上闹出笑话。”
曲云飞不屑于故:“想不闹笑话,他就要学会老实听话,当年谁不是从笑话的路上走过来的,抗的住了就是那么回事,下次你告诉他,让他长个心眼别像个傻瓜。”
徐君恩闻言,忍不住劝道:“云飞,他不容易,你放下成见帮帮他,就算不帮别总使绊子,他跟我同岁,干不了几年了,再遇到你们这样的大臣,不是挤兑吗。曲云飞,得饶人处且饶人。”
曲云飞喝杯茶嘴角邪魅的扬起:“见到同病相怜的人舍不得了。”
徐君恩闻言撇开头不再提,他傻了才相信曲云飞能动之以情:“出兵的事咱们从长计议,今日累了,告辞。”
曲云飞无所谓:“送客。”徐熊长本事了,没事还闹个小脾气。
……
凶猛的虎头雕刻镇守在夏国第一武将徐君恩的府邸,巍峨大气的风格彰显着一代武臣的尚武风气,这里绿瓦虎刻,屋檐的浮雕是一幅幅活灵活现的虎头问鼎。
徐天放吃了晚膳刚打算出去,
徐夫人带着丫头堵在书房之外,四十多岁的徐夫人早已没有姿色,也不屑在坐几年前借刀杀人的把戏,现在的她是徐家堂堂正正的女主人,她想谁死不用借助他人之手。
徐夫人珠光宝气的站在哪里,头上的发饰镶嵌了二十多颗宝石,一身华贵的衣物全是顶级织造,十指上闪耀着十二枚戒指,可却奇迹般的不显俗气,没有爱情的老女人,晚年追求的无非是更华贵的外表:“你要去哪?你已经不小了,迎娶公主迫在眉睫,不要沾染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徐天放恭敬的对母亲行礼,眼里流露出少有的敬重和柔和:“娘不用担心,孩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夫人心疼的走过去,怜爱的把手搭在儿子肩上,温和的道:“天放,娘知道你不高兴,放松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非去那种地方,你现在是臣子万一让人抓住了把柄你让娘怎么活。”
徐天放拍拍母亲的手,安抚道:“娘,你想多了,孩儿和巫崖去挑马。”
徐夫人闻言求证的看着儿子,眼里的关切和天真瞬间掩盖了她满身的铜臭。
徐天放点点头,难得孩子的气的向母亲保证:“真的。”在徐天放儿时的记忆里,整个徐家除了母亲与他们相依为命,父亲从未正眼看过他们。
徐天放出来后,去找巫崖,巫崖早已被苗帆叫出去喝酒,徐天放无奈只能先回去,路过京城知名的留香巷时,他想了想,抬脚向情楼走去。
老地方、老主顾、老情人,一间清雅的院子里,卿儿抚着琴弹起唯一的知己听。
徐天方坐在主位,吃着难得的家常菜,聆听京城第一琴师的绝技,他早忘了什么时候起他经常来到这里,忍不住想看看卿儿,哪怕只是听一首曲子也觉的心里充实。
卿儿弹琴随心,不张扬不求精,情到浓时跌宕起伏情转淡时曲声无韵,她说琴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说琴有满腔理想的时候、她还说琴有想让你疼的时候。
卿儿第一次见徐天放时,她只是情楼里一个不起眼的丫头,被客人灌了酒哭哭啼啼的在院子为小姐烧火,那个时候徐天放为她吹了一首曲子,对她笑。
第二次见,他和一群朋友叫了情楼最顶尖的姐姐们跳舞,娘亲说,他们是京城的显贵,得罪不起的客人,送水的丫头都要挑情楼最好的,而她没在其中。
再后来,她努力让自己出彩,学琴艺时尤其用心,她必须让他注意她,哪怕只一眼。
她成功了,她买了她的初夜,讽刺的是,他比没有要她,他似乎只喜欢听她谈情,听她抛弃身份时对他抱怨的话语,可,她总是很不安,他不早知道他想什么,就像不知道此刻他为什么突然在这里。
卿儿不接客,她是徐少爷养的女人无人不知,开始她并不满足他的忽视,渐渐的反而习惯了,也摸透了他的脾气,就像想在,他不说话却在饮酒,证明他心情很好。
卿儿漫不经心的抚着琴,性情散漫的问:“有什么开心的事,让徐少爷也能贪杯?”
徐天放喝杯酒,嘴角难得扬起放松的笑意:“想一个傻子,我觉的,一个人如果想另一个人死是何其简单的事。”就像早朝上的陆司错,彻底被愚弄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卿儿见他笑了,停下琴弦走过去柔顺的偎在他怀里:“我不懂那些东西,对了,上个月奴家和行文在街上见到曲家的大公子,你猜怎么着,行文妹妹说从未见过如此傻的呆子,曲家少爷真有意思。”
徐天放闻言突然看向她:“你见到他了?”
卿儿不明所以的坐起来,小心谨慎的开口:“恩。”
徐天放揽过她,重新恢复宠溺:“他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新婚燕儿,你说她会出现在这里吗?让行文别想些有没有的,那个人娶的是当朝安公主,她高攀不起。”
卿儿闻言苦涩的揽住他的脖子:“奴家知道,奴家只是见行文妹妹高兴才一时说错了话,请徐少爷见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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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网络不好。
092
曲云飞听说安公主没回来,直接挥手让曲福下去请罪魁祸首。
曲典墨没想到叔叔会召见他,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还能在这里住多久,曲云飞如果想换一个更听话的人,会选谁?讽刺。
曲云飞让他坐下,态度一如既往:“这些天你的表现并不尽人意。”
曲典墨望着窗外,表情僵硬:“难道违逆叔叔的意思,就是我该做的?”
曲云飞看向他,对他的表现十分不满:“失去了曲家的地位,能失了你脑子里的学识?!皇上现在用的是你身份还是你帮他出谋划策的能力?曲典墨,没人欠你什么!别摆出一副死人脸!你就是把我搬到我也决不眨一下眼,庄客没有身份、宁辉没有身份、甚至徐足风只是一个挑粪的下人,他们如果都能走到今天,你为什么不能!起点太高了输不起吗?”
曲典墨苦笑:“说的容易,有几个人生下来就是徐足风,努力得到回报是天家仁慈,又逢先帝喜欢战事才有了徐家的今天,死在其中的人又有多少,徐将军的亲兄弟还剩几个,叔叔,你生来就受太爷爷的喜爱,你怎么会明白我生父他们努力又得不到的痛楚。”
曲云飞靠在座椅上,眉头紧紧的皱起:“你就没有顺便反思你自己的无能?”
曲典墨瞬间看向叔叔:“我五岁能文、七岁各项才学在上书房拔尖,我修习天文演习地质,陪叔叔南征北走,看过洪涝、浮游于山水,拉下了魏折戟、状元戳手可得,我无能?如果这都是无能,恕孩儿不知道什么是才学。”
曲云飞冷笑:“你和皇上同时进上书房,开始他全部不如你,离开的时候他全部学识超过你,你怎么说!”
曲典墨瞥开头:“他是皇上!”
曲云飞张狂的一笑:“同样的夫子同样的待遇,输了还能找出如此诡异的理由实在让人佩服!”
“他是天家,生来就是帝王,当然注定比我们臣子有优势?”
“优势?不去找自己的问题,竟然拿身份当理由?你以为皇上生来就是皇上,太后要想废他就跟我废你一样简单!你与皇上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万事不怨人,即便他面前站着太后,他也不得不挑战,你以为皇上斗的过太后,你以为他的皇位就坐的稳!,请问曲修正,皇上自暴自弃了,他怨天尤人了吗!如果皇上被废下场比你凄惨一百倍,你凭什么自哀自怜!”
曲典墨震惊的看着叔叔,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太后会废皇上……”怎么可能……曲典墨瞬间蹲在凳子上,惊的手脚冰凉。
曲云飞笑的更加邪魅:“其实不能怪你无能,你跟皇上比独独少了一位想把你培养成伟人的长辈,在太后心里,夏之紫就是的帝王,为把皇上雕琢成一代伟帝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皇上就是她心中一个未定型的框,当这个棋子不堪雕磨的时候当然会果断弃之!相比皇上而言,你算什么!我不过说,不给你地位你就想反抗,那皇上是不是该招兵买马直接投奔敌国!”——啪!——“滚!你们不争气,就别怪我和太后杀鸡取卵!”
曲典墨忘了是怎么走出书房的,他突然觉的他们就是被长者圈在斗兽场的小动物,然后不断的拿肉引导,如果成长则被送往更光明的地方,如果落败则是万劫不复,谁曾把他们当过孩子,谁真心的想过他们的感受!
恐怕无论他们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无聊时解闷的游戏!
曲典墨靠在走廊的柱子上,远处的烛火因为这个家的主人没有就寝嚣张的亮着,万千京师府邸,哪里才是属于他们的地方……
……
夏之紫退下龙袍龙冠,伤痕累累的身体没入淡金色的浴池,九条威龙伫立其中,金色的龙嘴里喷出哗哗的流水,十二条龙形瀑布从天而降,声势震天;天窗上的大幕已经拉开,上面浮雕云刻生灵活现,华丽的色彩绚人耳目,飞天的美人捧寿、嬉戏的童女童男在一片云雾的追逐中飘然而去。
二十六道七彩屏风一次拉开,快速旋转的十三道屏风不间断的传递着浴室用品。
六位姿态谦和的宫女候在一旁、四位小太监在为皇上搓澡,奢靡浮华的帝王池,终于展开了它傲立天下的奇美景观。
金冉刚踏入帝浴,一直没动的十三道屏障突然开启,一幅幅精美的浮雕龙卷瞬间把她困在其中,高耸的顶梁上瞬间降下密集的丝带长褛,每一条锦缎上都是稀世绝迹、一幅幅通天长卷、一张张绝妙字画、一片片金戈铁马,如一间天家文祠,收录了世间所有的珍品。
华美奢华的布局如人间仙境般迷晕了金冉的眼睛,金冉努力压下心里的震惊,果断前进一步。
十三道屏障瞬间散开,文字条幅瞬间收起,周围突然百花齐放,高空处一团团雪花伴随着鲜红的花瓣从天而将,打开的天窗上闪耀着夜空的华丽,一颗颗夜明珠如天幕上眼睛,一片片降下的雪花和花瓣送去惊喜和安康。
金冉心里微颤,呆愣的站在原地,空气中散发的香气催人欲念的迷离,金冉立即屏息抵抗,她刚想再前进一步避开这里的诡异,突然十三道屏风自动散开,排回原来的样子,盛开的花簇图案渐渐隐去,变回原来的山水图。
夏之紫一身龙袍站在阵眼之中冷冷的看着不请而入的人。
荣安皱着眉候在一旁为皇上擦手。
金冉突然愣住,精致的长龙如一条纵横天地的山脉,威武厚重的依附在主人身上,金色制成的衣物在零星的雪花中熠熠生辉,长发被一条金色的丝带束起,眉宇如暮、唇似烟霞。
荣安为皇上系上腰带,一块一块玉佩挂在腰侧、一条条金丝佩戴其上:“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该给太后请安了。”
夏之紫簌簌口,扳指重新带入拇指,看了眼满地的艳红,冷声道:“红色的花瓣换成粉色。”夏之紫说完,踩在嫣红色的花瓣上直接走人。
金冉猛然清醒,急忙跟上:“皇上,等等妾身。”
夏之紫知道红色为了谁,隐隐散去的情香浮迷奢华,先帝曾钟情于那座帝王浴,如今看来果然别有洞天。
……
静心殿燃起了安神香,朱砂泰然的在窗前临摹,神态庄重面容祥和:“进来吧。”
夏之紫和金冉同时入内:“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千岁。”金冉说完,垂着头想着如何缓和与太后的关系。
朱砂本诧异的眼光瞬间平静,她打量金冉一眼满意的点头:“都起来吧,这么晚了皇上才过来想必忙了一天,春江,把顿好的燕窝盛两碗给皇上和金贵人。”
金冉闻言乖巧的上前一步,规矩的行礼:“多谢太后体恤,太后关怀妾身是妾身的荣幸,不知妾身可有幸观摩太后临字。”
夏之紫默不做声的坐到一边,似没看到金冉谄媚。
朱砂看眼她的夏国服侍,心想这丫头到机灵,一招走不通立即换新招:“如果金贵人喜欢,不妨也写几笔,春月,为金贵人备笔墨。”
金冉闻言心里一喜,金国贵族大多通晓夏文,她更是其中行家,如果能得太后青睐对她将来行事必有好处:“臣妾献丑了。”
金冉提笔,没有生机的毛笔瞬间有了灵性,潇洒的笔触带着孤傲的自赏,皇家小楷浮然而出,秀气又不失力度的《新词》跃然而上。
朱砂望着她的侧脸,盈盈如玉的肌肤涔出细细的汗渍,粉红的脸颊柔和贵气,淡淡的体香萦绕鼻间,陶醉心折,朱砂的目光重新放到宣纸上,《新词》已经接近尾声,这篇词是曲云飞为了庆贺五年一度的秋闱落寞而送天下才子的贺礼,用词宏大、睥睨群雄带着孤傲和卓绝,因为太狂妄,所以并没被传颂,想不到金冉竟然知道。
金冉紧张的放下笔,退到一边等太后的评价,此刻的金冉有些紧张,眼前是她从小听到大的太后,是哥哥口中无恶不作的女人,是她一直想超越却没有机会的太后,但她知道刚刚的书法,自己略胜一筹。
朱砂赞叹的点头:“果然是金朔的妹妹,金朔酷爱书法,当年乐平之战后他在乐山挥剑,刚硬的字迹至今被书法界推崇,想不到金贵人也承袭了一二,倒是皇上有福了。”
金冉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下,十八年的努力似乎就是为了眼前的女人一句赞赏,金皇说,夏国太后最薄弱的环节是书法和字画,这两方想超越她只有苦练。今天她终于赢了,金冉真心的一笑,看着太后有些羞涩:“多谢太后称赞,臣妾卖弄了。”
朱砂掀起《新词》墨迹还没有全干,但绝对是好词好墨好笔法才能出的精品:“喝点燕窝暖暖身,外面冷了,春江把字裱起来挂到本宫的寝房,好提醒本宫人外有人。”
金冉急忙下跪:“臣妾不敢,太后运筹帷幄岂是妾身能比拟的。”
朱砂含笑的扶她起来,把她拉到夏之紫身边坐下,亲切的开口:“本宫老了,天下还是你们的。”
老吗?金冉忍不住抬头看她,对她而言太后确实老了,对后宫众多眼睛里还没蒙上阴霾的清澈清澈眼睛太后老了,她的眼里看不到少女的天真、更没有悲恋天下的慈悲,她有的是沉淀后的安宁、大悲大喜后的淡然,承载了太多忧伤、或许还有更可悲的东西。
“太后一点也不老,太后就像《新词》里描绘的一样‘重飞凤天兮,天下无光;旗鼓振振兮,九天翱翔。’太后,您在妾身心里永远都是凤凰振飞的那一刻,九天无光。”
朱砂忍不住失笑,这马屁拍的的确舒心:“吃吧,一会凉了。”
夏之紫搅着面前的燕窝,皱着眉吃了一口又放下,最近脾胃不适,不是很喜欢吃东西。
金冉见状,看向太后:“太后,可有谷粥,皇上最近疲劳,太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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