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少年额上微见汗,恨恨的望了一眼安宁。手下琴音不停,突然开了口。
“你是不是看我很眼熟?”
他冷冷的道。
安宁微一震,垂眸静吹,将神情贯注在萧上。那少年的琴声渐渐落了下风,却一语不停,继续道:“你是不是在想,在那里见过我?”
“你一定想不出来,因为你见过的不是我,是我哥!”
安宁眸子一张,记忆突然全部灌入脑中!
在那,不算很远却又很远的以前。
安宁的母亲是武林中排的上字号的人物,却为了他爹,毫不犹豫的废了一身武功,然后换来了一位小妾的地位。
然后生下他,却是美貌至极。
于是悲惨的命运,从这里开始。
他和天水很像但不同的地方,他是被偷偷送出的。必须逢迎那些老爷们,必须和其他的男人女人争宠。开始还好,但后来,因为他丝毫无害,又不会嫉妒,愈加招来那些老爷们的喜欢,于是也愈加招来其他人的嫉害。
在第一锅汤“不小心”倒到身上来以后,安宁突然的明白了一切。
在那之前,他温柔稚嫩的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
原来温柔美丽的母亲开始变的凶恶而善妒,她没有了武功,没有了原来心爱的音乐,只有那个男人,所以她要紧紧抓住。安宁只是站在一边看,静然的看着他们丑陋的内在和漂亮的外表遮掩。母亲的萧深锁在柜子里,早已蒙灰,却被他偷偷拿出,因为他喜欢尽管他并不喜欢伺候男人,但他喜欢那些歌舞。那些曲子和舞步仿佛从几千年前存在,就专门等着他的到来。
但在他手里,却是标准的阳春白雪。那些男人更感兴趣的,是他的身体。
就在那一天,他抱着萧,有些寂寞的站在庭院里的梅下,仰起脸承接六角飞雪时,被二皇子看上了。
然后到了府里,长期居下来。伺候一个人,总比伺候很多要好。
但此时的安宁,早已不是那个会温柔稚嫩微笑的孩子。
他虽然没有独占专宠的兴趣,却也要把威胁他安稳生存的人剪除掉。
于是红沅就这么死了。
红沅是个心计毒辣的男宠,同时在二皇子府里,新宠的人都逃不过他的手心,最后不是死了,就是失了宠。而二皇子并不怎么管这些事,死了也是没人问的。
所谓先下手为强。
安宁老早探听好了这一切,在进府第一天便略施小计,让红沅挑衅他时,冲撞到二皇子,然后再鼓动那些旧人添油加醋,红沅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安宁的位子,在这里算是坐稳了。
手一抖,那少年突然指下猛的加劲,琴音爆吐而出,毫不客气的直扑楼上!
突然走廊左边尽头,金铁声铮的响了一下。
清响的声音,那一下,有如一根刺般狠狠扎进琴声底部。顿时啪啪啪断了三根琴弦,红衣少年哇的吐出口血来。所有的攻击也荡然无存。
蓝衣槿花的少年从左边走出来,手里提着个长颈乐器,但掩在后面,看不清楚。他走到安宁身边,突然变出块小酥饼来,笑道:“吃一块?小七方才做的,我不敢先吃呢。”
安宁蹙着的眉顿时轻展开来,张唇接了,微笑道:“好事总轮不到我。”
少年眉开眼笑,从后面提出一大袋东西来,道:“为了预防不测,我准备了解毒剂!”
打开一看,却是他最爱的玉荷叶滚糖糕。这糕是一位老匠人的手艺,在城里没得卖的,一定要到城外五十里的小镇里去买。
安宁微微一嗔,柔声道:“就算再喜爱,哪就买这么多来,吃不完,白白浪费了手艺。”
蓝衣少年笑道:“怎么会吃不完?当心他们知道了都来抢你的。我是专门买给亲亲安宁的,才不给他们。”安宁欲笑,却见下面那少年看他们言笑晏晏,快气到吐血了。
蓝衣少年拿出一块糖糕要咬,又住了动作,在手里掂了掂,转身对那少年笑道:“别生气,请你吃东西。”手一扬,那糖糕急射而下。红衣少年不敢怠慢,连忙运气于掌要击碎,突然腕间三寸给什么小东西一击,顿时没了力道,心中大惊。眼看糖糕已到眼前,他避无可避,正准备受此一击,糖糕却突然速度一慢,打了个旋儿,正好落到他张开的掌中。而那个击软他手腕的东西一连两个反弹,落在糕点之上,却是一块酥饼。
安宁想起红沅后,便知道这个少年是来报仇找茬的。又想到原来的生活,一悲一哀,十分凄然。蓝衣少年却从斜刺里出来,不仅给他解了一围,此情此景,更是忍俊不禁。
思归,思归。
自从碰到他,便忍不住一直追随。
这个少年,永远是他生命里的第一缕阳光。
愿意给他做好吃的,愿意给他补衣衫,愿意给他做任何事。
不为什么。
就是单纯的,愿意。
红衣少年手里托着糖糕和酥饼,一时傻傻的,不知该有什么动作。见着楼上的两个人和围观者都强忍笑意,眼眶一红,就要哭了出来。
安宁本也内疚,见他如此,也道太不厚道只是个孩子。柔声道:“贵兄长的事,我是记起了,为人禁脔时,本也由不得自己。你若还想找我,随时便来罢,叫通报一声便行,安宁在此恭候。”说完话,转身便要离开。
蓝衣少年一把抓住他的手,眨了眨眼,用极小声讨好的道:“安宁,晚上再做西湖醋鱼来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醒悟到那包糖糕的真正用途。
番外之殷红已
一双血红的眼瞳。
眼瞳里映出遍地尸体,鲜血脑浆染了一路。
他茫然而嗜血的扣紧了五指,感受到唇边血腥的甜味。
那些逃走的人叫他血魔,他出奇兴奋的喜欢。
因为那代表他血魔殷红已,再不是一个隐身人,血卫的通称。
他杀人,并不是因为喜欢杀人,而是喜欢自己活生生在世界上的感觉。
垂云堡变乱,上代血卫被杀,堡内争夺之风正盛。
殷红已还未继承血卫一职,便被仓皇送出,流落于江湖。但那时,他的神功已基本大成,首先杀了来追杀的人。
那些人死的很惨。
殷红已莫名的讨厌他们。因为他会把他们与垂云堡联系起来。在垂云堡训练的时光,有着数不清的杀手剑光,一张张铁板着或虚伪着得脸,还有漫天的黑暗。
处理了追杀的人之后,那些人只顾着自己争斗,一时也没来管这个武功高强的人。于是殷红已,新奇的进入了与以往不不同的世界。
“把那边的花摘给我好不好?”
“殷红,你是找抽吗?”
这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子,飞鸳和七日夕。
飞鸳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女子,最开始的她,是个天真刁蛮的女子。有着女人的小心性,有着女人的温柔和小小虚荣。殷红已是个正常的男人,于是双双动心。
但是他们当时都太年轻,殷红已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改变自己的人,习惯把心情藏在面无表情下,连示爱也是局促和笨拙。飞鸳也没有成熟到理解与懂得这个倔强的男子,她还是青春年貌的少女,是需要人哄的。
爱情开始的时候,是什么都不顾的。等劲头过后,殷红已尚没什么,飞鸳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家中与武林的压力。平素由父母撑起一片天的她无法接受如此大的转变,无法接受现实的丑恶,于是要求他收敛,但他不愿。
于是裂痕明显的出现。
殷红已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极为烦恼,他需要朋友和爱人,但没有。
这时,遇见了七日夕。
这个少女以快明准狠的鞭法出现在他眼前,眼里明亮的光芒是锤炼过的凝练。而且有时处事比他还爽快,杀人比他还狠,手段比他还得力。但是,却又有着女子特有的细心,不着声息的关照了他。
那是他一次杀戮过后,把尸体顺手都扔进小溪。岂知七日夕正在下游不远沐浴,见着顺流而下的尸体和鲜血,大怒白进了一次水,上岸穿了衣服就赶了过来,一鞭砸在他脚前。殷红已见有人来打架,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恶战一场,打的是棋逢对手,日月无光。收手时往地上一倒,身上都七横竖八的挂了彩。殷红已调息过来,破天荒地的对女人提升了数度好感。他本不是细心的人,却也在平时得知女人的容貌和肌肤对她们来说是很重要的,见七日夕身上横一道竖一道,都是他下的手,突然有些内疚。
而七日夕回他一句:“殷红,你是找抽吗?”
两人不是冤家不聚头,从碰面就打架慢慢变成一起打别人。
飞鸳离他越来越远,七日夕离他越来越近,直到那一天,飞鸳彻底的背叛,而七日夕带来了那个少年。
飞鸳的背叛,他并不十分惊奇。这时他早已继承了血卫的职位,却还顶着血魔的身份在江湖上混,早不是当初那个轻易爱上人的殷红已。他表现出愤怒,只不过是为了让别人以为他还爱着飞鸳,好为垂云堡的以后着想。
但那个少年的出现,却令他措手不及。
居然当面说,你自找的。
态度,就和初次见面的七日夕一般嚣张。
嚣张的令人想狠狠掐死。
缓缓吐出一口气,收了衣衫,从练武场出来。清晨已过,已是用早饭时候。
穿过长廊,走向侧厅时,不经意瞥见了院子里种的一丛丛小黄花,突然有些恍神。飞鸳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叫他摘朵如此的花给他。
而昨天,他刚知道她的死讯。
飞鸳与叶欣随冲动下做出的事,被三方人马追杀的到处跑。不堪巨大压力,人员内讧,途中飞鸳被误杀。
并不是心痛,只是想着原来的事,有些惘然。2294071奏得牵候:)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
心里想着,面上毫无表情的进了侧厅,却见安宁在一边忙,蓝衣的少年与少女挤在一起,在一张纸上指指点点,还不时传出“他不喜欢这种”,“你个白痴”,“一定要加上懂事聪明”。
有些奇怪,慢步走过去,微微一瞥。
却见那张大纸头上明明白白写着七个字:“殷红已征婚布告”。
……………………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站在那嘀咕的两人身后,淡淡的道:“可都写好了?”
少女反应极快,喜洋洋的举笔道:“还没,差一项性别没写……”给少年一把捂住了嘴,两人干笑了两声,缓缓的回过头来,道:“早上好啊”
看着这两张笑脸,殷红已只有无力可言了。
用了饭,他便回房处理垂云堡内部事物去了,他们几个当宫主庄主的都很忙,闲人也就那几个。
偏生想起那几个闲人,他心就暖了。
夜幕降临,他从桌后缓缓站起来,脑中还在转着垂云堡现任堡主的情况。突然窗口砰的大开,一柄利剑持在一人手中,飞射而至!
殷红已足一挑,早踢起那圆凳来。剑猛的击在上面,圆凳纷飞四碎。那人势头一缓,他已一手抓住了那剑,啪的竟生生拗断!那人把断剑一甩,一拳击来。却给殷红已一把捻着了拳头,他眼里血色一露,五指卡拉一声,将那手骨碾的粉碎。
痛的脸部扭曲的男人,正是叶欣随。
他是来报复的。
除了这个,殷红已想不到别的。
叶欣随痛的满头冷汗,跪坐在地上。他见殷红已足一挑,将那断剑尖挑起对准了他胸口。突然嘶哑的抢道:“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只要问你一个问题!”
送到他胸口的剑尖慢了些,渐渐推进。
叶欣随惨笑道:“你恶名昭著,为何过的却比我好?”
殷红已一怔,眼神突然温柔了一瞬,脚尖一动,那剑尖噗的插入叶欣随胸口。
他看着他,缓缓的道:“因为我是殷红已,你是叶欣随。”
静静站了会,回头道:“下来,把他处理了。”
蓝色衣袂一闪,少年先飘进房中,眨着眼睛。接着是少女,手里拿着张小纸,和早上的不同了。少年走到尸体前,拿出化尸水倒了,回首,和少女眼巴巴看着他。
殷红已突然有些好笑,轻挥了袖子,淡淡道:“你们也知道事情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虽然不是爱说话的人,但真正的想法,倒还不至于也埋着!”
两人盯着他,突然同时叫道:“殷红,我从不知你能说这么多话!”
他不禁微微一笑。
两人更像见了鬼似的盯着。
他轻咳了声,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淡淡道:“你们还有事么?”
蓝衣少年与少女对视了一眼,少女干笑着举起那张小纸,道:“我们其实是问你这个来着……”
接过,抖开。
上面蓦然写着:性别。
少年哈了两下,道:“其实我们是想问你,喜欢男的还女的…我说你喜欢女的,她说你见过飞鸳以后一定再不喜欢女人了……”
殷红已头上青筋暴起,手一抖,突然那张纸里又一张小纸掉出。
少年与少女本来神色尚好,见到那张掉出的纸,脸都成了青色。
“你们等等。”
殷红已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手中物事,对那两个成规律性往门口移动的物体道:“天水押五百两,女。翩跹飞鸿压四百两,男女皆非,温文雅一千两,女,安宁……这是什么?”
第二天,从早饭中饭晚饭,殷红已愣是一个人没见着。
番外之被绑架
1
“师父……”
我一翻身,趴到了躺在靠椅的温文雅身上,讨好的笑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眼前的书本移开,那张温和俊秀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缓缓微笑,道。
“NO。”
我黑线……
耳边传来远处七日夕的笑声,道:“安宁的牛排越做越好了……”然后就是天水的声音,道:“你这个SB,别和我抢……”
我是一万分的后悔,尽教他们些不该教的……
从打击中清醒过来,我攥住温文雅的衣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不死心的道:“师父,我那是随便说的…我想去看……”
他轻轻把书搁在一边,微笑道:“想去?”
我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后……
水蓝的绣白鹤纱帐微微晃动,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我一手扯着被子,喘息着避过那温软的唇,横眼道:“昨天才有……”
他轻笑,手探进衣里,缓缓在我背上抚摸,柔声道:“可是昨晚你早早就睡了……”
我吐血,一翻身避开,抓住床沿笑道:“不要,你骗我,今天游天府府主要来楼里,等下人就走了……”说到最后一句,腰间给他弄的无力,不由得软了爬下床的动作。整个人给搂住腰间,重新拖回床中央。
衣衫给撩开,不由也有些兴起。温文雅含住我的耳垂,细细吮吸,柔声道:“没关系…有安宁在,你不是想让他锻炼么……”
我很想说安宁已经很厉害了,不去害别人已经很好了,可惜没机会了。
芙蓉帐暖渡春晨……
等我腰酸脚软的从被子里钻出,爬下床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温文雅不知哪去了,借明日楼谈生意的游天府主估计也早就走人了。
两个字,郁闷。
不过想来想去,全怪自己…原本好好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知和死天水聊天,天水吃吃的说那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身为标准GAY的我也就附和了两句,结果,温文雅刚好从门口经过……
换上蓝色绣槿花衣裳,梳好了头发,准备去安宁那看看。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我还可以了解那是何方神圣。据说他在短短时间内就让游天府势力遍布全国,而且发展势头很好,使得天水殷红还有翩跹的工作量突然大增,前两天还在骂他。
出了府邸大门,我绾了袖子,向左侧的青石板街道走去,明日楼有个好的地理位置,处于繁华略偏的地段。交通好,又比较安静。
拐过角,我从专用的小木门进了。过了道树木小径,是绾袖居红漆高楼的后面,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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