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来接过东西后快步进到了里间。
弘历穿上鞋子,掸了掸衣摆,走出了屋子。
他的子嗣到底还是单薄了些。两年了,是该有新的生命诞生了。如果笑儿肯再为他生个孩子就好了。说什么要等那两个臭小子长大些再生。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还不算大吗?他知道笑儿是担心有了弟弟妹妹后会照顾不好两个臭小子。笑儿对他们也太好了些。不行,他还得再磨磨,最好今年就能让笑儿怀上。
“嘎吱”一声,弘历回头,看见吴书来正将房门关上。
“处理干净了?”
“回主子。已经处理好了。”吴书来手里抱着个檀木盒子,盒子里装的正是才刚刚被使用过的管型陶器。
“嗯。走吧。”弘历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让他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不情愿的。他明明可以抱着笑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哎。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早点儿结束。
一个月后,格格陈氏和黄氏都相继传出怀孕的消息。顾清晓知道后只是笑笑,按份例打赏了两人。
她一直对于弘历让那些格格们怀孕的手段很好奇。顾清晓不敢完全相信弘历能不碰那些格格们也能够令他们诞下子嗣。两年前,在苏氏和金氏怀孕后,顾清晓还是忍不住暗中招来了吴书来问话。虽然她总是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弘历。可到底,她还是不安的。
从吴书来那里得到的消息让顾清晓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弘历。她觉得弘历很傻。她对弘历感到愧疚。更多的却是感动。弘历真的做到了他许诺的一切。也是从那天起,她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弘历身上,弘历在她心里的地位,甚至不下于两个儿子。
这天晚上,弘历宿在顾清晓院子里。
沐浴过后,两人都静静的躺在床上。弘历将顾清晓抱在怀里,让顾清晓趴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在顾清晓的后背缓缓的抚摸着。
“笑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嗯?”弘历亲吻着顾清晓的额头,只要一逮着机会他都会对顾清晓说这样的话。
“好——”
“呃?你同意了,笑儿?”本来还想着怎样说服妻子,这个话题,他提过很多次了,可每一次都被顾清晓回绝,没想到今天他才刚刚开口,顾清晓便爽快的同意了。
“怎么?你不愿意?”顾清晓抬起头,好笑的看着错愕不已的丈夫。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这么好说话?”顾清晓将身子往上耸了耸,与弘历视线齐平,“正好帆儿去了上书房,没人陪我,有个孩子也好。”
“孩子能陪你多久?以后孩子们都会成家的。这不是有我陪着你吗?”弘历的语气酸酸的,他总觉的,在笑儿的心里,孩子比他重要。这怎么行?他应该是最重要的。
“你能陪我多久呢?”顾清晓最喜欢看弘历吃醋的样子,像个别扭的小孩子。
“有生之年,绝不离开。”弘历捧着顾清晓的双颊,在她的唇上轻轻触碰。“笑儿,对我再好一些。”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顾清晓掐了掐弘历的腮帮子,“你说,我要怎么样对你,你才满意?”
“我要当笑儿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弘历也不挣扎,任顾清晓胡作非为。
“那我呢?我是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呢?”
“你早就是了。”弘历无奈的叹口气,“难道你没察觉吗?”
“谢谢你,弘历。”顾清晓紧紧的抱住弘历,将嘴唇凑到弘历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真的?”弘历激动的侧头询问,脸上欣喜的表情一览无余。
“不信就算了。”顾清晓咬着下嘴唇,脸颊鼓鼓的,“不是说想要个孩子吗?”翻身仰面平躺下,顾清晓微微拉了拉衣襟,露出漂亮的锁骨。
弘历咽了咽口水,动作迅速的附到顾清晓身上,“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细碎绵密的亲吻不断落下,弘历喃喃着,“笑儿,笑儿,我心里很是开心。”
顾清晓也笑,笑声轻柔,如一片羽毛扫过弘历的心里,酥酥痒痒。“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我今天才知道有个词语叫“文做”,OMG,我还说我下一篇文写个重口味的,却连这个词都不知道。我想我已经OUT了。
54 养母与生母
十月的时候,顾清晓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最高兴的莫过于弘历了。只要一回到府里他就会赖在顾清晓身边,顾清晓做什么他都紧紧的盯着,生怕的他的妻子磕着碰着了。
年关刚过,顾清晓的胎才坐稳,便传来了乌拉那拉。雅璇病逝的消息。
“嗯。知道了。按规矩办吧。”顾清晓当时正在看弘历新给她收集来的书画册子。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几个哥哥也经常替她收集一些册子来解闷。她现在没事的时候便会把那阿玛、额娘和哥哥们送的那些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在床上,细细的把玩怀念。
乌拉那拉。雅璇,如果不是言惜提起来,她恐怕就要快忘了府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女人了吧。
上一世的风光无限,这一世的收场凄惨。她不会同情乌拉那拉。雅璇。每个人都有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不喜欢太闹腾。自从乌拉那拉。雅璇被隔离后,府里平静了很多。安安分分,不妄不贪,不碎言,不嫉怨。没有那些伤神费劲儿的勾心斗角,没有让人心有余悸的层层陷阱,顾清晓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意。
乌拉那拉。雅璇下葬不到一个月,富察氏的生命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主子,富察格格托人来传话,说是想见大阿哥最后一面。”
“是吗?那就让启儿去一趟吧。你跟着,听启儿的吩咐。”富察氏虽然被关在院子里,可因为她是永璜的亲额娘,顾清晓对她多少有些愧疚,因此在日常生活起居方面颇为照顾,比乌拉那拉。雅璇的境况好了不少。
当年乌拉那拉。雅璇和富察氏联合起来一同算计永璜和永琏的事情,顾清晓并未瞒着两个儿子。对于富察氏的做法,永璜有些心凉。可是,当他得知富察氏重病不起,即将离世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在酸胀刺痛。
院子里下人不多,但是打扫得很整洁。海棠花妖冶的盛放,虽然美丽,但却觉得孤独。
永璜走进屋子里,富察氏坐靠在床榻上,双颊深陷,颧骨高耸,眼球微凸,肌肤和头发都毫无光泽,形容枯槁,瘦骨如柴。看见永璜后,有些充血的眼睛在一瞬间迸发出了灿烂的光彩。
屋子里只有永璜和富察氏两个人。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大阿哥——可还怪我——”良久,富察氏嘶哑的声音才缓缓的飘出来。
永璜只是看着富察氏,宛如一根木桩,不动也不说话。
“你应该是怪我的——我差一点儿——就害死了你——”她恨乌拉那拉。雅璇,但更恨自己。同样是额娘,福晋将儿子保护得滴水不漏,而她自己却差点儿亲手将儿子推向深渊。
“我虽然是府里的第一位格格,可是却一直都不得爷的喜欢——我总想着,要是能有一个阿哥就好了——有了阿哥,我以后的日子也就有了依靠——怀上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清楚凭我的身份根本抚养不了你,把你送到福晋那里对你也好——王公贵族的嫡母都不会近亲庶子,更何况你还是长子,我以为福晋只会越来越防备你——谁知道,福晋跟那些主母都不一样,她对你很好,好到就跟亲生儿子一样——而你,对福晋也是万分的依赖——我本来打算等福晋防备疏远你的时候就趁机接近你,照顾你,慢慢将你从福晋的身边夺回来——谁知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本以为福晋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会渐渐的冷落你——可是,我又猜错了——”富察氏低低的笑了两声,有些凄凉,“现在我才知道,福晋和我们根本是不一样的——你跟在福晋的身边——很好——很好——”
“您根本不用做任何事情的。”永璜强忍住眼里的酸涩,看着富察氏的目光里复杂万分,“我本来打算等我建府的时候就将您接过来和我一起住,您是我的生母,我会照顾您,孝顺您,给您养老。我都和额娘说好了的。额娘也同意了。”
“真的?”富察氏目光灼灼的望着永璜,眼里闪着急切和不确定,“你真是这样想的?”
永璜点点头,“啊。从我知道您是我生母的那一刻起,这样的想法就一直都在我的心里盘桓着。”
“是我做错了?是我毁掉了这一切?”富察氏低着头,声音哽咽,眼泪“啪嗒”“啪嗒”的溅落在被面上,留下一个个水印。
“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额娘?”富察氏抬起头,泪水挂满脸庞,眼睛里尽是祈求与期盼。
“富察——额娘——”永璜“碰”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富察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伏在地上,双肩微微抽搐。
“好——好——好孩子——”富察氏既高兴又悲哀。在儿子的心里,她永远比不上福晋。“你要好好孝顺福晋,听你阿玛的话——好好辅佐你弟弟——不要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我不希望你——”说道最后,富察氏已经泣不成声,她的儿子无疑是优秀的,可是,她也明白,在爷的心里,恐怕只有福晋的孩子才是他所承认的吧,那个位子,除了二阿哥,谁也没资格坐上去。
“我知道了。您放心。”永璜应道。他从来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保护好额娘和弟弟,还有额娘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小家伙。
“这就好——这就好——我累了,你回去吧——”富察氏最后深深的看了眼永璜,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然后摆了摆手,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孩儿走了——您好好休息——”永璜再次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出了屋子。富察氏紧闭的双目里流下两行浊泪。她的孩子一定会一世安康的。
第二天卯时一刻,富察氏病逝,年仅三十岁。
夜深人静的时候,永璜只着亵衣坐在椅子上,晕黄的烛光映着少年清秀的脸庞却莫名的哀伤。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红木小箱子。慢慢的用手摩挲着箱子上面的雕花,最后洁白的手指来到锁扣的地方,“啪嗒”一声,箱子被打开。
里面满满的都是珠宝首饰。黄金的、白银的、珍珠的、玉石的、玛瑙的、珊瑚的。。。。。。永璜将里面的首饰一一拿出,最后打开箱子的夹层,夹层里躺着的是一叠银票。合上夹层,再将首饰全部装好,伸手扣上了箱子。
来到窗户边,推开窗户,窗外的月色正皎洁。永璜静静的站在窗前,从月升到月落,从日暮到日出,整整一夜,他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直至天明,他才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回到了榻上。
顾清晓听到大儿子生病的消息时很是惊讶。她给两个儿子和弘历都服用了灵液,按理说不应该生病才对啊。
“太医怎么说的?”顾清晓挺着五个多月大的肚子急匆匆的往永璜的院子里赶去。
“主子,您慢点儿。”言惜立刻赶到顾清晓身边,扶住顾清晓,“太医说大阿哥的底子好,只是受了些凉,再加上思虑过重,这才病倒的,并无大碍。”
顾清晓听后稍稍放心了些。
走到床榻边,看见永璜正在喝药。顾清晓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坐下来。
“额娘——”永璜对着顾清晓笑笑,眼里有着歉意,“孩儿不孝,害额娘担心了。”
顾清晓伸手摸了摸永璜的额头,有些低烧,“先喝药。喝了药病才好得快。”
永璜点点头,乖顺的张开嘴,一口一口喝着顾清晓喂到嘴边的药。
一碗药喝完,顾清晓将药碗递给言惜,挥退屋子里的奴才。
将永璜抱进怀里,顾清晓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额娘知道你伤心。这次便罢了,以后可不许你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得为额娘想想。”
“嗯。额娘,启儿不会了。”永璜将头埋在顾清晓的胸前,眼睛湿润。
“你还有额娘啊,额娘会一直陪着你的。昨晚一宿没睡吧。眼睛都是红的。现在赶紧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顾清晓一下一下的轻轻拍打着永璜的后背,嘴里开始哼着纾缓的调子。
“额娘,孩儿还要守灵。”
“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等你烧退了再出去吧。听话。”顾清晓让永璜平躺在床上,细心地掖好被子。
永璜拗不过顾清晓,只得让自己迅速的睡着。顾清晓见儿子呼吸绵长,便知道儿子已经睡熟了。倾身在儿子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顾清晓抚了抚儿子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潮红的脸蛋儿,秀美轻蹙,眼里有着无奈与心疼。
自从富察氏病逝后,顾清晓发觉永璜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少年的眉宇间似乎总萦绕着化不开的轻愁。看来富察氏的死还是在永璜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笑儿?你确定要这样做?”弘历对顾清晓的请求有些不赞同,“这样对帆儿好吗?”笑儿竟然想将启儿记在她自己的名下,让启儿成为她的亲子。如果一旦改了玉蝶,启儿就会成为嫡长子,在身份上便生生压了帆儿一头。
“弘历,我并不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的。我知道修改玉蝶意味着什么。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把启儿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启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应该相信我。”
“笑儿,这不是相不相信你的问题。你知道修改玉蝶件是多么大的事情吗?”弘历语重心长的抚摸着妻子的发丝,“先不说我同意不同意,就是皇阿玛那里也一定行不通的。何况,这对启儿未必是件好事。你也应该问问启儿的想法,看看启儿是怎么说的。这件事,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顾清晓想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弘历说道也有道理,起码,她得征询一下启儿的意见。
当顾清晓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永璜的时候,永璜跪在顾清晓的面前,将头埋在顾清晓的膝盖上,嘴角微微翘起,“难道不改玉蝶启儿就不是额娘的孩子了吗?”
“当然不是,启儿永远都是额娘的好儿子。”
“那还有什么必要去修改玉蝶呢?”永璜抬起头,握住顾清晓的手,“孩儿知道额娘对孩儿好。可是,额娘,儿子也想对您好。儿子能够向额娘保证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额娘和弟弟们的事情,但是,额娘,儿子却不想以后有人利用儿子的身份来为难额娘和弟弟们。现在这样就好,儿子觉得很满足。能陪在额娘和弟弟们的身边,儿子觉得很幸福。”
顾清晓紧紧的抱住永璜,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启儿长大了。都知道保护额娘和弟弟了。是额娘思虑不周。就依启儿的。你是额娘的孩子,这一点,没有人可以改变。”
“嗯。”永璜轻声应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额娘更重要。
“怎么样,你额娘同意了没?”弘历坐在书案后面,提笔正在写着折子,头也不抬的问着站在下面的永璜。
“回阿玛,额娘同意不改玉蝶了。”永璜恭敬的回道,声音平静无波。
放下毛笔,弘历挑眉看了一眼长子,“你是个好的。笑儿没白疼你。”
“阿玛说的是,额娘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永璜微微翘起嘴角,对着弘历笑了笑。
“广西那边正在闹水患,你下去拟个章程,把你想到的解决办法都列出来,明日这个时辰到书房来找我。”弘历重新拿起笔,在折子上继续写起来。臭小子,找点儿事给你做省得你成天就知道往你额娘的院子里钻。
“呃——”永璜有些不敢置信,这件事是他这个还不满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能参与的吗?可是看着弘历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是开玩笑啊。深知弘历说一不二的脾气的永璜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阿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部bl动画《冬之蝉》,哭死了。好看啊。
55 江山与美人
时值下午,日头已经开始偏西。通往顾清晓院子里的道路上,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迈着细碎的小步子,一身洗朱色的旗装,扎着两个可爱的童髻,脸上一直都扬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秀气的五官稚嫩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