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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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无情-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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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别人,何尝不是在拒绝自己呢?接受别人,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宽容?

其实杨旭,是真的爱她罢,爱着一个叫江凌渡的人,可是她错过了,如今再无可能了。她也是爱他的罢,毕竟,他们那样像。可是她能给的爱,只是离开。变作他心头一根刺,变作他登高时可以遥望的一个点,变作他永久的遗憾,午夜梦回,那心痛,一遍遍提醒他,即使得到天下,终究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什么叫遗憾,什么叫心痛,永远也忘不了……

这是她所能给的,最好的爱。

而白剑,她必须成为他的信仰,他的等待,也必须为他寻找到新的代替物……

“好好对欧阳蓉,她会是你得力的臂膀。”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结束了原本的沉默,又开始另一种沉默。

宁子辰微微蹙着眉,“我有分寸。”身形一闪,消失在视线里。

扬首,那遥远的天际,那粼粼的月莫湖,很远,很近。

这一生,她遇见了三个男子,给了她截然不同的爱,一个,她不知道自己爱了,一个在爱上之前便夭折了,一个……

“老大——”

怯怯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江凌渡微诧,为何他出现在身后竟是丝毫未曾注意?果真是练武奇才,一年而已,已至如此境界。

“蓝岚?怎么了?”

“老大——你一定要去寻笑笑么?”

“是啊。你不想去?”

蓝岚负手而立,声音虽未脱稚嫩,那一副样子却是少年老成,眉心微拢,抿了唇道:“不——只是,既然他不辞而别,杳无音讯,定是不想被我们寻到,你又为何如此执着——”

这个问题,还是蓝岚第一个问她。朱璃懵懂,只晓得四处游玩并不在意缘由;青痕和白剑,宁子辰和吹雪,都太过聪明,心里明白了便不会出口;至于他人,一知半解,自以为聪明,又怎会多问。

只有蓝岚,会问她这个问题。

可是她又该如何回答。是敷衍么?扮演仙女,告诉他一个童话,童话里的公主去寻找王子,然后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the happy ending?

那她宁愿诚实,即使他此刻未必懂得。

“蓝岚,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你想同他永远在一起,不是爱情,不是亲情,不是友情。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创造,爱恨,恩怨,都可以——但是那种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无法用任何善意或恶意的谎言伪装。和他在一起,你会觉得完整,而不会迷失自我,像两个半圆,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那条界限却始终存在,甚至因为黑白的对比,而愈加明显。那个人,不分性别,不论生死,只要他呼唤,你就一定听得见。”

蓝岚似懂未懂,他才八岁,如何能懂,只能明白她意有所指,“所以笑笑在找你么?”

江凌渡弯着唇笑着,他却见不到,那种惊艳而宁静的美,宛如日光下绿翡翠的晶莹剔透,“不——是我在找他。”

蓝岚的眉头蹙得更紧,脑子里反反复复重复着她的话,却像纠缠的线团那样愈来愈乱。

“也许你会懂,也许你不会懂,也许你一生都在追求,却求而不得,也许就在你身边。那是遇见的事,不是创造的事。不是想爱就爱了,不是执着就能拥有。”

“我不懂——”

“不懂最好。一旦懂了,一切都变味了。除非你遇到——”

“如果我遇到——”蓝岚一瞬失了神,如果遇到了,他该怎样……不知为何,虽然不明白,他的心却一下一下跳得很厉害,虽然不明白,可是那种模模糊糊如白团一样的情感却似乎已经融入了生命融入了骨血。

江凌渡也一怔,她如何为蓝岚做决定呢?有人会将它视如粪土,有人将它视为人生追求,而她,只是恰好遇到,又恰好不愿放手,她又如何左右他人的生活。

“要么,宁愿背弃世界也不要背弃她,要么,头也不回地离开。”她还是那样说了。她是极至的,中庸之道,平衡之说,历来不在她的考量范围。这种虚幻而真实的情感,摇摆不定,只会伤害自己,对于蓝岚来说,更是。要么,彻底地伤害别人,要么,彻底地伤害自己,只有极至,才能让他走下去。不迷惘不徘徊,也许这,便是她给他的最好礼物。

无神空洞的眼竟然在这一瞬,有了光彩。

战栗,兴奋,恐惧,激动……各种极至的情感汹涌而来,原本黑暗的生活突然变亮。即便不明白,情感这种东西却是意识的触摸。

这的确是江凌渡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但是未曾想过,会不会某一天,他走上另一个极至,一边彻底地伤害别人,一边彻底地伤害自己……

一阵风突然卷走空气里静止的温暖,去得很远,也许还会再见,带着它的疑问卷土重来,“如果你遇到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天很高,云很淡,漫山遍野的月苌花悠闲地开着,在南风里变作白浪,飞舞的红色裙裾湮没在那些浓淡不一的白色背景里,他心上的月苌花,开了,又零落,香气缭绕着,似有似无,却是比任何一种味道都长久。

那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一章是从笑笑那边写 很快结局了……
俺知道这章写得有点那啥,因为俺觉得很纠结……凑合下吧……话说,下章,乃们是要看笑笑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




笑笑

日出之地,曰金山;日落之河,曰金水。金山为障,金水为纽,将这一片世外桃源恰到好处地隐藏起来。

享受着天底下最优雅高贵的日光,金灿灿宛若赤金,汲取着大地上最清澈甘甜的溪水,水玉灵动着光华,这一片未名的土地上,生活着一群崇拜金色的居民——金耀族。

这是被刻意掩藏于历史夹缝中的民族,他们身体里流淌着对宗教疯狂的血液,一半,是对这富饶土地的崇敬和热爱,一半,是出自他们天赋的异禀。

在这里,政教合一,甚至,宗教领袖的权利更大。因为,所有的金耀人,都爱戴着她,疯狂而盲目。他们,都是有着金色眸子的人,比任何一种黄金纯粹,比任何一缕光线耀眼,金眸一开,可以扭转星辰,吸取日月精华。他们的血统是那样高贵那样干净,他们的伴侣,也必定是拥有金色眸子的贵族。每一个新出生孩子的双眸,都会比父母的双眸更亮更美。

金色的眼眸,是天赋神权的象征,是贵族的特质。是强大的代名词。他们,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却治理着所有的金耀人,他们的土地很宽阔,比想象力所及的还要宽阔。

五行宫,是金耀人的宗教中心,其下统领赤金教、天木教、沉水教、莲火教、室土教五大教派,赤金教教主亦为五行宫宫主,常年居于国都,而另外四大教派则分散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守护着金耀人和他们尊敬的宫主和皇帝。而近百年开始,这四大教派,早已延伸到那片土地之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隐藏在那些普通人之中,观察他们,靠着他们的异术,从事各种行业。甚少有人知道他们。而其中最隐秘和危险的便是沉水教,主杀。

所有的金耀人,都知道一个名字,并且前所未有地崇拜着这个人。只要一个号令,即便是让他们在顷刻间集体赴死,他们都不会犹豫片刻。

他,是未来的皇帝,是未来的五行宫宫主。政教在他身上将会完美的统一,他会成为神,完美的神。他那双金色的眸子,叫人不敢直视,那美丽而神圣的金色,可以盖过他绝世的容颜。

寒笑笑,这位未来的神,叫做寒笑笑。

两年前,他施法术封闭他的金眸,原本的金色,变得暗淡,却如何都遮不住,于是变成那妖异的香椽色。不知在哪一个夜晚,他悄然离开,没有谁目击他的离开,即便见到,也无人可以阻挡他,甚至是他的母亲,绾鄢宫主,这个术法最厉害的女子,始终抵不过更纯正的血统,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举国悲恸。

绾鄢宫主和皇帝对着所有子民发誓,一定会将他带回来,他一定会继承大统,成为金耀人的神,庇佑他们,甚至,成为天下的神,让金耀人拥有更宽广的土地,更富饶的资源。

两年后,他果真回来了。是沉水教一个叫朱珩的女子将他带回来。可是他那双眸子,只亮了一下,复又暗淡。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那背影,因修长挺拔而落寞得一如天神。金耀人很宽容,想着总有一天,他那双眸子,会再度亮起来。

于是,他们等了两年,未来的天神并没有妥协的打算。

他们,只看见他总是一人独自站在金山上,看金水河里渐渐安睡的太阳,那一管箫音,比月光更先洒满大地。久而久之,那些孩子们,不听到那乐声,便不肯安睡。

四年前,他也是那样清冷的,少言寡语,冷漠如冰,没有谁懂他的寂寞,也无人敢去懂。因为他是未来之神,是金耀人的希冀,可以带领他们离开这里开拓新的土地。可是如今,他染了人间的霜华,结在眉鬓之间,那种清冷,却像是深入人心的。

直把相思熬成字,薜荔难解。遥想明月,可寄相思。

“你这是威胁么?”清冷的女声比清辉更冷。

“威胁?这也算得威胁么?”箫音截然而止,唇齿轻启,如饮酒之后的低哑,淌着醉人的魅惑。

“你莫要忘了。她的命还在本宫手里。”

“我自然不会忘,你是如何指使朱珩减了她五年寿命。”

“本宫说过,那件事确实是意外。”

“意外?”寒笑笑转过身,月色下,淡淡笑着,看不出任何神情,“这世上有太多意外。或许此刻,五行宫宫主便会命丧于此。”

“你!”绾鄢神色一凛,“笑笑,你是本宫儿子,是未来宫主未来皇帝!莫要忘了你的使命!”

“使命?变成你们实现野心的工具么?我早就说过,我对此不感兴趣。你大可以当这是个意外,为何生出我这个儿子。”

“寒笑笑!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即便术法斗不过你,区区一个江凌渡,绰绰有余。”

“是么?”寒笑笑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离开,“她若死了,我可以叫整个金耀一族陪葬。你很清楚,这十分简单。”

绾鄢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和屈辱感,在外两年,竟然变得如此嚣张,从前还懂得忌惮,只是像个孩子似的逃避,可是眼下,竟然如此狂放,竟然处处将她压制!

“既然你如此耿耿于怀,本宫可以将她交与你,再不过问你们之事,但是你必须保证她永远留在你身边,永远不背叛金耀。”

“我无法保证。但是我接受你的提议。不过提醒你,可别伤了她身旁之人,她可是护短地很。”背对着她的脸上,勾出一抹戏谑而得意的笑。

绾鄢笼在袖中的手紧紧绞着衣袖,为何——为何一切计划都因为他而偏离轨道!本以为自己的儿子骨肉相连最好控制,却不曾想,竟是这般孽障!

她和寒风准备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寒笑笑的出生,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培养出一个金耀人的神,届时再不会有任何声音来反对他,只要他一句话,凭着金耀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必定可以得到整个天下!什么离国,北姜,元霖,都会对他们俯首称臣!

可是如今,一步棋已经下了,却是坏棋,难以挽回,只能一次次威胁,妥协。

“宫主——请指示。”

“让她进来。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人,把他们一同抓进来,对了,白剑——就是竹封,本宫倒要亲自问问他,他是用了什么术法,竟能起死回生!哼!”

“是,宫主!”

绾鄢愤愤拂了拂袖子,衣裙簌簌,转眼从金山上消失。

金色的丝线如一张网般张开,笼住视线所及的所有土地。山脚下的金水河蜿蜒着前进,消失在金山山脉的层层掩护中。

那一行人,从小圆点逐渐变成具有轮廓的人和物,彼此区别开来。那是怎样,拖家带口地旅行么?浅笑渐渐酝酿开来,聚集在唇边,似是一道吻痕,如此暧昧如此诱惑。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一年,两年,三年,直到生命的尽头,她一定会来的。也不枉费他化去一半的修为藏在那翔龙筝里——那一日,他用“弦音术”将事情来龙去脉锁在那翔龙筝里,又把一半修为化给那琴弦,只有她,才能解开翔龙的封印。只有她,才能驾驭翔龙,奏出那足以抗衡金耀族人异术的音色。

翔龙栖梧两筝,一主杀,一主愈。杀气浑然天成,即便毫无内力之人,亦能通过翔龙琴弦之震杀敌斩将,同时奏者亦被它所伤。这也是翔龙筝为何如此难以驾驭的原因。魔音,自有其魔性。江凌渡初弹翔龙所觉心头那股异样,便是因此。

而栖梧,则能化解一切伤害和异术,治愈伤痛,却是后天所成。奏者若非自身拥有极高修为,栖梧也不过是一架普通的筝,只是音色清丽绝佳,无可匹敌。

所以,她才会不嫌累赘,千里迢迢将这两架筝带来,所以,金耀人才无法伤害他们。。

这两年来的演戏,终于可以结束了。

相思?真是可笑,他岂会得那相思病?他只是在等着,等着她来,仅此而已。欺骗绾鄢,不过是送上小小的见面礼,给他们铺一条进入金耀的康庄大道罢了。

他等了两年,终于等到她。终于被她再一次找到。

这里的春天,更暖,她再不会因为耍风流而病倒,这里的珍宝,更加稀奇,她却再不用偷偷摸摸去偷人家的请帖……

此处,便是人皆向往的桃花源,此处,当是她的憧憬。

也应该是他的。

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的富饶,一草一木,一屋一瓦,都未曾变过,时间似乎静止在这里,只有四季的交替,没有年代的更迭。可是人心的欲望却是无限地膨胀,终有一天会爆炸,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对于欲望,无甚兴趣,对权力对天下,无甚兴趣。带着镣铐的演奏,让他厌恶,那一口气始终憋在那萧孔里,吹不出完整的旋律。

正如他们对征服天下的欲望日日夜夜在膨胀般,他对自由的渴望与日俱增,那是他唯一的欲望。

终于,他可以离开,他决定要彻底地离开。无人能阻。

绾鄢用一个城镇人的性命来威胁他,可是那又与他何关?他甚至不爱自己的子民,又怎会去关心那妨碍他自由之路的别国百姓?

他讨厌别人盯着他看,每一道目光,都是一种污秽,他心理的洁癖无法忍受。那就让他们永远闭眼吧,互不瞧见,最是干净。

魔头,妖孽,视人命如草芥,天下第一美人……种种关于他的评论流传来开,他都不曾在意。他只要享受那终于获得的自由便好。

在他的自由里,他遇见江凌渡,一个措不及防的开始,一段段啼笑皆非的故事,一个个半真半假的秘密,她就像一阵狂野的风,席卷过他的生活,打破那无形的屏障,箫声终于变得完整。一年,那么短,又那么长,短得他还未来得及珍惜便已经结束,长得每一次回忆都记不清究竟是从何时沦陷的。

不知何时,他已经失了自由,却依旧逍遥。这种状态的生活,只有江凌渡能做到。也只有她能给。

空洞到察觉不到空洞的心,开始觉得虚妄,又慢慢被填满,像是空气,满满的,却丝毫未觉它的盈满它的充实。但是,总是缺了那一块,他是因为那一块而变得不自由。为了得到完整,他必须去找到那缺失的一块。

朱珩的出现,让他明白,究竟缺了哪一块。

他自然是厌恶她的,她伤害了江凌渡,因为他。

他的确是被威胁着回来的,他的确是同白剑说过莫要让江凌渡找到他的,他的确也曾怀疑江凌渡是否会去寻他,他的确是不舍的,特别是望着她那阖着的眼,时而舒展时而蹙紧的秀眉……

可是他又自愿地想回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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