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可愿赐教?”说着杨晔让起身,做出“请”的姿势。
凌若雨施施然坐下,轻抚琴弦,琴音流转。
同一首曲子,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逍遥,谁说定要气势磅礴如同鲲鹏展翅?
花开花落,阴晴圆缺,自然之理,何必伤怀?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物着我色,何必自扰?
倒不如闲看堂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抚琴对山,相看不厌。
心有千千结,便挥剑斩青丝。忘名忘利当忘情。
盈握手中,非我所有。何不心怀天空,天高任鸟飞。
逍遥二字,说来逍遥,谁曾逍遥。何不忘之?
“忘逍遥。”
杨晔呆若木鸡。凌若雨这三字,犹如千斤顶,压得他挪不开一步。
“忘逍遥。”他只是喃喃重复。他知道,他做不到。
“皇上有旨,宣王妃觐见。”一道尖细的声音划破这宁静。
尚尧领了命道:“定是皇上想我了,找我去陪他说话呢。”便开开心心随那公公走了。
凌若雨起身,拍了拍杨晔的肩笑道:“为师这曲怎样?可有收获?”
“果然是师父,技高一筹,徒弟我从前从不曾想过一曲《逍遥游》竟可以这样演绎。”
“音由心生。三皇子是男子,为师是女子,心境不同,当然演绎出不同的境界,怎能一比高下?”
凌若雨这是打哈哈,变相夸杨晔呢。正如杨旭说的,想什么说什么,都要思虑一番,便是心明如镜,说出来的话也得加点泥沙让它浊的看不出本色。
师徒两人一会儿吟诗作画,一会抚琴,十分融洽。直待傍晚,一公公才跑来说,皇上皇后与王妃聊得甚欢,王妃今日住宫里了。凌若雨躬身送走那公公,又同杨晔告别,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异样表情,看来他是不知道皇帝的用意。
出了宫,凌若雨弃了马车,快马加鞭朝王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忽的想起许多高中课文,所以就借用一下下啦~~~碎碎念,偶不是高中生。。。
今日小轻松一下~~
解释第一章的末尾:虽是穿越文,但其中夹杂许多啊凌现实的生活经历和情感,这个“宫斗”篇里会少量提及,大部分会在后面的“江湖”篇里出现。因为很多穿越小说都只写穿越后的事情,很少提及主角原来的生活,以及穿越之后原来的那个身体会怎样,我觉得这样其实是不完整的,我希望通过写原来世界的一些事情,来交代啊凌的性格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等等问题。其实也小小发泄一下我心中的某些郁闷。这个不算剧透吧?
苦情鸳鸯
作者有话要说:朕今天要八一八朕名字的由来。第四号,为什么是第四号不是第一第二第三……呢?事情是这样的,当材料老师对着名单点名的时候,发现我们班只有三个男生,然后她抬头扫视一番,目光落在朕身上,很欣慰地道:“原来这边还有一个男生啊!”朕很欣慰地低下了头……于是乎,从此朕就叫第四号了……
还有,朕俗名戒色方丈,今日老衲有个疑问:施主们都是活雷锋么?阅读不留名?
凌若雨下了马,径直朝书房奔去。
掩了门,杨旭抬眸示意桌上的两封急信。凌若雨一边看一边告诉杨旭,尚尧已被皇帝扣下了。
一封信是霍四写来的,北姜已经秣兵历马许久,现在只待时机成熟。另一封是蔺川写的,一名北陵士兵已经画押认罪说是凌梓辛命他们去滋扰生事,故意挑起事端,被扣商人共有六人,三人已死,另外三人重伤已难以言语。这件事真相如何已无从考证。另外,北姜那边手中握有一封凌若雨写给凌梓辛的家书,只四字——“我知道了”,语义模棱两可,着实可让有心者大肆演绎一番。
看罢,别的都好说,只那封信,让凌若雨头疼不已。怎么一封小小的家书,到了这会儿,竟有着这般“画龙点睛”的功效!
加上今天,那皇甫使者已来离国三日,倒不急着“揭发”杨旭,而是做足了表面功夫,限时三日要离国给出一个交代。想来那信,已是交到皇帝手中,只是时机未至,皇帝还不想发难。现下正好借了杨晔那小子的力,扣下尚尧,压制杨旭。
好戏明天才开始。
“明天,想办法带我入宫,我要请命亲自去请我爹回来。”
“你要亲自去?”杨旭眼光一闪,瞬间又沉如夜色。
“对。北陵那边我始终不放心,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路途凶险……”
杨旭欲言又止,凌若雨不由得想起那日,她将紫宸楼的令牌交给杨旭并告诉他指使不雪阁的正是北姜,他低头凝视那玉牌许久不说话,明晃晃的灯光下,他脸上没有一点阴影,浓密睫毛覆住那双狭长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神色。夜静得连时间都停止,“谢谢……”凌若雨只觉得神经像触电般颤了颤,她从未想过能从杨旭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本是想打趣一番的,只是对上那幽深的双眸,话卡在喉咙,只是一笑置之。
那种欲言又止的深邃,重叠在一起,如出一辙。
或许,他是真的关心我。
杨旭并不知道她手中有不雪阁,既然不想让他和不雪阁扯上关系,那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让他知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只是明天还请你配合的演下戏,不要让他们怀疑。”
“好。”
凌若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一个“好”字,竟是百味杂陈。
不再去深想,她只觉得杨旭会是个好演员。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皇上,三日之期已至,不知是否可给北姜一个交代?”皇甫使者语气不善,全然不像是番邦属国而来的。
皇帝压住火气,好言道:“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事关边疆安宁,朕不能贸然召回镇边将军。”
言下之意就是,一旦将军回来了,北姜极有可能趁火打劫,不得不防。
皇甫斜眼扫视一下朝堂,讥讽道:“难道北陵没了镇边大将军就要失守了么?都说泱泱大国,人才辈出,我看都是病秧子吧!”
紧攥着龙椅的手关节发白,皇帝目露凶光,却只说得出一个“你”字,满朝文武也是敢怒不敢言。这北姜虽是属国,近年来在新王统治下却是越来越强大,不仅不再朝觐连每年的进贡都是随心安排,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直把进贡当成了施舍。
大堂中,面不改色的,就只有洛卿洛丞相和杨旭了。
只见洛卿出列,缓缓道:“皇上不如另派一位将军去暂时接手北陵,待交接完毕后再命大将军回朝。至于这人选,不如交给安南王爷举荐如何?”
还是小看了他,看来他是不急着置我于死地。不论最后北陵失守与否,都与我脱不了干系。守住了,惹来皇帝猜忌,失守,罪责全在我身上。不过……
杨旭淡淡看了一眼洛卿,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皇帝甚是满意这条建议,当下便问:“杨旭,你可有值得信赖的人员?”
杨旭出列道:“臣举荐房子建,此人骁勇善战又精于谋略,虽比不上镇边大将军,但定不负重望。”
皇帝身边一太监翻出一本兵部官员表,翻到房子建一页,皇帝垂眸看了看,点头道:“此人甚好,就按你的意思。”随即命人下去拟制。
皇甫在一旁冷冷看着,蓦地出声道:“这人也派了,皇上可不要言而无信。我北姜十名士兵无辜惨死,这不仅关乎到人命,也关乎到两国邦交,所以不论主谋是凌梓辛还是别人,都请皇上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交代!”
如此出言不逊,满朝文武包括皇帝却是都不能言语。
“大胆狂徒!”身后一个清冽声音蓦地响起,回音阵阵,荡气回肠。
惊讶的目光齐齐投去,只见门口一群红衣侍卫围着一白衣女子,刀光剑影中,清丽如莲的素颜,却是说不出的英气逼人。
“若雨——”
王爷夫人,将军之女。
皇帝挥手命一干侍卫退下,不悦道:“擅闯朝堂,你可知罪?”
凌若雨直视他的双目毫不畏惧大步走进那宏伟殿堂,单膝跪地,抱拳,一气呵成,不卑不亢。
“臣妾请命而来。”
字字铿锵,臣妾,请命而来。
“凌若雨,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回去!”杨旭对着她低吼。
她却看都不看一眼杨旭,继续道:“臣妾忧父心切,才私闯朝堂,王爷毫不知情,请皇上不要怪罪。”不待杨旭或皇帝发问,解释道,“臣妾此番,是希望可以亲自去请家父回朝。”
杨旭走到她身边,冷冷道:“此事皇上自有定夺,何须你一届妇人多事?”
“将在外,皇命可受可不受。但臣妾却可以保证家父接受皇命!”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连洛卿都是微微变色。
皇帝面色一沉,终于开口道:“你是王爷夫人,将军之女,让你去,难以服众,况且若皇令无用你还有什么办法?”
凌若雨抬头,满目正气,“就凭臣妾是将军之女。请赐臣妾‘红日’。”
杨旭忽的单膝着地,一把抓住凌若雨的手臂,眼神有些狂乱。
“你在说什么!?”
或许一开始,众人都是讶于凌若雨的请求,那么此刻,他们都是惊于杨旭的慌乱。
冷面王爷,即便几次被政敌洛卿逼入死角,也不曾有过任何表情,除了冷笑就是面无表情,何曾这般慌乱?说慌乱还是轻的,或许不知所措更为贴切。
究竟“红日”是什么?
是毒药,天下奇毒,毒药解药都只存于皇宫。中毒后,面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咯血却也是一日一日严重,到最后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吐血,终将血尽而亡,故称红日。前车之鉴,服下“红日”后,最多熬不过一个月。这一去一回,日夜兼程至少得六日,若是服了“红日”,少说也得九日吧?再算上劝说将军的日子,十多日已经没了。别看还有半月时间救命,你道那一个月之限是谁创下的?是二十年前的武林盟主,武功修为,无人匹敌,就是这样的人,一月之内,死于“红日”之毒。凌若雨一个女子,能挨过几天?
一时鸦雀无声。
凌若雨目光流转,看着杨旭那无异于火山爆发平地起雷晴天霹雳一般的表现,心里甚感欣慰,不错啊,不错啊,他的良好表现已经超出她的预计了。
哼哼,洛卿,你一个人唱独角戏,怎么比得过我和杨旭一出夫妻双簧?
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不久前洛卿飞快朝角落里一小太监使了个颜色,那小太监便隐入厚重的帘子不见了——谁也没瞧见。
不知什么时候,一太监已经捧了一个金盘,上面一只清花小瓷瓶,里面便是“红日”。皇帝已经默许了。
杨旭愣愣看着那瓷瓶,忽然伸手抓过,紧紧捏在手里,“皇上,臣愿代她。”
凌若雨一阵慌乱,喂,别啊,你越僭了!心猛的加速跳动,耳朵闷闷的,视线都有些模糊。喂,剧情不是这个样子发展的,杨旭,你疯了!
心里一阵咆哮吼叫,身体却僵在那儿,眼见那药丸就在杨旭嘴边了,凌若雨这才用尽力气伸手抢过那药丸顺势塞进了自己嘴里。
“咕咚”一声,一粒东西沿着喉咙滚下去,圆圆的凸在外边,滚下去,恢复原状。
所有人都立在那儿,睁着眼,没了魂。
凌若雨一个踉跄,一口血,白衣上,桃花灼灼。
“若雨……”
“你只是我爹的女婿,我才是他的骨血,你吃了又有什么用?”那一抹笑,因着被血染红的唇,妖娆,凄然。
下一瞬,一个坚实而微冷的臂膀包围了她,“若雨……”,杨旭紧闭着眼,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嘴角咸咸的,不是血的味道,是泪。
她也会哭?为的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写的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出。为什么呢?
轻轻推开杨旭,不去看他那脸那眼,她已经不知道也不敢知道那时的杨旭,究竟怎么了。
“皇上,臣妾已服下‘红日’,已无回头路。臣妾只有一个请求,请皇上恩准。”
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有些疲倦的道:“说罢。”
“臣妾只求,定要查清真相,还家父清白。臣妾不愿,家父死在我这个不孝女手上……”
“好,朕,答应你。”
“谢主隆恩……”
凌若雨身子一软,杨旭赶紧抱住她,薄唇紧抿,神色悲凉。
“带她下去吧,让她和房子建同行,后日启程。”
“不,此事宜快,明日启程。”说话的是皇甫。
“你!”皇帝倏地站起,怒目圆睁,拂了拂龙袖,“后日启程,退朝!”
皇甫握了握拳头,罢了,后日便后日,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杨旭抱起凌若雨疾步出了朝堂向王府赶去。一群官员,戏也看过了,三三两两地走了。
洛卿望向那厚重的帘子,微微一笑。
那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从开始看到现在,从不解,到忧伤,到愤怒,到平静。呆呆站了许久,直到再也没有人才出来,站在杨旭跪过的地方,站在他抱着凌若雨的地方。
“滴答。”一滴清泪,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声阵阵。
“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朕今天要八一八朕名字的由来。第四号,为什么是第四号不是第一第二第三……呢?事情是这样的,当材料老师对着名单点名的时候,发现我们班只有三个男生,然后她抬头扫视一番,目光落在朕身上,很欣慰地道:“原来这边还有一个男生啊!”朕很欣慰地低下了头……于是乎,从此朕就叫第四号了……
还有,朕俗名戒色方丈,今日老衲有个疑问:施主们都是活雷锋么?阅读不留名?
偷天换日
画兰早已泣不成声。
杨旭立在床边,静静看着昏睡中的凌若雨,世界正在一点一点的归于黑暗,心依旧平静着,却不是因为他素来引以为傲的镇定,而是因为无力,无力起波澜,无力而无助。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嘴角的血迹凝结成痂,触目惊心。品荷沾了清水,小心翼翼地拭着,轻了,像羽毛一般拂过,带下些许红色碎屑,落在她颈上;重了,月白绢子上氲开片片桃红,一点点地侵占视线,粘稠的红色从边缘处,缓缓地徐徐的,悠然自得的蠕动……
徒劳的轻,恐怖的重。
品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视线朦胧了,手颤抖着,却是哭不出来。恐惧,一点一点的浸染。
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轻一点?重一点?
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一步作三步,他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杨旭侧过头,灰暗的眸中亮起点点星火,这一刻,洛飞是漆黑洞穴里唯一的光源。
洛飞呼吸沉重,面色如霜,红日之毒,那是红日啊!
你谴责我们不惜人命,你责备我不珍惜自己,那么你呢?你又为何,你又何苦?!你起来告诉我啊!江凌渡!
这些念头像鬼魅一样缠绕着洛飞,赶来的路上,悲伤,愤怒,他只觉得自己就要走火入魔了。他是医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红日的毒性,可是,他根本制不出解药,制不出!
为什么!?
灼热的手指触上那冰凉的皮肤,努力静下心来,听她的脉搏。一下又一下……
好像被闪雷劈过一般,洛飞蓦地一震,满脸的不可思议,望向那苍白的容颜。
“不可能……”
品荷,杨旭皆是神色一紧。
什么叫“不可能”!?
洛飞冷静下来,重又把了一次脉,没有错。可是为什么?
“她究竟怎么了?”
洛飞抬眸,杨旭那紧张神色一览无余,“再过一个时辰就醒了。”
“你……”杨旭看了一眼凌若雨,又看向洛飞,声音有些低哑,“可有办法……”
“‘红日’之毒,除了皇上,世上再无人能解。”
洛飞说得斩钉截铁,再没有给杨旭留下一丝希望。
杨旭一个不稳,亏得床沿撑住身子。一时愣愣看着凌若雨,说不出话来。
房内瞬间沉入死寂。
一个细细尖尖的声音传来,“王爷——”
杨旭没应。
“王爷——”声音拔高了一点,杨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王爷,杂家是奉命来给夫人送药的!”
杨旭猛的转头,双眼死死盯着那人手中的小瓷瓶。
那人正是皇帝跟前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