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巧娴得了退婚书,正乐的高兴,哪里有闲工夫管他,便随他去了。用罢午膳,小憩之后,方巧娴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差人去请了周姨娘过来,周姨娘一看那退婚书,只吓了一跳,又道:“这退婚岂有这样退的,总要派个正经人前来拜谒,然后递上退婚书,这才正经,如今这私下里写的字据,万一到时候花府不承认,可怎么办?”
方巧娴笑道:“花府不承认,只要那花世荣认了便好,如今他是认定了不想做王八,难不成花府的人还非要看他笑话不成?”方巧娴想了想,只开口道:“依我看,既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退婚,我们也偷偷的把这退婚书给了那边,不就行了?到时候倘若老太太问起来,我们只一问三不知,便说谁也不知道这退婚书从何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码得满嘴泡。。。好累
☆、第 43 章
一时间两人便打定了主意,又往那晴芜院而去。
如梅看见周姨娘并方巧娴又往这晴芜院门内来,便笑着道:“哦,这不是二姨太太和四小姐吗?怎么一天几次往晴芜院这边来,我们三小姐的病没那么快好呢。”
方巧娴见闻,只冷笑了一声道:“她的病什么时候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一辈子不好,也不过就是侯府养她一辈子,倒是你,怎么看也快到年纪配小厮了,如今三姐姐又病着,我便帮你做这个主,配给前院里管园艺的何叔的儿子,你看如何?”
这侯府人人都知道那何叔原来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后来受了伤,没有人要他,老侯爷可怜他收留了下来,给她配了一个瞎眼的老婆,谁知这人命背的很,自己瘸了腿,老婆瞎了眼,生出来一个儿子却还是个哑巴。这侯府人见了他们都要躲三分,生怕沾染上了晦气。
如梅听闻,只气的脸红果脖子粗,转身没好气对屋里道:“二姨太和四小姐又来了。”
方巧姝只在房里听见了她们在门外啰嗦,忙让如兰又把自己伏侍躺下,不多时,便见周姨娘带着方巧娴往房里来。方巧妗忙起身道:“姨娘怎么又来了,妹妹才用了些午膳,这刚刚才睡下。”
方巧娴往床里头瞧了一眼,见方巧姝睡着,便转身将手中的退婚书交给了方巧妗道:“这是花府派人送来的东西,只说要送给三小姐,等她醒来,你再交给她吧。”
方巧妗顿生疑惑,只接过方巧娴手中书信,握在掌中,一时不知如何应答,那方巧娴又道:“反正你们是一个娘生的姐妹,你若是想看就看看吧。”
方巧妗只想了想,终是打开信封,却见题头赫然写着“退婚书”三个字。她一时惊讶,便忙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是花家送来的吗?为何没有见老太太喊我们过去?”
方巧娴笑道:“你可看仔细了落款,这是花家小少爷亲笔书写,至于为什么没有派人送给老太太,我们也不知,不过既然这信落到了我们手中,自然就要帮你们送过来的。”方巧娴说完,脸上便带着几分不屑道:“好了,我们的信也送完了,母亲,我们走吧。”
方巧妗目送两人从晴芜院离去,方巧姝更是不等两人走远,忙从床榻上起来,拿着那份退婚书反复翻看,只笑道:“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我再不必为花家的婚事烦心了。”
方巧妗却道:“你不觉得这事情颇为怪异吗?退婚之举并非儿戏,怎么说也得派人过府,亲自送到当家长辈手中。”
方巧姝却笑着道:“怎么怪异,横竖不过是因为那花家以为周姨娘便是如今侯府的当家长辈,所以就把这信送给她了,依我看,此事多半老太太还没有得到消息,如今我只装病,不好将她们一军,只等我好了,看我不好好教训她们一回。”
方巧姝说着,忙命如兰将那退婚书放起来,一边双手合十,虔心祈祷那些事情切勿传到孟品轩的耳中。
却说第二日,楚长青带着孟品轩的书信至侯府,因的昨日有老太太延请,他才能进得后院,今日却不知如何才能进去,他又初来侯府,自然没有什么熟识的奴才,思来想去,便觉无计可施,只阖眸冥思苦想,睁眼之间却见昨日那把油纸扇正安然躺在角落,顿时心生一计,将那书信绑在油纸扇的伞杆上。
至下课时分,便对方宇道:“这伞是昨日晴芜院里面一位姐姐借与我的,如今我却不知如何归还,不如你帮我进去问问,是哪位姐姐的,我只在这二门口守着,等她来取。”
那方宇道:“先生只管把这个伞给学生,一会儿学生帮你带过去,这两日三姐姐生病,学生也正要去看望她。”
楚长青听闻,又道:“她既亲自借我,我必亲自相还,这才不失礼数。”
方宇听闻,便道:“那先生只在二门口等着,我去晴芜院请了那位姐姐出来。”
说着,两人便一行来到二门口,恰逢昨日送楚长青出去的那个小厮,楚长青便问道:“昨日送我出来那位姑娘,是哪位小姐的丫头?”
那小厮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那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叫如兰的,三小姐身边有两个丫鬟,名为如梅如兰,她们一起进来的大约有七八来个,都是以如字开口的,如今伺候三少爷的如心如月是以前伺候太太的,太太去了,三小姐就做主赏给了三少爷……”
楚长青本就是记性极好的人,又兼等着无事,便和那小厮唠叨起家常,只把侯府里面的人事打听的七七八八,倒是越发钦佩起了方巧姝来。那小厮道:“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想那三小姐,以前跟白兔一样的人儿,说话从没有大声大气的,如今也被那对母女逼的没办法,要怪只能怪老太太,不喜欢太太也就算了,连嫡出的小姐也不看重,侯爷又常年不在家,只能任由他们胡搞,先生若是长在外面走动,早应该知道侯府如今的体面,万不急太太当家时的半分了。”
楚长青只心里思量道:这样一个嫡出小姐,原不知道居然是个苦命的人,如今又遭逢这样的闲言碎语,只怕还不知如何伤心,正想着,便见不远处一个婷婷少女走了过来,定睛一看,却正是昨日送伞之人。
只说那如兰原本在房里伺候方巧姝,却听三少爷来了,便迎了出去,那三少爷便把楚长青的事情同方巧妗说了一下,如兰便笑着说:“都说读书人迂腐,果不其然,他就是托三少爷带回来,又费个什么事儿,眼巴巴的我再跑一趟,难道这就是礼数了?”
方巧妗只笑道:“原就是应该这样,只因他不方便进来,才做此打算的,你快去快回吧,且不要让人家等急了。”
楚长青见她来了,只弯腰作揖,喊了一声:“如兰姐姐。”
如兰只笑道:“楚先生,姐姐当不起,只管喊姑娘吧,如今我也来了,快快把伞还了我便好。”
因的楚长青方才听那小厮说,这如梅如兰是小姐的贴身奴婢,且又忠心异常,便索性请了如兰到一旁,只将那伞中的书信露出来道:“如兰姑娘,这是有缘人让晚生托带给你家三小姐的,还请如兰姑娘以尽鸿雁之责,感激不尽。”
那如兰见了那书信,忽然想起那日在佛光寺凉亭中的一个背影,顿时会意,只又将楚长青拉到一旁道:“楚先生,实不相瞒,小姐最近恰逢祸事,还要请楚先生帮忙,只是不知楚先生可否愿意,今日见楚先生传信而来,想必楚先生也是热心之人,不若在这里再等上半刻,等我回去回了小姐,在托拜楚先生一事。”
楚长青见她神情肃穆,想来并不是小事,不敢妄拒,便开口道:“这里见面不方便,一会儿只命人到前面洗心阁找我。”
如兰忙谢过了,匆匆拿着伞回去晴芜院。
至房中,忙将窗户关上,又紧闭房门,这才将那伞承给方巧姝,又令她看见那伞中的书信,方巧姝见了伞杆上绑缚的书信,一时是觉心跳加速。如兰忙道:“这是楚先生带进来的,说是有缘人送要他亲自交给小姐,他只进不来,便用了这个法子。”
方巧姝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孟品轩的信来的这样快,只怕是他已听到了什么流言,方巧姝一时只觉得忐忑无比,将那书信拿在手中,又见上面一行小楷写的风流别致,越发念起那人。
如兰见方巧姝手握书信,却一时不肯打开,只在一旁道:“小姐,你还不快打开看看?”
方巧姝只咬了咬唇,将那火漆剥开,摊平信纸,一行一列缓缓的巡视而下,越看到后面便越发忍不住热泪盈眶,只到最后,两滴清泪滑落信笺,她只将信按在胸口道:“良人如斯,必不相负。”只说着,方巧姝忙擦干了眼泪道:“我得快些好起来才行。”
正这时,方巧妗也从方老太太处回来,见方巧姝红着眼睛,便上前道:“这么好好的哭了。”
方巧姝只此时瞒不了姐姐,便将那书信拿给方巧妗也一并看了,又道:“这便是我不愿择那花世荣的道理。”
方巧妗看完书信,只咬唇道:“好你个小蹄子,骗的我好苦。”说着便要用手去捶她。
方巧姝忙躲过了道:“好姐姐,我原并没有骗你,在佛光寺只是初次相见,只不过在这之前,你与母亲都百般夸他好,我早已情根深种,哪里还看得上别人。”
方巧妗只歇手,蹙眉道:“你可越发大胆了,不过如今我们既然有了花世荣的退婚书,倒也不难办。”方巧妗只又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他如今虽还是平王,却是废太子,且她母妃一族在朝中似乎并不得势,那安郡王虽然是他姨夫,却只是一个闲散郡王,又帮不上他。只怕……”只怕将来不管是谁重登这太子之位,必定还是先要去掉他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的。方巧妗虽然对宅门事务不上心,却也长听宁远谈论一些政务,不过只当是饭后闲聊,如今想想,宁远分析之事,却不无道理。
便又开口对方巧姝道:“我曾听你姐夫说过,平王如今处境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勾搭上了这。。。。好难啊。。。
☆、第 44 章
方巧姝只笑道:“纵是危险,但凭我缚鸡之力,也要为他赴汤蹈火。”
两人说到关心之处,正一时无语,忽听如兰开口道:“遭了,我还让楚先生等着呢,小姐你若有什么话要对这有缘人说,不妨写成书信,让楚先生带出去?”
方巧姝本就对平王有千言万语,只不知从何说起,便只从床上起身,至案前,蘸饱墨水,只拿来一张素笺,写下十六个字“身背恶言,清者自清,良人若斯,必不相负。”
只写完,又待那墨迹干了,才折叠起来收入信封,却并未署名,只交给如兰带出去,那如兰方走到门口却又想起有事未禀,忙又折回来开口道:“对了小姐,昨日我送伞之时曾让楚先生应下欠小姐一个恩情,如今赵嬷嬷一时找不到相熟的画师,不如让楚先生代劳?”
方巧姝只在窗前来回踱了两步道:“若是楚先生愿意,倒无不可。”遂命如兰将如梅喊了进来道:“你还记得那日将你们带出去的和尚的模样?”
那如梅道:“纵使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下巴上还长了一颗媒婆痣,怎么的就认不得了。”
方巧妗又上前,只将那日那和尚的穿戴,身高,脸庞,耳鼻、眉目都一一和如梅对了一遍,才道:“可听仔细了,断不能弄错了,不然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梅笑道:“什么毫厘千里的,我只在那边看着,若是画的不像再慢慢改。”
方巧姝笑道:“人家可是状元爷,你这把人当小厮使唤呢。”
方巧妗见眼下已近午时,便索性开口道:“我去派人传一些糕点果脯送到洗心阁,若是别人问起,只说你们两位是奉命将太太的容貌告知楚先生。”
方巧姝只想了想道:“今日且让他先将那个和尚的容貌描出来,母亲的画像,不必着急,横竖只要能拿出来搪塞过去便好。”又道:“只是却不知这楚先生是否愿意相助,如兰,你且过去旁敲侧击,若他不肯,万不可唐突了。”
如兰只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们自有分寸。”说着,便携如梅一同,往前院洗心阁去了。
却说楚长青在洗心阁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便拿出一本书来细细品鉴,不多时,如兰如梅入内,但见他坐在榻上,单手握书,单手翻看,好不肆意风流。
如兰这轻轻清了下嗓子,才对着里面道:“楚先生可在?”
楚长青闻言,忙放下了书卷起身相迎,又见另一位相貌清秀、年纪相仿的姑娘与如兰一同到的,便只作揖开口道:“两位姑娘好。”
如兰见状,忙回了礼又让楚长青只管坐下,便开口道:“小姐看了先生送来的书信,病竟好了大半,只起身也回了一封,望先生承托给那有缘人。”说着,便从袖中将信拿出,呈到楚长青的手中。
楚长青忙双手接过,又恭敬收于袖中,这才道:“晚生定当不负小姐所托。”
如兰只略带歉意笑道:“实不相瞒,小姐还有一事,却还要请先生帮忙,先生昨日既然应下,料想今日也不会推脱可是?”如兰生怕楚长青拒绝,只得把话说在前头,激他一激。
那楚长青听闻,忙笑道:“晚生若是有什么能帮的到小姐的,自当略尽绵力。”
如兰听闻,便只将那绘画之事告知,又怕这楚长青有疑,只说那和尚是佛光寺一个烧饭的和尚,却不知名讳,小姐因喜欢他送的一道膳食,因想请侯府的大厨前去学习,这才需要这么一副画像,又道:“因的侯府人多嘴杂,小姐便只说是请画师绘制太太的衣冠图,如今既已这样说了出去,少不得还要先生再为我们太太也作一副,如今我们只把那和尚和太太的容貌细细告知,单凭先生描绘。”
楚长青早就在平王府听说了那流言,如今又恰逢方巧姝托他绘制那和尚的容貌,他心中早已料定了几分,那和尚定然与这流言有七八分关系,便只开口道:“今日先将那和尚的画像画出来,哪位姑娘若是亲眼所见,也能辨认一二。”
如梅听闻,忙上前洗砚碾磨,又将宣纸平铺,口中细述那和尚的容貌,小到服饰装扮、大到形状体态,都一一道出。
楚长青道:“因要认人,便不作形体,只绘容貌。”说着便按照方才如梅所言,起笔描绘。不多时,便勾勒出一个半胖的和尚的脸蛋来。
那如梅又道:“脸没有这么大,眉毛很粗,是个单眼皮,嘴唇略厚,有点地包天,下巴上还有一颗媒婆痣。”
只修修补补,兼有废了几张纸,才画出一人来,如梅只笑着道:“就是他就是他!”
楚长青擦了擦额际的细汗,只有重新铺好一章宣纸,照着那成品,又描摹了起来。一时间外面有人传话道:“大小姐命我送些点心给楚先生。”
来人正是方巧妗身边的丫头如珠,进来见如梅如兰都在,便将三联攒盒撩了下来道:“你们好生伺候楚先生,我可先走了。”
如梅见如珠脸红,便调笑道:“我们正有正经活计干呢,不如你来伺候?”
那楚长青正埋头作画,并未听闻几个丫头拌嘴,只如兰站在书案前,一边碾墨,一边心中想到:如此的有才情有俊俏的人,也不知哪位小姐有福,能消受的起,若是自己,便做他一个粗使丫鬟,天天为他洗笔碾墨,夜夜红袖添香,便是享之不尽的福分了。
那边如珠被如梅说的臊了,忙不迭便走了,这里如梅又见如兰瞧着楚长青发呆,便只又咳咳咳的几声,一时如兰未醒,那楚长青反倒搁下笔道:“好了!”
如兰这才回过神来,只笑着称赞道:“画的可真像啊。”
如梅握着唇笑道:“你又没见过,哪里知道像了,你这马屁可不拍错了?”
如兰被说了个没脸,只一张脸便红到了耳根,对着那画像轻轻吹了几口,带墨迹干透了,才卷起来笑着道:“我不跟你计较,我只向小姐回话去。”
只说着,便将那画卷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