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内心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明若镜反射性的逼问,但尾音未落他就脸色一变,又惊又怒,“皇甫夜,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只是让你三个月之内只能安心养伤,无法动用一分一毫的真气而已。也算是最后通牒。”
说完,皇甫夜抬眼望了望淅淅淋淋地下着小雨的阴霾天空,眼底流过一抹暖意与欢喜满足,嗯,出来已经有好一会了,等他回到皇宫,她应该做好饭菜等他了?
“你这样就走了?”看着他毫不留恋转身的背影,明若镜脸色再度一白,继而铁青起来,“这里是桐花台!”
他明明就知道,砂儿可就在这数百级台阶之上等着他!他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置砂儿于何地?
“我知道。”皇甫夜头都没回,嗓音清清润润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冰冷与平静,身影一动,便化作幻影消失在雨幕中,近乎残忍的尾音遥遥传来:“可我不想见。”
那一天他就已经决定,如非必要,他再也不会见她。虽然现在他都还没想出完美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但是他明白,他与朱砂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不能绝情有时候比无情更加伤人。
所以,相见不如不见。
“皇甫夜!!!”双眼迅速烧红,明若镜惊怒的怒吼穿透雨幕,却带着苍白的无能为力,颓然消散在雨幕中……
台阶尽头,一把在卵石道上缓缓移动精致的青纸伞,被这一声怒吼惊得一顿,然后无法抑制似的一阵颤抖,不顾地上的泥水与仪态,甩开侍女快速奔跑起来。
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淡淡的身影,在墨黑的重重阁屋檐上跳跃成一个小黑点,最后绝情的消失在视线内!
“夜——!”青纸伞砰然落地,朱砂凄厉的大喊,脸色苍白如雪,却依然无法阻止那道梦牵魂绕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自那天他亲口问她‘他若为帝她可愿为后’之后,无论她让人递多少消息过去,他都不来看她了?
为什么现在他都来到这里了,却不上来见见她?
为什么她喊他,他都听不见?不,是为什么要装作听不见,这么绝情的离开?以他的武功,不可能听不见的!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他对她的疏远与抗拒如此的明显?难道说,有了云洛然,他已经……腻了她,哪怕她现在依然年轻美貌不可方物?
这世上的男人,哪怕是他皇甫夜,喜新厌旧这种劣根性也无法避免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哪怕是喜新厌旧,夜他也只是得到‘她’一次而已,而且不是真正的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更何况,这世上的东西越难得到就越显得珍贵,她已经吊足了他的胃口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
还是说……云洛然,他已经爱云洛然爱到凌驾在她之上了!?
可是,明明他爱她爱到为了让她安心,不惜给那个女人喝下她特制的‘虞美人’,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难道……夜他是在演戏?他对那女人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只是动心而已?
朱砂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站着,任由冰凉的雨丝淋着,如水的眸子挣扎惊疑间显得别样的狰狞扭曲,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与难以接受!
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柔嫩的掌心内,可是她依然不觉得疼痛,越攥越紧,指节煞白,青筋绽出,任由艳丽的鲜红顺着紧攥的指缝溢出,一点一滴的顺着水珠滴落脚边,令人怵目惊心!
直至苍白着脸的明若镜狼狈的来到她身前,弯腰捡起掉在泥泞中的青纸伞遮在她头上,朱砂才恍然回过神来。
“砂儿,你……这是何苦?”
沉痛地看着她滴血的双手,明若镜面容苦涩,胸口却燃烧着汹汹的毒火,语气森然而愤怒心疼,“从一开始,你就不该阻拦我杀她的!”
“……夜他……只是太忙了……”
眼底快速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狠毒寒光,盈盈泪光漫过,朱砂苍白着脸,轻咬唇瓣羸弱不堪似的转过了身,半湿的衣裳贴在单薄却拥有美妙身段的娇躯上,如花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直看得明若镜面如冰霜却心如刀绞,狠话脱口而出:“砂儿,你等着,三个月后云洛然必死……”
“不!”背对着他的朱砂孱弱如花般的低喊,颤音仿佛中带着无怨无悔的坚决与悲伤,“夜会恨我的!”
“砂儿……”明若镜深深的无力,心脏痛得都无力翻搅了。
“明若镜,这是命令!我的命令!”仿佛怕无法说服他一样,朱砂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强硬与愤怒,抬脚就走,“我需要静一静!”
“……是。”明若镜紧咬着牙,眼底一阵赤红翻涌,还是咬牙呆在原地看着她急惶惶的离去。
却不知道,背对着他疾步而去的朱砂,此时是一脸的冷笑与满眼的冰冷狠毒,以及胸有成竹——她怎么能让他就这样杀了云洛然!
夜越是爱那个贱女人,她预先留下的报复后手才会让夜伤得更狠,更痛,更绝望,同样,也会让云洛然那个贱女人痛得绝望,痛得生不如死!
她等着看,到最后,谁会比谁更惨更痛!
【172】
皇甫夜回到皇宫的时候,洛然还在偏殿的小厨房忙活。
引人垂涎欲滴的诱人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君念生心痒难耐的在厨房入口打转,要不是洛然吩咐瑶溪守在门口不让他进去,兼严肃的郑重地威胁了一番,怕不是早就冲进去了。
见到皇甫夜回来,不由得射来一记妒忌的眼刀,冷哼一声转过脸去,连招呼都不打。
“好香啊。”无视他的冷眼,皇甫夜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中的香气,胸口倏的就柔软了一大片,震撼又惊讶,更多的是心满意足与愉悦,唇上耀眼的笑意带了一丝自得与骄傲,这就是他看上的女人啊,入得厅堂,下得厨房。
“殿下,您回来了,请先去后殿沐浴更衣。”青凌也从这种撩人的香气中回过神来,艳羡的迎了上去,“王妃刚刚说了,还要好一会才行。”
各种羡慕妒忌恨哇,殿下不止是艳福不浅,就连口福也这么令人妒忌!
按照古老的传统,大陆上的豪门贵女虽然都要多少懂一些厨艺,在新婚的第一日给公婆奉茶之后,就要亲自下厨准备一席足足十八道菜的午宴侍奉公婆夫君与小叔子小姑子享用,或者节庆时必须做一些点心来往人情等等,但是真正做到的人可没几个能做到——要侍女跟丫鬟来是做什么用的?豪门贵女会做一两道拿手好菜跟小点心就不错了!
本来他还挺担心那个第二局的厨艺比赛,认为到时候肯定是要请个厨艺一流的厨娘来打下手的,对今天这顿王妃亲自下厨也就抱着看戏的态度,可是没想到他带跟王妃去御膳房挑食材的时候,王妃的表现差点没惊掉他的下巴!
她对各种肉食蔬菜果品材料的熟悉与娴熟,简直就跟浸淫厨艺十几年的御膳房女官没什么两样,要不是知道她是云家的大小姐,他还真以为她是从小就在宫内御膳房混的!
这还不算,回到殿下母妃寝宫偏殿小厨房之后,因为一时好奇他留下来打下手,眼珠子都差点砸到脚背上——他家王妃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奇奇怪怪的薄薄刀子(特制手术刀),吩咐那名叫瑶溪的小侍女从园子里的鱼池捞出来一条两三尺长重数十斤的金角鲤鱼,面色兴奋的拍晕按在了砧板上!
当时他头皮都发麻了,差点就忍不住吼出来,王妃,您这是要毒死殿下么?!
谁不知道这金角鲤鱼虽然是头长犄角,浑身金光闪闪美丽无比,那鱼肉却不但有毒还是人间至苦至腥不能吃的?
看到到他的震惊,王妃大人只是轻飘飘的投来一个鄙夷的轻蔑眼神,接着就见她一阵眼花缭乱的刮鳞放血,小刀寒光闪闪,飞快的两刀从鲤鱼的下腹与头部剖出两颗苦胆与毒囊,然后那小侍女按照她的吩咐接过刀,大力的一震一拍,无数的内脏纷纷从鱼嘴与排泄口吐出,手如幻影的将整条鲤鱼切成了薄薄的暗黄色鱼片,整整齐齐的如花瓣般一层接一层的码在了大瓷盘里,紧接着,令他瞠目结舌的事儿发生了——
王妃大人开了一小坛老酒,面无表情的倒了上去,霎时,那令人大倒胃口的暗黄色鱼肉变得粉嫩雪白,片片晶莹,奇异的清香混合在酒香里弥漫开去,勾得人的喉咙里都像长了爪子……
嘶……不想了,越想越馋!青凌狠狠的吞了一口泛滥的口水,严肃地正了正心神,服侍皇甫夜去沐浴更衣了。
……
等皇甫夜再回来的时候,洛然已经简单的整出了八菜一汤,已经全部端上了桌,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引得人不由的猛吸空气,垂涎欲滴。
君念生是最快坐下的人,抄起筷子就直奔桌上最显眼的那一大碟粉嫩雪白又晶莹剔透的‘肉’片,却“啪”的一声被洛然横眉冷对的用筷子夹住。
“等一等,这个要配瑶光去拿回来的酒才更好吃,吃其他的!”
君念生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不甘的撇了撇嘴,看向其他的七道菜,不由兴味地挑高了眉头,“今天这顿,是全鱼宴?小然儿不知道大陆上,不怎么好吃却最难料理的食材之一就是鱼么?香气闻起来是不错,可除了烤鱼,其余的蒸炒煮不是一入口就又腥又没什么味道,就是盐酱放多了又咸又不好吃……”
就连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爽香气落座的皇甫夜都高高挑起了眉宇,鱼啊,可是没数十年功力的御厨都不敢去做的菜式呢……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鱼都不会吃,不会用调料辟腥啊……
洛然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顺势示意青凌与瑶溪一起坐下,指着桌上的菜就开始介绍起来:“没错,黑白分明的那个是玉带黑鱼卷,外边是一层薄薄的黑鱼片,越薄越好,里面的馅料是卤过的后腿肉、鸡脯肉、香菇和玉兰片切成丝混合在一起的。 黑鱼片将这些馅料卷好以后,再用蛋清糊收口,用韭菜系好。放在盘中蒸上片刻,高汤勾芡淋在黑鱼卷上,再点几滴香油,就成了。怎么样,吃吃看,给句评价……”
她话还没说完,几双筷子就迫不及待的夹向了那一盘玉带黑鱼卷。
“质嫩洁白,咸鲜爽滑!”这是君念生眼睛放光吐出的第一句话!
被抢先的皇甫夜吞下第一口玉带黑鱼卷之后,忽然升起浓浓的后悔——他一定是脑袋被马踢了,自家爱妻的厨艺怎么能在别的男人面前展示呢!
青凌与瑶溪默不作声,狠狠埋头苦吃是他们最大的肯定。
霎时间,那一叠玉带黑鱼卷就去了一大半。
尤其是君念生,面前的碟子都堆了五六个玉带黑鱼卷了,要不是皇甫夜凶狠的瞪过去表示自己女人都还没吃,恐怕都被他夹走了。
见他们这么捧场,洛然笑得很灿烂,黑瞳顾盼生辉,很有成就感的自豪地继续介绍,“那是‘黄金乌子鱼卷’,用面包|皮包着乌子鱼炸的,特点是香酥焦脆。这是‘炸黑鱼排’, 色泽金黄,外焦里嫩。这是‘油泼黑鱼’, 肉质细嫩,鲜香味美。这是‘血旺财鱼花’ 油亮美观,味鲜微辣。这是‘脆椒鱼丁’, 红白分明,香脆微辣,风味独特……唔!”
“别说了,快吃!”皇甫夜打断她的话,夹了一块脆椒鱼丁塞进她嘴里,神采飞扬,满眼都是灼热的温柔宠烈与以她为荣的赞叹骄傲。
“……嗯。”脸上红了红,洛然莞尔一笑,心中被暖流塞得满满的,吃下嘴里的脆椒鱼丁后起身给他盛了一碗被熬制得乳白色的白玉银鱼汤,“在喝酒之前先喝点汤垫垫胃。”
“很好喝。”银鱼入口即化,鲜美无比,白玉豆腐嫩滑,皇甫夜笑得耀眼,笑得志满意足,绝世眼眸绽放无尽柔情与光彩,刺得对面风卷残云的君念生不爽得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挥过去,红果果的炫耀啊有木有!
于是,他酸溜溜的用筷子指了指圆桌中央那一盘从一开始洛然就不让他吃的粉嫩雪白‘肉片’:“小然儿,这个是什么?”
土包子,连生鱼片都不认识!某然心底彻底的鄙夷了。
她扯出一抹得意的狡黠笑容,正要开口解释,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主子,您要的酒瑶光取回来了。”急速出宫回来,浑身热气腾腾的瑶光顺了口气,恭敬的将夹在腋下的酒坛递过去,然后神定气闲的坐到了瑶溪身边。
“什么酒?”正为桌子上无酒而稍微感到些遗憾的君念生立即凤眸流光,整个人散发出不一样的气质来。
洛然将酒交给皇甫夜拍开封泥,一股浓郁的诱人的酒香立即就飘散了出来。青凌极有眼力见,立即起身接过酒坛,一一给众人添满了玉碗。
“灵猿酒!这不是珣……”珣视之如命的珍藏的美酒么!君念生差点失声喊出来,眸光瞥到洛然剐来的眼刀子立即改了口风,笑得妖孽无比:“这不是‘寻’常的美酒,听说是山中灵猿用百种珍贵野果酿造的,极为珍贵,常人难以找寻,小然儿你真够神通广大的啊。”
洛然再度白了他一眼,哼,君妖孽,算你识相。
“没错,就是灵猿酒。”黑瞳狡黠,她眉飞色舞的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一大盘粉嫩雪白又晶莹的生鱼片,将在地球的山海经上看到的东西稍加改动说了出来,“这金角鲤鱼我曾经在一本灭亡了的千年王朝珍兽录中看到过,是举世少有的美味,生食最佳,配以灵猿酒(猴儿酒)更是美味无比,不过做法比较麻烦,要小心处理好苦胆跟毒囊,不然苦到难以入口还会中毒,都试试。”
她也是第一次做的说。不过做好的时候她吃了点,以她挑剔的味觉来说,都是无上美味。
“生的?生吃最好?”君念生眸光惊异,轻轻的抿了一口酒,大无畏的用玉筷夹起几片薄薄的雪白晶莹鱼肉放入嘴中咀嚼了几下,表情立即僵凝了。
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众人都盯着他不放,怎么这表情?到底是难吃还是好吃啊?
僵凝了好半响,君念生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闭上狭长凤眸,一滴晶莹居然从眼角溢出!
这妖孽,好吃到傻啦?
洛然看得嘴角直抽搐,夹起一筷子生鱼片送到皇甫夜嘴边,皇甫夜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仿佛哪怕她送到嘴边的是毒药也毫不犹豫的一口吃下。
“妙……真是妙不可言!人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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