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草变幽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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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草变幽兰(下)-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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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春茗继续哭诉道,“后来我想通了,即便是我什么都听他的,我和我的家人依旧是死路一条,即是这样儿,我又何必再罔送了孩儿的一条性命。于是我趁守卫不注意,一个人偷偷溜出来,胡乱就走到了这个园子里。原是想躲几日就离开,没想到呼啦啦的涌了不少侍卫进来,园子戒严我出不去,只好暂时栖身在这里了。”
“原来打弘时进来,你就已经在这里了,难怪这么熟悉地形!唉,你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大阿哥定是派人满世界的找你,只怕这胤礽……”
我不禁替她着急,“实不相瞒,胤礽确实已经知道你怀孕了!既然曹寅敢上折子说你已死,那他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亦不会放过你哩!”
“我死不足惜,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纳兰。春茗无限爱怜的摸了摸自己肚子,滴下两行清泪来,“或许他对我根本就是逢场作戏,可这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我实在不忍心……”
“其实……”我想了想说道,“二阿哥对你还是有些情意的,只怕也是由爱生恨!不如我想个法子,你们见一面说清楚可好?”
纳兰。春茗一脸的期盼,“他会原谅我么?”
我只觉喉间难受,说不出话来。虽然胤礽对纳兰。春茗有所眷恋,但是牵涉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大好办了,毕竟铁证如山,我也说不准他更看重什么!
“不说这些了!”我皱皱眉问道,“你也是身怀六甲的人,这一个多月你靠什么过活?”
她垂下头来,“我……在这附近采点儿野果子充饥,夏天总是容易熬,除了蚊子多一些!实在饿狠了,就去小厨房里偷一点儿干粮!”
“你呀,唉……几个月了?” 我盯着她肚皮问道。纳兰。春茗没有说话,只是竖起四根手指。我掐起指头算了算……罢了,这一对冤家!
我舔舔嘴唇说道,“你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我带你回去实在是不方便,万一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兰格格不用担心,您肯想法子让我见太子爷,已经是帮我很大的忙了。”她欣喜若狂的捧着肚子连连鞠躬,连忙转身朝背后指给我看,“我平常就住在那边儿挨河的大树下,如果太子爷他愿意见我,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谢谢你,谢谢你!”
“那好吧,我尽快替你安排!对了,你那儿缺些什么东西?我找机会送点儿过来……算了,当我没问!”看她身上那件儿衣服都看不出颜色来了,自然是样样儿都没有的,“我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只怕他们就要搜园子了!你好好儿保重,当心自个儿身子!”
……
我回到刚才挖马齿苋的地方,掂了掂袋子拾起来拍拍灰,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收好铲子急冲冲的回了院子。一进院子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也没见当值的奴才,推开房门便见地上横着跪了一溜人,全是在我屋里当差的,足足十多个,包括正在出痘的八斤半也在其列。
“这是怎么回事儿,谁让你们跟这儿跪着了?”我将布袋和小铲子放在桌上。所有人都在地上默不吭声儿,我又继续问道,“都哑巴啦?”
八斤半怯生生的唤了一声,“格格……”
“你跪在地上干嘛,还不回屋养着去,倘若病了还不得我来伺候!”我赶紧将他拉起来,“谁这么没人性,居然连你也罚!”
“姐……四爷,四爷的水痘……合并成伤寒热了!你快去看看吧!”八斤半顾不得自己,抓住我说道,“刚才王嬷嬷奉命过来,让你看好几位小阿哥,这几日别让他们乱走,偏巧大伙儿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四爷一时气着才会罚大伙儿!”
“他每次都这样儿,老爱拿无关的人开刀!往后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甭理他!”我一听“伤寒”两个字,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这种病在现代是不算什么,但搁在三百年前可是能要人命的!于是又郑重的补充了一句,“记得把弘时看好,千万别让他去见他阿玛!还有胤禄、胤礼、胤祄那里,也派人去知会一声,若是再病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那些人被胤禛罚得苦不堪言,连连磕头答应,“喳,奴才记下了!”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急了,简单交代了一声,便抓起布袋往胤禛的院子里去了。我进去的时候胤禛正捧着痰盂呕吐,一旁的王嬷嬷惊惧不已,生怕胤禛传染给她,既不敢离得近,又不敢怠慢了胤禛,着实是战战兢兢的侍立在一旁。
我叹了一口气,“王嬷嬷,你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这些天辛苦了!依我说你还是回去照看弘时,四阿哥交给我来料理吧!只还有一件事儿,我弟弟八斤半的水痘刚开始结痂,劳烦你替我多顾着一些!”
王嬷嬷一听立即吁了一口气儿,“是、是、是,老奴一定悉心照料!”
胤禛恼怒的瞪了王嬷嬷一眼,抚着桌沿儿喘粗气,说话沙哑乏力,“你滚出去吧!笨手笨脚的……咳……咳……若不是福晋亲自点的你,本王也无须……”
“骂骂骂,你就知道骂!”我知道胤禛是嗔怪王嬷嬷嫌弃他,忍住心中压抑的不快,板着脸上前扶住他,偏头意识王嬷嬷离开,“你也知道自个儿患的什么病,也留点儿精神劲儿养身子吧,非要讨得这个嫌这个厌的!”
“你走!!!!!”待王嬷嬷带上门出去,胤禛倔强的背过身去,因为发烧而两颊红晕,叫人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你又在闹哪门子的别扭!”我松开他手臂数落道,“我还没怪你呢,凭什么罚我屋里的人!一生气就拿下人出气,貌似他们生来就是遭你作践的!”
“不要你假好心!谁不知道你身体好,整日里园子里瞎转悠!”胤禛一摆手挡开我,强撑起身子迈着虚浮的步子往床上挪,一路走一路抱怨,“真真是铁石心肠,我为了弄了这一身的病,你到现在才来看我!哼,爷要是为你死了,你就得意了!”
“你这说的是人话嘛!”我气得一肘给他脊梁上敲去,胤禛未曾提防,重重的匍摔在床上,吓得我直吐舌头,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你怎么跟豆腐做的似的,跌伤了没有啊?”
“你、你给我滚……”胤禛气得直发抖,“横竖爷得了这病也只剩半条命了,连太医们都暗中相互推诿,没必要再拉一个人垫背!!!”
“混蛋!!!混蛋!!!!!你……你这个冤家,谁要你的命了,但凡你解释一句就可以了,非要跟我怄气!认个错真就那么难,再怎么也不能糟蹋自个儿身子呀,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你说呀!”
我扑在胤禛胸膛上嚎啕大哭,“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弘时要怎么办,淑雅姐要怎么办?看你现在这病病歪歪的样子,是不是要我给你偿命才满意!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呜呜……”
“竹儿……我、我……对不起!”胤禛反手抱住我,将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安慰道,“那……我也是跟你学的呀,以前你不是最爱玩儿这一套了!你还上吊呢……咳咳……岂不是更吓人,现在我们扯平了!”
“谁要跟你扯平啊!”我抓住他前襟一阵猛捶,泪眼凝噎,“你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故意没病去折腾些病出来!没良心的大坏蛋!!!!!”
胤禛虚弱的挤出一丝微笑,捧起我脸来轻轻摩挲,“我……我怕你真的不理我了!”
“你要当真死了,我再想理你也没人应了!”想到这个我还不解气,一爪拧在他腰侧,咬牙狠声道,“哼,你要再敢把年韵诗招来这里,小样儿当真死了我也不理你!”
“唉哟……”胤禛捂腰皱脸的唤痛,“我都这样儿了,亏你下得了手!你放心吧,现在她是格格,不经宣召是进不来的。”
我揪着他辫子凶巴巴的说道,“就是要你痛,不痛你也长不了记性!”
“你……”胤禛掐着我肩膀扶正身子,咬紧嘴唇一脸的犹豫,最后下定决心说道,“你走吧,如果爷能熬过这一关再来找你!”
“什么叫做熬过这一关再来找我!”我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不行,这太危险了!”胤禛蹙眉坚持拒绝,“水痘倒是不怕,万一我把伤寒传染给……唔唔……”
不待他说完,我双手勾住胤禛脖颈就是一通法式热吻,丁香小舌犹灵蛇一般的探入他口中吮吸、缠绕。一番热吻之后,我笑靥如花的依偎在他怀里,轻轻舔了舔自己红艳丰盈的唇瓣儿,抬首眨着漆黑的双眸调皮凝望他,“怎么样,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把伤寒传染给我了!你若现在放我走,我立马就去找弘时……”
胤禛气急一声暴吼,“钮祜禄。兰儿!!!!!”
我噘着嘴满脸委屈,扭搭着往他怀里猛钻,“嗯……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你要真有个什么万一……我不管,反正缠定你了!”
“傻丫头!!!”胤禛低咒一声,环过手臂紧紧箍着我,声音里夹带着一缕哽咽。
胤禛戏太医

胤禛的病可是非同小可,霎然成了烫手山芋。太医院里十一个部门集体玩儿起了躲猫猫,大方脉科的推痘疹科,痘疹科的推伤寒科、伤寒科的推疮疡科、疮疡科的推咽喉科,一来二去倒似只有妇人科、小儿科和正骨科委实扯不上干系。
最后一把手院使大人冒火了,将那八个科目的御医名字分别写在小纸条儿上挨个儿拈阄,足足派了八名御医来会诊。这样底下的吏目和医士可松了一口气儿,想给雍郡王治病,级别还不够,哼哼哼!!!
太医的问题是解决了,不料我的去留却在太医和侍从之间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摩擦。原来宫女太监们谁也不想接这一朝苦差事儿,一听说我愿意留下来正是求之不得,不光可以少指派一个人手,万一胤禛出了岔子也想有我这个高个子扛。可太医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病一个奴才和病一个格格,根本就是两码事儿。两下里互不相让,又吵到了康熙面前。
也真是巧了,那天侍寝的正好是密嫔!一听到这个消息本能就要发作,可咬紧银牙转念一想,上次为了纳妾的事儿,我已经把八阿哥得罪了,现如今自己再一闹,岂不是连四阿哥也得罪了。我得罪八阿哥,她得罪四阿哥,明明就是两码事儿,可偏偏该死的一个是胤禑未婚妻,一个是胤禑她额娘,这两头不讨好,最后苦的还不是自己儿子么!
横竖这四阿哥能不能熬过这一劫还不知道,如果他翘了辫子,对我清誉也没太大影响,倘若命大撑了过去,那就是受了我天大的恩惠。如此一来,他还能不拂照着自己儿子一些!虽说四阿哥在朝中的势力不如太子与八阿哥……但没得橙子拣一个橘子也不错,总比什么都没捞到强!
密嫔拿定了主意,尽管心里觉得儿子有些吃亏,但也犯不上因小失大,遂对着老康吹了一宿的枕头风。老康正忧心儿子呢,见密嫔如此大度,也就大笔一挥准了!只叫人瞒着太后不许透露半点儿风声,以免老人家知道横生枝节。_
这座归内务府管治的旧园是建沿河而建,因为弘时的水痘已经到了脱痂阶段,不太容易传染给别人,所以在太医请示康熙以后,就将他挪回了雍王府去静养。其余的三位小皇子,则安置在与我们隔河相对的几个院子里,平时吃宿互不往来。在我的劝说下,八斤半总算是答应在他康复前跟在胤祄身边儿,而不是硬与我和胤禛挤在一处。
所幸纳兰。春茗划拨在我们这一边儿,趁夜深人静我还能偷偷送一些食品衣物给她,只嘱咐她养好身子不要乱走,要见胤礽暂时是不可能了。为了怕胤禛分心,这一头我也只得暂时瞒着。四阿哥往日最是冷酷成熟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场病撩动了他最脆弱的那一个神经,越发依恋离不开我了。
说胤禛离不开我其实也挺矛盾,每当我一靠近他床边儿,他就沉下脸来蹙眉喝叱我走。可我又不能走得太彻底,倘若真是半晌没听见我的动静,他一准儿又要在屋里摔盅子骂娘,嚷着不肯吃药!而这还只是前几日相对较好的状况,尽管每日只让他进了些面条、稀饭这一类的温和食物,可七天以后胤禛还是出现了呕血、便血的状况。
按正常时间来算,肠道出血应该是在病发的三周左右。肠粘膜肿胀充血,淋巴组织灶性坏死,脱落形成溃疡,严重了便会穿孔出血。但是因为胤禛不巧赶上出水痘,人体免疫力相当低下,所以病情格外严重,出现了胃肠道提前充血的现象。
接下来的时间内胤禛便是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了。亲眼看着他反反复复前一秒骤然高热面红耳赤、转身却又脸色灰白寒战冷汗不断,我真是彻底没辙了,只能守在旁边儿哭。饶是这样儿我还得每天灌几大碗汤药下去,提高抵抗力预防感染。
就这样昏天黑地的过了五六天,我衣不解带的在旁边儿守着也是当摆设,几位太医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一不提防出了纰漏,全家人就得跟着掉脑袋。不知道是水痘尚未痊愈还是伤寒本身的症状,胤禛最平常出现平率最高的动作就是毫无意识的往身上猛抓,怎么劝都劝不住只能硬摁,不然早把自个儿挠成一个血人了。
一次次的折腾,总算将热退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嘘一口气儿,太医又说兴许过几日还要反复,吓得我尚未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大热的天儿依旧觉得寒气逼人,甚至于希望躺在床上那个人是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心力交瘁。
说起来也是胤禛自个儿不好,天不怕地不怕,连传染病也敢故意去惹了来拨我同情。不禁一个人伏在窗台前悲从中来,趁这会子几位太医在会诊研究病情,呜呜咽咽的埋在窗棂上痛哭起来,满腹的委屈不知道该如何排渲……
“竹儿……咳咳……过来……”这是这几天胤禛说得最清晰的一句话。
“干什么,我恨死你了!!!!!”话虽如此,我还是偷偷用衣袖拭了拭眼睛,依言走到了床前。胤禛的身体还十分虚弱,吃力的招招手让我在床沿上坐下,颤颤巍巍的抬手就来挨我的脸,我覆住他手问道,“你要干嘛?”
胤禛自顾自的用指尖触了触我面颊,缩回去在唇边轻舐一下,喃喃着傻笑着问道,“你哭了?”
“你……你个死没良心的,还有脸笑!看你下次还敢,什么不好患你患伤寒!”这些天憋在我心中的苦楚颇然而发,他大病未愈我实在不敢武斗,只得揪住他辫子往胸膛上甩打,一边儿打一边儿骂,“活着折磨人,死了拖土里直接埋都嫌污染环境!你……你就是个废物,催命的!”
“哈哈哈……”胤禛不仅不生气,反而拽着我胳膊大笑起来。
我气得一个暴栗敲在他脑门儿上,“你发烧烧坏脑子啦!”
胤禛捂着额头一脸哀怨,毫无血色的嘴角啜着一抹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抗议,“竹儿,你居然连病人都舍得打!”
“哼!!!”我恨瞪他一眼,站起身来往旁边儿挪了挪,噘着嘴一屁股重重坐下,只别过脸去不肯看她。
“竹儿……”胤禛拉着我指梢晃了晃,拉长声调卖乖的唤道,“这些天我都没好好儿瞧瞧你,乍一看你瘦得跟竹竿儿似的,快过来让爷抱抱!!!”
“抱什么抱,知不知道你这病是要传染的!”我一把摔开他的手,装作嫌弃的捂着鼻子,“这些天你拉的、撒的全部都得撒石灰水浸过,离我远些!你也别得意太早了,太医说了还得观察几天呢,这时候又来捣蛋!仔细再烧你个七天七夜,直烧成傻子才解恨!”
“嘿嘿嘿…… 爷要跟你一样儿烧成傻子,倒霉的可是你咯!到时候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拖住爷不放!”胤禛将手肘靠在床帏上,捏着鼻子装娘娘腔“胤禛……你这个乱没良心的,你要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可……”
我忍不住咧嘴笑了,刮着两颊臊他,“好一个没羞的男人,真该叫弘时过来看一看!这就是他阿玛,看你还有脸在儿子面前扮成熟!”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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