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没去哪儿!”八斤半的动作不经意间越发偏向女性的阴柔了,“姐,今天永和宫可热闹啦!”
我重重将盖子合好,不悦的呵斥道,“永和宫的事儿往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你去把《千金方》取来,我要抽抽你学问!若是答不出仔细你的皮,看你还有心情一天到处闲逛!”
八斤半乖巧的转身就跑,“知道啦,我这就去!”
尔燕、尔雀看出我今天心绪不佳,做完份内的活儿,便悄悄退了出去。八斤半将纸笔和书本拿进来,我装腔作势的胡乱抽了几个,趁着屋里没人,便低声问道,“怎么样?”
八斤半兴奋的朝我伸了伸大拇指,捂住嘴回答,“十四爷说他知道了,待会儿伺候德妃娘娘用罢午膳,他得闲就过去。”
我点点头继续抽,暗示八斤半大声回答不知道,最后顺势发了一通脾气,罚他留在我屋里抄书。我屋里屋外的消磨了一阵子,便推说身子乏了要眯一会儿,拴了门将我和八斤半单独留在屋内,自己抄胤祯的老路,翻窗户、跳墙溜了出去。留下八斤半一个人,一边抄书一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看我精神恍惚的拿着筷子在小瓷碗里搅,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太后忍不住问道,“兰儿丫头,你这是数米粒呐?”
“啊?”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碗里的米饭早已冰凉,我端给身后的尔蝉,叫她替我重新舀了一碗。
“你这长呼短叹、焉眉耷眼儿的是要干嘛,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心,我都替你丢人!你给哀家搞清楚,那是你大伯子,你该上心的是胤禑!你如今也不小了,男女间的事儿也该学会掂量轻重才是!”
太后以为我是因为胤祯的小老婆生儿子的事儿不爽快,“明年就要合计着出阁成礼,自立门户了,心里老记挂着别的男人算哪档子事儿!别说是在我面前,若让密嫔知道你对十四还念念不忘,等你过门能给你好脸色瞧嘛!”
“人家也不是为了这个!”我趴在桌子上,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香米,支支吾吾的道,“人家冬梅姐好不容易过来看我一趟,还没说上两句呢,你老就开口撵人,搞得我多尴尬啊!”
“冬梅那丫头,你还是少跟她来往为妙!哀家吃得盐比你吃的米多,看她那眼神里总透着古怪!唉,能是什么好货色,指不定打的什么鬼算盘呢!按说以前跟在德妃身边朴朴素素倒也本分,怎么老二收在房里反倒是添了一股子妖气,让人见了厌恶!”
太后蹙眉托腮,疑惑的沉思道,“看看她行为举止间流露出的那种轻浮劲儿,和烟花女子有什么两样儿!啧啧啧……那腰身扭得跟水蛇似的,屁股都快抛到天上去了,又是一个小骚货,你可不许跟她学坏了!女孩子就得端庄持重、沉稳优雅,雍容华贵才是大家气度!”
“知道啦,可这冬梅姐有您说的那么不堪么,我看她就挺好的呀!”太后不说还不觉得,回想起来冬梅姐身上的女人味儿的确重了许多,神采顾盼间韵味儿十足,这大概是嫁人后的必然结果吧!想到这里我捂嘴偷笑,一张俏脸早就染上两坨红晕。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才你屋里摆一回饭,你是不高兴我来怎的?”太后在我耳朵上捏了一把,“往日要吃三大碗的,今天一碗饭都没吃完!看来明天得叫太医另开些开胃健脾的药来才行了!”
我俯身憋住笑,连连摆手求饶,“别别别,不然我可真成药篓子咯!”
太后嫌我笑得不庄重,还待训我几句,这时一个小宫女进屋凑在诺嬷嬷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诺嬷嬷立刻向太后禀报道,“太后,皇上过来了,在正屋候着呢!你看……要不要请万岁爷过来说话?”
“不必了!兰儿还没有用饭,皇上过来又得耽误一阵子,哀家这就回去!”太后看了我一眼,回头对尔蝶、尔蝉吩咐道,“伺候好你们主子用膳,不吃完三碗饭不许她下桌子!”
尔蝶、尔蝉整齐的回答道,“喳,奴婢记下了!”
要说三碗饭,搁平日也不算多,那小碗比苹果还要小些,里面盛的香米又软又松,捏实了也就一个台湾饭团的份量。可我今天实在是食不下咽啊,偏生她们对太后的命令不依不饶的执行,怎么求饶也不行!最后当真逼急了,抓过汤盆就往饭碗里倒,两下里一拌,风卷残云嚼得跟民工似的,吃完抹抹油光光的嘴,吆喝一声,“收碗!!!!!”
等屋里的人走得一个都不剩,我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扎到炕上,难以抑制的抱着枕头痛哭起来。虽说哭得肝肠寸断,最让我伤心的是还十四找人假扮反贼来骗我,他怎么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呢?
如果他爱我,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要对佩晴、佩湘下那么重的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是怕我知道以后会离开他吗?胤祯啊,胤祯,你始终不能像当初那样坦荡了么?
就在我哭得不能自以的时候,八斤半不知何时立到我面前,沉声唤道,“姐,你眼睛都肿起来了,别再哭啦!”
“谁放你进来的?”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往门口张望了一下,严厉的瞪着他道,“我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进来打扰我,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八斤半此地无银的回答道,“姐,你别生气!我是翻窗户进来的,你别怪尔蝉姐她们!”
我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没心情搭理他,“一个个儿都不说实话,连你也欺负我!”
“姐,你出来啦!对不起嘛,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啊!你让我呆在屋里一下午了,结果一个人躲在这儿哭!姐,你不要难过了,最起码还有八斤半关心你!”
八斤半在外面扯了扯我被子,但没有成功,“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我比十四爷强一千倍一万倍!你要是当真不解恨,明天十四爷进宫,我找他单挑去!我……我跟他拼了,敢欺负我姐!”
“你不要命啦,十个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呢!”我揭开被子,猛的坐起来,“尽会捻好的说,男人都一样!”
“嘿嘿,我可不是男人啊!姐,我和你一样,生平最恨男人了,尤其是薄情寡义的男人!说真的,如果能早点儿遇见你,我就进宫当太监了!去了那玩意儿,我一点儿不觉得可惜!”
八斤半将藏在背后的一张冰毛巾递给我,在自己脸上比划道,笑嘻嘻的说道,“姐,你擦擦脸吧!顺便把眼睛敷一敷,不然明天一定睁不开了!呵呵,姐姐理我了,真好!姐,八斤半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哭笑不得的接过冰毛巾,“傻瓜,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做太监比做男人好!做太监可就娶不了媳妇儿,生不了娃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像我爹那样儿生些孩子来作践,才叫丧尽天良呢!”八斤半倒是毫不在乎,提到男人倒有些咬牙切齿,“最起码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姐身边,这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跟这比起来,其余的都不算啥!姐,为了你,我什么事儿都肯做!”
“好啦,谁陪得了谁一辈子去呢!”我将冰毛巾还给八斤半,“明天十四爷要进宫拜见德妃娘娘,你放机灵些!姐想见他一面,你替我去永和宫通个消息!嗯……太后不允他进慈宁宫,你让他去顺贞门后面那个不久前解禁的院子候着,我在那儿等他!”
八斤半疑惑不解的抓抓脑袋,“姐……你、你怎么……”
“八斤半乖,你刚才说过为了我什么事儿都肯做的!”我拍拍他肩膀,安抚道,“你只管去,其他的事儿姐自会处理!八斤半,这次算姐求你了!”
“那……那你让我想想!”八斤半听了我的话,抓住毛巾转身就飞快的跑了。
他会去的,看着八斤半的背影我十分肯定。不管事实怎么样,凭我心灵的直觉,我不信胤祯对我毫无感情,所有的深情都是演出来的。明天我一定要见他一面,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不管怎样,只要他愿意向我坦白……因为我爱他!
本以为晚上一定会彻夜难眠,谁料反而睡得十分踏实,除了一开始辗转了几分钟。因为我几次三番的告诉自己,统共只有两种结果,再思量也是二选一,逃不出第三个结果。想也不管用,等明天胤祯来宣判吧,这事儿的主动权不在我手上!
第二天我醒得很晚,大概是潜意识里胆怯,不敢面对即将揭开的现实,睁开眼睛的时候据说太后连午膳都已经用过了。兴许是昨儿哭得太狠,醒来时虽不至于睁不开眼,却是干涩难耐,定是添了几分憔悴的神情。
尔燕伺候我着衣以后,我便一直追问八斤半的下落,她去了几次都说房里没人,我猜定是去了永和宫。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先进了几盅粥,才做到梳妆台前细细打扮。今天的我装扮得格外仔细,任何一点儿小小的细节也不放过,刚放下描眉的黛石,八斤半就冲了进来。
我翻开鎏金胭脂盒的盖子,沾了一点在无名指上,一边往唇上涂抹,一边不惊不诧的问道,“又上哪儿野去了,起来就见不着你人影子?”
“唉,也没去哪儿!”八斤半的动作不经意间越发偏向女性的阴柔了,“姐,今天永和宫可热闹啦!”
我重重将盖子合好,不悦的呵斥道,“永和宫的事儿往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你去把《千金方》取来,我要抽抽你学问!若是答不出仔细你的皮,看你还有心情一天到处闲逛!”
八斤半乖巧的转身就跑,“知道啦,我这就去!”
尔燕、尔雀看出我今天心绪不佳,做完份内的活儿,便悄悄退了出去。八斤半将纸笔和书本拿进来,我装腔作势的胡乱抽了几个,趁着屋里没人,便低声问道,“怎么样?”
八斤半兴奋的朝我伸了伸大拇指,捂住嘴回答,“十四爷说他知道了,待会儿伺候德妃娘娘用罢午膳,他得闲就过去。”
我点点头继续抽,暗示八斤半大声回答不知道,最后顺势发了一通脾气,罚他留在我屋里抄书。我屋里屋外的消磨了一阵子,便推说身子乏了要眯一会儿,拴了门将我和八斤半单独留在屋内,自己抄胤祯的老路,翻窗户、跳墙溜了出去。留下八斤半一个人,一边抄书一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第六卷 第48章 禁宫私会
幽长的冗道里一个过路的人也没有,我偷偷摸摸很轻易就到了禁院附近,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第二次踏入这个院子。自从和老康那次井底相逢以后,他老人家就正式解了封条,派人将这破败的旧院子修葺一新,可是他却并没有分派单独的太监、宫女留驻照管,只是定期让杂役进来打扫一番,所以一般情况下依旧很寂静。
院子里的杂草业已除尽,平平整整再没有蝙蝠一类的恐怖东西。估摸着胤祯还没过来,我就在院子里来回打量,踱步子消磨时间。这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上次翻墙进来的豁口已经修补好,连那半枯不枯的井口上都加了一个石井盖。屋子墙面重新粉刷过,柱子和房梁更是一一排查,换去年久失修的朽木,替上新木料再涂上油漆,红艳艳的立柱映照在太阳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走累了也不想进屋,就倚坐在秋千架上晒太阳,握住两侧绳子轻轻跷腿晃动。抬头正眼望去,透过窗纱见屋里的家具也全换了新的,打造的式样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质地变成了昂贵的紫檀木,价格一下子上升了不少。
秋千绳的顶端系在葡萄架上,搭葡萄架所用的木头看起来有些年代,旧旧的显得沧桑斑驳,但葡萄却是今年开春新撒的种。碧绿的蔓藤又细又长,缠着架子努力朝上爬去,一阵微风拂过就摇摇摆摆,竭力伸展着枝桠。
让我惊讶的是,绿波之中竟掩映着几簇白色的小花。虽然数量很少,也很脆弱,但依旧显示出无穷的生命力,引来几只蝴蝶、蜜蜂,围绕着嗡嗡直叫,我试着用丝帕驱赶了一下,却是不肯飞走,这只能由它们去了。
午后的春景勾动了我的童心,不由得像个孩子似的唱起了童谣: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著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
葡萄成熟还早地很哪
现在上来干什么 ……
正唱在兴头上,胤祯突然不声不响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兴奋的将脸颊贴上我耳畔,就近轻啄两下,“你说它上来干什么呢,兰儿宝贝!”
我不依的用粉拳在他肩上砸了砸,回过头噘嘴抗议道,“讨厌,你吓唬人家!”
“唉哟!兰儿宝贝,你好狠心呐!”他今天穿了一件崭新宝石蓝暗花开四叉贡缎长袍,系着藏青色锦缎面子的夹披风,腰围镶有四方金玉的金黄丝织朝带,越发显得俊俏挺拔英气逼人。
胤祯捂肩挤眉弄眼的呼痛,股糖似的扭在我身上不放松,就势牵住我手往他身上摸,“打得人家好痛,给揉揉!”
对上他喜意正浓的黑眸,我笑着轻挣了几下,企图收回手,胤祯却是倔强的不依。我不得不开口说话,“好啦,怎么越看越像八斤半!得了孩儿,娘娘腔反倒重了,该不是在府里和福晋丫头们厮混久了吧!”
“爷还没说你呢,怎么选了那么个奴才过来报信儿!”提起八斤半胤祯似乎颇有怨言,脸上的不悦重了几分,连说话都气不顺,“爷好心问他,这段时间你身子怎么样,他竟然……他竟然……说要我少操心,管好自己府上的事儿就行了,好像爷欠了他银子!不看他是你派来的,爷早兜心窝子一脚把他肠子踢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野蛮,动不动就踹人心窝子!”想到佩晴、佩湘的惨死,我豁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理直气壮的质问道,“有得踹他的,你先来踹我!他这么做是受了我指使,你扪心自问,你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胤祯正要答话,小纪子却从他背后怯生生的钻出来,垂头低声唤道,“爷……格格……”
“你进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门口守着嘛!”胤祯在院子里晒得有些热,将披风取下来搭在手臂上,火大的朝他吼道,“给爷滚出去,没唤你不准进来!”
“爷,你就让奴才待在里边儿吧!”小纪子可怜兮兮的哀求道,“这外边儿阴森森的,尽吹穿堂风,一个人影子也没有,奴才怕鬼啊!”
“鬼你个头,人来人往的我们选这儿干嘛,去菜市场好了!你在这儿呆着,咱们怎么说话呢!”胤祯朝着小纪子屁股上就是一脚,硬是把他往外撵,“大白天哪儿来的鬼!你不出去把风,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看你这畏首畏尾的劲儿,还不如把你留在永和宫!”
看着胤祯对待小纪子的态度,我突然有些心寒,小纪子跟着他也有好些年了吧!我叹了一口气,“算了,就让他待在院子里,咱们进屋去!”
“哼!”胤祯使劲儿拽了拽小纪子脑后的长辫,“就这点儿出息!”
“谢谢兰格格!谢谢兰格格!”小纪子忙不迭地的作揖,还不忘叮嘱胤祯,“爷,刚才德主子说的话你可记……”
“给爷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往后你就跟德主子讨月钱去吧!”胤祯狠狠在小纪子背上狠狠敲了一记,“放机灵点儿,不准偷听!”
趁他们主仆俩打闹的功夫,我先行一步进了正屋,胤祯回过头发现不见了我踪迹,马上起身跟进来。胤祯将门拴上,又涎着脸上来搂我,“宝贝儿,又吃醋了?”
“哪儿敢呀,想吃醋也得有那份量不是!”我冷笑一声,提醒自己要压制脾气,不能和他吵。甩手利落的丢开他,闪到屋角另一边,靠墙死命的摆弄丝帕,不去搭理他。
“这又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儿的,转头就生气了?”胤祯又凑到我身旁,勾肩并头的贴着我脸庞,“噢,为了那个八斤半吧!爷听说你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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