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敛住混乱的心绪,“现在可以吗?”
“啊???”冬梅霎然有些意外,点点头问道,“你有银子吗?”
“银子,有啊!”我奇怪的瞄了她一眼,“干嘛?”
“你傻呀,毓庆宫看守的奴才不需要打点啊!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就是有心也拿不出那些个闲钱!”冬梅害怕的捂了捂心口,“让太子知道是我带你去的,那我就死定了!”
“我知道了,你等等!”我哑着嗓子脱掉鞋,从炕尾的刻花炕箱里翻出一个大大的锦面包裹,一边哭一边打开来,胡乱翻出一个钱袋,抓出一叠白花花的银票,抽泣着捧在手中问道,“这些够了吗?”
“我的乖乖呀,你居然有这么多私房钱!”冬梅眼珠子都快落出来了,连忙将这些银票替我装好,一叠声的答道,“够了,够了!当然够了,咱们快走吧!”
我们一打开门,居然发现太后带了一大群宫女嬷嬷,正站在门口。诺嬷嬷收住要敲门的手,和善的朝我笑笑,“兰格格这是……”
太后的情绪不太好,劈头就逼问,“兰儿,你大白天的拴门干嘛?”
“我……”我顿时脸上惨白说不出话来。
冬梅赶紧从背后扶住我,俯身给太后见礼,“妾身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你?你是老二家的?”太后似乎不待见冬梅,皱了皱眉毛问道,“你怎么在兰儿房里,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了?”
“太后,冬梅姐就是来看看我!”我赌气争辩道,“你不要动不动就跟审贼似的,好不好啦!以后都没人敢来我屋里了!”
太后本想发作,看我脸色不佳,也就忍了下来,只是数落了几句,“你、你这孩子,哀家是听尔蝉说你身子不大舒服……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冬梅暗示性的在我后腰掐了掐,意示我不要让太后看出端倪。我摁下心中的杂乱,挤出和煦的笑意摆在脸上,软绵绵的挽着她臂膀撒娇,“太后,人家刚才心里是不太舒服来着!这不是冬梅姐开解了我半天,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现在没事儿了是吧!”太后扶着我跨进门来,转身对冬梅颌首笑笑,“既然兰儿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你就回毓庆宫去吧!”
“太后~~~~~~~~~~~”看她对冬梅如此冷淡,我有些不满。
“兰儿……不是,兰格格!”冬梅行了个蹲安礼,好性子的陪着笑脸道,“妾身已经出来好一阵子,也是时候走了!”
看着冬梅跪安离开,我不顾太后反对,跑了几步追出去,“冬梅姐,你等等!我送你出去!”
在院子里冬梅停下脚步,回身握住我手亲切的说道,“你快回去吧,别惹得太后她老人家心里不痛快!”
我委屈的噘了噘嘴,“可是……”
“行啦,你要当真想见吴达,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了,现在能识清十四爷的真面目就够了!”冬梅假装与我话别,将嘴凑到我耳畔,“就算你当真见了吴达,又如何?这事儿也不能张扬出去,你可是未来的十五福晋,给人知道了还笑话你恋着别的男人呢!”
“是啊,见了又如何!”我苦笑着后退开几步,摇摇头推辞道,“有皇上的朱批为证,事情已是显而易见,我这么执着又是为了什么!冬梅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去找吴达,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是又带累了你!”
太后又在屋里高声提名唤我,“兰儿~~~~~~~~~~~~”
“你快进去吧,别让太后催急啦!”冬梅善解人意的将我往屋里方向推了推,笑盈盈的摆摆手告辞了。冬梅脸上惹人垂怜的笑容一直挂到出了慈宁宫,待到偏僻无人处才卸下这虚假的面具。
冬梅将捏得皱巴巴的供词展开来看了看,刷的一声狠狠握成一团废纸。又从袖口里掏出几张银票,用指尖弹了弹,得意的朝慈宁宫方向瞄了一眼,恶毒的诅咒道,“呸,见天里尽想着勾引男人的小荡妇!拿着这么多银票跟男人私奔,活该报应!”
毓庆宫里胤礽早等得不耐烦了,一看见冬梅进屋,赶紧让人传膳进来。胤礽心急如焚的围在冬梅身边儿打转,一个劲儿的追问,“怎么样了,兰儿怎么样了?”
“瞧你急得这劲儿!”冬梅笑骂着看了胤礽一眼,在宫女端到面前的水盆里净完手,才又缓缓开口道,“你只管放心吧,我出马还有不成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呐!”
“喂……”胤礽还有疑惑要问,看见满屋子奴才又说不出口,烦躁的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一会儿爷有吩咐再叫人!”
“喳!”一屋子奴才,顿时停下手中的活计,依次鱼贯出了房间。
一没了旁人碍眼,胤礽立刻窜到冬梅身边,搂腰并股的揉哄道,“她相信了吧?她哭了没有?”
“你这不是废话嘛,能不哭么!说来今天也奇怪,还没待我往这话题上迎,她冲进来就问我常馨三个是不是没了,这……是谁告诉她的呢?”
冬梅夹了一筷子扣肉送进嘴里,咀嚼了半晌才道,“唉,好险!这丫头果然不好糊弄,居然叫我带她去见吴达,幸亏太后临时冲出来拦了一下,不然非穿帮不可!”
“什么,你答应了?”胤礽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指着冬梅脸就骂,“那个反贼口口声声要兰儿的命,你还敢带兰儿去见他!”
“你吼什么吼!”冬梅不甘示弱,“啪”的一声将碗底顿在桌子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废纸团扔到胤礽脸上,“这不是还没去嘛!这蠢丫头对我信任极了,说是见了皇上的朱批就不见吴达,省得带累我!哼,这一招可是我替你想出来的,不然你哪儿想得到让你老子替你说话来着!亏得今天是我去,不然她嚷着见吴达,我看你怎么下台!”
“嘿嘿,你胆子倒还真是不小!”胤礽将纸团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大红朱批,“要说这圣上的话可是金科玉律,伪造可是要掉脑袋的。”
“得了,你还不赶紧把那吴达解决掉!”冬梅一把夺过胤礽手中的供词,哗的撕成几小块,扔进了烧得正旺的火锅炉里。
“那小子有勇无谋自然好办,寻个机会假意放了他,让他带咱们的人寻朱三太子老巢去!爷这太子这几年总被老四、老八几个制肘着,也得办好两件差事给皇阿玛瞧瞧!”
胤礽说话间见冬梅袖子里飘出几张纸,俯下身拾起来,打开来一看是银票,漫不经心的问道,“哟,一千两啊!你上哪儿发的这一大笔横财?”
“区区一千两,何足挂齿啊!”冬梅也不掩饰,盯着炉中的火光,“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心上人带了好几千辆,准备和你十四弟跑路!我不过从中抽了一张而已,全当我今天的辛苦钱,我容易嘛我!”
“什么,你偷兰儿的钱!我毓庆宫养不起你么,眼皮子竟是这般浅薄!”胤礽心中的怒火腾的就窜了上来,“奴才就是奴才,烂泥扶不上墙!明儿就让平安把银票送回去,若是叫爷知道你背地里耍花样儿,看我怎么治你!”
“你……好哇,世间男子全都是薄情寡义之徒!”冬梅满脸涨得通红,委屈的呜咽起来,“我怎么了,不就顺手抽了她一张银票而已嘛!她私房钱丰厚着呢,横竖疑不到我头上来!我辛辛苦苦的演一场,我容易么!”
“好啦,别哭了!不就一千两银票嘛,我叫王福圣在给你一张就是了!”胤礽升出一丝恻隐,摸了摸冬梅脑袋安抚道,“我去芮月屋里坐坐,晚上在你屋里歇了!等着我,嗯?”
“哼!”冬梅用帕子捂住脸,撒娇的扭了扭身子。
胤礽也不再劝她,提起袍子往外走去,却是没有半点儿回旋的余地,语气十分强硬,“你记住了,在爷动身送十皇妹出嫁之前,必须把这银票还回去!
第六卷 第47章 八斤半跑腿
看我精神恍惚的拿着筷子在小瓷碗里搅,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太后忍不住问道,“兰儿丫头,你这是数米粒呐?”
“啊?”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碗里的米饭早已冰凉,我端给身后的尔蝉,叫她替我重新舀了一碗。
“你这长呼短叹、焉眉耷眼儿的是要干嘛,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心,我都替你丢人!你给哀家搞清楚,那是你大伯子,你该上心的是胤禑!你如今也不小了,男女间的事儿也该学会掂量轻重才是!”
太后以为我是因为胤祯的小老婆生儿子的事儿不爽快,“明年就要合计着出阁成礼,自立门户了,心里老记挂着别的男人算哪档子事儿!别说是在我面前,若让密嫔知道你对十四还念念不忘,等你过门能给你好脸色瞧嘛!”
“人家也不是为了这个!”我趴在桌子上,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香米,支支吾吾的道,“人家冬梅姐好不容易过来看我一趟,还没说上两句呢,你老就开口撵人,搞得我多尴尬啊!”
“冬梅那丫头,你还是少跟她来往为妙!哀家吃得盐比你吃的米多,看她那眼神里总透着古怪!唉,能是什么好货色,指不定打的什么鬼算盘呢!按说以前跟在德妃身边朴朴素素倒也本分,怎么老二收在房里反倒是添了一股子妖气,让人见了厌恶!”
太后蹙眉托腮,疑惑的沉思道,“看看她行为举止间流露出的那种轻浮劲儿,和烟花女子有什么两样儿!啧啧啧……那腰身扭得跟水蛇似的,屁股都快抛到天上去了,又是一个小骚货,你可不许跟她学坏了!女孩子就得端庄持重、沉稳优雅,雍容华贵才是大家气度!”
“知道啦,可这冬梅姐有您说的那么不堪么,我看她就挺好的呀!”太后不说还不觉得,回想起来冬梅姐身上的女人味儿的确重了许多,神采顾盼间韵味儿十足,这大概是嫁人后的必然结果吧!想到这里我捂嘴偷笑,一张俏脸早就染上两坨红晕。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才你屋里摆一回饭,你是不高兴我来怎的?”太后在我耳朵上捏了一把,“往日要吃三大碗的,今天一碗饭都没吃完!看来明天得叫太医另开些开胃健脾的药来才行了!”
我俯身憋住笑,连连摆手求饶,“别别别,不然我可真成药篓子咯!”
太后嫌我笑得不庄重,还待训我几句,这时一个小宫女进屋凑在诺嬷嬷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诺嬷嬷立刻向太后禀报道,“太后,皇上过来了,在正屋候着呢!你看……要不要请万岁爷过来说话?”
“不必了!兰儿还没有用饭,皇上过来又得耽误一阵子,哀家这就回去!”太后看了我一眼,回头对尔蝶、尔蝉吩咐道,“伺候好你们主子用膳,不吃完三碗饭不许她下桌子!”
尔蝶、尔蝉整齐的回答道,“喳,奴婢记下了!”
要说三碗饭,搁平日也不算多,那小碗比苹果还要小些,里面盛的香米又软又松,捏实了也就一个台湾饭团的份量。可我今天实在是食不下咽啊,偏生她们对太后的命令不依不饶的执行,怎么求饶也不行!最后当真逼急了,抓过汤盆就往饭碗里倒,两下里一拌,风卷残云嚼得跟民工似的,吃完抹抹油光光的嘴,吆喝一声,“收碗!!!!!”
等屋里的人走得一个都不剩,我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扎到炕上,难以抑制的抱着枕头痛哭起来。虽说哭得肝肠寸断,最让我伤心的是还十四找人假扮反贼来骗我,他怎么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呢?
如果他爱我,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要对佩晴、佩湘下那么重的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是怕我知道以后会离开他吗?胤祯啊,胤祯,你始终不能像当初那样坦荡了么?
就在我哭得不能自以的时候,八斤半不知何时立到我面前,沉声唤道,“姐,你眼睛都肿起来了,别再哭啦!”
“谁放你进来的?”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往门口张望了一下,严厉的瞪着他道,“我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进来打扰我,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八斤半此地无银的回答道,“姐,你别生气!我是翻窗户进来的,你别怪尔蝉姐她们!”
我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没心情搭理他,“一个个儿都不说实话,连你也欺负我!”
“姐,你出来啦!对不起嘛,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啊!你让我呆在屋里一下午了,结果一个人躲在这儿哭!姐,你不要难过了,最起码还有八斤半关心你!”
八斤半在外面扯了扯我被子,但没有成功,“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我比十四爷强一千倍一万倍!你要是当真不解恨,明天十四爷进宫,我找他单挑去!我……我跟他拼了,敢欺负我姐!”
“你不要命啦,十个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呢!”我揭开被子,猛的坐起来,“尽会捻好的说,男人都一样!”
“嘿嘿,我可不是男人啊!姐,我和你一样,生平最恨男人了,尤其是薄情寡义的男人!说真的,如果能早点儿遇见你,我就进宫当太监了!去了那玩意儿,我一点儿不觉得可惜!”
八斤半将藏在背后的一张冰毛巾递给我,在自己脸上比划道,笑嘻嘻的说道,“姐,你擦擦脸吧!顺便把眼睛敷一敷,不然明天一定睁不开了!呵呵,姐姐理我了,真好!姐,八斤半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哭笑不得的接过冰毛巾,“傻瓜,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做太监比做男人好!做太监可就娶不了媳妇儿,生不了娃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像我爹那样儿生些孩子来作践,才叫丧尽天良呢!”八斤半倒是毫不在乎,提到男人倒有些咬牙切齿,“最起码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姐身边,这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跟这比起来,其余的都不算啥!姐,为了你,我什么事儿都肯做!”
“好啦,谁陪得了谁一辈子去呢!”我将冰毛巾还给八斤半,“明天十四爷要进宫拜见德妃娘娘,你放机灵些!姐想见他一面,你替我去永和宫通个消息!嗯……太后不允他进慈宁宫,你让他去顺贞门后面那个不久前解禁的院子候着,我在那儿等他!”
八斤半疑惑不解的抓抓脑袋,“姐……你、你怎么……”
“八斤半乖,你刚才说过为了我什么事儿都肯做的!”我拍拍他肩膀,安抚道,“你只管去,其他的事儿姐自会处理!八斤半,这次算姐求你了!”
“那……那你让我想想!”八斤半听了我的话,抓住毛巾转身就飞快的跑了。
他会去的,看着八斤半的背影我十分肯定。不管事实怎么样,凭我心灵的直觉,我不信胤祯对我毫无感情,所有的深情都是演出来的。明天我一定要见他一面,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不管怎样,只要他愿意向我坦白……因为我爱他!
本以为晚上一定会彻夜难眠,谁料反而睡得十分踏实,除了一开始辗转了几分钟。因为我几次三番的告诉自己,统共只有两种结果,再思量也是二选一,逃不出第三个结果。想也不管用,等明天胤祯来宣判吧,这事儿的主动权不在我手上!
第二天我醒得很晚,大概是潜意识里胆怯,不敢面对即将揭开的现实,睁开眼睛的时候据说太后连午膳都已经用过了。兴许是昨儿哭得太狠,醒来时虽不至于睁不开眼,却是干涩难耐,定是添了几分憔悴的神情。
尔燕伺候我着衣以后,我便一直追问八斤半的下落,她去了几次都说房里没人,我猜定是去了永和宫。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先进了几盅粥,才做到梳妆台前细细打扮。今天的我装扮得格外仔细,任何一点儿小小的细节也不放过,刚放下描眉的黛石,八斤半就冲了进来。
我翻开鎏金胭脂盒的盖子,沾了一点在无名指上,一边往唇上涂抹,一边不惊不诧的问道,“又上哪儿野去了,起来就见不着你人影子?”
“唉,也没去哪儿!”八斤半的动作不经意间越发偏向女性的阴柔了,“姐,今天永和宫可热闹啦!”
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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