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公主,竟为你卑微到如此地步。”
他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后来回宫后,我便打听你的消息,得知你是骆庭将军的儿子,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当时我竟感到自豪,我看上的男子,果然不是普通人,那时我就决定非你不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可你去战场了,再见你已经是五年以后,你虽然变了很多,可我却第一眼就认出了你。虽然那时我才十三岁,可已经知道什么叫妒忌,你对烟纱那么好,那么温柔,可看到我时却是冷冰冰的模样,那时的你,定是忘了我了吧?毕竟我们才见一次面。”
他垂眸,不言不语,房中只有我一人的声音:“烟纱走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你会救了我之后随姐姐而去,所以,我总在离你一丈之外守着你,想着你若是去了,我也随后就到。”
“我软磨硬泡求着父皇给我赐婚,让我嫁给你。那时候我只是想,姐姐不在了,那就让我代替她陪在你身边,一辈子。即使你一辈子也不会爱我。”
“在你府中住的那些日子,你对我渐渐不再那么冰冷,我以为,我们的关系算是有好转了,终于等到十五岁及竿,我迫不及待要求父皇为我选个日子成婚。可你,却在成婚那日,离开上陵国,当时,有多少人在看我笑话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是不是讨厌我才逃婚,所以我发誓要找到你,问个清楚明白。”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找到你,从上陵京都到江南,又从江南找到乾元,期间被人骗过,亦被人抢过,终于找到你,我却担心你会不会将我赶回去,也没有勇气开口问你为什么逃婚,还好,你什么都没有说让我住了下来,那座小房子虽然简陋,但却是我住过最温暖的房子,后来你将房子变成我想象的样子,我嘴上没说,心中却觉得感动,我想,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呢?”
“你带回萧辰的妹妹,且对她那么好,我第一次开始担心,担心你会不会爱上她,因为她比我长得更像烟纱几分,可你却说要与我成亲,当时虽以为你是为了逃避萧如烟的婚事,我还是兴奋的都找不着北了,万万没想到,你说成婚竟是认真的,那时我觉得,我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从八岁盼到十八岁,整整十年,我终于成了你的妻子,我那时想,若是征得父皇同意后,我们二人在那座小屋中过上一辈子也挺好,可上陵国却发生叛变,你说我怀有身孕,不适合长途奔波,让我等你,等你来接我,你说,我是你的妻子,你不会不要我,我相信你,答应过我的事一定会做到。可我等来的是什么?我等来的是我父母被你逼死的消息。”
“我不相信,挺着肚子马不停蹄的回上陵找你,却听到你与新皇黎莫的妹妹黎幽瑾的婚事,没听到你亲口说,我仍不愿相信。”
“我在府门口,看到了你,清瘦如昔,眼中却不是如平常一般清冷无波,而是一片柔和,你怀中的女子满脸笑意,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你,而你身边的黎幽瑾,她一身红装,艳丽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亲密的挽着你的胳膊。”
“你一向不喜欢别人触碰你,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可你却能让她亲密的挽着你的胳膊,而你面上的柔和,更是我从未见到过的,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我是认错了人。真希望那个有着柔和笑容的人不是你。”
骆遥面上有些疑惑,似要说什么,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爱了近十年的人、我爱了近十年的人丢下怀有他孩子的我,逼死我父母,让我成为亡国公主。身边跟着害我家破人亡的女子,我突然失了质问你的勇气,我承认我懦弱,我胆小,我没有忘记你曾经是那样无情,是那样的恨我,我突然很害怕听到你亲口说出我已知的事情。”
“你们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我,我跟着你们走过布庄,走过裁缝殿,又跟到烟纱墓前,崖边烟纱的墓上已经长满了草,在夕阳下孤苦伶仃立,黎幽瑾与你双双跪在墓前,你们有什么资格跪在烟纱墓前?我一瞬间脑中气血翻涌,直奔出去,可你,眼中冷得如乾元国的冰雪,将我的手臂紧紧捏住,看我的眼神一如看陌生人一般。而后看着我隆起的肚子,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如丢垃圾一般将我丢到一旁,我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你眼中的厌恶,让我的腿一瞬间失去站起来的力气,心比你的眼神更冷,这腹中可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孩子惊得在我肚子中上蹿下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黎幽瑾当着你的面那样的讽刺我你都无动于衷,仿佛我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仿佛我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说,你与我无话可说,以前你再怎样对我冷酷,对我残忍,我也没有如现在这般绝望,我坚信总有一天我能融化你冰冷的心,我以为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哪怕不爱我,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最后竟对我只有无话可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一点点温暖后又让我掉入冰窖?如若你一直对我冷酷也就罢了。”
“我想,不是因为我对你的那点妄想,也许烟纱不会死,也许父母不会死,我恨你,甚至想在烟纱坟前杀了你再自我了断,可你,反手一掌,将我直击到崖边,耳边的风呼呼而过,身子止不住往下沉,我心却比身子更沉,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报应!报应!果然是报应,当初你为了救我让姐姐掉下万丈深渊,而我却又被你亲手推下万丈深渊。”
当初的种种,本以为不再有感觉,可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痛苦,我有些呼吸不过来,捂住胸口,骆遥慌忙拥住我,轻拍我的背,在我耳边说:“别说了,烟儿,求你别说了。”
我也不挣扎,也不动,让他就那样抱着我,待心中平静下来,接着说:“掉下崖中,我失去了孩子,毁了容貌。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有人救了我,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第一次看镜子时,我吓得打碎了房中所有能摄影出人像的东西,他便干脆帮我换了脸,换了这副与以前没有半分相似的脸。”
“落崖前我发誓,若有来生,我定不要再遇到你,死里逃生,我本应该就此忘了你,安静度日,可我的记忆却不放过我,我没有办法忘记你的冷漠无情。午夜梦回,我总是想起你厌恶的眼神,想起你的那一掌,我知道,如果不报仇,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可我在江南,你在上陵国,我怎么报仇?我想起烟纱的舞姿很美,想必你也是见过她的舞姿,若我以烟纱的身份去接近你,也许你会放松警惕,六年,在落雁阁学舞六年,每日都想着怎么找机会接近你,老天有眼,你居然到了江南。我故意设计跟你相遇。”
“我当时还想不通,你为何无缘无故对我这样好,如今想来,你当时便认出我了罢?可笑的我还自以为已经成功迷惑了你。后来,你对我的好竟让我慢慢忘了仇恨,还想着不如就以烟纱的身份与你生活一辈子,直到团儿的死,让我明白我这辈子到死都不可能真正原谅你。”
他抱着我,第一次在我面前泣不成声“烟儿,对不起…”
我一把推开他,冷笑到:“我离开江南前,从苏易那里偷了一副唤“失魂”的药,这药物是专门用来对付军队用的,只要放在香炉中,无色无味,从第一天进来这府中,我便点在香炉中,一日未曾断过。对普通人不会有什么伤害,但一见到刀光剑影便会发作,你若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你自行请命去征战。”
我缓缓闭上眼:“你若死在了战场上,我们的恩怨也算是两清了,来生…不要再遇见。”
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要将我看穿,我垂下眼眸,逃避他直视的眼睛,半晌,他干涩的嗓音响起:“烟儿,我说过,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配合你,即便是想让我死。只要你能开心。”
他起身,轻吻我的额头,我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避,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亲密了。“你早些休息。”
他缓步走出门,在大门口,他顿了顿脚步,温柔的嗓音随风飘进我的耳中:“这一生,我只爱过你一人…若有来生,我依然爱你…”
关缓缓合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抱紧双臂坐在墙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些,我不想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爱到骨髓便会恨到骨髓,恨到骨髓则至死方休。两个孩子的命,曾经的那些伤害,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我与骆遥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第二日,骆遥便请命出征,连夜出发。我没有去送他,我害怕自己心软。我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不曾出门。
盛夏黄昏,我打发掉随身侍候的丫鬟锦瑟与惜茗,独自一人躺在房间摇椅上,因我平时性格乖僻,倒也没人前来打扰,关键是如今骆遥出征在外。
窗外的知了吱呀吱呀的叫着,伴随着阵阵荷香飘来,在别人听来特烦躁的声音在我这儿竟成了催眠曲。最近越发困意缠身,早上请来大夫诊脉,我肚子里居然有了骆遥的骨肉,三个月了。呵!我有了骆遥的骨肉,孩子啊!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黎幽瑾怒气冲冲的闯进房中,用剑逼到我的脖子上,“贱人,你去!给我去把遥哥叫回来,你一定要他死了你才肯罢休吗?”我木木的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半晌,脖子上的剑移开,她却一把跪在我面前,绝美的脸色惨白,眼中噙着泪:“求求你!你去把遥哥叫回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累了,你出去吧!”我起身打算离开。
黎幽瑾却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军中来信说遥哥突然重病,若不及时回来医治会丧命的,你去把遥哥叫回来好不好。”
我万万没想到高傲如黎幽瑾,竟能为骆遥做到跪求我这个她口中的烟花女子。
“叫他回来?黎幽瑾,你知道我是谁么?”也许,都该做个了解了,她听我这样问,一时间断了哭声,不明所以,而后,我听到自己冷冷的,没有一点情绪的声音:“六年前,他害我家破人亡,将打下万丈深渊,而今,我唯一的宝贝葬送在他手中。”
她的面色又白了几分,如看妖怪般看着我,不可置信:“你是…秦…秦烟落?”
“我回来…就是为了报仇,失魂断肠,无药可解。”
“……”她张着嘴,半晌都没有反应。
我不想再听她说些什么,叫来锦瑟与惜茗,将她拉了出去。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冲着我大叫起来。
“秦烟落,你怎么这么狠的心,怎么能让遥哥去送死,害死你父母的人是我与我哥哥,并不是遥哥,他到的时候你父母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他还曾用剑指着我哥哥让他救你父母,你要报仇找我,你找我好不好。”
“当年推你入崖底的人也不是他,是他的孪生弟弟,从小在边疆长大,我特意将他找回来,就是想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在乾元国听到的风声也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你父母死后,遥哥想要带兵与哥哥对抗,骆老将军已死,遥哥那时候被婆婆以死相逼关在府中,代替他在外走动的都是他弟弟,他并不知情,甚至不知道你回了京都。”黎幽瑾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
“他赶到崖边的时候你已经跳下悬崖,他想也不想的就跟着你跳了下去,若不是他弟弟用绳子勾住他,他当时就随你而去了。”
“他将他亲弟弟杀了,我第一次见他发狂,双眸欲裂。可能因顾及我哥哥,他才没有杀掉我。”
“他甚至求老夫人若是找到你的尸体,就将你们合葬,他在崖底足足找了你半年,都未找到你的尸体,万念俱灰,整日在崖边等你的魂魄回来带走他。他说他不能自杀,你肯定很生他的气,若是他自己去找你,你肯定不愿意见他,他只能在崖边等,等你原谅他之后回来带走他,若一年后,你还不回来找他,他便厚着脸皮去找你。后来听说你被人救了以后欣喜若狂,六年,他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一直都在找你。”
“他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却默默承受着你毫无理由的恨意。”
“秦烟落,你知道他为了娶你过门背了多大的压力吗?他几乎众叛亲离,他身边没有一个人赞成他娶你。”
“你到底哪一点好,秦烟落,你根本不值得遥哥这样对你!”黎幽瑾的声音越说越小,“你救救遥哥让他回来好不好,他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我从来都没有自信,没有自信骆遥会爱我,所以在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没有去辨认事情人物的真假,带着对他的恨意活了这么多年。
也许我的心已随团儿的离去而死了。不然为什么听到黎幽瑾的话,我却没有半分反应?
可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的看不清东西又是为何?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手中紧紧握着白色瓷瓶,瓷瓶中是苏易住处偷失魂时顺来的世间最毒的断肠。
失魂若单独使用并无大碍,甚至可当安神之用,失魂断肠,可若碰上断肠,便是神仙也没办法,我自回上陵国后便每日都在房中点着失魂,骆遥行军前,我给他的酒中便掺了断肠。
房门外响起一嘈杂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敲门声便响起,声声如催命般,我心底一沉,已经预知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起身开门,却见锦瑟已经泣不成声,我心跳如雷,事情,真的发生了吗?脚底一片虚浮,差点跌坐在地,幸得扶住了门框。
“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夫…夫人…前…前线传来消息,将军战死…沙场…了…”锦瑟已经没有办法顺利的说完一句话。我却完整的听完了,虽说早已有心里准备,甚至这一切都是我主导的。
此刻,我的心还是如被刀子一片片割下来似的。
我爱了近二十年的人,被我亲手设计害死了!
“遗体…什么时候运回京?”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已沙哑的如几个世纪没有开口说话的人,冰凉的液体划过脸颊,我抹了抹,是泪!
想起他曾说我是个无心无泪之人,他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是无心无泪,我只是害怕再伤心而将它封锁起来!我想将眼泪抹干净,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我本就打算他若是走了,我马上就去陪他,早在骆遥出兵之日我已经吩咐过锦瑟与惜茗,待他尸体运回来,便将我们合葬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这下你开心了?遥哥真的被你害死了?”幽瑾撞开房门走了进来,头发散乱,双眸泛红,“秦烟落,你不是人…”。
她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愤愤到:“你这个贱人,遥哥对你那样好,好到让所有女人都嫉妒你,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来害他?现在他死了,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说话间锋利的剑已经将我的脖子划破一道口,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有什么痛能比得过失去最爱的人呢?
黎幽瑾说的对,骆遥都死了,我还活在着世上干嘛呢?原本想等骆遥遗体回来,我就与他同去,如今,连他的遗体也不见了,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闭着眼睛,任由她的剑架在我脖子上,希望她就这样将我的生命了解。这样她也算替骆遥报了仇,骆遥泉下有知应该会少怪我些许。
锦瑟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向幽瑾磕头求情:“二夫人,求你饶了夫人吧!现在她怀中的骨肉可是骆家唯一的血脉啊。”
许是锦瑟的话让她松了心神,幽瑾的剑离我的脖子远了些,斜睨我一眼说冷冷说了句:“你一心求死,我偏不让你如意,我绝不会让你再去打扰去祸害遥哥。”便转身离开,我突然觉得幽瑾冷的时候其实与骆遥挺像。
锦瑟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药为我敷伤口,嘴里还一直说着:“我知道将军去了你也不想活了,可你不为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