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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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华年-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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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晟看见如歆心里没有气力了,忙低声道:“你若是这样,那才顺了那帮子人的心意,直看着你被击垮她们才是安心。如歆,你还有你自己,好歹顾全了自己这才能安安生生地筹谋日后的事情。你肚子里的孩儿还未出世,还没有见到你,还未曾唤你一声额娘。如歆,好歹你也要看看他是什么样子。”
如歆看着元晟,他话里的暖意渐渐捂热了她浑身的冰寒。外头小五子大喊,“大夫稳婆来了,诸位主子先在外头吧。”
元晟紧紧握住如歆的手,声音里亦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安心,“我就在外面,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更何况,你还有我。”
黄昏漫漫,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格上的明纸疏疏洒在屋内,照的紫檀木方几分外明亮却总没有一丝温度。
元晟端起手边的茶盏,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都喝了多少杯茶,也记不清丫头们端进去多少盆热气腾腾的水,端出来多少鲜红欲滴的血水。稳婆擦着汗跪在元晟的面前,“王妃的状况不大好,像是有血崩的架势,到现在孩子也还没有出来,怕是不好。”
“哦,”元晟淡淡应了一声,扭头对齐连道:“吴氏出言不逊,害王妃难产,让她自缢吧。整个吴家,跟着陪葬就是了。”
元晟说罢,看向那稳婆,“本王要母子平安,若出了一点差错,你也跟着陪葬。”
元晟的声音极冷,震得那稳婆一激灵,忙应了退下。元晟转着自己手中玉扳指,那玉的质地极为细腻,转着渐渐絮烦起来。心中却甚是懊恼,当初何苦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里间如歆压抑的叫喊声时不时地传来,听着像是有一根弦在时不时的拨动着自己的精神,元晟仿若只会做那么几个动作,喝茶转扳指。即使,要生出的那个孩子跟自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是自己挂心的人还在鬼门关上徘徊。
猛然间,大夫掀帘子从里头出来,对着外头的徒弟叫道:“快上参汤。”
元晟两步走到他面前,“王妃如何?”
大夫见元晟一脸急色,忙回道:“现在精神不好了。”
元晟一把拨开他就要进去,身后的孙氏连忙拦着,“王爷您就在这里等着吧,王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产房不吉,您不能进去呀。”
元晟也不理孙氏,径直进了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饶是元晟,也微微有些难受起来。床上的如歆像是一只破碎的木偶,早就没了一丝气力,下唇更是咬的血肉模糊。
稳婆在一旁唤着如歆,“王妃您醒醒,再用一点力就行了。”
元晟连忙坐在床边,“如歆,如歆。”
如歆此刻微微睁了眼,正是疼得昏迷,小声道:“娘,我疼。”
只这一句话,元晟心里骤然崩塌了。自己从未见过如歆这番模样,更是懊恼不已。元晟抓住如歆的手,那洁白的手腕更衬出如歆此刻面色的惨白。元晟轻轻道:“对不起,我对不住你,你好歹闯过这一关,你们沈家要你去报仇。”
说话间,外头的参汤送了来,元晟亲自喂如歆服下。好歹是有了精神,如歆渐渐又见好。里头的丫头忙将元晟请出去,王爷在这里,只怕王妃心里也不自在。
元晟没办法,只得又坐在外间等。孙氏在一旁劝道:“王爷别着急,王妃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里头传来一声婴孩儿响亮的啼哭声。元晟猛地站起身,一脸的喜色,“生了,生了。”
里头稳婆抱着一个绸布包出了来,向元晟道:“恭喜王爷了,母子平安,是个小世子呢。”
元晟忙低头看去,小家伙紧紧闭着眼睛,小脸通红又皱皱巴巴的,小胳膊小腿看着甚是有劲儿,使劲挥舞着,哭声更是响亮。
元晟笑着看了看,随即就进了里间。如歆在床上躺着,元晟替她擦了擦汗。如歆轻声道:“王爷。”
元晟笑道:“是个男孩儿,十分有劲儿。”元晟握住了如歆的手,轻声道:“那是咱们的孩子。”
如歆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元晟忙在一旁安慰,“诸事你也不需要多想什么,你放心,万事有我。”
如歆因着失血过多,早就是脸色发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气力。听了元晟这话,强撑着笑了笑,“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元晟和煦地笑着,“你只需要好好歇着,多少仇,咱们都能报。只有你自己养足了精神,才能打好这一场恶仗。”
仿若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如歆微微点头,闭上的双眼滑下泪水,心像是被百般搓揉过的难受。自己之后,偌大的沈家早已倒去,只留下自己一人飘零世间。帐子上密密匝匝的绣花紧紧地压下来,让人看着觉得压抑极了,缓不过气来。
元昊,元昊,这天底下有谁能比你更阴狠?
作者有话要说:拼命码字。。。。码字。。。。

☆、劝解

待如歆醒来,早就是第二日正午了。天格外的好,阳光暖暖地洒在整片大地上,天空碧蓝如洗。阴冷的冬日,因着有这几缕跳入窗内的日光,越发让人心情也无端地好了起来。
芸烟抱来孩子给如歆瞧,襁褓里的小家伙紧闭着双眼,双唇更是半透明的粉色,看着就觉得可爱的很。
如歆倚着软枕坐起来,伸手抱住那婴孩儿,自己怀胎十月,终究是生下来了。鼻子竟然是跟元昊一模一样,如歆刻意地不去想这孩子的生父是谁,可自己越是逼迫着不想,元昊的身影总是萦绕在自己的脑海。
如歆觉得难受,看着怀里的孩子顿时没了亲切之感,只是倍感厌烦,胸口像是紧紧压着一块大石,闷闷喘不出气,头也涨得厉害。随即将孩子交给芸烟,“我有些乏了。”
芸烟见如歆一开始看这孩子还有些欣喜,后头竟是厌了,心里也知道大概,笑道:“王爷给起了名字呢,叫元宏,听着甚是大气。”
如歆翻身向里,闷声道:“不拘叫什么,有个名字就是了。”
芸烟见如歆精神不高,随即道:“王妃吃点什么吧,厨房将您平日里爱吃的膳食都弄好了,有酒酿鸭汤,清炒笋尖,还有。。”
话还没说完,如歆打断道:“什么都不愿意吃,你下去吧。”芸烟听见如歆话里有一丝哭音,知道如歆难受,将元宏交给门外候着的奶娘,嘱咐她认真看着。又从丫鬟手里接过食盒,取出里头还是热气腾腾的碧梗粥,嘱咐她们先下去了。
芸烟转身回屋,先是打开了屋内鎏金五彩香炉的盖子,往里头添了两匙安神香。将手里端着的粥放在了案几上,床上躺着的如歆面朝里,可肩膀因为哭着还是在一下一下地抽动。
芸烟坐在床边,轻声道:“王妃您别哭了,若是月子里哭了,日后是要见风流泪的。”
如歆转身看向她,一颗泪珠缓缓滑下,沿着如歆细腻的肌肤,留下一道蜿蜒的泪痕。如歆含着一抹冷笑:“我哭一哭也不成吗,我回不了京都,不能够替我父亲母亲收尸,不能去在他们的坟前大哭一场。年前完的事,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的家,生我养我的父母,如今还剩下什么。”
芸烟听了也是心里发酸,劝道:“您好歹要珍重自己的身子,旁的不说,小少爷还在,您也要顾全了他。”
如歆面色极冷,像极了深秋清晨枯黄的草叶上凝结的白霜,“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了元昊。”
芸烟听了一惊,如歆如今再不是称他为皇上,竟是直呼其名。如歆道:“他何须做的这么斩草除根,说爹贪腐,挪用军需。我沈家虽不能说是富甲天下,可至少也是用度足矣。前几封家书,爹说他身体不好,也早就萌生了告老之意。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就这么处置父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要什么过程,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大可往爹身上加。”
如歆泪眼朦胧,看着香炉上袅袅白烟轻轻散去,再寻不见一点踪迹。
芸烟缓缓道:“王妃,事情已成定局,您再难受,老爷和夫人也回不来了。倒是沈将军,说是生死未卜,可到底还是未卜,终究还是有个盼头。”
如歆的声音像是被冰水浸过的一样,仿若里头有些碎冰,时不时突兀出来,更寒更伤,“哥哥被俘,更兼他是大周大将。他本就坚定,决计不会降了狄夷,如此,”如歆看向芸烟,“你觉得哥哥会平安归来吗?”
屋子里静极了,仿若如歆的伤心难过都被无限地膨胀开来,一层一层胶着在空气之中。芸烟张张口,却总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一声叹息。
芸烟正絮絮劝着,元晟开门进了来,看见床上的如歆哀哀哭泣,苍白的脸色在大红绸被的映衬下格外扎眼,满面泪痕看起来甚是脆弱。
元晟摆手让芸烟先下去,轻轻坐在如歆的一侧,柔声道:“还难受吗?”如歆抬眼看了元晟,苍白的嘴唇缓缓张开:“王爷早就知道我家的事情,为何不及时告诉我?”
元晟伸手给如歆掖了下被角,“丞相和子轩出事,我的确知道。可是我告诉你,你除了难受伤心之外,可以去救他们吗?可以改变旨意吗?最后,伤的不过是你自己。”
如歆死死咬住了下唇,克制着自己要嚎啕而出的哭声,颤抖着声音缓缓道:“所以,就可以瞒着我,我父亲母亲惨死,哥哥生死未卜,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安安稳稳在这府里做这个劳什子齐王妃,富贵安逸。可我在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我是惹恼了谁,上天竟如此惩罚我。”
如歆紧紧抓住元晟的手指,因着用力过大,手指上都被如歆的指甲掐出了指印。可元晟像是未曾感到疼痛一般,由着如歆发泄着如洪水般的怒意与伤心,“他何苦这样,不要我的是他,我已经听了他的话当了这个王妃,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父亲哥哥都是为他的登基费尽了心力,狡兔死走狗烹,他何苦做得这么绝。”
元晟慢慢安抚着如歆:“他毕竟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所谓的贪腐,不过是一个借口,更兼平日里那一帮眼红你们家的人,墙倒众人推。事情已然这样,你再难受,除了上伤了你自己的身子之外还能有什么只能让那些暗害你们家的高兴。”
窗外的冷风呼呼地吹着,院子里的枯枝无力地摆动,一片萧瑟凄冷,寒意更是深入骨髓。牵着身上无数的毛孔,像是无数冰凉的小蛇的撕啮,冷痛到了极致。
如歆抬起头,慢慢擦干脸上的泪水,“恳请王爷,可以去派人寻找我哥哥,无论生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元晟看着如歆止住了哭泣的面庞,定定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你放心,子轩是本王的好友,无论如何,都要找得到他。”
元晟说罢,对外头喊道,“来人。”
侯在外头的芸烟听见了,忙推门进了来。元晟对芸烟吩咐道,“将大爷抱来。”
如歆忙伸手拦住他,“不必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元晟冲如歆微微一笑,对芸烟道,“去吧。”扭头对如歆说:“旁的都罢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这个孩子,是因为他是皇兄的儿子。可你也得明白,他是你的骨肉,是你十月怀胎难产剩下的儿子。”
如歆紧紧抓住了身下的绸被,“我宁肯没有生下这个孩子,我宁愿就此撒手而去,陪伴我爹娘也是好的。”
元晟听了这话,不由得冷了声音,“丞相的在天之灵若是听了你这话,且不知要怎么寒心。你是沈家的女儿,全家被杀,如歆,你不说为他们报仇,祭奠他们惨死亡灵,反而要在这里起轻生的念头吗?”
如歆默默,抽泣声在这静谧的屋子内几乎轻不可闻。元晟看着也难受,知道自己的话说中了,她毕竟丧失了双亲。这时芸烟推门而入,将元宏抱给了元晟,福了福身退了下去。杉木门框关住时轻轻的碰撞声,似乎惊扰了元宏熟睡中的美梦,他略微动了一下,接着沉沉睡去。
如歆依旧背过头不看他,元晟缓缓道,“你知道,皇后入宫的这大半年,宫里已经逝去了三位嫔妃,皆是因为皇后的处置而死。李瑾萱毕竟是西夏公主,性子骄纵狂妄,可就算是倾宫怒,皇兄依旧不会动她分毫。不仅如此,这大半年来,虽然皇兄封了几位妃嫔,可宫中,依旧没有嫔妃有孕的消息传来。”
背心渐渐泌出了密密的冷汗,一点一点地湿了如歆的衣衫,触手冰冷黏腻。如歆颤声道:“你的意思是。。。。。”
“谁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皇兄的,而且大皇子在宫中也颇受皇后的挤压,现在已经病重。如若他不能熬过去,元宏就是皇兄唯一的儿子。”
如歆屏了呼吸,元晟的话似针芒一般一点一点扎进了如歆心间。微微的刺痛带着无比的快意,仿若自己一夜之间亲人逝去的无穷恨意似洪水般有了倾泻的裂口,瞬间奔腾而下。“如若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儿子,那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报复。”
元晟看如歆转过了头,知道她转了心意,柔声道:“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不得已,可如若你只是一味沉浸在悲痛之中,受苦的不过是你自己。这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你也是他的生身母亲,他的确是最后一张王牌,可助你复仇,但他也是你的儿子。”元晟轻轻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初时只觉得冰凉,可我的久了,那份温润才会慢慢从十指相握处细细溢了上来。
元晟轻声道,“一切都看你,如果你想让他是我的孩子,他会永远是我的孩子。无论你做出什么抉择,我都会支持你。”
泪眼朦胧间,元晟嘴角的笑意如春时百花怒放般一路蜿蜒到如歆的心底,看出细细碎碎的红色花瓣。而暖意,就如这红色一样一点一点温暖了如歆寒如冬月的心境。
如歆把头轻轻靠在元晟的肩上,轻声道:“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亲们评论说,剧情太虐,太惨烈了。我也是不想做后妈滴,但是毕竟事情也是没有大圆满结局的。还是希望亲们可以喜欢文文,毕竟会苦尽甘来的吧,嘿嘿,我也想做亲妈~~~哇咔咔,还有很感谢蔓蔓青萝和kiroya对文文的支持!

☆、百日

深冬的天气依旧寒冷,四月初一是元宏的百天,格外用心操持。整个王府处处笼罩着洋洋的暖意与漫地的大红。是为了庆贺府里王爷的第一个儿子,却更像是冲淡大年初一时王妃家里变故的灰暗。
如歆在镜中看着芸烟将赤金点翠朝凤含珠步摇,赤金镶蓝宝石扁方,额上细细垂下串珠流苏。眉细细描成了远山黛的样式,额中一枚春意海棠式花钿,肤若凝脂,双目盈盈,只是这双眸子再不复原来的清澈,向深处看,如寒潭一样的深幽。
芸烟在一旁轻轻正了正如歆发髻上的簪子,“您今天穿的这一身云锦倒是好看,深紫颜色也正。虽然有人说这紫色衬人老气,可您穿上并不显得呢。”
如歆抚着袖口绣的密密匝匝的折枝梅花,轻轻道:“三个月的素服,也是我给爹娘戴了孝,可毕竟,日子也要好好地过下去。”
芸烟看着如歆镜中强笑着的脸庞,心下一阵酸涩安慰道:“日子毕竟是要朝前过的,丞相和夫人若是知道您过得好,也都是不错的了。”
如歆轻轻点了头,低声叹了口气,转了话头道:“吴氏家里王爷都处置得怎么样了?”
芸烟顺着如歆云帔上垂下的流苏,“吴氏父亲向来贪腐,王爷宽宏,更兼吴氏是侍妾,因此虽有不少人告,王爷总是压了下来。可想必王爷是着实恼了她父亲的,因着吴氏惊了您的胎,连带着整个吴家都处置了。”
如歆轻声道:“虽如此,只怕外头许多人要说就为了我葬了整个吴家。”
芸烟愣了愣,忙陪笑道:“哪能这么说呢,王爷是实心地护您罢了。只有那起子想来爱挑唆人的才会这么想呢。王爷这样一做,坊间不知有多少人赞王爷是真心对王妃好了,吴氏家族向来称霸,这样一除,且是大快人心了呢。”
如歆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像是凝在了嘴角,含在唇边绽不开亦消不散。外头微微几声鸟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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