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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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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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雄心犹在,举国安定,将来大有可为。这么多年为了襄阳如此负疚自责,臣妾看了心痛得紧要是伤了身体,还怎么完成您的宏图大业?”

    陈帝叹息道:“哪里还是什么壮年?兰芝,如今我们已经鬓染风霜,儿孙满堂。想不服老也不行了。在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我陈国出岐山,越巴陵,就死而无憾了。否则我哪里有脸面见先帝于地下……”

    姚贵妃闻言忍不住泪如雨下,跪下道:“陛下您千万不要这样说。如今天下局势纷乱,太子虽是恭谨聪敏,到底阅历还浅,仍需要陛下教导提点。臣妾深宫妇人,于国于民无益,愿意折寿二十年,祈求上苍保佑陛下身体康泰,镇我陈国国运”

    陈帝忙扶起自己这位情同结发的贵妃,低声道:“兰芝,朕知道你贤淑大度,心中一直待已故皇后为亲姐。皇后故去后,你待太子如己出。当年,从不过问政事的你提议我送洪恺到梁国为质,他这一去,就是十年。朕知道,你也心痛,你也担忧。但是,为了国朝承继,为了嫡庶纲常,你依然这么做了。朕都知道,都知道朕答应你,一定让洪恺舒服自在一辈子,除了那个位子,别的他想要什么,我一定都答应。”

    姚贵妃感受到陈帝这番真情实意,哪里忍得住泪水,涕然哭拜道:“臣妾心中亏欠洪恺那孩子很多。但是臣妾知道,如何对他最好。陛下万不能因为臣妾就格外眷顾于他,让他生了别的心思。那臣妾这么多年与儿子分离之苦,不是白费了吗?如今他刚刚能从朝政漩涡中摆脱出来,还是让他安安分分过他的日子吧。他排行老大,如今连个继香火的儿子都没有……”

    陈帝动情的抱住姚贵妃,低声道:“都依你,都依你……嘉王妃的身体不好,你要是着急抱孙子,就选几个出身容貌都不差的好人家女儿赏给洪恺,做侧妃也罢,做侍妾也好,让他早日开枝散叶……”

    坐着马车离开皇宫回到嘉王府的清瑜一家三口,还有许多私房话要说。故而进了王府,嘉王妃只命韩妈妈与木樨去打点郡主的行装收拾郡主居住的颐珑轩,而两口子直接带了清瑜回到王府正院。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松缓下来。清瑜靠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无外乎反反复复都是外头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住的什么这种琐碎又细致的问题。王妃那架势是要把与宝贝女儿分离的这三个月生活记忆都一一问个遍。

    嘉王陈洪恺却是来回踱步,脑中仔细回想母亲姚贵妃问话的细节,心中掂量着如今自己的情势。

    忽然陆管家跑来通报道:“启禀王爷,王妃。听说郡主回府,舅老爷舅夫人上门来探望了”

第二卷、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一百三十三、姑嫂家常

    一百三十三、姑嫂家常

    嘉王陈洪恺精神一震,如今岳父家是他最牢靠的助力,而且他这个妻兄司徒博言幼承庭训,满腹经纶,是有大智慧的人。正好可与之谈谈如今的形势。忙对陆管家道:“快快有请。”

    嘉王妃司徒长宁也喜出望外。背井离乡十载,她与家人只能偶尔书信来往。即便回到了成都,依她的身份,也不能随意回娘家探望,三个月来,不过是刚回时去过一次探望父母。倒是兄嫂隔三岔五的常上门来看望。谁知没几天,嫂子的父亲祁老先生病危,一家三口往永川去了,一去就是近两个月,自己也记挂得很。司徒长宁忙轻摇了摇清瑜,低声道:“瑜儿,你舅舅舅母来看你了。待会礼貌些,懂吗?”

    清瑜曾听母亲说过,外祖父司徒礼只有他们兄妹两个嫡亲儿女,舅舅大母亲六岁,自小便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清瑜忙从母亲怀来起身,乖巧点头道:“是。”

    陆管家将人请进来,正是一对中年夫妻,穿得体面又沉稳低调,见到嘉王夫妻,两人纳头就拜。

    陈洪恺往上前扶起大舅子,道:“自家人何须如此多礼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徒博言微笑道:“我们也是今儿上午才到家。本打算明儿再来拜见王爷、王妃。听说今儿郡主回府,母亲大人惦念得很,我们就立即赶来了。”

    王妃司徒长宁看着已过而立之年的兄长,眼眶有些泛红,道:“辛苦大哥大嫂了瑜儿,还不上前拜见舅舅舅母。”

    清瑜见自己唯一的这位嫡亲舅舅是个白面微须方脸大耳的书生样子,模样儿端方肃谨得很,不敢怠慢,忙行了个后辈礼,口称:“清瑜见过舅舅、舅母”

    司徒夫人忙将清瑜拉起,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王爷王妃真是好福气,郡主不仅长得冰雪可爱,通身的气派也是大方从容,一见就让人喜欢”

    这位舅母却是容长脸儿,一副和气的样子,让人一见就觉得十分亲切。

    陈洪恺心中有事,一番叙见过后,忙拉了司徒博言往书房说话去了。

    司徒夫人便留下来与嘉王妃闲话。她从自己丫鬟手中取过一对古朴玉枕,呈给嘉王妃道:“这对玉枕乃是前朝古物,听说是公主用过的东西。想着郡主途中难免受惊,这东西最能安眠舒神,算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

    清瑜忙起身谢过。嘉王妃替清瑜收了,叫人上了茶,便问:“大哥大嫂走得也太急了,临了只打发了家下人来报我一声,我想送些药材过府,都没赶上。祁老先生如今可大好了?大哥大嫂回永川侍疾,怎么去了这么久?”

    司徒夫人点头道:“多谢王妃关心。我爹年下因染了风寒,引致重咳不止,请了几位名医看过,也没有起色。因爹他年纪大了,家兄怕有个万一,才致信给你大哥。王妃知道,府里只有你大哥一个嫡子,我主持中馈一家子丢不开,故而我嫁到成都来这么多年,除了玄应三岁那年我们夫妻带他回永川见过我爹,便一直没有回去过。骤然听闻此事,我哪有不哭的?你大哥怜我心忧,就跟公公婆婆提了此事。公公婆婆便允了我们带着玄应回永川一趟。也不知是因天气渐暖,还是见了我们玄应高兴,我爹的病就一天一天见好。他老人家苦留,你大哥想着去一趟不容易,日后恐怕……故而迁就老人家,多住了些日子。”

    司徒长宁知道,她这个大嫂出身永川世家,非常贤良淑德,是父母千挑万选的媳妇。嫁进司徒家这么多年,这位司徒夫人将府里打理得紧紧有条,伺候老人,相夫教子,样样都能让人夸大拇指;还要敲打那几个不懂事的庶弟、弟媳,管教家下人,想来也是不容易的。子欲养而亲不待,祁老先生一把年纪,恐怕再想见到女儿外孙是很难了。故而他们一家才多待了这些时候。

    司徒长宁便安慰道:“老人家捱过这一难,必有后福的,大嫂不必过于担心了。对了,怎么没带玄应过来?让他们表兄妹也朝个面。”

    司徒夫人摇头道:“怕玄应太调皮了,往后总有机会见的,不急在这一时……”

    长宁笑道:“大嫂过谦了。上次我见他的时候,觉得很乖巧聪明,在他祖母面前背诗写字,头头是道呢。”

    司徒夫人苦笑道:“王妃是只见过一面,哪里知道那孩子是属猴儿精的聪明是聪明,就是爱做耍。十分心思里只有半分落在了读书上头,自己的歪理一堆。他祖父父亲没少说他,他表面上都微微应诺,实际上哪里肯听?偏老夫人最疼他,难免宠爱过头。就是我,只有他这一块肉,也狠不下心严管。”

    长宁讶道:“大嫂不说我还真想不到,父亲与大哥那样端方的性子,我还以为咱们玄应也是个小书生呢。不过大嫂也别忧闷,孩子还小,等他大了开了眼界,分了好歹,自然就会上进的。”

    司徒夫人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清瑜,忍不住将她半搂在怀,对长宁道:“咱们还珠郡主真是漂亮,像个瓷娃娃似的。从前听人说,她们这一辈里属巴王府应陵郡主最出挑最得宠,我上次在杨学士府喝寿酒的时候,见过一遭。那应陵郡主标致是标致,就是些微有些娇纵。”

    长宁淡淡道:“清瑶吗?我在宫中也见过两次,怪让人怜爱的。女孩子养得娇贵些也不为过。宫里娘娘们都挺疼爱她的。”

    清瑜不过刚回到成都半日,就听姚贵妃、母亲、舅母几次提到这位堂姐,可见这位应陵郡主应该是陈国皇族里的风云人物了。想想看,母亲曾说过,陈国皇子年纪都不大,年龄稍大点的孙辈就那么几个,其余都还是嗷嗷待哺的婴童。不然也轮不到一个郡主出来抢男孩们的风头了。

    司徒夫人有些要紧话,便目光示意王妃让侍女们下去。长宁猜测是母亲让嫂子传话,忙让一干人等都退下。屋里便只剩下司徒夫人与长宁母女。

    清瑜在一旁听得仔细,表面上却装作不懂,手上只顾把玩着姚贵妃赏赐的玉牌。她已经惯会以自己年幼童真的外表掩藏内心。

    司徒夫人瞥了清瑜一眼,见她自顾自的玩着。便低声问王妃长宁道:“王爷刚刚得了封号,加上瑜儿也封了郡主。应当是该大肆操办操办的?婆婆担心王妃没有得用的人手,来前特意嘱咐我托个话。圣上赏下来的人虽不少,关键位置王妃还是要自己拿捏住才好。咱们府里还有几个老成的管事,若是王妃缺人手,我明儿就把人和身契给王妃送来。”

    司徒长宁有些拿不定主意道:“多谢娘和大嫂为我分忧。不过今日觐见贵妃娘娘的时候,娘娘嘱咐王爷好生休养,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那话里意思,是这些日子因为战事王爷没少露面,娘娘似乎想劝王爷消停些。不过话说回来,封王这样的大事,场面上总也要操办一番才是。回头我跟王爷商量商量。至于管事的,大嫂给我荐两房本分的家人过来。太过聪明的不行,万一出了篓子,我怕王爷埋怨我娘家人拖累了他。”

    司徒夫人哪里还不明白,闻言点头道:“王妃放心。咱们司徒家的下人,是出了名的稳重,不然哪里能在公公面前伺候这许多年?浮夸惹事的早都撵了出去……”

    姑嫂说着说着感情愈发融洽了,司徒夫人这才转过话题轻声问王妃道:“芙蓉的怀相如何?”

    长宁有些落寞,轻声答道:“不过两个月而已看不出什么,就是害喜得厉害。”

    清瑜听到耳中却是有些惊讶,原来那位通房芙蓉已经怀孕了吗?

    司徒夫人劝慰道:“大嫂我也是过来人,当初我的陪嫁做了通房,心里一样有些犯堵。不过想来,她总比外头来的强。尤其你是皇家的媳妇,这些事更要看开。你在汴京忧心度日,身子不好怀不上。回到成都就舒心了,如今要好好调理身子,赶紧给王爷生个世子才是芙蓉的老子娘都在我们府里,她也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又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担心她什么?照我说,这胎是个儿子才好。这么多封了王的皇子里头,独独咱们王爷还没个儿子,这要是让有心的人拿来嚼舌根子,传到宫里头,那可不妙了。要是上头指了新人下来,你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得你这个王妃供着她们。万一是个有出身的,再生了儿子,你腰杆都直不起来……”

    长宁这些年虽然在汴京过得辛苦,但是有一点,嘉王与她二人琴瑟相和,举案齐眉,恩爱得紧。故而她才对芙蓉这个通房有些不悦。现如今别的成年皇子,哪个不是府里妾室美人一大堆,有的还封了侧妃。嘉王已经回到成都,而长宁自己除了一个女儿又没有所出,真要是贵妃娘娘赐了新人下来,她连个反对的立场都没有。想到这里,长宁脸色有些苍白,忙抓住司徒夫人的手道:“大嫂,你可有什么好方子?怀玄应的时候都吃些什么药?”

第二卷、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一百三十四、各有烦恼

    一百三十四、各有烦恼

    司徒夫人忙道:“我怀玄应那时身子可比你现在好,只是请相熟的刘大夫开了些补身的药。前些日子,贵妃娘娘不是派了王太医给你诊脉了吗?那可是咱们陈国国手,王妃要是托他开方,必定是稳妥又有效的。”

    长宁点点头叹气道:“那等王太医来复诊的时候,我暗中问他吧。从前我们在汴京的时候,瑜儿生了一场大病,为她诊脉的名医都说是因为我怀她的时候郁结在心,这孩子从胎里出来就带上了那不足之症。后头这三年我身子一直不爽利,我真怕……”

    司徒夫人一惊,忙道:“王妃别胡思乱想了。您就是身体亏虚些,好好调养就是了。依您的身份地位,要用什么补品好药都不难。只管放宽心,这种事越是着紧越是徒劳。再说,如今咱们郡主生得这么健康可爱,哪里有什么不足之症?我看都是梁国那些大夫医术不精瞎说的。先女后儿,王妃苦尽甘来,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定能给王爷生个聪明健康的世子爷”

    清瑜知道这年代生个儿子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何况是王府女主人?可怜母亲才荣升王妃没几天,就要担心起子嗣的问题,真是宅门里头有操不完的心……

    世上的人各有烦恼。女人们操心生孩子,男人们惦记抢位子。

    嘉王府书房里,陈洪恺将清远给自己的妻兄司徒博言引见了。司徒博言前时曾听陈洪恺说过,清远为了帮当时是质子的他送密信回成都半个月奔波千里;之后又不辞劳苦足迹踏遍梁陈边境寻找郡主,实在是难得的忠义之辈。故而在寒暄的时候,司徒博言对清远没有半分生疏。清远也对他行了个方外之礼,微笑道:“久闻司徒先生贤名,今日有缘相见,幸甚之至”

    司徒博言忙谦词道:“道长过奖,博言只是一个书生,不过是托庇祖上留下的声名,惭愧惭愧。道长扶助殿下于危难之时,博言钦佩之至。”

    陈洪恺笑道:“都不要再彼此客套了,你们一个是我知交挚友,一个是我姻亲至好。在我这书房里,我们三人便是亲手足一般。快都坐下,我有些要紧话要跟你们说呢。”

    清远与司徒博言这才在下首坐了。两人看着陈洪恺,只等他的下文。

    陈洪恺便将今日带女儿觐见母亲姚贵妃的经过说了,末了有些疑惑道:“母亲那个人最是谨慎,今日,我却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寻常。到底哪里不对,我也说不好。大哥,清远,你们帮我合计合计。”

    清远冷眼旁观,只觉得陈洪恺跟三个月前刚到成都时已经大不相同了。没有了那股子冲天豪气,却仿佛被流言斗争消磨得有些首鼠两端,失去了方寸。清远微微皱眉,他想听听司徒博言的高见,便朝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徒博言深知他们一家已经被陈帝牢牢绑上了嘉王这俩马车。陈洪恺离开成都十载,朝中没有半分经营。所恃的不过是贵妃娘娘的关照,与圣上对他的那点歉疚之情。虽然之前有些迟滞,但是如今封号已经得了,还是“嘉”这么个大善之字,算是荣宠有加的。他便开口道:“殿下何必杞人忧天呢?如今荣封嘉王,正是否极泰来,也不枉费您在陈国卧薪尝胆十载之苦。”

    陈洪恺道:“这封号或迟或早,我心里是有数的。如果父皇不待见我,也不会我们一回到成都,就让我们住进这留园。要知道,留园可是前宋在巴蜀遗留下来最大最别致的庭园。如今父皇在赐封号的同时,果然将这园子也赐了给我做王府,可见父皇心中早已暗许了。”

    清远沉吟道:“圣上可曾对殿下交代过,日后对殿下的期许?”

    嘉王陈洪恺一愣,微红了脸摇头道:“不曾。父皇只在我刚回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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