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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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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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明也是摄于天威,先入为主有了判断,一心认为袁梦高深,打了几十年的狐狸,倒被兔子骗了。

    玄明道:“不敢有欺。”

    袁梦干脆信口开河:“不错,此雨乃我所带来,以解苍生苦难,成大功德。如今我要托身一回,重历人世。慧有因我得了俗世功名,彼将助我寻得托身庐舍。”

    玄明似乎有点意外,眼珠一转,便开口告状道:“小姐恐怕所托非人了,慧有沽名钓誉之徒,得了如此好处,不思报恩,只急于收买人心。如今正筹谋着义诊施药,这大相国寺人人忙乎,哪里有为小姐寻找庐舍呢?”

    袁梦听了之后心头大定:看来这个慧有倒是一个实诚的人。

    玄明哪里知道义诊的主意本就是袁梦想出来的。见袁梦没有什么不满,又不说话,暗自着急。只得低声道:“小姐今生功德加身,智珠在握,不知可有为托身之后做个打算?大相国寺名不副实,慧有此人也愚笨不堪,若小姐愿意,老道愿做个红尘指引人,扶助小姐拜在老君门下,以小姐资质禀赋,前途不可限量!我教亦可兴盛!”

    袁梦一愣,这老道士登堂入室,说话又绕这么大一圈,就是想收自己做徒弟?我才不要做道姑!袁梦心里一阵别扭。没作多想别拒绝了:“我今生不为修行。”

    玄明一听此言,反倒眼睛一亮:“恕老道冒昧,如今天下四分,逢此乱世,人心所向,必是中华一统。老道游历四方,略有所得,天降小姐于此,可是关乎江山气运?”

    袁梦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发虚:这下吹大发了,江山气运都来了。不想在这事儿上与他纠缠,就冷冷警告道:“妄干天机者死。

    玄明更加以为自己猜中,又接连试探了几个问题。被袁梦太极拳一阵乱舞,统统用“天机”回避开来。玄明愈发觉得高深莫测,难以推敲。只此处不可久留,转而语气里透着巴结:“小姐托身之事,切不可任由慧有摆布,贫道回去,必将为小姐筹划。”

    袁梦觉得引入竞争也不是什么坏事。一方面慧有纯粹报恩,心地或许是好的,但是两者没有利益关系,这对于来自现代的袁梦来说,总觉得有点没谱。另一方面这老道玄明却是明显有所求,只差没赤裸裸的说出彼此利用的关系。从利益角度考虑倒是更符合现代观点。有了共同利益才能合作。不过袁梦心虚的是,自己啥能力没有,将来兑现不了诺言,那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先稳住他还是有必要的,袁梦镇定道:“相见即是有缘。若有所得,不妨再来一叙。且去吧。”

    玄明见袁梦话虽模棱两可,到底没有拒绝,自己也算小有收获。便将琉璃玉盘仍旧盖好,其余痕迹抹去,匆匆去了。

    袁梦只觉得心累,装神弄鬼这一套还真是个技术活。幸好自己在剧组混了这么久,“演技”还不错。一想到自己本来就是鬼,不禁好笑。多亏了袁梦是天生乐天派,否则这样的处境,哪能这么从容?其实袁梦心里也暗自警醒,又多一个人知道自己底细,还不知道有没有没露面的牛鬼蛇神,跑来找她?托身之前,实际上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赶快把这事定下来才好。

    应王府里,慧有正在后院特辟静室里等待着为应王幼女施平安咒,混不知自己房里进了“偷儿”。这将来的小郡主才八个月大,是应王宠妾所出,应王爱屋及乌,对这庶生小女儿倒是有几分关切。应王年纪不大,妻妾却多。慧有自是晓得,这样的帝王之家,暗里的勾当不知道有多少。

    待乳母将小孩抱来,慧有一看便知,这孩子体弱不假,但是绝不正常。的确有邪祟缠身之相。慧有话到嘴边又咽下,谁知道这里头牵扯着哪些人?一个庶生女儿,又不是儿子,有什么值得算计,不外乎就是争宠吃醋那些破事。

    应王见慧有欲言又止,便将乳母下人一体打发了出去。低声问道:“国师,晴儿可有不妥?”

    慧有摇了摇头道:“并无什么不妥。的确是如太医所言,先天弱了些,神魂有些不稳。待我施了平安咒,再在房里布置一番,自有效验。”

    应王犹疑道:“当真?”

    慧有点了点头:“太医的药也要继续用着。双管齐下,当是无碍的。不过,令爱年幼体弱,王爷也要多加派些人手伺候才好。”

    应王听了此话,脸色顿时铁青。果然这里头有门道。不过此事关于王府体面,万不可外传,国师倒是会做人。应王遂点了点头道:“有劳国师了!有请国师妙手。”

    慧有略作一礼,便由管家领路,去施法布置了。一路上奴仆侍婢来往不绝。游廊花园美不胜收。慧有一边走一边想:表面看着,这王府是人间富贵窟,其实,不知有多少枉死游魂埋骨地下。看来当初自己决定瞒下是正确的,她要是真落到这府里,也许还没长大就稀里糊涂的没了。

    玄明回到出云观的时候,天色还早。他默默盘算了一路,回来就进了玄虚子的居室。玄虚子见他神情严肃,有些不安,问道:“师兄辛苦,今日如何?”

    玄明抬头笑了笑道:“今日进了大相国寺,只大概看看环境罢了。慧有应邀到应王府去了。也不知道他将那阴灵收藏在何处。我怕打草惊蛇,不敢妄动。”

    玄虚子听了难掩失望之色。

    玄明只作未见,低声道:“你可知慧有到应王府何事?”

    玄虚子点头道:“我听闻,应王有一个庶出幼女,身体不好,太医诊治也不见效,恐怕是想走走佛门的那套。慧有这边刚被封为国师,立马就有人来捧了。”

    玄明心里立刻明悟了,看来慧有不仅真的帮她找托身,还找到王府里去了。想了想,玄明装作不经意问:“应王是哪宫所出?”

    玄虚子意兴阑珊道:“应王是祥嫔所出,排行第六。”

    玄明追问道:“这样说来,他母亲位份并不高,应王可有过人之处?”

    玄虚子摇头道:“应王一直平平,没听说过什么。”

    玄明沉吟不语。玄虚子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师兄怎么突然对这么个闲散王爷感兴趣了?”

    玄明摇头道:“我对应王没什么兴趣,只是看慧有行事,心中警醒,问问你罢了。照你所说,应王当是寻常。你且说说,如今梁国的皇子中,出色的有哪几个?”

    玄虚子道:“梁国太子虽然人才平庸,但是胜在谨慎。占了大义。除他之外,豫王因为文武双全,行事干练的原因,也很受今上重视。还有一个襄王,虽然年纪还小,但他的母亲穆妃甚得宠爱,人也聪敏,随侍在皇上的身边时间最多。”

    玄明想起自己心中猜想,只觉得慧有使的是大大的昏招。这闲散王爷家里的庶女,将来的指望是看得着的。顶多不过是嫁个文臣武将,被送去和番都有可能。到底是眼光差,以为生在帝王家是造化。照玄明所想,最好便是找个高门大户出身的嫡女,这样的人家,将来才是有可能出皇后的。

    玄明见玄虚子无精打采,便与他商量道:“我初来梁国,不比你对汴京熟悉。你且给我列一个细表。将这汴京城里,各个高门大户情形写来。最好是家族成员,信奉什么,行事做派,彼此关系都一一详尽些。尤其是三种:一种是稍有根基的清流人家,祖上或者如今家里有大学士,文坛领袖,讲究诗书传家的。这第二种就是如今得圣眷的勋贵人家,且要行事谨慎守礼,能百年不倒的。这第三种嘛,就是外戚,比如出了穆妃的穆家,也要家教严苛,不能恃宠而骄的。”

第一卷、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七、王府逃奴

    玄虚子听师兄说得这么慎重详细,不再无精打采,疑惑道:“此事难倒是不难,只是有些烦杂,不知师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玄明微笑道:“不过是想着熟悉了解,好为你在汴京打开局面。如今我们想要后发制人,须做好万全准备。记住要快,最好明日便整理出来。我好早做计较。”说罢轻拍了拍玄虚子得肩膀微叹道:“有些事,我们须看得长远些。”

    玄虚子不知玄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见玄明似乎胸有成竹,暗自懊恼,原想搬来师兄这座大山跟佛门斗一斗,却不料被他反客为主,只是此时骑虎难下,得罪了玄明,日后在佛门面前实在缺了点底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被支使,转头整理去了。

    玄明捋了捋胡须,心头暗道:要想别人下注,总得有拿得出手的赌注才行。

    小道士清远今日得了师傅吩咐,不用随侍。闲来无事,便应了清河之约,去汴京城里逛逛。清远年纪虽轻,却是自小跟着师傅游历四方,也曾赏过名山大川,也曾到过琼崖海角,算是眼界不小。说到这些都城,济州平平不提也罢,奢靡的南宋都城临安,与繁花似锦的陈国都城成都,清远都是见识过的。但是走在汴京的街道之上,清远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国都气象,相比之下,临安成都的繁华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论起庄重大气,威严堂皇却不能与本是前宋帝都的汴京相提并论。

    清河今日做个东道,带着清远出门。两人为免拘束,各自挑了件普通长衫,散了道髻,做了读书人打扮。先是去了崇仁坊逛了逛集市,又到柳河边吃了点小吃。路过旧戏楼子,清远还饶有兴趣的看了会杂耍。清河年长稳重,这些地方也来过,倒还罢了。清远平时跟着师傅,尽拣荒郊野地里去,偶尔进了城,也被师傅拘束得紧。如今像是羁鸟脱了樊笼,很是自得其乐。眼见到了午时,两人也走得累了。清河便引着清远进了东大街口的大丰阁。这大丰阁乃是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地段不消说,经营也颇有章法。光菜单上的菜名就有两百多道,各地美食均是高价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厨掌勺制作。一楼大堂常年设一说书档口,请的是城里有名的刘快嘴。楼上都是隔音的雅座,扶窗远眺,汴京风物尽收眼底。确实是一个雅俗共赏的好地方,所以这大丰阁生意很是兴隆。

    清河清远刚一进门,就听到刘快嘴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仔细一听分明,两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原来刘快嘴把慧有大师登坛祈雨一事编成传奇,大肆渲染。一时说到慧有大师登坛做法,如何天地色变。大师佛法无边,如何气贯山河。直把慧有大师夸成个神佛转世,古今未有。添油加醋不少,穿凿附会连连。

    清河怕清远年少义气,对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匆匆上了二楼。

    师兄弟二人进了雅座,脸色都没转换过来。小二小心翼翼地沏了茶。不知这两位客官为什么黑着脸,巴结着生怕触了霉头:“两位客官是先歇息一会喝杯茶,还是点菜?”

    清河见清远撇开脸看着窗外,便做主点了几个有名的招牌菜打发了小二出去。待门一关,外头的声音听不到了。清远才转过头对着门冷哼道:“愚民!欺世盗名的秃驴!”

    清河叹道:“师弟何必为他们置气,肉眼凡胎知道个什么?还不是听风就是雨?”

    清远道:“我只是不忿罢了。也不知师傅师叔有些什么打算,我多想早早揭发了慧有,看那些和尚张狂什么。”

    清河知道清远有些小孩脾气,相比于这些虚名,道门更看重的是如何确立在国朝的地位。只可惜慧有已经封了国师。道门已处下风,道门要么不动,要么一动就要雷霆一击。他师傅玄虚子很是焦躁。如今只看师伯玄明有何妙法了。

    两人今早出门时本是兴致勃勃,现在都有点意兴阑珊,菜上了之后,也只胡乱动了几筷子,便都没了胃口,两人只倚在窗边没精打采的喝着茶。

    “哎……哎,你干什么,小心点……哎哟!”忽然街上传来一阵高声喧哗。两师兄弟拿眼一瞟,只见一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青衣小帽小厮打扮的少年,在街上逃窜,后头追着四、五个手持棍棒的豪奴。这拨人胡乱冲撞,不时弄翻了小贩的摊子,场面一片混乱。那少年行动极其灵敏,像猴子一样窜高伏低,在人群里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清远见他小小年纪倒也难得,很是欣赏。眼看少年就要逃出视线,领头的那个豪奴着急了,大声喝道:“王府缉拿逃奴,捉住的重重有赏!”

    这话一出,街上人群顿时一滞。少年也慌张起来,没跑两步,突然摔了个狗吃屎。这时一只手从侧面伸了出来,将他一把抓住。少年怒目而视,不禁暗暗叫苦。抓住他这人乃是东街一带有名的混混胡三儿。适才便是胡三趁他不备,抽冷子绊倒了他。

    后头几个王府家奴跟了上来,众人摁倒少年,其中一个抽出绳子将少年捆了个结实。胡三儿笑嘻嘻的巴结道:“不知大哥们是哪家府上?”

    那领头豪奴不屑的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掂了掂扔给他,竟是一言不发。几个人拖着捆得像粽子一般的少年转头扬长而去。

    清河自打听见那人自称王府门下,就留了心。而清远对那个少年存了几分欣赏,知道这等逃奴,抓了回去十有八九就是个死。两人交换一个眼神,清河取出酒菜钱丢在桌上,急匆匆带着清远下楼追了出去。

    好在那拨人拖了个少年,走得不快,清河又是熟知路径的。见他们七拐八绕,越走越偏,决计不是什么王府。二人都存了疑心。

    只追到一座废宅附近,清河见几人大喇喇闯了进去。便招呼清远,两人轻功都不弱,几个纵身,跳上院外的大榕树。定睛看去,果然见那少年被执了双臂硬按着跪在地上。那为首豪奴坐在井栏上,正对那少年骂道:“小兔崽子,活腻歪了吧?害得你家刘爷爷领着弟兄追了那么远。”

    那少年脸涨得通红,瞪着一双眼睛呼呼喘气道:“我一家人有什么错,应王府就能这么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吗?”

    那豪奴听了这话冷笑道:“倒是生了一张利嘴。好叫你死个明白。你姐姐是桓夫人派了在小郡主屋里伺候的。小郡主就是遭了阴私小人的算计,才得的病。王爷吩咐,一应牵连者,不问好歹,一体办了。”

    那少年既惊且怒,他一家都是应王府下等奴仆。只姐姐生得有几分颜色,人又温柔,才被选在王爷宠妾桓夫人屋里伺候。他姐姐人最是老实,说她参与这些阴私之事,他是万万不信的。少年高呼道:“冤枉啊!刘护院,我一家人最是老实巴交,不信您去各处打听打听。”

    那被称作刘护院的豪奴厉声喝道:“闭嘴!你还老实?我看你是想大声引了人来?这里最是偏僻不过。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你是冤也好,怨也好。王爷下令统统办了,就怪不得我了。下辈子投胎仔细些,别又落在下等奴才的肚子里!”

    少年闻言已经绝望。

    几个恶仆拎起少年,就要往井里丢。清远早听得怒火中烧,取了几根粗枝,扬手就如几把出鞘短剑,分取那五个恶人。清河见清远已经动手,喝止已然不及。从怀里取出三根金针,全朝那领头的刘护院招呼。

    那几人浑没想到会有人偷袭,四个恶仆应声而倒。那刘护院倒是有点功夫,一个鹞子翻身避过清远的树枝,还没来得及再有反应,突然觉得背心一痛,栽倒在地,清河三根金针赫然针针刺穴,入肉三分。

    少年滚到在地,险死还生,一时呆了。清远已经跳进院子,上前解了捆他的绳子,问道:“你怎么样?”

    少年尚未答话。清河已经在外叫道:“师弟,换个地方说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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