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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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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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有了这一层关系,两人初见便十分热络。陈洪恺问起保靖侯:“锺业封侯也有几年了吧。算起来也是我陈国最年轻的王侯了。如今在朝还是守边?”

    听陈洪恺问起自己的封侯弟弟,吴锺建浅笑道:“侯爷一直在成都,陛下曾有意让他挂帅平蛮,但侯爷自己上表,以自己年轻识浅,难担重则为由,请辞了。”

    陈洪恺听着眉头一皱,这个儿时玩伴不会这么胸无大志吧?如今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就这么放弃了?不过他也不好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说什么。便转而问起这次回国的安排来。

    吴锺建道:“殿下放心,如今梁陈两国交好多年,边境一直平安无事。我带了五百精锐前来,一则因为顾忌到影响,二则此地也没有这么大地方安顿兵士们,所以我们就驻扎在牛头驿十里外向阳岗。明日一早,我亲领众将士来迎接殿下大驾!”

    陈洪恺听了也很放心,便道:“吴大哥军中宿将,排兵布阵必定是算无遗策的。我多嘴问一句,也是这么多年在汴京做惯了惊弓之鸟,吴大哥见谅!”

    吴锺建虽然颇有将才,奈何他是保靖侯旁支出身,战功赫赫却只是个镇东将军,不像他那个堂弟,寸功未立,年刚弱冠便封了保靖侯。此时见大皇子殿下这么客气,心思也活动了几分,便道:“殿下折煞微臣了!能为殿下护驾,是微臣的荣幸。殿下但有垂询,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洪恺很满意他的态度,便客气道:“吴大哥忠心耿耿,无人不知。往后回到成都,我们也要多多走动才好。不说我与令弟是从小玩到大的,单只说这次相逢,便是不一般的缘分!”

    两人促膝对谈,十分融洽。因吴锺建还要回到营地坐阵,不便久留。未到掌灯时分就告辞去了。

    陈夫人望着吴锺建的背影,对陈洪恺道:“此人进退有据,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厉害人物。”

    陈洪恺道:“确实不简单,我在陈国没有经营一丝根基,若能为我所用,那就太好了。”

    陈夫人何尝不知道丈夫的心思,点点头道:“你还是先跟保靖侯摸个底,毕竟那是从小的情分,若由他出面暗示,吴锺建不论怎么想,都好说。”

    两夫妻正说着,陆管家目露疑色的走进来禀告道:“殿下,驿馆外有几个人,都是这牛头驿的老店家,纷纷携了礼物来拜见您!不知……”

    陈洪恺挑眉道:“谁传出去的?”

    陆管家答道:“我也问了。他们都说,只是看着殿下排场,绝非一般,他们乡野之民,不知几生修来的福分,能遇到这么尊贵的客人,特意来表达崇敬之情。似乎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

    陈洪恺讥笑道:“若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你且把礼单拿来给我看。”

    陆管家连忙取出各色礼单奉上。

    两夫妻打开来,一看便知,这些人已经知道了陈洪恺的皇子身份,这礼单里一般的绸缎药材也就罢了,还有分量颇重的金银宝石。有谁会不知对方的身份,就送出这么一大笔厚礼!

    陈夫人沉吟问道:“夫君收是不收?”

    陈洪恺道:“本来这些东西,我们不缺。不过既然他们看得起咱们,又没求咱们什么事。那就收了吧。这些商人虽然低贱,但是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结了这个关系,将来或者有用。”

    陈夫人也觉得无可无不可,便同意了。将礼单取过,招呼何妈妈去收进马车。

    陈洪恺对陆管家道:“以他们的身份,我就不见了。你代表咱们府里请他们到偏房喝杯茶,我料想头次打交道,他们也不会开口求什么,你便安安他们的心,将来回到成都,再有往来,你负责便是。有什么大事再来禀告。”

    陆管家不料还没回到成都,就接到这么一份肥差。心里十分高兴,连连应诺,退下去招呼那帮子商人了。

    夜,渐渐深了。牛头驿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店铺打烊,行人少见。只有各式气死风灯,在呜呜的北风里,打着旋儿,幽幽地照着青石板路。

    牛头驿南街的云来客栈门脸最大,这会几个灯笼高挂,比别处清楚些。突然暗巷闪出两个黑影,其中一个纵身,便一手勾住了门梁,他将灯笼取下,往院里一扔。那灯笼滚了几下,外罩便被引燃,随即,旁边的一对木柴也噼噼啪啪烧了起来。守夜的小二听到声响,出屋来看。一见走水了,忙不迭要叫喊,还没等他出声,暗夜中便又有一点银光闪过。那小二捂着脖子,软了下去。

    同时,在牛头驿各个地方,发生了类似的事。纵火,伤人,灭口,几乎一瞬间,偌大一个繁华的镇子,便四处火起。这镇上砖木结构的房子,加上临时搭建的草棚,昏昏间已经融入了火海。干燥的冬天,火借风势,不一会滚滚浓烟布满夜空,甚至迷蒙了将缺的圆月。

    一个个头不高,稚气未脱的少年,正在牛头驿外的山岗上,他脸色惨白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背上刚砍的柴火呼啦一下跌在了地上,他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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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三十九、家人离散

    驿馆的陈府护卫已经发觉形势不妙。四外的火光起时,他们还只觉得是普通走水,因为牛头驿本就靠河而建,最不怕的便是火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情形不仅没有得到遏制,反而蔓延开来。几人不敢大意,连忙叫起陆管家。陆管家听闻此事,睡意全无。本已经到了陈国门口,若出了什么事,就功亏一篑了!

    陆管家连忙派出两人去外头探探消息,自己顾不得打搅质子殿下夫妻,急忙禀告去了。

    陈洪恺夫妻今日虽然说是在驿馆休息,也应酬和处理了不少事,这会已经吹灯歇下。忽听前院一阵嘈杂,陈洪恺翻身坐起,面露不悦喝道:“怎么了?”

    陆管家颤抖的声音传来:“禀告殿下,牛头驿有些不妥,好几处都起了火。我已经派两个护卫去看了。”

    陈夫人起身披了衣服,脸色难看,对丈夫道:“怎么这么巧,偏我们到这儿就出事了。”

    陈洪恺双眉紧皱,道:“事有反常必为妖。万一是冲着咱们来的……”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平日专管护卫的秦统领慌慌张张禀告道:“殿下,殿下,大事不好!门外有埋伏,派出去的两个人死在门外头!”

    “什么!?”几乎同时,夫妻俩发出一声惊呼。

    似乎只停顿了一瞬,陈洪恺果断的发出了命令:“秦统领速速将所有护卫以及壮年家丁统管好,守在正房四周,陆管家你去负责其余下人,都叫醒集中到正房这边来!”

    陈夫人虽然见识不凡,却从没经历过如此危险的时刻。此刻她嘴唇发乌,拉着丈夫的袖子,话也说不出来半句。

    陈洪恺陷入了沉思,是谁要对付他?梁帝?襄王?甚至是自己的太子弟弟?他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原以为逃出虎穴,谁知撞进了狼窝!

    等所有人都被集中到正房后,大家都看出了危机,四周飘散的烟雾已经非常浓重。街道上慌乱的声音,偶尔还听到几声惨叫。死在门外的护卫尸体上散发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撩拨着每一个人脆弱的神经。妇孺都吓得浑身发抖,就是那些刀尖上讨生活的护卫们,感受到牛头驿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氛围,也禁不住一身冷汗。

    秦统领不敢想象,如果被人堵在这里,那么只要封住门,朝院里丢火种,这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该怎么办,他一咬牙,对质子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再守下去,就是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这驿馆后门不远,就是玉带河,沿着河往北走,吴将军就在十里外,我们还有三十几个护卫……”

    陆管家一听急了,连忙阻止道:“不行啊!外面的人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整个镇子都烧起来,人必定不少,如果我们出去,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计?殿下千金之躯,千万不能涉险!”

    陈洪恺知道两人各有各的道理,委实难以决定。不知道吴锺建在营地是否发现了牛头驿的不妥?太平了十几年的牛头驿,谁都没有怀疑,陈洪恺不禁后悔,白天没有留下吴锺建,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清瑜也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弄懵了。虽然一直以来,她知道父母活在勾心斗角之中,但这样真实残酷的事情发生,她还是觉得惊慌。顾妈妈抱着她的手抖个不停,身子已经半瘫软靠在椅子边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门外突然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似乎有几十个人正往这边来。秦统领眼睛发红,冷着脸道:“兄弟们,生死存亡在此一刻,打起精神来,护好殿下的安全!”他话音没落,突然听得砰砰几声,几只大陶罐从门外被掷了进来,陶罐落地便碎,从里面飘出一股恶臭的烟雾。秦统领心叫不好,对质子道:“殿下快从后门走,这是毒烟!”

    众人都心生惊惧,这种东西乃是军中禁物,外头的是什么人?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院门已经被冲撞起来。陈洪恺再也无法镇定,带着众人往后门跑去。秦统领领着十几个人断后,刚到后门处,前门就被撞开,二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提着刀剑,追了上来。众人急匆匆推开后门,走在当前的家丁突然一声惨叫,偌大个头颅已经被砍了下来,咕噜噜滚出老远。见这里也有埋伏,众人都已近绝望!

    秦统领知道如果把皇子殿下折在这里,自己在成都的一家人都要偿命,他鼓起余勇,大喝一声,带着护卫越过众人左挡右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陆管家来不及多想,解下一匹马,便把陈洪恺推了上去。陈夫人脸色苍白,木樨扶着她躲进一辆马车,柱子也顾不得自己的车把式水平,跳上车便狠狠一抽,马车便如离弦之箭朝河边冲去。

    后门外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顾妈妈额头见血,晕倒在墙根,她怀里的清瑜被厚厚的襁褓束缚着,着急也不敢大喊。

    黑衣人大部分都追了出去,余下几个开始屠杀这些来不及逃跑的妇孺仆人,众人呼天抢地,驿馆犹如修罗炼狱一般。这些杀手犹不放心,四处放起火来,清瑜见到不断坍塌的木架屋梁就在眼前,越来越憋闷的空气浮在周围,知道想要趁不注意躲过一劫都难。她本顺势滚在顾妈妈倒下的阴影里,此时奋起吃奶的力气,硬是将手脚从束缚的襁褓里挣脱出来。前世她学过消防演练,知道这时候要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靠近地面逃生。清瑜也不顾不得什么,捡起一块浸血的破布捂住口鼻,沿着墙根往外爬。突然见到墙角的一个狗洞,清瑜眼睛一亮,天不亡我,连忙钻了出去!

    牛头驿已经是一片火海,街上伏尸处处。质子夫妻的踪影早就看不见了。清瑜胜在身体够小,求生的勇气,让她一路朝河边爬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刚到河边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便听后头有人在叫:“那是个什么东西?”

    清瑜听得魂飞魄散,这么快被发现了?什么也顾不得,扑通一声跳进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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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四十、弃她而去

    刚一接触河水,清瑜就后悔了。这样的数九寒天,她一个一岁大的女婴,跳河是逃生还是求死!虽然前世她会几下狗刨,但是现在的她小胳膊小腿,多么娇弱。清瑜扑腾了几下,奋起精神,抱住一根随河漂流的浮木,往下游而去。岸上发现她踪迹的人,大约觉得是一只猫儿狗儿,也就没在意追。清瑜根本不敢松口气,她已经冻得牙关打颤,几次想要靠近河岸,都因为人小力微,根本办不到。漆黑的河面静静流淌,离牛头驿已经渐渐远了。除了潺潺水声,周围几乎是一片死一般的宁静。清瑜想起把她送到这个世界的无底深坑,恍恍惚惚似乎又要回到那种状态。她猛一激灵:不行!那是死亡的感觉。自己费尽了心机,背负着慧有玄明两条人命,才存活下来。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她似乎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一般,努力,一次又一次,朝着河对岸靠近,一次一次又失之交臂!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亡。清瑜终于抵挡不住自然的力量,她再也没有一丝精力,就这么昏倒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只是哪怕人事不知,她仍紧紧抱着那块浮木。

    牛头驿西边五里处,发觉不妥的吴锺建率兵赶到,终于见到了陈国大皇子陈洪恺一行人,只是此时的天之贵胄已经狼狈得一趟糊涂,秦统领已经以身殉国,陈洪恺从汴京带出来的人,就只剩下眼前的十几个。存活的四个侍卫都浑身见血。吴锺建铁青着脸,命兵士将殿下团团围住保护。那些追杀陈洪恺的黑衣蒙面人远远见到这边的情形,都不再上前。双方不过相持了几息,那些蒙面人便从容退走。陈洪恺虽然吓得三魂出窍,但此时已经有了援兵,怒火中烧,对吴锺建道:“吴将军速速率兵将这些无法无天的逆贼剿灭了!将主使人给我抓出来!”

    吴锺建此时已经后悔来这一趟,本想是个没有风险又能在贵人面前露脸的好事,不成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毕竟是军中宿将,不敢轻动,反而低声劝道:“殿下千金之躯,如今我们兵力不足,此时自保不难,若要分兵去追,微臣不敢不顾殿下安危行此贸然举动。不如殿下随我们立刻启程,只要到了达州,就一切无虞了。到时候再派人来调查此事,梁陈边境竟然有人做出这种屠民灭族的逆举,甚至差点伤害到殿下,陛下一定会为殿下讨个公道!”

    陈洪恺听他这么一说,也后怕起来。他在牛头驿落入陷阱,不知幕后主使是谁,也不知对方实力,此时避走乃是上策。他正想答应。就听身后夫人仓皇的声音:“夫君,不好了,瑜儿的马车没有跟出来!顾妈妈何妈妈都没有踪影!”

    “什么!?”陈洪恺听了也着急起来。他对女儿清瑜是真心疼爱,谁知两个老成的妈妈竟然一个也没跟出来!想到此时那驿馆中的情形,陈洪恺不禁眼睛发黑,几乎要跌倒。陆管家在一旁一把扶住主人,着急道:“吴将军,我家大小姐失落在了镇子里,她不过刚满周岁,这兵荒马乱的,请将军想想办法!”

    陈夫人嘤嘤哭了起来,芙蓉木樨两人在一旁束手无策。她们二人本应该服侍大小姐,却阴差阳错一个被夫人提防,一个晕车。这会逃出生天,想来也是造化。

    吴锺建听了陆管家的话,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小姐是金枝玉叶,自然不能不管。但是殿下夫人的安全更是紧要,我派一小队兵士,立即去驿馆看下,如果人在,必定全力救出,如果……如果不见踪影,此地也不能久留。我们只好日后再来寻找,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似乎知道这样安慰的话没有说服力,吴锺建没再说下去,转身点齐十个精锐的士兵,命他们立刻赶到牛头驿馆所在,搜索小姐的踪影。半个时辰以后,无论找到没有,立即回来。他们必须尽快赶往达州。

    几人都知道自己此行是死士,只是军法如山,几人都没有动摇。他们预备好武器防具,就冲进了火光震天的牛头驿。质子夫妻以及剩余的十几个家仆护卫,都翘首以盼。而吴锺建,挎着重剑,在队伍周围巡视,一刻也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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