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小命”
纱碧慌忙来劝。清瑜也笑笑拉着吴巧容求情,吴巧容这才作罢。虽然一时之间走不了,到底是见了曙光,众人心头还是很高兴。
谁知清瑜的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又一桩大事发生了。
正文 二百七十二、死得光荣
了空入关后的第五天,收拾了心情的清瑜郑重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父亲。她知道如今感应寺的禁令还没有解除,便拿着信来到无相那里。
了空闭关后,无相便名正言顺搬进了方丈的禅室。清瑜故地重游,却物是人非,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无相与了空数十年师徒,感情更深。他在这禅室之中几日,仍旧有些恍惚。见到清瑜来了,这才回过神来。
清瑜将信递给无相道:“师叔,我这里有一封家书,想求得师叔允许,差人送到黄陵镇米铺晏掌柜的手里。”
无相接过,淡淡的问道:“护法静极思动,是想回京城了吧?”
清瑜在无相面前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我终究是红尘中人,有太多牵绊。还请师叔体谅”
无相将信摆在一旁,叹道:“我知道你去意已定,我们感应寺也不强留。只是你如今身藏佛宝,肩负重任。万事需小心谨慎才是。师父临去前曾经嘱咐过我,他只担心你在红尘中乱了禅心,功法没有进境,将来困锁自己一生。所以你千万记得不可放松,我会将感应寺中留藏的几本秘籍誊抄给你,你自己度量着分寸,好生研习。”
清瑜听了这话,也有些羞愧。感应寺中了空与无相对待自己的体谅与关怀,却是毫不作伪的。而自己却对感应寺没有几分归属感。清瑜点头道:“多谢师祖与师叔关怀。清瑜今后必定不敢忘记。这一颗佛宝我只是借用解毒,将来一定会完璧归赵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小沙弥进来禀告说,丁公公求见。
无相闻言一愣,自从上次在皇陵遇险之后,丁得禄深居简出,一年里也只在春秋两祭的时候来过感应寺。了空因不待见丁得禄为人,感应寺中诸般变故也没有通知过这位老太监。无相忙让小沙弥去请,清瑜见无相疑惑,便猜道:“是不是又到了年祭的时节,丁公公来找师叔拿主意呢?”
丁得禄进来的时候却不同往日淡定,脸色有几分急色。他又坐不惯那蒲团,只略微应个景便起身说话。他先是恭喜了无相升任住持一事。无相谢礼,想着到底是场面上来往的人物,无相又将了空闭关一事说了。
谁知丁得禄听了这个也不关心,只打马虎眼道:“了空大师佛法精深,将来必有精进。实不相瞒,今日咱家赶来,却是要与无相住持商量一件大事”
无相奇道:“什么大事让见惯大场面的丁公公都这样紧张?”
丁得禄瞟了清瑜一眼,这才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贵妃娘娘……没了”
无相闻言震动,忙转头去看清瑜。却见清瑜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一双眼睛呆呆的,浑然没了往日的灵动。
无相定了定神,忙追问道:“公公哪里得来的消息,可做得准?”
丁得禄眼珠一番道:“住持这是哪里话?若不是千真万确的消息,咱家有几个脑袋,敢在背后编排这个?今日一早咱家收到的八百里快马报讯,言道是贵妃娘娘于六日前在宝应殿仙逝,陛下痛惜不已。如今已经下旨追封贵妃娘娘为贤德皇后,配享皇陵。真是好大的体面只等京城奠礼一毕,便要发丧延州”
听丁得禄说得如此确凿,清瑜是不信也得信了。虽然她早知道姚贵妃是好不了的,不过怎么说也拖了一年多,如今自己刚要想办法回京城去,姚贵妃就在这当口死了,以陈帝的脾气,清瑜便是有佛宝这块免死金牌在身,回去必定也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让夹在中间的父亲左右为难。姚贵妃一生作恶多端,却不料死得这般光荣。追封贤德皇后一想到将来姚贵妃与先皇后共处一室,清瑜就觉得造化弄人。亲人不得见,仇人永相随,真是命运莫大的讽刺。
清瑜暗叹这也是命,忙起身将了空放在一旁的家书取回在手,匆匆告辞去了。
无相见清瑜如此,也不好说什么。丁得禄却眯着眼睛望着清瑜的背影,低声对无相道:“这事怎么个章程,住持心中可有数了?”
无相一愣,忙推辞道:“丁公公经验老到,熟知规条,贤德皇后入葬之事,当然是公公主事。无相年轻识浅,又是方外之人,只配合公公将水陆法会安排好,便是了。”
丁得禄眼睛一斜,没好气的道:“我哪里是说的这个。皇后下殡的事情,自然有皇家规条,我也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这位皇女,住持可想好了怎么处置?”
无相闻言微微有些怒意,转过头去淡淡的道:“公公不说正事,怎么说到小姑娘身上去了?这又与她什么相干?”
丁得禄往日便受了方丈了空不少气,如今见无相也这么对待他,哪里还沉得住气,冷哼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住持难道不知道这位皇女是因为什么被褫夺了封号,又送到感应寺来幽闭的吗?贵妃娘娘的病与她脱不了干系如今陛下盛怒之下,还不知会怎么处置她呢你感应寺待她如同上宾,这落在有心人眼里,万一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呢?你当我风风火火这么着急赶来,全是因为担心自个?到底是做了那么多年邻居,我也替感应寺着急”
无相听了越发心冷,也冷哼道:“此事不劳公公担心,由我们感应寺一体承担”
丁得禄白眼一翻,忍不住反脸道:“你们感应寺根基深,自然不怕。不过我和窦将军可就不同了。这些年远在延州,本就少了圣眷。再要在这事上吃亏,那就冤枉大了请住持不要因为你们所谓的仁心,害得我们跟着遭了池鱼之殃”
无相对这等自私尖刻之徒十分厌倦,当即便道:“陈清瑜不过是一稚龄女童,就是犯了错,又能有多大?如今公公只怕引火烧身,却对一个小孩子这般大动干戈,也太没有风度了如此墙倒众人推的行径,更是让人齿冷公公若是担心,只管呈上奏折说明撇清,我感应寺绝不妄议公公一个字”
丁得禄听无相说出这样针锋相对的话,也没了耐性,袖子一挥,掉头就走。
无相略坐了一会,心中仔细琢磨,他知道牟尼珠的事情,师父了空是密奏了陈帝的,这件事过了明路,那么清瑜因为体内有镇压陈国气运的牟尼珠,这条命是保得住。只是偏这女娃一心想要天伦重聚,今日还眼巴巴拿着家书来找自己,这当口又如何能够如愿?他也不清楚姚贵妃的病情到底与清瑜有几分关系,便想找清瑜问个清楚。
等无相来到菩提院时,却见吴巧容帘红纱碧几个都被关在正房门外。几人正扒着门边说着软话,可是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吴巧容见到无相来了,忙勉强上前来迎接。无相看了几人愁云满布的脸,便低声问:“你们都知道了?”
吴巧容点点头,叹气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她伺候了姚贵妃那么多年,对姚贵妃是既恨又怕。如今姚贵妃这么走了,吴巧容说实在话心里是放下一颗大石的。只是她也担心牵连清瑜,脸色自然好不起来。
无相回身将院门关了,这才问吴巧容道:“贵妃娘娘到底是瑜儿的亲祖母,究竟怎么会弄成这样?丁公公说贵妃娘娘的病与瑜儿有关,到底是不是真的?”
吴巧容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无相见此便猜到丁得禄所言非虚。本来他只是方外之人,这些事情也没兴趣探听,不然也不会等到清瑜来到感应寺一年多了才问起。只是如今到底跟清瑜相处久了,私交也好,公心也罢,倒由不得无相不去操心。
无相想了想,便走到清瑜门外,敲门道:“瑜儿,是我,你打开门,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帘红纱碧退到一边,都期待无相能把清瑜的门敲开。
果然无相说话分量不同,房里闻声就有了动静。一会儿门便从里头开了一条小缝。无相伸手一推,便将门边神思恍惚的清瑜推得后退了几步。
吴巧容知道她们几个下人也劝解不了清瑜,忙止住想要跟进去的帘红纱碧,低声道:“让无相住持单独陪小姐说会话吧。咱们跟着也是添乱。”
无相将门掩了,走上前去,扶住清瑜的肩膀,叹道:“你平素的机灵劲哪里去了?遇着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清瑜有万千的心事却说不出口。只得摇摇头道:“师叔,我没事。”
无相微笑道:“你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还是听我说,与其在这里惶惑不安,倒不如静下心来想想。你有了牟尼珠,命是肯定能保住的。大不了就受些惩罚,或者在感应寺再待两年,何必这个样子?”
清瑜叹气道:“我……我想父王,想母亲,想襁褓中的弟弟……”
无相安慰道:“有些事,也不是你想就能做的。况且,你别忘了,你父亲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出殡发丧,他一定在的。你母亲依礼也要跟来,你一样能见到他们。何必这时候回去撞枪口上?”
清瑜听了神智一清,是啊,父王母亲作为孝子孝媳,必定也要跟来延州皇陵的想到这里,清瑜便踏实下来。任凭什么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商有量,还怕不能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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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七十三、父女重逢
清瑜脑子一清楚,便立即回过味来。这姚贵妃死后追封了贤德皇后,得到最大好处的便是自己的父王。父王陈洪恺本就是皇长子,如今更是身份不亚于太子。姚贵妃这一死,反倒是让父王在今后夺嫡的路上,加了好大一块砝码。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光在这里担心也是无用,倒不如沉下心来,好好为将来想一想。
无相见清瑜眼神恢复了灵动,微微点头。
清瑜忙对无相道:“多谢师叔点醒”
无相起身道:“你本就是个聪明孩子,只是一时间被突发变故弄得失了方寸。看来你最近定力练得不佳,往后多做些禅功吧。我还有事情要去忙,就不在你这里多留了。这些日子,你就在菩提院中静静心,尽量不要出去走动。有什么事情就打发你丫头来告诉我。”
清瑜知道无相有心维护,忙又郑重谢过,方才送了无相出去。
吴巧容见到清瑜被无相解劝,心情才微微放松。她带着帘红纱碧上前,低声问道:“小姐饿不饿?”
清瑜这才恍然发觉自己错过了饭点,想是自己被姚贵妃之死弄得太过紧张,回来就关在屋子里,连这码子事情都忘记了。她看着巧容她们担心的神情,点点头道:“是有些饿了,不过我也不大想吃,就让纱碧弄碗汤面来,随意吃几口吧。”
吴巧容闻言忙招呼纱碧去做,纱碧点点头,径直往厨房去了。
帘红上前扶了清瑜,三人便回到屋子里。吴巧容一肚子话想问又不敢问,更怕帘红嘴敞,说出让清瑜不开心的话来,严肃的瞪了瞪帘红。帘红遇到这种大事,也不敢肆意胡说,抿了抿嘴,也不做声。
清瑜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不必这样。我之前心烦意乱,倒不是故意不理会你们。咱们几个在这孤清之地相濡以沫也有一年多了,你们我是绝对信得过的。只是这事实在太大,我们既没有消息,也没有办法。说也是白说。”
吴巧容见清瑜主动开口说起,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说的是。不过即便如此,小姐也不用太担心。当日宝应殿那么大的事故,还不是让王爷和小姐应付过来了。贵妃的境况王爷心里早就有数,如今又过了一年,王爷必定早就有了准备。这时候既然传出来陛下追封贵妃的消息,那么王爷那边必定是妥当的了。”
帘红也跟着道:“巧容姐姐说得是,小姐替王爷挡了那一劫,王爷怎会不为小姐预先安排?这一年多来,小姐在感应寺循规蹈矩,上到了空方丈,下到扫地的小沙弥,人人都看在眼里。说不定皇上已经淡忘了此事,不会再追究小姐当日的……”
清瑜微笑道:“你们说得都对。无相师叔也说了,贵妃追封了贤德皇后配享皇陵,这送殡延州必定是父王这个嫡亲孝子的差事了。只要父王来了,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大不了再躲在感应寺几年,也不是那么受不了的。只苦了你们,跟着我幽闭于此……”
帘红忙道:“小姐说得哪里话?我们本就是小姐的丫头,小姐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想起来,感应寺也有感应寺的好处,那些和尚都实诚质朴,纱碧做几样点心,我缝几脚针线,送到他们手里,他们都感激得不知怎么好。那几个小沙弥更是好玩,背着人就管我和纱碧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怪招人疼的。”
吴巧容淡淡笑了笑,也没有做声。
清瑜却注意到了吴巧容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想到吴巧容的年纪和身份,真个再让她跟着自己在感应寺几年,只怕真就误了她了。既然当时来感应寺带着吴巧容,就是因为她泼辣麻利不怕事。那现如今自己在感应寺都已经是护法身份,也用不着吴巧容护着。清瑜便琢磨着,这次让父王陈洪恺带了巧容回去。毕竟吴巧容是父王的侍妾,她的义父吴春和还在宫中是父王的一大助力,于情于理,清瑜都应该放了她走。
纱碧不多时便端了一晚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进来,清瑜吃了小半碗,着实没什么胃口,便撂了筷子。不知怎么,看着眼前这碗素面,清瑜脑海中又浮现出邓厚的脸来。若论起这辈子最让清瑜难忘的一顿饭,便是当日躲在襄阳菜市口白菜窝棚里的时候,邓厚辛苦弄来的几个馒头和一个肉包子。那散发着面香的简单东西,却是后来任何一种清瑜吃过的山珍海味都不能超越的。一晃分别两年,也不知邓厚在前线怎么样了,是不是长大成了男子汉了……若是日后自己继续幽闭在这感应寺里,只怕越发与邓厚生疏了。
无相依照前约,过两天还真送来几本誊抄好的秘籍。清瑜接在手里,只略看了看,便知是无相精心挑选过的。其中内外轻功点穴暗器各有一本,虽然清瑜功行不深,却也有几分眼力,只读了开篇便觉察出这些秘籍都不是凡品。因无相之前嘱咐清瑜闭门躲事,清瑜索性便静下心来仔细研习这几本秘籍。连同吴巧容她们也都深居简出,除开帘红帮清瑜去藏经阁借了几本医书那一次,菩提院众人都没有出过门。每日里,也只有送水送菜的悟能进来,闲话几句消息。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清瑜本有些沉静的心又渐渐浮躁起来。只因推算着日子,姚贵妃三七过后出殡,算上京城到延州的路程,这抵达的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只是无相最近常出寺去皇陵那边,清瑜又不愿意给感应寺添麻烦,不好出去打探消息。只在心里着急。
还是帘红知道清瑜的心思,便趁着悟能送水的时机,着重嘱咐了他一番。悟能本只是个三流武僧,不去有心打探,这种消息也轮不到他知晓。只是相处两年多,悟能与这一屋子女孩也生出几分亲人般的感情来,见到帘红这么郑重,便答应了下来。
悟能一张笨嘴,又能去问谁?自然是去问如今做了戒律堂执掌的师兄悟空。悟空不由得一愣。贤德皇后的灵车三日前就到了黄陵镇,这会早已经入了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