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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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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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瑜慌忙低头道:“请王爷恕罪,瑜儿因为年纪小经历少,这些天都在悟心师傅的教导下学习年祭礼节,不敢马虎。所以没有去给王爷请安。”

    镇南王点点头道:“你倒是个懂分寸的。不过礼节虽然重要,这祭祀先辈,最重要就是诚心。你一个孩子家,做错一点也正常。在陵前时,关键要端方谨肃。”

    清瑜忙点头道:“是,多谢王爷教诲。”

    镇南王转头,却见悟心抬头看着自己。他装作不知,面无表情的移开步子,回方丈了空那边去了。

    悟心不敢再看,忙低头往侧边退了退。清瑜见到这两人说不出哪里不自然,心里怪怪的,却也说不来上什么原因。

    盏茶功夫,无相便安排妥当,当先三十来个和尚便各施本领,沿陡峭的山路飞奔而下。剩余二十来个,有的肩扛手提各种法物器皿,有的捧了香花佛经,依次下山,走得更加小心些。最末剩下几个武艺高深胆大心细的,便是要背着清瑜主仆下山的了。镇南王虽然尊贵,却也是武功不弱,身边十来个护卫更是精强。至于了空与无尘无念无相,就更是功参造化,非同凡俗了。

    只是到底人多,众人下山前前后后也足花费了比平日多一倍的时间。等到人都在先皇后陵前聚齐了,清瑜这才头一次见到吴江郡王。这吴江郡王年届四旬,比清瑜的父亲嘉王这个最年长的亲王还要大不少。或许是常年养尊处优的缘故,人格外白皙肥胖,虽是坐马车来的,却也气喘嘘嘘,比起清瑜她们从那陡峭山路下来,显得还要疲累得多。

    趁着了空他们准备祭礼道场的时候,丁得禄便和这吴江郡王一道,陪着镇南王闲话起来。清瑜年纪小,又着实不惯这些虚假的官面上来往,便带着帘红纱碧绕过一旁,仔细观察起这座陵寝来。

    虽然这座陵寝已经修葺了二十年,但因为陈帝犹在,后来不停加增扩建,至今还没有完工。如今停放先皇后遗体的,也不过是暂时的寄陵,将来陈帝殡天,夫妻合穴,才算是尘埃落定。想到先皇后蒙冤惨死,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二十年,清瑜心里越发不是味。虽然难过,到底是隔了一代,清瑜又是别有来历的,所以还不至于哭出来,若换做是嘉王陈洪恺在此,见到这般情景,只怕会忍不住失声痛哭。

    因占地广大,等清瑜绕着这座皇陵转了一圈回来,了空那边也准备妥当了。无相作为主导,开始敲磬念经,带领着七十二位僧人,开始做那道场。丁得禄也毕恭毕敬,开始引导众人祭奠,一时间各方人物都屏息敛气,低眉礼拜,整个场面十分严肃。

    悟心将镇南王带来的大理特色供品摆了,又打开一个兰花布袋,将里头的黄土倒散在案前,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祝祷,又像是在施咒。清瑜虽不明白,倒也猜到这大约就是所谓大理风俗,果然南夷小国,行事都带了几分巫风。

    整个祭礼过程倒也平顺,只是繁文缛节很多,众人一时拜倒,一时起身,只随着丁得禄的安排行事。清瑜虽不知这么多人中有多少是真心诚意的,但是她自己却是发自肺腑,对这位血缘上的亲祖母有十分尊敬。

    之后又是镇南王与吴江郡王分别代表大理与陈国上前痛陈了祭词,俱都是声情并茂,言辞哀婉的四六骈文。清瑜心中暗叹,这般形而上的东西,又有什么真正的意义?

    等到丁得禄这边诸事已毕,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无相这边道场仍在进行,镇南王本可以打道回寺,只是他为表尊敬,非要留下来等道场结束。镇南王如此,其他人也不好走,只得跟着留下来。

    差不多又快过了一个时辰,无相主持的道场这才快要结束。忽然自感应寺方面跑过来一个和尚,看样子十分焦急,匆匆上前在了空耳边耳语了几句。恰在了空身边的清瑜,也略听到几个字眼:“刺客……方丈禅室……悟空师兄……去追……”

    了空双眼一紧,眉毛倒竖,怒意横生。清瑜只略略体味,便心头一震:感应寺高手尽出……寺内正是空虚,要是这时候进了贼

    ……不好牟尼珠

正文 二百六十二、心急远遁

    无相见到师傅了空神色不对,连忙走近。那报讯的和尚知道如今感应寺中了空多不管事,大小事物都是这位三弟子无相打理,忙有附耳将事复述了一遍。

    无相听后一阵心惊,忙低声对了空道:“都怪弟子防备不周,竟然出了这等大事。如今该怎么处置,还请师傅定夺”

    了空冷哼道:“不管是谁,想要从我们感应寺偷了东西去,那是绝办不到的。不过,即算是我们没有损失,也不能走脱了此人。当我感应寺数百年威名,是好惹的吗?无尘,无念”

    两位弟子听到了空传唤,连忙过来。了空便道:“今日有人趁我们都下山祭陵,混入寺中所图不轨,只是被三代弟子悟空察觉,如今已经追了过去。你们二人速往东南方向追去,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我抓回来”

    无尘无念听说竟有此事,也自激愤,连忙应命,催动身法,如同脚底生云一般,直往东南方向追去。

    无相因是了空要传衣钵的弟子,对于寺中藏有佛宝牟尼珠一事也深知底细,他与清瑜一个心思,生怕贼人将那佛宝偷去,忙对了空道:“师傅,那贼人既然胆大包天敢进我们感应寺偷盗,必然也不是善辈,悟空虽然精进,火候还差。也不知是否能追得上。二师兄四师弟虽然功力高深,到底晚了一步,前方路径众多,恐怕一时乱了方向。要不让弟子再带些三代精英弟子,辅助二师兄四师弟他们,将这贼人围住?”

    了空瞥了无相一眼,不满道:“发生一点事,你就慌慌张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继承我的衣钵,主持感应寺?外头不过走脱一个贼人,你师兄弟二人去了,若是还追不回来,也没脸再来见我这个师傅。关键是咱们寺里,你只好生想想,多的是让你操心的地方”

    了空这么一说,不仅无相,就连旁边的清瑜听了都心中一动。清瑜自然知道了空是多么着紧牟尼珠的,此刻了空虽然气急,却不慌张,可见这老和尚胸有成竹,想那贼人是万万没有到手的,说不定这牟尼珠就被了空随身带着。只是了空最后那一句却耐人寻味,什么叫关键在寺里?莫非……清瑜抬起头看了对面众人一眼。

    吴江郡王神色迷糊,这位臃肿皇室就站了这些时辰,都累得汗如雨下,全靠身边的仆从托住,才没有出糗。丁得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老太监也是人精,只见到感应寺众和尚的举止,便猜到有什么不妥。不过他自来不关心感应寺的荣辱,虽然刚从感应寺那里得了助力,风光厚祭了先皇后一番,在镇南王吴江郡王面前得了脸面,可是让他去为了空为感应寺着急,那也绝无可能。镇南王面有疑虑,不过这位大理王爷涵养极好,知道探问人家私密不恭,只在原地沉默不语。

    清瑜看不出异样,却心底盘算开来。这贼人能抓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说没有人透底细,那是绝无可能的。只是这感应寺中藏有牟尼珠的事情,天下间知道的恐怕也没几个人。头一个,自然是那拜火教撒难,只是这边党项人李承义刚刚折戟丧命,蒙古国师难道是掐指会算的神仙?若是那撒难真有那本事,这牟尼珠早就被他抢走,哪里容得了空把守二十年之久?

    只是若不是撒难,又会是谁?一想到自己将来要为了空看守这颗佛宝,却偏偏有这么多居心不良之辈在一旁窥伺,清瑜就觉得头大。

    无相听了师傅的教训,低头沉思片刻,便对了空道:“徒儿浮浪了。既然如此,今日祭礼已毕,徒儿便请诸位贵客回寺休息。”

    了空点点头道:“就由我来陪镇南王、丁公公诸位,你先走一步,收拾收拾,免得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

    无相连忙应是,只略对镇南王、吴江郡王与丁得禄打个招呼,便起身先行。

    了空便走上前与镇南王道:“段王爷,今日寺中不慎混入了小毛贼,如今我几个弟子已经去抓人去了。寺中有些慌乱,让王爷见笑了。”

    镇南王惊讶的道:“竟然有这种事?哪里来的贼子,胆大如厮本王的这些护卫也不乏身手矫勇之辈,不如让他们帮着几位师傅去追踪看看,免得被那贼人趁乱逃脱了。”

    镇南王这番话倒是赤忱,了空却摇头微笑道:“王爷千金之体,这些护卫岂能轻离?况且不过是一个小毛贼,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也空学了这么多年本事了。王爷这边请,我们回寺里再说。”

    镇南王犹豫片刻,方才道:“本王这次千里而来,就是为了给姑母陵前致祭。如今既然事毕,本王想就此与方丈别过。还请方丈体谅。如今时尽年关,再耽搁,恐怕回不到大理过年。”

    了空讶道:“王爷竟然这般急切?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不如回寺中休息一晚,明早再走,也省得夜路危险。”

    镇南王苦笑道:“本王就是知道方丈是好客之人,所以才没有事先提及。如今寺里又有事发生,我怎好还继续打扰?我看不如就此别过,异日有缘,本王还想请方丈云游大理,为我子民传道讲经,弘扬佛法。”

    清瑜见镇南王说走就要走,不禁奇怪,忙道:“王爷连随身行李都不要了吗?这一路上岂不是辛苦?”

    镇南王哈哈一笑,道:“不过是些杂物,我平日用过即丢的,也不在少数,也不在意那个。况且马车就在山下不远处,我们这行人脚程本就快,不过一日夜便能到大理境内,到时有什么所需,自有官员预备,瑜儿无须担心。”

    镇南王这番话说出来,可见是铁定了心要走。吴江郡王虽然困倦已极,只是这场面上的话,他还是得说两句,忙由仆人搀扶着上前,殷勤挽留了几句。丁得禄也一边帮着腔,却也始终打动不了镇南王。

    清瑜与了空对望了一眼,心中已有些明白。清瑜仔细看了看镇南王,只见这位王爷举止从容,落落大方,哪里有半分做贼的样子?况且不管偷不偷得到,立即拍拍屁股走人,都是上上之策,镇南王当真好算计

    然而了空却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他本是陈帝的同宗堂弟,论起辈分还高过镇南王一辈,场面上客气也不过是顾忌到两国间的礼仪而已。如今镇南王敢打牟尼珠的心思,却是拔了这老和尚的逆鳞,他怎容得镇南王这般轻巧全身而退?了空便开口阻拦道:“段王爷归心似箭,老衲也明白。不过如今地面上不太平,连我们感应寺都有人敢浑水摸鱼,外间还不知怎样王爷只得这十数个护卫,如此匆匆上路,实属不智。若是路上遭人埋伏,有个万一,就牵连太大了。只怕还会危及我们陈国与大理数十年来的睦邻友好。此事莫说老衲与丁公公,就是段王爷自己也承担不起。我看这样吧,丁公公,你速去请窦将军调兵,护送段王爷一程。”

    丁得禄被了空这么一提醒,也惊出一身冷汗,忙点头道:“还是方丈想得周到咱家这就去与窦将军商量。只是排兵布阵也仓促不得,王爷还是回到寺里休息一晚,明日待窦将军点齐精兵护送,再启程不迟”

    关键时刻被了空用话将了一军,镇南王的脸色也不由得有些不好看了。他这边一行人祭陵不过是明修栈道,实则一切都为了钻个空子让麾下第一高手暗度陈仓盗取佛宝。如今事情泄露,他这里就少了一个人,此时不走,恐怕不得善了。镇南王拉下脸,语气变得有些蛮横道:“多谢方丈关心,只是我大理王室的安危,倒不用陈国军队来操心。我这里人虽不多,却都是一等一的精干,我既然能安然无恙的到了感应寺,自然能毛发无损的回到大理”

    镇南王在先皇后陵前说这番话,意中所指坦露无疑。对于先皇后之死,大理国本就有微词,只是这许多年来也未曾宣诸于口,今日情急之下,镇南王也顾不得这层欲盖弥彰的遮羞布,便脱口而出了。

    镇南王这么一说,不仅了空,便是丁得禄、吴江郡王都品出了味来。众人一时无言,场面顿时僵住。

    清瑜站得稍微远些,见到情势突然紧绷,也暗暗着急。她无意间一瞥,却正好看到不远处香案前本在收拾东西的悟心有些异样。清瑜见悟心神色变幻,欲言又止。联想到镇南王到来的这些日子,悟心种种不对劲的地方,清瑜顿时猜到几分。只怕这位师姐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她也明白,一方是故国旧主,一方是新进师门,要让悟心出来偏帮,确实为难。清瑜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若是自己当日问起时,悟心就能直言相告,感应寺防范于未然,今日又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眼见双方相持不下,一触即发。清瑜只得站出来道:“段王爷来时不是带了十四个随从,怎么如今身边只有十三个?王爷现下要走,难道连人都不带齐,遗漏在我们陈国不管不成?”

正文 二百六十三、情势倒转

    清瑜此话一出,镇南王顿时脸上便很不好看。他自知做下此等鸡鸣狗盗之事,极不光彩。如今趁着事情没有捅破,他及时上路,倒是可以圆了此事。即便对方心里有数,也没有证据来追究。可是自己这方少了一个人,确实不好解释,本来这里人多事杂,十来个护卫脸孔也生,不注意的话谁也发觉不了少了一个人,偏这小女孩细心,站在一旁数了半天,还真被她点了出来。

    镇南王不愧是老江湖,念头一转便微笑道:“瑜儿有所不知,我因心急回国,自然要做些准备,咱们下山之后,我便派了一个护卫前头探路准备去了。你小小年纪倒是心细得很,只是我既然是你长辈,有句逆耳忠言要说与你听,你别嫌我啰嗦。早就听闻你如今被褫夺了郡主封号,在这感应寺悔过,虽然是责罚,何尝不是陈国皇帝陛下对你一番苦心?从今往后,你也该收收心,谨言慎行。需知祸从口出,你已经是戴罪之身,可不能一错再错”

    清瑜听在耳里,心中直呼这镇南王好生厉害几句话便解释连带着警告,将自己逼到了墙角。清瑜虽然聪明,却也一时之间,不好翻脸与这位长辈放对,只能低头不语。

    了空虽然修行佛法几十年,年轻时候也是个有气性的。今日被镇南王如此玩弄在股掌之间,实在勾动了这位老和尚的无名火。他冷笑道:“老衲倒是要多谢段王爷为我们瑜儿着想了。既然王爷教训小孩子要谨言慎行,那么自当以身作则。今日我感应寺进了贼,干系甚大。在场的诸位,虽然都是有身份的人,却也保不齐手底下有不肖之徒,犯上作乱。今天,了空我就做回恶主,强留各位一程。只等我们抓到了刺客,此事有个水落石出,我再给各位陪不是,亲自送各位出寺王爷深明大义,必能体谅我这番苦心吧”

    了空此话一出,丁得禄便知不好。这位老和尚平日话已经极少,这般犯了嗔痴的言语,更是从未听过。如今了空这般作态,是坐实了要彻查此事了。也不知感应寺这穷庙里头有什么宝物,竟然让几方这么着紧?

    镇南王更不好受,他也是练武之人,虽然养尊处优了些,也算二流高手。可是刺客了空放出气势来,镇南王便觉得胸腹间气息有些不匀。身边那十来个护卫虽然比自己强些,却恐怕也抵不过这老和尚。况且四周还有那么多武僧虎视眈眈,自己这方就更加势弱了。

    吴江郡王虽然平时有些二愣子,这会也看出双方一言不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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