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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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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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府和这个时代吧。

    母女俩待了一会,陆管家就跟着何妈妈过来回话。

    陈夫人问道:“关于老张头的分派,何妈妈必定跟你说了。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今天老张头那些话,有几分准。府里派系多,我原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得他们去。谁知道惯出祸来了。我且问你,老张头说的那些事,你知道不知道?”

    陆管家苦笑道:“多半是有的。”

    陈夫人挑眉道:“那你就查实了。甭管哪里来的,按惯例一一惩治。连厨房都出事了,也不知道咱们今儿吃进去的东西,明儿会不会药死咱们!”

    陆管家知道夫人动了真怒,回道:“也是他们闹得太不像样子,前阵子小姐病了,谁也没空管他们。既然撕撸开了,再不管治管治,确实没个规矩。夫人放心,我这就去,一一查实了。带人来回夫人!”

    陆管家走后,何妈妈有些担忧道:“夫人也别发作得太狠了,这些没脸没皮的,贱骨头不怕脏,却要防备污了您和少爷。”

    陈夫人道:“我们从前一味姑息,结果如何?上次劝少爷的时候,我也想通了。何苦背着个贤良的名声。管他是谁送进府里的,也是个下人,不好好伺候主人,说到天上去也越不过这个理。要我给脸面,自己也要会做人。”

    想起这事怎么也要跟质子说一声,陈夫人就带着何妈妈往书房去了。特意叫了芙蓉在房里,照看着清瑜。

    待她们一走,房里就安静下来。清瑜眼珠滴溜溜的转,见芙蓉托着腮,坐在桌旁盯着那娱亲图的画屏看,那画屏绣得颇为精致,上头绣的质子夫妻和清瑜都惟妙惟肖。不过芙蓉天天跟着夫人绣它,有什么好看的?

    清瑜正在纳闷,突然见芙蓉端起画屏走到铜镜前,伸出一只手,将画里的夫人小姐遮住,只余下身着黄衫,清雅俊秀的质子。芙蓉看着镜子里少爷的画像和她自己两个,相依相偎,不由得柔情万千,低声呓语道:“质子爷……”

    清瑜一时间头大如斗。果然!丫鬟们都是想做小妾的。这个芙蓉看上去温柔文静,平时行事不声不响。似乎不如木樨干练得力,清瑜对她倒是忽略了。如今无意间觑见这么一幕,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清瑜突然感觉到尿意。自从托身之后,可能是心理过不去,清瑜就没尿湿过尿布。每次有事就哭两声,引得人注意。乳娘顾妈妈稀罕得不得了,老在人前夸赞,没见过小姐这样乖巧的孩子。

    清瑜也顾不得打断芙蓉的绮梦,哇得一声哭了起来。芙蓉骤然听到,吓得差点失手将怀中画屏摔落。定了定神,芙蓉连忙将画屏摆回桌上,脸色苍白的过来抱清瑜。清瑜见芙蓉两只手哆哆嗦嗦,紧张得连衣扣都解不开,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质子老爸长得帅又出身高贵,也难怪贴身丫鬟动了这等心思。

    清瑜的哭声把本在休息的乳娘顾妈妈惊动了,顾妈妈推了门进来见芙蓉笨拙的样子,连忙接过手去。她虽不敢数落芙蓉,心里却在腹诽: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书房里,质子陈洪恺听了夫人的话。点点头道:“这些家务事,你说了算吧。”

    陈夫人长宁听了笑道:“那是自然。如今我们少爷痴迷丹鼎之术,名声一下就传出去了。”

    陈洪恺微笑点点头,转而低声道:“我这阵子结交好些道友,虽只是泛泛之交,不过闲话时也曾探听过几句。如今汴京城里正宗茅山教下,只有一座出云观。观主道号叫做玄虚。也不知跟那玄明有何关系?我虽不大真信这些,但是于我家瑜儿有救命之恩的人,总还是有几分关注。”

    长宁道:“这事我们府里不宜寻访,该来的他自然会来。”

    夫妻二人这边谈论着清远,清远那边真动了心思想要到陈府探探路。

    自从师傅去后,清远遵照玄明遗愿,将师傅火化,在出云观做了法事。之后在出云观城外产业边,选了处清幽安静的所在安葬玄明。玄虚子做足表面工夫,支了些银钱与他。清远请人将墓修好,真搭了座草庐在旁,执意守墓。玄虚起初还派了两个道童跟着打点,顺便监看。后来见清远真的清静无为,也就淡了,因观里有法事,便将两个道童也召了回去,只隔三岔五派人来送些香烛纸钱,米面青菜。任清远一人行事。

    清远偷偷取了榕树树洞里玄明所留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玄明毕生积蓄秘不示人的珍贵典籍,丸药及法器。想起师恩深重,尚不及报,已经天人永隔,也暗自伤心了几回。

    只是玄明去得太急,他自己也没想到命断大相国寺,虽然诸事细节都曾经交待过清远,将来怎么行事却没来得及说。清远一边尽心守墓,一边也留意汴京城里的消息。

    待到得知陈国质子突然迷恋黄老之术,四处结交道士,还请了人上门谈玄。清远就品出几分味来。既然两边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远也就不再观望。这天一大早寻了个由头进城采买衣袜,打听地方往陈府去。

    到陈府左近观察了一上午,见果然有两个道士进出,想来自己这么去也不突兀,便打算登门造访。

    谁知刚到门口,就见门房一阵喧嚷。清远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带了四个护院,捆了两个仆人,旁边一个老头幸灾乐祸拍手道:“你们也有今天,早该惩治惩治!”

第一卷、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二十六、清远登门

    清远一时尴尬不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管家模样的人看到有人上门,就呵斥了还在嬉笑的老头:“老张,有客人来了,还不关照着?”

    老张头闻言回头一看,见又是一个道士,而且年纪轻轻,便有些看轻。敷衍着点个头问道:“小道长有何贵干?”

    清远见门房这么不敬,虽有些不满,但脸上倒没显露出来,只沉声说道:“有劳通传一下,贫道清远,乃贵府主人方外之友。”

    老张头嬉笑道:“这就怪了。我家主人鲜有外出,交往的几位道长我都见过,只不知小道长在何处识得我家主人的?”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老张头话里如此不信任,倒似乎讽刺清远是上门来打秋风的,怎能让清远忍得下。清远冷笑道:“素不知贵府里的规矩,主人家的朋友还得先向门房打个报备?我乃老君门下,茅山道派,玄明道长之徒。你报予你家主人,自见分晓!”

    陆管家本押了两个刁奴走了几步,听到清远这番话,立马折返回来,态度恭敬道:“原来道长就是玄明仙长的高徒,我家主人恭候已久,我是本府管家,道长里边请!府里下人有眼不识泰山,望请见谅!”

    清远见陆管家颇有礼数,也不与那老张头计较,点头道:“管家不必客气,请前头带路。”

    陆管家便小心翼翼地将清远迎进府里。

    老张头在门口看得一愣一愣。半天没想出这个小道士是个什么高人,啐了一口道:“上头净整些旁门左道,下头跟着那巴结的样儿!”

    陆管家怕这么捆着人推推嚷嚷,在贵客面前不好看,就吩咐护院先把人拉到柴房关起来。清远装作不知,随陆管家往府里书房而来。

    质子夫妇二人话题未完,就听陆管家禀告玄明道长弟子拜访。

    陈夫人开门一看,果然是在大相国寺门口照过面的那位。因是方外之人,无须避讳,便将清远延请入内。

    质子陈洪恺自清远进门,就细细打量这个年轻道士,见他英华内蕴,沉稳有度,心生赞赏。清远自经历师傅去世这般大的变故,已经将青涩浮佻去尽。明知质子夫妻在打量他,也低头不语,尽显道门风范。

    陈洪恺率先打破沉默,和颜悦色道:“适才我与夫人还在论起玄明道长的弟子,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陈某见礼了!道友请坐。”

    清远郑重一礼,不敢僭越:“殿下,贫道应约而来,请恕我迟到之罪。”

    这一声殿下叫得陈洪恺通体舒泰,质子连忙道:“令师仙游,身为弟子服其劳,自是应该。道友应诺而来,莫说这些客气话。我俩坐下详谈。”

    陈夫人因全部经过都已经告诉陈洪恺,此事当是男人家拿主意,也就不再多留,全了礼数以示敬意,便告辞而去。

    清远虽在门房受了些小气,但见质子夫妻二人谦恭有礼,早就将心中芥蒂去尽。主客言笑晏晏,倒也相宜。

    客套几句之后,陈洪恺步入正题,问道:“夫人因与玄明道长只有一面之缘,许多事情并不清楚。我听她说,贵师徒二人乃茅山教中人,不知是哪一脉?”

    清远恭谨答道:“我师玄明道长乃是崂山茅山教正脉,昔年曾为掌教,后来退居长老,数十年来云游四方,不问世事久矣。”

    陈洪恺闻言道:“失敬失敬。我只知汴京城出云观乃是茅山教下分院。不过只听说过观主玄虚子。如此说来,玄明道长辈分更尊。”

    清远厌恶玄虚为人,只不动声色点头承认。

    陈洪恺斟酌道:“小女天幸,承蒙佛道两教两位高僧大德相救,陈某夫妻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清远抬头看着质子,沉声道:“若殿下认为,我师徒二人是挟恩图报之辈,就太看清我师傅的性命了。”

    陈洪恺闻言注视清远,见他目光清澈,不似作伪。沉吟道:“若我出言无状,冒犯令师,还请见谅。只是陈某不明,令师为何甘愿这么做?”

    清远道:“殿下为何不问大相国寺,慧有大师为何甘愿这么做?”

    陈洪恺低声道:“慧有大师临去之前,曾经嘱咐夫人,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只说是薛太医之功。况且慧有大师佛法通玄,活人无数,他无此私心,陈某相信。”

    清远只得苦笑,低声道:“慧有大师一去,便了却尘缘。我师傅一去,却将我这个弟子引来。殿下若有疑心,也是正常。如今,我就直言相告,我来此,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信义。”

    陈洪恺疑惑问道:“对何人守信?”

    清远一指向天,默不言语。

    陈洪恺心中一动:天命?一时心中浮想联翩,喜难自禁。

    一直待在房里的清瑜被顾妈妈轻轻摇着,慢慢进入了梦乡。不知多久一觉醒来,却听到院里有吵吵嚷嚷的声音。隔得远了,也听不清。好奇的清瑜使出绝招利器,哇的一声,将乳娘顾妈妈惊动了。顾妈妈连忙给清瑜检查尿片,见没有尿湿。又尝试着喂奶,还不如愿。清瑜只是想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顾妈妈只好抱着她满屋子晃悠。到了门边,清瑜才乖乖安静下来。顾妈妈哪知究竟,便抱着她在那儿站着。

    院子里传来陆管家清楚的声音:“你们四个,白日里躲在房里喝酒打牌,成什么体统。尤其是你,黄三,当值当到一半,就偷溜了去。按府里规矩,四个人都格了三个月月饷,黄三拖出去外加二十板子!”

    立刻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喊着冤枉,饶命什么的。

    陆管家全然不管,那几个人就叫着夫人开恩。陈夫人也不做声,何妈妈斥道:“这起子来求,从前有把主人放在眼里吗?快带出去,省得碍了夫人的眼。”

    陈夫人没有兴趣再听,问陆管家:“厨房里的事情查清楚没有?”

    陆管家点头道:“老张头说的是小厮柱子,他娘是小厨房的厨娘,不止一次偷用了主人们的精致点心。”

    陈夫人听了一愣:“怎么是他?”

第一卷、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二十七、引为知己

    陈夫人想起小厮柱子算是伶俐的,前次何妈妈就是带着他抓药,打听回来的大相国寺义诊消息。他虽不是成都跟来的,因为只跟着一个寡妇娘,家里人口简单,也算得用的。

    何妈妈因见柱子年纪虽小,却知眼色,平日里对他印象颇好,听陆管家这么一说,有些为难。她见夫人沉吟不语,猜测夫人也觉得柱子可惜了。不过小孩子馋嘴偷吃,哪个府里没有这些小动作的人?便凑在陈夫人耳边低声道:“他虽馋嘴,到底不是什么弥天大罪,夫人叫来狠狠说他一顿,他那么聪明,也渐渐大了,知道好歹,定会改的。”

    陈夫人念在柱子在给女儿治病这事上,有几分功劳,也就点点头道:“晚些时候,你叫他们娘俩来,我敲打敲打。不过小厨房里的事儿,可不能掉以轻心。出了这事,管事娘子可见没有用心,你琢磨着,换个人管管。”

    何妈妈点头道:“厨房里现在的管事娘子也是打成都跟来的周福家的,人倒是本分老实。”

    陈夫人道:“本分老实的不见得管得了事,我也不想寒了这些人的心,就调她去大厨房,管家下人吃食吧。小厨房里,实在找不到靠得住的,你就劳心看顾些。”

    何妈妈应了,她本是跟着夫人嫁过来的陪房。一直得夫人重用,人虽没什么主意,却是最最忠心的。

    这边院子里推推搡搡,还在喧闹。房里的清瑜也听不出什么新鲜事。就琢磨开了:她如今身体好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偏偏心里什么都清楚,日子过得还真是无聊。除了偶尔逗逗父母开心,促进亲情外,眼下最重用的,就是为这幅小身板打好基础。前世袁梦的表姐生小孩,光学习的育儿知识就有几大本。袁梦跟着看,也多多少少记得一些。现在清瑜这个身子,还是娇嫩了些。想起第一条,半岁的孩子应该多多爬动,既锻炼了四肢,协调了身体。也能助于孩子脑部发育,认知世界。尤其是清瑜,成天被窝在摇床那小小的天地,睡觉的时候,手脚都半绑着,别提多难受了。古人觉得这样可以防止孩子四肢长得畸形,防止孩子乱动伤到自己。清瑜有着成人的思想,当然就不会。清瑜于是指着屋里的大床,依依呀呀起来。乳娘顾妈妈虽不知她什么意思,看样子想是去那边,便抱了她过去。清瑜等顾妈妈到了床边,便作势要趴到床上去。这房间本不是质子夫妻正房,只清瑜生病时,陈夫人放心不下,常留宿这里照看孩子。顾妈妈倒也无须顾虑,便顺势将清瑜放在床中。清瑜便欢快的爬动起来。虽然托身在这具躯壳里时间不短了。但是还从没有这样随心所欲控制身体玩耍过。那种奇特的感觉,就像一个瘫痪已久的病人突然能走路,虽然笨拙,还是十分开心。

    顾妈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床边守着,生怕清瑜掉了下来。心里愈发喜欢得不得了,小孩子一般说来,怎么都要满了周岁,才开始学着说话,或者学着走路。小姐这样子,刚刚半岁就刚开口说话,又乐得爬动,只怕过不了两个月,就说话走路都能会了。自己奶大的孩子,这般精灵可爱,顾妈妈笑得眉眼弯弯,要不是脱不开身,早就忙不迭去跟夫人道喜了。

    正当清瑜初步实践自己的新生的时候。书房里的质子老爹和未来保镖已经达成共识了。

    质子陈洪恺羁绊汴京这许多年,心里的怨恨实在不少,骤然得到清远的暗示,哪里会想到这“天命”着落在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女娃身上,只臆测,是自己有真龙的宿命。那股原本以为早就淡了的心意,此刻在脑海翻滚汹涌,半天静不下心来。

    清远察言观色,已知究竟。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这陈国质子,滞留汴京这么久,在国内没有半分根基。况且眼下,连回国都遥遥无期,盼着真龙天命,实在有些痴人说梦。眼下为了打消质子夫妻的疑虑,清远也不说破。只细细道尽如今天下的时势,清远从小就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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