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地,墨妃并没有阻止,确切的说是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直到苏欢走出了好远。她才在身后朝她喊着问了一句:“苏欢,你真地不选我哥哥?”
选?
苏欢为这个字笑出了声,伸手拉住身边的言地衣袖,没有回头,直直地朝凤华宫走去。
天色已经泛黑,宫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这样的夜里,每个人都会孤单吧。苏欢如是想,轻轻朝言挨近了几分。
终于到了凤华宫,宫女禀报之后不久。太后就冲了出来。看见言背着的青映,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皇儿!”
云起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目光先是落在青映身上,却只停留了片刻。再然后,她看到了言,脸上的神情僵住了,手脚发抖,几次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先找大夫看吧。”言冷道。
太后终于反应过来,马上派人传唤太医。再然后她感激地抬起眼,却在看到言地一刹那变了脸色。
“莲……莲妃!”她尖叫。
言别开了头望向苏欢,发现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自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朝她抬抬眉毛笑。
太后尖叫:“你这个妖怪!!放开我皇儿!!!”
苏欢愣了,眼睁睁看着太后的指甲在言的胳膊上掐过,尖尖地滑进了他的皮肤里面,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太后!”她惊叫。
太后却好像完全听不见,只是一遍遍地尖叫着:“放开我皇儿!放开我皇儿!”
言冷冷地笑着,一翻身把青映丢到了地上,再抬头时目光已经锁在了苏欢的脸上。他就那样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反应,又像是根本找不到可以落眼的地方,只是把她当做一道风景线。
言……
苏欢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是觉得他与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而这一切已经绕成了一个线团,快把她缠得喘不过气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做什么反应。眼里有光芒闪烁,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脆弱。
“言……”苏欢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低头把青映扶了起来,用力搀着到了凤华殿上地座位上。太后忽然醒悟过来,冲了过去照料。她就趁着这个空挡走到了他身边,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催我走?”他冷笑。
苏欢实在忍不住,抬起手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当然是一起走!”
“你……”
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继而眼里流露出说不清道不明地情愫,最终化为了一声轻笑。
“走吧。”他说。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了另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那是云起,她突然跪倒了言的面前,重重地磕头行了个礼:“云起见过主子。”
主子?!苏欢没有时间消化,就听见言漫不经心的声音,他说:“你认错人了。”
“云起不会认错的!主子……云起一直在等,等着你出现在皇宫里面。等着你……替夫人拿回属于她地东西!”云起慌乱地抢白着,“莫司情不是你,云起认的主子从来就不是他,一直是您啊……”
“那又如何?”言说。
苏欢忽然闭上了眼。
如果这时候睁开眼,她就可以看到言眼里激涌的情绪。这都代表着云起说的是实话。而她……不想看到这些让他痛苦的东西。几乎是本能地感觉。
“走吧。”言拉着她往外走。
苏欢点点头。没有意识地喃喃了一句:“莫司情,这次你会不会把我丢在火里呢?”
言地脚步停滞了。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几步走上前拥抱住了她。
“不会。”他说。
“莫司情……你没骗我?”
“嗯。”
“主子!”云起看见他们就快要走。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也就是这声呼唤,把苏欢原本迷离的神智唤了回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言,还……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地话!
“啊!”
闹、闹鬼了!
“欢儿!快、快过来!皇儿、皇儿他……”
太后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欢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青映原本鹅黄地衣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满了血!
“青映!”
她顾不得刚才奇奇怪怪的事情,赶紧走上前去,才发现青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目光浑浊,咳嗽不止。边咳边有血不断从喉咙底泛涌上来。
“你怎么了?”她急了,抓着青映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映强打起精神勉强开口:“青衍水……”
又是他!
苏欢怒不可遏,气得脸色发青。才想着要怎么报复的时候,却听见言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我们走吧。”
“走?喂。你有没有良
苏欢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看青映。青映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看这样子天知道青衍水对他干了什么,十有八九是下了什么毒药。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替他把脉地时候,他已经又晕了过去。太医出来房的时候脸色沉重地告诉大家,陛下是中了毒没错,只是具体是什么毒,一时间根本没法诊断出来。
太后急得眼泪直掉,太医也在一旁直打转。
苏欢只好拉着言恳求:“言,你救救他好不好?”
“怎么救?”他问,语气揶揄,“让我去定北王府跑一趟?”
唯今之计,只能那么做。苏欢沉默的点点头,然后就看到了言脸上一闪而过的悲哀。
“你确定?”他问。
苏欢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
言沉默。
苏欢咬咬牙开口:“求求你。”
“好。”
言轻声说,转身慢慢走出了凤华宫。他走得很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却始终没有等到。
灯火照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出门的时候有月光,把他本来就是银色的头发衬成了雪。
苏欢忽然觉得背上很痛,痛得……像是要割裂开来一样。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滑过去了,然后是越行越远,远得飘渺。
青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期间苏欢一直守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她觉得这个人地生命原来是那么地脆弱。云妃一直站在门口等着,脸上的神色说不出地怪异。
青映睁开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在他身边发呆的苏欢,吃力地勾了勾嘴角,开口:“浅浅……”
“啊?”苏欢一时反应不及,“你叫我么?”
青映点点头,苦笑着又叫了一声:“浅浅。”
“为什么……”叫她浅浅?
“这本来就是你的名字。”青映说,“一直存在我这儿……现在,是时候还给你了……”
浅浅,浅浅?
苏欢闭上了眼,忽然记起来之前的梦里,有个人一直在轻声呼唤着,浅浅,浅浅,乔……浅浅。那个人她不久前才看清了样貌,却是根本不熟的莫司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浅浅,你……咳咳……”
“你怎么了?”
青映不知道为什么,又猛烈咳嗽了起来,咳得血又出来了。苏欢急得去拿手绢擦,却被他按住了手。他的神色很认真,一字一句对她说:
“快去、把青言找来!”
“可是他刚刚去了定北王府……”
“找莫司情……”
青映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已经晕了过去。
84。人生如梦
天亮的时候,醉醺醺的莫司情到了宫里。
苏欢看见他的时候,他正睁着迷蒙的眼看着她,撞上她的视线后他就别开了头。
“莫司情?”
苏欢叫他,却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走到他面前。
“喂,你认不认识我?”
问题一出口,她就觉得这问题不对劲,哪里有人这么问人家的?她想问,你认识之前的我么?
莫司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那你认识青冉吗?”
莫司情在那一瞬间变了脸色,他抓着她,眼睛瞪得很大:“你说什么?!”
“我……”
气氛有些诡异,直到青映醒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青映吃力地睁着眼,看见莫司情的时候眼睛亮了亮,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莫司情也看到了他,沉吟了会儿,还是走了上去。
“什么事?”
“你……对皇位有兴趣么?”
皇位?!
苏欢在一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莫司情也诧异地瞪大了眼。
青映吃力地伸出手,抓住了莫司情的手。两只手,一只纤白,一只健硕,握在一起的时候,苏欢才记起来,他们是兄弟,名副其实的,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青言,青映,兄弟呵。
“我没兴趣。”莫司情说。
青映笑了。他吃力地说:“我本来也没兴趣……给你,只是……天意不由人。”
“你会死?”
“你看……呢?”
“不会。”
“我很想说你猜错了……”青映惨白着脸强颜欢笑,“在牢里就想跟还有一个说……哪里知道,那个长着一副笑脸……比你还冷漠……”
“他来过了?”
莫司情微微诧异,他不明白。有什么理由可以让那个人来皇宫。
“你们在说言吗?”苏欢在一边插话。
哪知道青映与莫司情一起皱起了眉头。青映说:“你先出去。”
出去就出去。
苏欢翻了个白眼。最后看了眼里面的两个人,走出了房门。
外面朝阳初升。刺痛了她地眼。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还记得那个阳光普照的早晨。那时候青映还在。莫司情也在,言也在,楚艺在枕霞楼当他的老板,飒飒楚楚云起都在,虽然她没有记忆。但毕竟所有人都在一起。很多年后,她登上那个万人仰望的位置,再看世事风云,很多人早就回不去当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浅浅。”
有个声音叫她,她转过身,看到的是运气站在太阳底下,脸色苍白。
又是个新名字,她想笑。却笑不出声。只是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
“我到底该叫什么呢,苏欢。青冉,乔浅浅,我到底是哪个?”
“浅浅。”云起沉痛地抓住她地手,轻声说,“你想知道什么,适当如今,我全部告诉你。”
“你是谁,我是谁,莫司情是谁,言……是谁。”
她笑了起来,只因为发现自己地问题出奇的可笑。这些人都是她认识地人,有的甚至是跟亲人一样地存在,她却要通过别人才知道。
“好,我告诉你。”
云起的故事很长,长得要追溯到二十五年前:
传闻,二十五年前,先帝微服出宫,路过青云边境桃泽,在桃泽水源尽头遇见了一位白衣素发,轻纱系体的绝色女子。那女子见了先帝惊慌逃走,一闪人入了翠竹云深处。
先帝一见倾心,派了大堆侍卫多方打探无果,日思夜想,终于有一天自己循着当日那女子消失的方向找寻,然后在竹林深处见到了一方莲池,那女子未着半缕浸在池中,与莲池中开得正艳的红莲映衬着,让他失了魂儿。
一朝雨云,半晌贪欢。
自此民间有传,一趟微服,先帝带了个绝色地妃子入宫,便是之后的莲妃。
传闻莲妃身轻如燕,舞态如仙,笑如月华。入宫一年便有了龙脉,先帝大喜,倍宠之。然,只过了约莫半年,莲妃竟然在皇宫里凭空失去了踪影,先帝盛怒,命全城搜索,无果。
又数月,丞相上书,称莲妃重病在丞相府。先帝倍感焦急,派御医随行,怎奈御医到了相府正好赶上莲妃临盆。
然后隔了半日,先帝大怒,软禁莲妃,罢免丞相,杀尽太医,绝天下口。
“我……听过这故事么?”苏欢问。
云起点点头,说:“我曾经在两年前告诉过你这故事的一半,还有一半……当时因为私心隐瞒了。”
“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如果这个故事前半是个爱情故事,那么后半个就可以称作神仙传了。
云起说,她家原本是桃泽水源的守护家族,世代的使命便是保莲氏一族安康。二十五年前,莲妃出桃泽,她父亲便跟了出来,在青云国内安家。开业枕霞楼。
“这个莲妃是……”苏欢被自己忽如其来的念头惊到了,“他是莫司情的母亲?”
“是。”
“那为什么先帝要……”赶尽杀绝?
云起冷笑:“因为少主子生下来就与常人不同,那时候又有个不要命的国师蛊惑先帝。说莲妃是妖,还拿了八卦镜来验证,结果先帝只在镜子里见到了一株莲花。”
“那……莲妃真地不是人?”
“是。”云起说,“她是我们桃泽地圣灵,如果不是爱上了皇帝……”
后来地故事其实可想而知。
皇帝惧怕莲妃。还怕国丑外扬。所以诛杀莲妃母子。
“那莫司情和言是怎么回事?”
“莲妃与丞相是挚友,被先帝软禁后被丞相设计救出。只是她离开桃泽太久。加上重伤,原本就……活不长了。少主子的体制奇异。那国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可以随时找到他。所以莲妃临死之前就费尽了所有修为,把少主子地一部分神思抽离了出来,注入了桃泽跟来地一只灵兽身上……”
“言?!”苏欢惊叫。
云起点头,算是默认。
“云家守护地只是桃泽的圣灵,所以莫司情不是我地主子。我知道他势必会来皇宫。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就离开了枕霞楼,进了宫。”
“那……”
她想不出问什么,只觉得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头痛欲裂。
“你是想问你怎么会在皇宫?”云起问。
苏欢点点头。
云起说:“那是因为,两年前,莫司情怀疑你串通青映,把你关进了地牢,然后青映围剿秋水宫,秋水宫……自焚。”
自焚。火烧。地牢!
苏欢腿脚发软,只是听云起讲。她就仿佛看见了弥天地大火,烧得她睁不开眼。
莫司情,我恨你!
莫司情,乔浅浅这次真的要死了,你是不是满意了?
莫司情,我真的曾经,那么地……爱着你啊……
莫司情……
那时候,就是那么呼唤着你么?而你……没来救我。
“浅浅!”
云起惊慌的声音传了过来,可她却听不到了。她的眼前只有弥天地大火,烟雾弥漫的窒息,还有切肤的烧痛。
莫司情,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浅浅!你醒醒!”云起叫着。
醒?不是醒着么?
苏欢睁着眼,只看到周围的景色天旋地转,还有背上的灼烧感一寸寸地往身体里面渗透。再然后就是一阵阵的晕眩。临晕前,她最后看到的是莫司情的脸。他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到了她面前,眼睛瞪得像要血红。嘴巴开了又合上,终究发不出声响,只是一把抱住了她。
“浅浅……”
不知道隔了多久的声音响了起来,苏欢不知道这里面夹带了多少情愫,只是看他地眼睛,还有他搂在自己身上发颤地手,她知道他有多么的激动,激动到那么久只能发出一声呼唤,就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他死死抱着她,像是怕她消失一般。脑袋就枕在她地肩上,温热濡湿的触感在她的肩上蔓延开来。她知道,那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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