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好好的?!”打断他的话,我笑吟吟地说道:“让王爷费心了。”
“不,我……”他急急地说道:“你,你现在……现在嫁人了么?”
“嗯?”我狐疑地看向他,“听说王爷早就妻妾成群了啊。”
“不是,我……唉,只要你愿意,我就立你为王妃!”他急切地说道。我忍不住大笑道:“哈哈,莫日根王爷可真会说笑啊。要是愿意,我当初何必拒婚?!王爷,您身边不会缺少美丽聪慧的女子,我早就人老珠黄了。忘了我吧,驾!”说完,我使劲儿一抽马股蹿了出去,“王爷,惜取眼前人吧!”不知道他居然还不死心,难道我真的那么好吗?!呵呵!
塞外之行很顺利,康熙在当月了回銮了。十月,康熙下旨让四阿哥、弘升、延信、孙渣齐、隆科多、查弼纳、吴尔占察视仓廒。月底,又去南苑行围。可到了十一月初他就病倒了,住进了畅春园,我依然随侍在侧。几个月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回来了!只是,因为康熙时时把我带在身边,连胤祥和四爷都没功夫和我说话,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畅春园里,康熙还是住在儋宁居,而我就在儋宁居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只要有闲暇,他就会把我叫去说话,弹琴,唱曲儿。出入的大臣和各位阿哥早就见怪不怪了。都很识趣的没有问起我这几年的行踪,这也让我踏实了不少。故作不知的面对众人探寻和怀疑的目光,坦然的和他们打招呼。只是,九爷的眼神让我有些心虚,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反正就是很心虚,我不愿也不想深思这里面的原因。一来,是时机不对;二来,是很怕知道结果。很多事只有装不知道才会舒服一些,窗户纸捅破了就不能在复原了!
康熙的身体每况愈下,到十一月中旬,几乎连说话都费劲了。所有的阿哥都随侍在畅春园,各部大臣也往来的频繁了。只是,所有人都很少说话了,似乎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要变天了……
今天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一早醒来的时候,我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在床上定定地坐了半天才下地穿衣,“翠喜,把我那件水红色的旗装拿出来,还有,今天好好的给我打扮一下。另外,我要穿那件大红羽纱缎的斗篷,鞋也要大红的。”心里慌的很,尽管早就知道这个月是他的大限,可临到裉结儿,我还是慌神了!康熙在,即便是重病,那些人也不敢怎样。可万一他老人家撒手去了……这个局面四爷和胤祥他们控制的了吗?
仔细的上完装,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够完美。高挽的两把头上左右各插着一支丹凤朝阳的金钗,凤翅和凤尾上都镶有血红色的宝石,凤口坠下一串滚圆的珍珠,最下边也坠着一颗红宝石。正中别着一支金镶翡翠的珠花,鬓边还有那支白玉簪子。后面是一朵大红的牡丹花,皇室里有专门的暖棚种植各种花卉,以供各宫主子冬天插头的花。身上的旗装绣的也是花开富贵的图案,连鞋都是一色的花样和颜色。往脸上看,弯弯的两道秀眉,大大的眼睛,颊上淡淡地匀了一层胭脂,嘴上也是红艳艳的。老实说,要搁平时,打死我也不会化成这样儿--比新娘子还艳!可今天,我想化,想靠这身喜气的装束来平复内心的不安。披上斗篷,我扶着翠喜的手出了门。翠儿在一旁打着伞,我快步往儋宁居去了。才到儋宁居的墙外,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又是老十!这个炮仗,不定又谁惹了他呢。撇撇嘴,我抬脚进了门。
“张庭玉,你说,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见皇阿玛?啊?我们这些儿子就不能进去见见自己的阿玛吗?爷看你就是……”
“十哥,您这是做什么?”我在人群后及时开了口,总不能听他说出骂人的话来吧?!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子看向我,无一例外的都是一脸的惊艳。我微笑着走过去道:“勇宁给各位兄长请安,哥哥们吉祥。”三爷最先回过神,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妹妹不必多礼,起吧。”“多谢三哥。”我依然是笑吟吟的,转头看向十阿哥道:“十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和张相争嘴吃么?!呵呵!”说着就用手帕捂住了嘴。十爷先是一愣,随即不高兴的说:“就你胡说,我那是和他争嘴吃吗?!我是……”
“老十!”九爷突然出声喝住了他,“勇宁,你来做什么?”
“没事,只是路过的时候听见十哥在生气,就进来了。九哥一向可好?!”
“哼!”他冷哼了一声道:“好!只是,恐怕比不上你好吧?!”
“呵呵,九哥说笑了。勇宁有什么好不好的?!”说完又看向十阿哥笑道:“十哥,勇宁僭越了,劝您一句可使得?!”
“哼!”老十怒气冲冲地把脸别向一边。我淡淡地笑道:“谁都知道十哥是最孝顺守礼的,如今,皇阿玛身染微恙,您不说悄声细语,反倒先大呼大喊的,扰了阿玛休息,那您素日的好处和孝顺不都成了假的了吗?!”
“你……你胡说!我没有,是张庭玉拦着不让我们进去,我才和他理论的。”十阿哥怒气冲冲地说道。张庭玉一言不发的垂头站在一边。我笑看了他一眼说道:“张相怎么说也曾是南书房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十哥真是急坏了,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忘了。师傅说话,作弟子的岂能不听?!”
“你……哼!我不和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胡缠,你一个女人懂得什么?”
我忍着怒火,死死地盯着他,要笑不笑地说道:“呵呵,说的好。我是个女人,可我这个女人却知道君父有恙在身,作儿女的就要顺其心意,以慰其心。十哥是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比我这个女人的见识还短吗?!”一席话说的他哑口无言外带气急败坏,指着我都哆嗦上了。八阿哥淡淡地说:“勇宁妹妹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我们都是皇上的亲儿子。父亲有病,做儿子难道不能探望吗?!”
“八哥说的有理,可是,八哥,你们在外面呆了这许久,阿玛在里面听不见吗?!既然听见了,依然不传大家进去,就自有不传的道理。难道诸位哥哥还想硬闯不成?!”我一边说一边缓缓的扫向众人,直到扫的他们都面色不自然的转过头去为止!
九爷突然冷笑道:“你如今越发出息了啊!”
“呵呵,是啊,九哥。人都这么大了,再不出息还是人么?!”我恶狠狠地回敬道。顿时,他就青了脸,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却又隐忍着没有反驳。我心里一软,就笑说:“九哥别和我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就当是妹子和您说笑了!”说的他两眼一翻,面色复杂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了。我转身对张庭玉笑道:“张相,皇上可好?”张庭玉的脸色也缓了过来,只是面上还是没有表情,“格格吉祥,万岁爷正在小憩。”
“唔……这样啊,那我先……”
“格格,您可来了,皇上让奴才请您进去呢。”李德全适时的掀开帘子出来赔笑道。我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笑说:“有劳谙达了,这就进去吧。各位爷,勇宁告退了。”说着朝他们福了福身,又朝张庭玉点点头,迈步就走上台阶。忽听背后十阿哥低声嘟囔道:“要不就不回来,一回来就和爷作对!”
我闻言转头似笑非笑地问道:“十哥说什么?”
“我说……”
“老十!”八阿哥拧着眉头喝住了他,皱着眉冷冰冰地看着我。我微带嘲讽的一笑转身进屋去了。
“看看那群混帐东西!都这会儿了,还不让朕消停了!”康熙指着外头骂道。我赶紧劝说:“阿玛,阿哥们那是忧心您的圣体,并没有别的想法。”
“哼,朕看他们是忧心坐朕的这把椅子!”康熙悻悻地说道,说着又咳嗽了几声。我皱眉道:“阿玛,别管他们急什么了,您自己保重才是真的。您好好儿的,他们就是急也白搭。”我接过李德全手里的银耳莲子粥,慢慢的舀了吹凉喂给他吃。
康熙吃了两口摇头道:“不吃了。唉,勇宁啊,你说朕是个好皇帝。可为什么朕就是没有个好儿子呢?!”言罢凄然一笑,“莫不是朕做了什么失德的事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朕!你看看外面那几个,有谁是忧心朕的龙体的?!还不都急等着朕赶紧咽了气,他们好来争这个位子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了。
李德全双眉紧皱,一个劲儿地朝我使眼色。我勉强笑道:“您这是何苦?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齐呢,何况是人?!阿玛这是身上不舒服,心里焦躁所致。依勇宁看,阿哥们都很好,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以后就会好了。”拿过帕子仔细的把他嘴角的粥渍擦掉,又换了面巾来给他净面,都弄好了,才坐在脚踏上轻轻地给他捶腿。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李德全说:“去,把东西拿来。”李德全答应着转到了后面,不大会儿的功夫,捧着个盘子回来走到我面前就站住了。我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康熙,只听康熙沉声说道:“这是朕给你的,你收下吧。朕不能让你嫁给胤祥,委屈你了,这个就当是朕临走前给你的护身符吧。”李德全忙跪下把盘子举了起来。我疑惑地起身掀开布一看,竟然是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我呆愣愣地看着那块黄灿灿的牌子,心里真是百味杂陈。康熙待我算是深恩厚意了,这让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了。咬着唇看向他,我低哑着声音道:“阿玛,勇宁愧不敢当啊。”
他摆摆手道:“别以为朕是白给你的。”他瞧了我一眼,挥退了李德全,我接过腰牌收好等候他的下文。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四阿哥是个好皇帝么?”我想了想,他是好皇帝吗?难说啊,为今之计只有拣不大敏感地说了,“阿玛,他是历史上最勤勉的皇帝。”这是实话,也算是避重就轻吧。
“八阿哥他们会不会有事?”
这回这个问题可难住我了,思索了半天才道:“儿臣只知道八哥被封廉亲王了,后面的事记不清楚了。”后边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那会改变历史的。康熙心软,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要是让他知道后面的事,恐怕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他必定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好了,要是临时变卦不定会闹出什么来呢!
康熙点点头道:“算了,随他们去吧,朕是真的乏了,没力气理会他们了。”然后又看向我道:“你记住了,朕给你这个牌子的事已经交待了衡臣和马齐。如果有什么、有什么意外,你可以凭这个牌子便宜行事。只是,这个权利你只有一次,你要记住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这不是金牌,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啊!我的天!康熙居然想让我用这个牌子……可我要救谁?八爷?九爷?十爷?还是十四阿哥?!可我不能让他把机会改成四次啊,那样的话就等于告诉他:F4要完蛋了!这可怎么办?
“勇宁啊,老四,朕是知道的。他心里装着天下,可就是这个脾气不好。听不进话去,你要时常的劝着他些。说到这个,其实,朕原本是想把你给他的!”
我闻言险些栽倒在地!他老人家这个炸弹的威力不亚于原子弹啊!把我给四爷?!我的额娘啊,要是让四阿哥知道了……
“不过,给了十三也好。难得你们心心相印,他也是朕的儿子啊。唉~他额娘在世的时候就是个温柔乖巧的女子,可惜却没有福气,早早的撇下朕和儿女们去了。朕对十三阿哥也是疼在心里的,只是他……唉!”
“阿玛,勇宁一直不明白,胤祥在这两次风波里究竟做了什么?”
“他……他没和你说吗?”
“没有,他说不愿意我卷进来。”
“嗯,那就是了,不知道也好。就像你对方苞所说,很多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朕只能告诉你,他在四十七年的时候做出了一件让真伤心的事。算了,不提了,朕知道他没有私心,只是糊涂了。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去把琴取来,给朕唱个歌儿吧。以后,朕就是想听也未必听的到了!”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阵酸楚,忍着泪低头道:“是,儿臣这就去。”
“对了,让衡臣进来吧,外头冷,可别冻病了。”
“阿玛,您看是不是让阿哥们也去屋子里避一避?”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冷哼道:“让他们在外头呆着吧,心里太热了,需得败败火!”
“哦……是。”无奈地弯弯腰,我转身出了门。外头的雪越发的大了,天地间白茫茫的,像是在……
“张相,皇上请您进去呢,说是外头冷,怕您冻着。”我笑着对张庭玉说,又转头对翠喜道:“去,把我的琴取来。”翠喜答应着走了。三阿哥迟疑地问道:“勇宁,皇上有没有说我们……”
“三哥,阿玛说让各位兄长在雪地里败败火。”我调皮地一笑。说的那些阿哥都傻了眼,我也不理,转身就进去了。一连给康熙唱了三四首曲子,他才摆手道:“罢了,你去吧。”我看了看他,又瞧瞧旁边的张庭玉,只好忍着泪端端正正地给他磕了三个头,哽咽道:“皇阿玛,儿臣去了!”康熙的手抖了一下,微微张了张眼,哑着嗓子说道:“去吧,去吧,早晚都是要去的!说给他们散了吧。”我点点头咬着唇回身抱起琴,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阿玛!”
“丫头,你是朕的好女儿,有你这个女儿,朕心甚慰!”
“皇阿玛!”
“走吧!”他摆摆手闭上了眼,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捂着嘴一掀帘子就跑了出去。站在台阶上,我眼神空洞地看着阶下神色各异的众人,一股厌恶和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冷着脸对三阿哥他们道:“阿玛说让你们散了呢。翠喜,我们回去。”言罢将琴交到她手里,看也不看众人一眼,迈步往门口走去。身后,他们想什么我不管了。我心里只想尽快回去,回到我自己的家里去。这里,太闷了!
是夜,爱新觉罗。玄烨,大清的康熙皇帝殡天了!漫天的大雪像是在披麻带孝一般,天在哭,地在哭,人也在哭!
只是为什么哭就难说了!
新的问题
我坐在回程的车上回想着那日畅春园的情形,心里真是后怕的很。那天,当康熙病危的时候,除了大阿哥和二阿哥,还有在暗中布置的十三和远在边关的老十四以外,几乎所有皇子都在场。康熙在临去的时候说传位于四爷,可是八爷他们却硬说是传给十四爷的,兄弟几个几乎在康熙的榻前打了起来。后来,胤祥一身戎装的进来后,八爷他们顿时就傻眼了。然后,隆科多捧出了传位诏书,后面就不用说了。唉……那一夜,还真是一言难尽。之后,众阿哥就冒着大雪步行将康熙的灵柩推回了紫禁城,再之后十四阿哥回来了!
那天,我也在场。因为伤心,哭的天昏地暗的。忽然,十四阿哥;大将军王哭喊着抢了进来。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他,只见他跪着爬到康熙的棺木前哭喊道:“阿玛啊,好狠心的阿玛,您怎么不等儿子回来呢?阿玛,阿玛您不是说要等您的老十四回来的吗?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啊?您走了,儿子怎么办啊?阿玛,我的皇阿玛呀……”一边哭喊一边拍打着棺木,还不住的用头撞棺。
我心下不好受,被他这一哭闹; 弄的又开始流眼泪。其他人有真哭有假哭的全接声嚎了起来,大殿里顿时就一片愁云惨雾了。张庭玉和马齐眼见事态要失控,就使了个眼色让德愣太和另一个侍卫上去驾住十四,请他节哀。可十四阿哥心里憋着好大的火儿,哪里听的了劝?!反而一左一右给了二人一人一记耳光,弄得众人都傻了眼。我微微一皱眉头:他就不能压着点儿火儿吗?!他的四哥如今不再是雍亲王了,可是皇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