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早已炸开了锅,陈香浓禁不住云繁的一番煽风点火,火冒三丈,在唐之行面前大肆渲染夏栗的罪行,莫须有的罪名是信手拈来。姜到底是老的辣,陈香浓平时都是一副养尊处优懒洋洋的夫人模样,到了该出手的时候却是丝毫都不含糊的。
风水轮流转,陆如眉总算熬到了看好戏的时候,自己的儿子是长子,孙子也会是长孙,如今这不争气的唐炘筠算是好好孝敬了她这二妈一回,所以啊,世事无常,有些事哪能那么早就一棍子打死?
这边唐之行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陈香浓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先动了手。她找到了倾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算命先生,人称一卦先生,生死祸福,一卦即知。
选了良辰吉时,陈香浓战战兢兢地在门外等着。一卦先生有个规矩,他卜卦时,求卦的人要在外面跪着,匀速不停地朝眼前的钵里扔钱,每次扔的数目要一样。因告知他们命运折损阳寿,这钱是算命先生拿去行善积德用的。至于每次数目的大小,就看求卦人诚心的程度了。
陈香浓自然出手阔绰,这是为了儿子,唐之行也不好阻拦。这支卦,卜了足足一个小时。
结束之后,一陈香浓随一卦先生到了前厅,坐定,等下人上茶。先生一脸疲倦的样子,陈香浓心急如焚,却迟迟不敢开口问,生怕惹得这位先生不高兴。
“夫人,我看您是诚心来求卦。有些事是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我等的阳寿,是要折损的啊。不过我感受到了您的诚意,所以,您听着,信不信,是您的事,怎么做,也是您的事。”一卦先生顿了顿,喝了口茶,“令公子,若生在古代,定是王侯将相之命。可惜生错了年代,三十岁之前要遭三大劫,若成功避过,此生无忧啊。不过说也奇怪,这劫,却都是桃花劫,且招招毙命,故三十岁之前不宜娶妻成亲。敢问,贵公子,眼下是否是有一位心仪的姑娘?”
陈香浓答是。
“是否因她遭遇过火劫?”
这指的,自然是夏栗的房间失火一事。陈香浓想了想,又点头。
“呵……在下能透露的也就这么多了。望贵公子每遭一劫,必逢凶化吉。还请夫人慢走。送客。”一挂先生说完,就起身去了内屋,陈香浓想拦下他问话,被几个壮汉活生生架出了这间宅子。
云繁急急忙忙凑上去问如何,陈香浓面如猪肝色,“还能如何!那小贱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衾与清风、雨遥看家里闹得这么凶,商量着要如何是好,雨遥不怕辛苦,上午已经奔走了一趟,叫夏栗小心提防,只怕陈香浓气急败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夏栗没想到唐炘筠所谓的破事竟然因自己而起,恰逢王送音找她,便对送音倒起了苦水。
“我看呐,在那陈香浓眼里,你是小仙女大美人,我是眼中钉肉中刺。”夏栗伏在桌子上,满脸委屈。”
“瞎说什么呢!你这么聪明又能干,我最喜欢你了!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挺你!”挺你这个词,是夏栗教她的……
“送音,你真好,我和炘筠在一起你不仅不怪我,还常常帮我……”
“你要是不和炘筠在一起,我怎么遇得到麦柯?”王送音拖着下巴,笑道。
没错,麦柯就是Mike,他已经成功俘获了王大美人的心,顺带连岳父岳母都见了,可谓水到渠成。
两个姑娘瞎聊着,夏栗的心情是跌倒了谷底,王送音拼命搜刮着词句安慰她赞美她,夏栗知道眼下只能等着看着唐炘筠的动静了。
午饭时分,唐炘筠回了家。见下人们看他都畏畏缩缩的,就问林管家怎么回事。林管家避重就轻地和他大致解释了一下,他估摸着这顿饭大概吃不好,就转身打算出去避两天风头再回来。
但他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陈香浓不偏不倚地这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还想去哪?”
唐炘筠硬着头皮转过身,“回家吃饭,走反了。”他想蒙混过关,可陈香浓是铁了心要把事情解决的,“铺子里的事,你先别管了。”
“为什么?那是我的心血。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讲道理?你要和我讲道理?”陈香浓特意咬重了那个“我”字。
唐炘筠不说话,他知道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没有用。于是还是打算走,觉得这个家暂时是没办法住了。
“想走?”陈香浓朝林管家使了个眼色,林管家赶紧上前两步拦住了唐炘筠,“少爷,这夫人的话,您不能不听啊。”
唐炘筠不耐烦地转过身,“你到底想怎么样?夏栗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我带她来跟您磕头认错成不成?”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你今天想留下也得留下,不想留下也得留下。林管家。”原来陈香浓早有部署,只等唐炘筠回家了。
门口出现了几个壮汉,看着是要软禁唐炘筠的架势。唐炘筠苦笑,“要把我关起来?”
“你要是不听话,那就是逼我这么做了。我和你爹都是为你好。”
“不出去就不出去,你们有本事关我一辈子。”既然硬闯出去胜算不大,唐炘筠决定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而且夏栗那边还对一切一无所知,他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闷头走回书房,刚好碰见唐雨遥,原来她是在楼上看到了他,特意出来等着他的。
“哥哥,你还好吧?”
“麻烦大了。你帮我找人给夏栗报个信,叫她出城避避风头,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就接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逃出倾城
“事情我上午已经去和她说过了,只不过没想到大妈这么较真。算命的事,你知道了么?”
“算命?”唐炘筠当然还蒙在鼓里。
“那个该死的一卦先生,说夏栗姐姐是灾星,要害死你的。大妈全当真了,爹爹也信了。”唐雨遥一脸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
“先不管了,我现在不能有什么动静,你帮我把夏栗安顿好,回头给你买好东西。”唐炘筠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唐炘筠不知,唐之行早已发了话,这件事谁敢插手,一律赶出唐家。想必陈香浓顾虑到清风和罗姐与夏栗的情分,早已和唐之行打了预防针,怕她们俩坏事。
唐雨遥也不笨,自然知道不能明着和大太太作对。这时候出门,必然是要引起怀疑的,但打个电话给王送音,还不容易“哥哥真笨”,唐雨遥想着,就趁没人在赶紧打电话去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的确有道理。
偏偏这时候王送音不在家,接电话的是王家一个老妈子,于是唐雨遥打给Mike,心里祈祷着“一定要在啊一定要在啊”,还算走运,Mike接了电话。
自从和王送音在一起之后,Mike的中文进步了不少。唐雨遥和他说了大致情况,还添油加醋了一番,让事情的紧急程度又提升了一个高度,为的是防止Mike不当回事。Mike是个靠谱的人,当即挂了电话就出了门。
找到夏栗,刚好送音也在,三个人商量了一番,王送音本想让夏栗跟她回家,陈香浓再厉害,也断然不会冲进王家伤害夏栗。但凭王家和唐家的交情,就算王送音带她回去,王家老爷和夫人也不会为了个小丫头和唐家交恶的。
这边愁眉不展之际,想儿又出现在了铺子外面。她一眼寻到了夏栗,带着她一贯的乐呵呵的表情走了过来,“出个门真不容易,还得冒充说是给少奶奶买吃的。呐,又是信。”五少奶奶有孕在身,难免嘴馋些,于是命想儿去两条街外买酸枣糕。这酸枣糕的铺子与夏栗的铺子恰好方向相反,但却有一条小路相通,想儿去买了糕点,绕到这里送了信,还要再绕回去再回府。免得看门的见她回去的方向不对,起了疑心。
“真是难为你了!”虽然想儿长的五大三粗,跑起来也利索,但夏栗还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想儿摆摆手,“五少奶奶待我可好着呢!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她走后,夏栗赶紧拆信,但那娟秀却有力的字迹,分明是罗姐的,而且看得出写得十分匆忙。
罗衾在信里大致说了唐家现在的情况和唐炘筠被软禁的消息,并提到夏栗的父母。她说一直以来都未曾听夏栗说起过想回家看看,不知是否是怨恨她母亲对她做的事,说起为人父母多不容易云云,意思是夏栗——实际是春燕的父母也是被逼无奈,也许夏栗可以回凤城看看,若能寻回家人,无论贫富贵贱,至少有个依靠。
见夏栗一脸愁容,王送音从她手里拿过信,大致浏览了一遍。她不知道真正令夏栗发愁的其实是她根本不知道凤城在哪里,更不知道春燕父母的姓名和住址。
“你是凤城的啊?”送音先开了口。
“哦……对啊。”夏栗犹豫着,送音只以为她是许久没回去,如今提起从前的种种,心情低落罢了。
“那倒不远,我看罗姐说的没错,你先回家去避避风头。”
“唔……我……我记得我母亲说过,要出城给父亲寻好大夫看病,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凤城……”夏栗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不忍心编下去的节奏啊……
“回去看看也无妨,我叫花涟陪你。”
夏栗知道,花涟是王松送音的贴身丫头,她只见过这丫头两面,如今是连她的长相都丝毫不记得了。
“这倒不必,左右都还是个女孩子,你们大户人家的丫头,说不定比我还娇贵呢。”夏栗不想带个不熟悉的人在身边,便开口推辞了,接着道,“我看不如叫尧山陪我。”自从清风一事过去之后,她与吴尧山再未碰面。听唐炘筠说起他最近没日没夜地工作,叫他一起吃饭他都借口不来,夏栗不知道他是悲伤过度用工作麻木自己,还是怎样,心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带他一起散散心也好。
吃饭他不愿来,朋友有难他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那也是好主意,陈澈陪你,炘筠也放心些。那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去找陈澈,我们城门口会合如何?”
夏栗点点头,两人便分头行事去了。
半个钟头后,夏栗在城门口看见了陈澈和送音。陈澈明显瘦了,他原本有点肉的脸瘦下来反而显得比先前利落些,只是胡须没刮,整张脸有点凌乱。
送音已经雇好了车子,原来凤城离这里,只不过个把钟头的车程。夏栗悻悻地上了车,心里开始狂躁:我怎么知道春燕家在哪里!
真是欲哭无泪啊!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随便找一户没人住的人家假装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陈澈本来话就少,这下正闭目养神,夏栗的存在和空气无异。
到了凤城,两人下了车,夏栗道,“我家在山疙瘩里,今天回去恐怕来不及了,我们在城里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再走吧。”
陈澈点点头,两人就近找了家客栈,挑了相邻的两间房住下,约好了晚饭时间,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凤城有个名店,店里有道名菜,这家店就是以这样一道菜,配上秘酿的果酒,红了一百多年了。这是刚进客栈时听伙计说的,夏栗问陈澈有没有这回事,陈澈依然只是点点头。
夏栗一时有点怀疑是不是问他什么他都只会点头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拉着陈澈一起去了“凤来悦”吃晚饭,一路打听,七拐八拐,才找到了这家店。还没进店,就闻到了食物和酒的香味,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夏栗感慨道。
一眼望去,店里已经座无虚席。夏栗顿时感到无比失落:来迟了,要排队了!
“两位里边请,楼上有贵宾席,可介意?”迎上来说话的是个微胖肤白的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
作者有话要说:
☆、酒后闹事
夏栗犹豫着,摸摸自己干瘪的荷包,很想问一句贵宾席应该很贵吧?
陈澈却径直往楼上走去,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夏栗跟了上去。
这店里的装饰,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有心或者有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无论是桌椅摆设,还是走廊扶手,清一色都是上好的木头,仔细闻的话,就能感受到沁入空气中的淡淡木香。
两人坐定,等着上菜。夏栗心里想着明天的事,七上八下,巴不得有点什么事发生让她明天走不了。唐炘筠真是祸害,夏栗踢着脚,满心怨恨。
“不会有事的。”陈澈忽然开口道……
“啊?”夏栗受宠若惊,连忙抬头,大概是她低头不语的表情欺骗了他,其实她才不担心唐家把她怎么样呢,只不过觉得唐炘筠一时之间出不来,朋友们天天担心她被暗杀,陈香浓那个老女人也的确很恐怖,所以还不如出来玩几天呢!而且带着这么个好说话的小伙伴,小日子还愁过不顺心?
“唔……没事没事,多大点事啊,我好歹也是……被卖过一回的,你也别怕啊。”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好歹也是大战过渣男和绿茶婊而且死过一回的!可是自己也被自己这样凶猛的情怀吓到了……还是收敛一点好。
“你放心,炘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炘筠最重要的人,你的事也是我的事。”陈澈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伙计刚好上菜了。
这道独家秘方烹制的菜,原来是以猪蹄为主要原料,这其实很稀松平常,但最主要的还是在它的酱汁上,这酱汁不知道是怎么熬出来的,入口微酸,转瞬变得甜鲜,关键是甜中带辣,各种滋味,却并不冲突。
再看这肉,肥而不腻,软而不烂,劲而不硬,简直人间极品啊!
再尝那酒,对于夏栗这种受不了酒精气味的人来说,哪怕超市里卖的果酒都让她觉得酒味太重。可是这酒闻起来完全是一股新鲜水果的气味,入口微辣,转瞬却变得爽口清凉……夏栗觉得自己都要醉了……
其实没错,她的确是醉了。因为她两口喝完了一盅酒,而这酒后劲极大。
“喂?喂!夏栗!你不会醉了吧?你干嘛?”陈澈根本拉不住她勇往直前的脚步……
夏栗生平第一次喝醉,她眯着眼睛站起来,脑子开始飞速混乱地旋转,自己要干嘛来着?思维定格的一瞬间,她瞄准了三楼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个头和渣男张越差不多高,从背后看起来,除了衣服有点出入,其他简直一模一样。
夏栗拔腿就往楼上跑,嘴里还喊着“渣男你给老娘站住!”引得周围吃饭的人纷纷侧目,陈澈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奔跑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到“张越”跟前,好不容易站稳,眼前冒着金星,指着他鼻子就开骂了……
“你TM阴魂不散啊!这都能跟来!我告诉你,老娘已经有新欢了,你别缠着我了!”说完她又发现了他身边的一个姑娘,于是扒拉着凑过去,“哟,又换了?不错啊!姑娘我告诉你,就这么个人间极品,我劝你还是……啊……干吗……放开我……”
陈澈喘着气追过来,忙捂了她的嘴想把她拖走,这边还不住和别人道歉,“对不起啊!我妹妹,给婆家休了脑子有点不好使,多多包涵多多包涵……”陈澈急的额头上都冒汗了。
对方笑了笑,心情似乎没受影响,“看来姑娘是性情中人。青及,你看看能不能帮个忙,我看着小兄弟要收拾好这姑娘估计够呛。”
男人身旁的女孩子点点头,对陈澈道,“让她先坐这儿吧,我找人送二位回去。”
陈澈迅速思考了一下,从这里回客栈要走四五十分钟,他背着夏栗估计要两倍的时间,如果拖着的话也许可以快一点……可是天晓得她会不会半路跑出去撒泼?
别无他法,陈澈放下昏昏沉沉的夏栗,她此时已经呼呼睡去了。
“听口音,小兄弟是倾城来的?”男人开口道。
“嗯,在下陈澈,与舍妹都久仰凤来悦的美名,特意前来一尝。”
“哦?哈哈,在下苏炎,算是这凤来悦的……老板。”
原来眼前这位身材高大,长相俊朗的男人,就是凤来悦的老板苏炎!美人山下有五城,龙凤齐鸣倾,原本只有前四城,倾城是百元年前从凤城分离出来的。苏炎十七岁时接掌家族事业,如今还未而立,已是五城首富。
“久仰久仰!原来是苏先生!”
“